29
聖女臺的“核心房間”比祈雨祭壇的要大上數十倍,是一個呈圓柱型的巨大空心載體。
因為所需要的陣法符紋數量龐大,“房間”的外部牆體都是繪滿了陣紋,本以為那已經是相當驚人,可等走進“房間”看清裏面一切,才會發現什麽是真正的震撼。
數十米高的空間空曠而高遠,熒藍色的符紋自“房間”的天花板密密麻麻地鋪就而下,仰頭望去,宛如大片的繁星在夜空下明明滅滅閃爍光芒,整個空間都變得幽深而神秘。
此時,有好幾位紫袍長老利用寶具的力量升至半空,分布在各處在載體牆壁上刻印着符紋,半天都不挪動一下。
“每三百年,聖女降臨天域大陸一次,在聖女臺上跳一次祭世舞,這裏的核心符紋就會随着那場大祭消耗一空。”老教主仰頭看着這一切,對身邊的梅露嘆息着解釋,“所以聖教也會花三百年左右的時間将核心載體再一次刻滿符紋。一般來說,時間是夠用的,但……”
“這一輪的三百年內能夠刻印核心符紋的人變得稀少,所以進度拖慢,甚至可能趕不上五年後的聖女降臨?”梅露會意地補上後半句。
“就是這樣。”池朝宗嘆氣聲更大了,“所以梅丫頭你也猜到為什麽我看到你修複星力寶具後會那麽激動了吧?你的星力輸出穩定性實在太高了,修煉天賦優秀,煉器能力也很強,簡直是天生的刻印人才。”
“教主大人,能問一個問題嗎?”少女提出疑問,“聖女,對聖教來說意味着什麽?”
“聖女嗎?”老教主沉吟了一下,“根據教中的歷年大事記載,象征着救世的力量吧。千年前東天域脫離整個大陸,整個世界就有些崩壞了,聖女就是在那之後出現的,她自異世來,身上帶有的那種異世力量對整個天域很有幫助。若在聖女臺開啓大祭跳完祭舞,可以修複世界的傷勢,保我南天域至少三百年的安寧。”
“原來如此,世界的自救意識嗎?”少女點頭。
“算是吧,所以我聖教才把這異世而來的少女尊為聖女啊,畢竟這是能拯救世界的異世嬌客。”老教主在這時笑着道。
【也就是說聖女就是救世主?這不是搶我們飯碗嗎?】第一萬首先不幹了,【等等,如果聖女真的能救世,委托人也不會發動委托了,更不可能還讓宿主你占蔔出聖女降臨的一年後南天域還是毀滅的結果啊!】
想通了這一點的第一萬迅速閉嘴,甚至對一無所知還在為迎接聖女全力準備的聖教上下有點同情。
你們忙活了這麽久迎來的救世主根本不能救世,甚至一年後還全玩完了,最後還得靠我們收拾爛攤子啊,唉……
優越感剛起,第一萬忽然想起自家宿主現在就是聖教一員,還馬上就要被拉壯丁給迎接聖女不停出力,頓時又不爽了。
“我本來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念頭,想着能多一個幫手是一個,早一點完成核心大陣,也對迎接聖女完成大祭更有把握。沒想到梅丫頭你給了我這麽大一個驚喜,只用了一年不但從普通人變成五星煉士,連核心符紋都這樣輕松掌握。”老教主直接坦言,“這裏一直以來都是我和寥寥幾個長老在主要負責,偶爾淩兒也會來幫忙,但他的性子在這裏根本熬不住,強留在這裏也是經常刻印失敗,直到我聽魏老頭說你獨自完成了祈雨祭壇的修複,而且只花了一半不到的時間……梅丫頭,老頭子我可以請你在這裏多費費心嗎?”
【完了,我就知道他看你技術好就拉你做壯丁,而且明顯打着把活計全都甩給你去負責的主意啊!宿主快跑,不要答應他!】
“定不負教主所托。”青衣的少女低頭行禮,溫聲應下,“請交給我。”
“好,好孩子,謝謝你!”池朝宗立刻扶起少女,語态中滿是欣慰,一年時光的相處他知道這孩子從不無的放矢,向來言出必諾。
但凡她這麽保證,就表示事情穩了,鐵板釘釘的那種。
如此想着的老教主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了女孩身上的高級執事袍,眉頭微微一擰。
他覺得這職務已經配不上梅丫頭的人品和能力了。
他想給這孩子提拔晉升為長老。
* * *
然而升職為長老這種事可不比提拔執事,就算是教主在沒有服衆的正當理由下,說要随便提誰當長老也是不行的。
畢竟長老一職在聖教裏無論地位還是權利都要比執事大多了,在教中能被稱為長老的兩只手數得過來,每上去一個新人必然都是受人矚目。
要說梅丫頭在物資庫展現出來的能力确實無可比拟功勳不小,這一年來從底層執事已經升到高級執事是升無可升,但就算再加上她擁有修複聖女臺核心的能力,甚至以後還是這一塊的主負責人,想要升為長老還是艱難。
她年紀太小了,而且在教中的資歷也太淺。池朝宗有心想将人提上去,也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
眼看人家小姑娘接了他的任務後,每天都抽出時間兢兢業業去聖女臺核心刻符紋,忍受着那裏的枯燥一點點的去完成要花好幾年才能結束的工程,時間越久老教主就越是愧疚。
“看看人家小露,再看看你。”愧疚之後,老教主就看總是呆不住常常在外面跑的兒子不太順眼了,“人家都連着半年在裏面沉下心呆着,你怎麽就辦不到?你就是猴子附體一刻閑不得嗎?”
不知是第幾次被遷怒的池淩:“……”想發脾氣但又沒啥力氣,“我也不想的,但那種環境呆得時間長了真的很容易抓狂啊!”
光線昏暗的空間,安靜到死寂,能做的只有集中精神不停損耗心力去印記符紋,稍有一慎就是一個白功,累得滿頭汗時出現這種情況真的很讓人崩潰的,越急就越是失敗,直到人受不住瘋跑出去喘氣。
他呆不下去,所以對那個能沉下心跟個儀器似的一筆一畫在那裏做符紋刻印還從來沒出過錯的梅露那叫一個心情複雜,又是恨她逐漸就變成“別人家的孩子”又不得不服她這份心性和能力,連跟他爹頂嘴都底氣不足總以落敗告終。
“我出去歷練了!”到最後,還是只剩下氣不順就往外跑這個選項,不過少教主到底是學精了,在親爹發火前還記得補一句,“我有預感,我馬上就能突破瓶頸升到六星階了!”
“你要是騙我回來打斷你的腿!”親爹在他跑出去前放了這麽一句狠話。
腿肯定是不會真讓爹打斷的,但少教主表示他也不是騙人,又出門闖蕩了三個月,三個月後他成功晉級為六星煉士得意而歸。
本來想向親朋好友炫一下自己的新等級,結果一回宗地,發現城中氣氛不對。
“你聽說了嗎?那個只用了一年就晉升成五星煉士的梅執事,前兩天突破瓶頸成六星煉士了!”
“嘶!那不是就用了一年不到就跨過了公認的煉星士大檻?這資質太妖孽了吧?”
“已經是名副其實超越少主的聖教第一天才了。”
“何止呀!我們這一年從物資庫領到的東西越來越精良而且出錯率越來越少都是梅執事的功勞,聽說聖女臺的修複任務也由教主全權交給梅執事負責,所以這次她一年不到晉升六星,教主就特別高興,當場宣布讓她晉升為長老呢!”
池淩:“!!?”
他不在的這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梅露那丫頭竟然靠着刻印了大半年符紋就直接升級了嗎!?
16歲不到的長老,就算放在過去細數也是歷來少有,引起了不少波瀾,長老團和執事團這些管理層裏反對聲不少。
但老教主這次的态度很堅決,說什麽都想将人給提拔上去,下方管理層也不甘示弱,給的阻力同樣不小,一時間雙方竟然僵持起來。
“不知所謂!”聖城中,一座執事院裏,有人氣怒地摔了杯子,“我看教主真是昏了頭,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竟然也配當長老!她何德何能!”
高霖謝背着手在房間裏氣怒地轉來轉去,看什麽都不順眼。
門口處跪着傳遞消息的黑袍也是小心翼翼觑着他,心裏卻是暗道:人家乳臭未幹卻在新人期一舉将你們叔侄全都拉下馬,把你這個長老直接降職成執事,這能力要是乳臭未幹那你們叔侄更啥也不是了。
正是丙號物資庫的前任執事高胖子的叔叔,被侄子連累降職的前長老高霖謝。
高霖謝從寬敞舒适的長老大宅搬到執事小院後,那是處處不适應也處處看不順眼,如今聽到害他的人步步高升,只用兩年不到就爬上了他昔日位置,一直壓抑的憤恨再也按捺不住,沖破隐忍的理智直接暴發開。
“這事絕不能這麽算了!”前長老咬牙切齒,随後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溢出冷笑,“她想要當長老是吧?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對梅露晉升為長老一事,支持派和反對派僵持了整整一個月依舊沒得出個答案,卻也讓這個消息從聖城內部直接傳遍了整個南天域,以至于其他兩域都有所耳聞的地步。
正當衆人以為這事還要繼續擰一段時間時,聖城內出了一件大事。
一直安放在內城寶庫中的珍寶被強盜偷走了,路過門口的人發現這件事時只看到寶庫大門大敞,而裏面的守衛們則躺倒在地一個兩個生死不知。
“是……是無蹤大盜!”終于被救醒的守衛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不知道他是怎麽潛進來的,我們發現時他已經拿了寶物,重傷了我們就跑了!”
“無蹤大盜!”來詢問消息的衆人不由一驚,“那個臭名昭著的兇殘大盜!?”
這是個盜名和兇名都盛傳于三大天域的大盜賊,據說他本人是很稀有的光屬性體質,因為擅長利用光線迷惑視覺所也練成了一手驚人的隐匿和躲藏的本領,還常常利用易容等惟妙惟肖的僞裝騙過追擊者。
若是只精通偷和躲也就算了,偏偏他戰鬥能力同樣不低,要是有追擊者識破他的僞裝他也不懼戰鬥,并且還喜歡利用光線玩弄虐殺掉追擊者。
又會偷又能打還手段多變且殘忍,養成了就算受害者蒙受損失大多數也只能忍氣吞聲的赫赫兇名。
管理層裏一些不擅長戰鬥的長老或執事不由咽了咽口水,但更多的是狠皺起眉頭:“真是放肆,連我聖城內的寶庫都敢偷盜!不管他是什麽大盜,這個小賊一定要拿下嚴懲,否則我聖教威嚴何在!”
說是這麽說。
但是,派誰去啊?
這麽個又會藏實力又不弱,要是沒能打贏還會虐殺人的敵手,聽着就犯怵。
變得安靜的人群裏,池淩眉頭皺起,正要說話主動請纓,反對派那邊有人幽幽開口。
“說到底,這是物資庫的失職,守衛不嚴才讓強盜有機可趁。”
這話讓本就臉色難看的王長老更加陰沉,卻無法辯駁,誰讓事情确實是出在他管轄的範圍呢。正想着忍下,就聽對方話鋒一轉。
“不過王長老不是很快就要退位去別處任職麽,這事交給接手的新人處理也沒毛病吧?總該要證明一下這盛傳的天才之名經世之才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能讓聖教上下心服口服尊上一聲長老吧?”
這過于明顯的借題發揮讓池淩還是沒按捺住:“別太過分!那無蹤的傳聞你們也不是沒聽過,綜合實力起碼七星階,讓梅露一個六星去你們安的什麽心思!”
“可是寶庫被盜總要有人擔責吧?”反對派中的一個長老沉聲道,“誰是負責人誰責無旁貸。寶物是一定要追回來的。”
池淩的臉色也沉下來,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很明顯,反對派們給了兩個選擇:
要麽,梅露放棄争長老之位,還是讓王長老留任,他雖然仍會背責但他們一定會讓他被輕拿輕放;
要麽,梅露就親自去緝拿,去從那個兇殘大盜的手上将寶物奪回來并狠狠教訓對方一頓,以向他們證明她有資格接任長老之位。
話題進行到這一步就不是池淩能置喙的了,接下來要如何去做得看父親和梅露自己。
少年下意識将頭轉過去,然後就看見自己氣定神閑的老爹:“梅丫頭,他們說只要你抓住賊人追回贓物就承認你是長老,你接受嗎?”
青袍的少女聞言一笑,同樣淡然地低頭行禮:“請交給我。”
一老一少竟是一點都不慌。
沒料到是這反應的反對團體突然有點慌。
“教主,我們是說要讓梅執事自己去緝拿大盜,不是給她派幫手再讓她去。”有人立刻約法三章,“否則這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也不會承認的。”
“那肯定的。”老教主笑着點頭,“不過你們這樣提條件我也有話要說的,你們既然給梅丫頭長老的責任,是不是她出去也該有長老的規格派頭?不然讓人家拿着執事的待遇去幹長老的活是不是過分了點?”
反對團體猶豫了一下,點頭:“這是自然。”
于是老教主當場吩咐:“淩兒你去,給梅丫頭拿一套長老袍來。”
突然就被指使跑腿的池淩:“……”
反對團體:“……?”
老教主還在跟兒子補充:“對了,等她出門抓賊人時,我們聖教長老出行必備的儀仗和随從隊都要準備好啊。”
反對團體:“……”
算了,等她失敗,這些東西就通通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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