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私塾時間安排都差不多,松下私塾和講武館一樣都是上午上文化課,下午上劍道課。
吉田松陽确實在這些學生身上十分上心,他為每一個學生都準備了高品質的護具,質量上和講武館的護具幾乎不相上下。
高杉君是打定主意一天都賴在松下私塾了,所以他也去領了一把木刀,但他并沒有穿護具,事實上昨日在講武館是他第一次穿護具,三船夫人一向反對在身上套那麽多繁複的像铠甲一樣的東西,她向來穿着輕便,用她的話來說有套上铠甲的功夫還不如趁機向敵人多揮幾刀,畢竟在戰場上可沒有人會等你穿上護具。
高杉君并沒有繼承她那輕便的裝束,但他同樣也不習慣穿铠甲,一般情況下他就穿着他那套堪稱繁雜的正裝和別人對練。
不過這裏的學生可沒有到高杉君那樣的層次,如若不穿護具那麽他們一定會在緊湊的練習中受傷的,這也是為什麽松陽對護具如此重視的原因。
“喂喂,你這個家夥是來踢館的嗎?”銀時手持木刀,刀尖指向了高杉君。
“只是普通的逃學而已,”高杉君的話中帶着一股子嘲弄的味道,“畢竟我可不像某個半吊子,逃學也只是逃到樹上睡覺而已。”他舉起了木刀指向銀時,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挑釁意味,“要來試試嗎,銀時?”
“你不帶護具嗎?”松陽對于高杉的行為沒什麽異議,他更在乎的是對方的安全,“如果被木刀打中的話還是會受不小的傷的。”
“沒有關系,”高杉君回應了對方的擔心,“在家裏訓練時我都是這樣的打扮,早就習慣了。”
銀時看着一身正裝的高杉君也開始脫下自己的護具:“你沒有穿護具而阿銀我穿了,豈不是很丢臉?”他将胸甲扔到一旁,“雖然對于踢館的人不需要什麽公平,但阿銀我還是和你一樣好了,這樣打敗你也會比較心服口服吧?”
“都說了不是踢館了。”高杉君将木刀橫在自己眼前,“如果真要說的話,只是逃學路上的一場練習而已。”
“切,”銀時不屑地發出了一聲嗤笑,“阿銀我一定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然後灰溜溜地跑回去的。”他也舉起了木刀,站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
場內的其他學生似乎是被這兩人的氣場給感染了,他們都安靜地圍在道場周圍,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他們中只要和銀時對練過的家夥都知道那人是多麽強大,現在難得有外館的人上門踢館,他們也很希望那個來踢館的人可以好好地讓銀時消停一陣子。
兩人分別站在道場兩端,雙手持刀等待對方的攻擊。
高杉君靜靜地站着,一絲不茍地分析銀時身上的破綻,但雖然銀時的站姿很懶散,破綻卻少的可憐,這家夥的實力和他懶洋洋的态度完全不符,高杉君在心裏想到,既然找不到破綻那就直攻好了!這樣想着他便舉刀,徑直向銀時沖了過去。
他的刀法學自名門,剛正大氣,而且不乏靈活機動,即使是銀時在高杉君展開攻擊後也有一段時間疲于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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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周圍圍觀的學生都有些震驚,在極少有的和銀時的對練中他們幾乎都被對方在幾招之內秒殺,“竟然還有人能将那個銀時壓着打。”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插話的是桂,天知道他什麽時候也從講武館跑到了松下私塾,他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銀時和高杉君的對決,“高杉的刀術可是最正派的大家打法,而且又被夫人指導了那麽多年,一般的野路子能接下他幾招就不錯了。”
不過,那是針對一般的野路子而言,坂田銀時可不是一般的野路子。
“開始反擊了。”松陽站在場邊上偶爾點評兩句,“雖然刀法的路數完全不同,但确實是罕見的勢均力敵,說起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可以和銀時達到這種程度的同齡人呢。”
“那個白頭發的家夥很強嗎?”桂擡頭向松陽問道。
“很強啊,”松陽這麽說着還摸了摸桂的頭發,他的動作很輕,在被摸頭後桂的馬尾也完全沒有亂掉,“那可是一個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揮刀的孩子。”
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刀法總是帶了一股血腥氣,直來直去,每一道都是往人身上的要害處劈過去的,雖然現在用的是木刀,但如果給銀時一下子打實了,也還是很危險,坂田銀時的刀法比起正規的□□術更類似于忍者的暗殺術,每一下都是為了殺死敵人而揮出的。
真是不要命的打法,漸漸被對方壓制住的高杉君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在銀時适應了他的進攻後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節奏,而且因為對手很難纏的原因出手一下比一下狠厲,若是他們換成了真刀,看這仗勢說是生死相搏也是有人信的。
啧,高杉君在心裏暗自咋舌,真是難搞的家夥,這樣想着他手上刀鋒一轉,從側面逼近銀時,這一手使得奇詐詭谲和之前的刀術略有不同,但卻讓銀時的攻勢暫時停止了一下。
“漂亮!”身為一個強大的武士,松陽自然能看出高杉君刀法的玄機,他不由稱贊出聲,“正道為主,奇道為輔,兩手兼容靈活機變,銀時是遇上對手了。”
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但場上的人卻都沒有說話,他們兩人現在都喘得厲害,身上的汗更是一顆接着一顆地向下滴,頭發也早已被汗珠完全打濕。
高杉君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站立了,可以說他現在還站在這裏并且揮刀都是靠着強大的意志力來支撐的,對于他來說讓他比銀時先倒下是絕對不可能的,輸給一個半吊子,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無論他是否改姓,無可否認的他身上是中流淌着三船家的血脈,他的骨子裏有着和三船夫人一樣的驕傲,這種驕傲讓他不允許自己輸給這樣一個懶洋洋的家夥。
絕對不要輸!
高杉君凝神屏氣,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在手上的木刀上,向銀時的面門劈了上去。
“一本!”周圍的學生在銀時倒下時大聲地喊了一句,這場持續了近半小時的比鬥終于以高杉君的勝利結束了。
“高杉!”桂第一個沖了上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高杉君,而其他孩子也從四面八方湧入道場中央。
“你真的好厲害啊!”那群孩子臉上帶着純粹的善意,“竟然能打敗那個銀時。”
“喂喂,你們這群家夥,他明明是來踢館的還這樣高興!”銀時因為脫力而躺在地上卻無人問津,一副爹不疼娘不愛的樣子,“我輸了竟然都沒有人來慰問一下!”
“不是來踢館的,”高杉君下意識地反駁,“只是友好的切磋而已。”
呵呵,友好的切磋能切磋成這樣嗎?銀時費力地翻了一個白眼,他到現在還坐不起來啊,混蛋!
“好了好了,大家先散開吧!”松陽終于擠了了人群,“銀時和高杉君都需要包紮才行,大家散開一點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他這樣說着就将倒在地上的銀時背了起來,而高杉君也在桂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到後院。
等他們走到後院的時候松陽已經拿出了全套的醫療設備開始給銀時包紮了,“真是太亂來了,你們兩個。”他拿出那個看上去就很痛的藥水在銀時臉上塗抹,而銀時則倒吸一口冷氣,在松陽的手下不斷掙紮,顯然掙紮無效後只能乖乖地任由松陽動作。
“如果穿上護具的話,就不會受這麽嚴重的傷了。”他看似在抱怨,但卻沒露出什麽不開心的表情。
“很抱歉。”高杉君也老老實實地道歉,他心裏很清楚如果真穿上護具的話他們兩人絕不至于成現在這副樣子,“但我并不習慣在訓練時套過多的衣物。”
其實你那繁複的和服比護具更加限制行動好不好?桂聽着高杉君的回答默默吐槽,護具什麽的只是嫌他看上去過于累贅所以才不穿的吧?
其實高杉君是一個很任性的人,只不過他的任性被嚴謹有禮的外表覆蓋了,只有相處久了才能感受到他和三船夫人如出一轍的任性以及惡趣味。
“輪到你了,高杉君。”包紮完銀時的松陽将視線轉移到了高杉君身上,他雖然笑咪咪的,但見到銀時慘狀的高杉君有些不寒而栗。
總覺得很疼的樣子啊!
“好的。”雖然心中已經在不住吶喊,但高杉君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讓松陽擦拭臉上的灰塵與汗珠。
好痛!!!在松陽上了藥水手高杉君咬緊了牙關才讓自己沒有像銀時一樣呼出聲來,這家夥難道是直接将烈酒塗在傷口上了嗎?!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痛!
他覺得自己臉上的傷口就像被火灼傷了一樣,疼痛非常。
“忍耐一下,”松陽的聲音相當溫和,“這種藥的效果非常好,現在用的話估計明天早上傷口就可以愈合了。”
高杉君一聲不吭,任憑松陽在自己身上塗塗抹抹,他覺得就是再和銀時打一場都不會有現在這樣疼痛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包紮完畢,高杉君迫不及待地站立起來,跑到了離醫藥箱幾米遠的位置上。
“明天我也可以加入嗎?”桂出聲了,從剛剛開始他就像個影子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裏看着高杉君和松陽的互動,他說話十分有禮貌行為也十分規整,但眼裏卻透出了別樣的興奮。
在看完高杉君和銀時的對決後,桂的那顆武士之心也蠢蠢欲動。
“當然沒有問題,”松陽将醫藥箱放回了原處,“松下私塾從來不排斥任何一個想要學習的學生,這裏始終歡迎着你們的到來。”
他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就像陽光下的向日葵,明媚動人,散發着生生不息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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