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二

“喂喂，聽說了嗎，那邊的講武館好像又出事情了。”私塾的學生在竊竊私語。

“好像是鬥毆事件吧，據說這次被的那個學生連手都骨折了吧？”

“好過分啊，那些上層武士就能做這些事情嗎，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加入談話的學生變多了。

“說起來，高杉君原本好像也是在講武館念書的吧？說不定也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跑到我們這種小私塾了。”

“真是可憐啊，那些被打的孩子。”

在松陽進班的時候班上的一切談論都戛然而止，身為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所有人都很珍惜自己學習的機會，所以他們不會浪費上課的時間，但是私下裏他們對于流言還是十分好奇的，特別是離松下私塾不遠的講武館的流言。

“真是那群蠢豬能做出來的事情。”高杉君自然也聽說了講武館發生的鬥毆事件，很普通的欺負現象，上層武士家的孩子将下級武士家的孩子打得骨折，不過這次尤為嚴重，那個下級武士家的孩子估計終身都不能拿起刀再次戰鬥了，比起私塾其他孩子聽見的傳聞高杉君知道的要更多一點，“不過領頭的人好像已經不在長州藩了。”高杉君看似不經意地說道，“大概正是因為全家都要遷到江戶，所以才敢做出這種事情吧？”

“遷到江戶，這種事情很難的吧？”桂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他深深地明白在這裏離開本藩有多麽艱難，不僅要取得藩主的同意，最重要的是還要獲得江戶的入住許可。

“原本是很難。”高杉君也沒有反駁桂的話，“因為早就想趕走這些蛀蟲所以藩主大人到不會多加阻攔，只不過江戶那裏的許可可是相當難的，那個将軍大人他最讨厭的可就是摩薩藩以及長州藩的武士了。”

“所以才不尋常吧？”桂很冷靜地思考，“而且因為這些人的緣故，上層武士和下層武士之間的矛盾更加激化了。”

“誰知道呢？”高杉君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扭頭看向窗外光禿禿的櫻花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和桂不同，身為三船家唯一繼承人的高杉君所知道的可比桂要多的多的多了，而且因為三船夫人議事時從來不避開高杉君，所以高杉君對于局勢看得更加透徹。

大批上層武士遷入江戶，上層武士與下級武士矛盾激化，藩主暗自購買大批軍火，三船家私下開始清點産業，這一切都暗示着一個結論：戰争就要來了！

但是是什麽樣的戰争才會讓三船家乃至藩主都如此戒備呢？高杉君這麽想着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竅，畢竟懦弱的幕府是沒有膽子對如此強勢的長州藩動手的。

高杉君的擔憂桂和銀時都不知曉，因為消息來源的問題，身為普通人的他們只能憑借直覺感知現在風雨欲來的架勢，卻不能清楚地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松陽老師卻不是如此，高杉君多看了一眼依舊在臺上淡定授課的男人，雖然三船夫人沒有直接告訴他，但是高杉君已經多次在三船家撞見松陽老師了，他大多數時間都出現在議事廳，和那些才讨論完機密的家臣們在一起。要是高杉君沒有猜錯的話，松陽老師應該對局勢的變化了如指掌才對。

不過高杉君的猜想始終得不到印證，雖然三船夫人讨論事情不避着高杉君，但議事廳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們在裏面談論的都是機密中的機密，高杉君還沒有資格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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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某一天事情突然發生了轉變，那一天高杉君正像平時一樣結束了一天的課業，沐浴後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坐在書房中讀書。

“高杉少爺。”常年跟随在三船夫人身邊的阿羽忽然出現在了高杉君的面前，“夫人有重要事情，請少爺更衣。”她的身旁還有一套再正式不過的和服。

重要的事情？高杉君有些疑惑，這個節骨眼上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而且竟然還要他穿正裝出席。

雖然有一肚子疑問但高杉君還是在阿羽的幫助下穿上了和服，跟着阿羽朝議事廳去了。

“三船大人。”阿羽替高杉君拉開了大門，“少爺到了。”

“！”高杉君瞪大了眼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議事廳，三船夫人坐在上首，而過道左右都坐滿了家臣，氣氛十分凝重。

“過來，晉助。”三船夫人難得嚴肅着一張臉對高杉君說道，她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恰好比她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矮上了一點點。

“這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高杉晉助。”等到高杉君落座後三船夫人對着家臣說道。

“高杉……？”下面的家臣不少都一臉震驚，他們以為高杉君已經将姓氏改成三船了，畢竟只有這樣三船夫人才會讓他參與議事，但現在看來事實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最近的态勢。”三船夫人的表情稱得上是肅穆，“雖然有些突然但是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件事情，”她看了一眼高杉君，“我的兒子高杉晉助将繼承屬于三船家的一切財産與權利。”她這麽說着解下了挂在腰間的那把武士刀雙手端着遞給高杉君。

“這太突然了，母親大人！”不僅僅是家臣，高杉君都被吓得夠嗆，他整個人都伏在地上對這三船夫人行了大禮但就是不去接那把武士刀，“我并沒有上三船家的家譜，恕難從命，母親大人。”

雖然高杉君是三船夫人唯一的兒子，但因為遲遲沒有改姓，所以高杉君事實上是沒有三船家的繼承權的，他的姓名甚至沒有上三船家的家譜。

“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大人？”下面的家臣有些為難，按照常理來說像高杉君這種上層武士家的孩子應該在及冠後才有到議事廳學習的資格，旁聽三五年之後順理成章地繼承家裏的事業，高杉君的年紀離及冠都差了不少，而且根本就沒有在議事廳旁聽的經驗，就算是事态有些緊急，但也不至于如此。

“有何不妥，”三船夫人看都沒看那個開口的家臣，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高杉君身上，“你這副樣子還算是我兒子嗎？”她的聲音充滿了威嚴，高杉君沒有擡頭就任憑着三船夫人訓話。

“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已經猜到了現在發生了什麽事情。”三船夫人的聲音更加提高了，“不管你有沒有改姓氏，你是我三船芷一手教導出來的唯一的兒子，倘若我出了什麽意外……”

“慎言，母親大人！”高杉君終于擡頭了，他直視着他的母親，眼中的火花不斷跳動，“慎言！”他又重複了一遍。

“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要代替我接着行使身為家主的職責。”三船夫人完全沒有顧忌高杉君的感受，一字一句地接着說道。

“寬政大獄已經開始了，”她不顧下手大臣驚恐的神色對高杉君說道，“那個無能的幕府在天人的幫助下要肅清各地煽動攘夷的志士、激進分子、乃至諸侯、公卿，三船家作為長州藩有名的激進分子被列為最先肅清的對象。”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晉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