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扇門,兩個世界

“小陳,?哦不,陳先生。”高安時重新笑了起來,笑的還挺溫和,?“我老了,?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

“五十歲不算老。”陳抒意提醒他,“而我也不算年輕。”

高安時笑着搖了搖頭,他屬于那種年輕時長得普通,?老了反而能夠看出氣質來的類型,?尤其是已經泛白的鬓角,?和板正的西裝,讓他看上去還有些讓人眼前一亮的資本。

高安時看着酒杯,酒杯裏面的酒他沒有碰。杯子裏裝着二兩酒,酒被倒的有些滿了,是他的女伴倒的。

高安時端起酒杯,他的手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一下,酒漫出來灑在了桌上,高安時嘆了口氣:“我不算是個好人。”

陳抒意挑眉,高安時看到之後哈哈一笑,修正了自己的說法:“我并不是個好人。”

“有些傳言你們大概聽過。”高安時沒有詳細的說,他始終很警惕,?不會讓任何人抓住他的把柄,?“我是個什麽樣的人,?陳先生你應該最清楚。”

只是沒等陳抒意說話,他自己就開了口。

“自大狂妄,?工于心計,還有些好色。”高安時喝了一口酒,“很爛對麽?不用給我找借口,?我了解我自己。”

陳抒意并沒有回應,他也收斂起了笑容,就這麽看着高安時。

“我年幼時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或者說我家家破人亡就剩下了我一個……”高安時說到這裏,舔了一下自己的後槽牙,而後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造成我如今性格的原因,畢竟我也沒機會去做對比實驗。”

“我很佩服你,陳抒意。”高安時舉起酒杯朝陳抒意擡了一下,算作示意:“我确實能夠在在你身上嗅到同類的氣息。”

“我并不覺得我們是同類。”陳抒意皺眉。

“曾經是。”高安時笑着搖了搖頭,“現在确實不像了,自從你跟沈平在一起之後。當然,我更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同類。”如果到時候還有陳抒意這個人的話。

陳抒意以前看到他除了警惕還有那種看到同行的忌憚,但是今天的陳抒意放松過頭了,這讓高安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高安時提醒他:“如果陳先生你不保持警惕,有人會擠下你現在這個位置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極度侵略性就差沒直接說出我會把你擠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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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安時這家夥就是這樣,和衛思白完全不同,衛思白這家夥是自己日子都過得糊裏糊塗,完全沒有主見,而高安時對自己的自我定位那可太清晰了。

高安時這人狂妄,但是絕對不自大。

一個給自己找借口的混蛋,和一個清楚自己是混蛋卻還依舊會這麽做的人可太不一樣了。

尤其高安時這家夥連基本的道德觀都沒有。他也不是一個反社會人格,他不會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對那些人出手,看着那些人家破人亡,高安時并不會多開心,相反的,他資助這些曾經對手的親人,就是出于同情。

而這就是高安時恐怖的地方。

他會的脾氣其實很好,他也會同情他人,他甚至經常性的做公益。

前提是那些人不會影響他的計劃,不會擋他的路。一旦對方的行為有可能影響到他最根本的利益,高安時出手就絕對不會猶豫。

這些高安時也清楚,他很明白自己就是虛僞的。

這樣的家夥最麻煩。

高安時勾唇和陳抒意對視,而陳抒意和他對視沒多久,就面無表情的躺進了沈平的懷裏。

剛想要攤開講話,跟陳抒意撕破臉皮的高安時:???

“高先生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陳抒意往沈平身上擠的更靠裏了,沈平順勢摟住了陳抒意。

陳抒意認真道:“您剛才說的話暗示意味太重了,我有男朋友,他會吃醋。”

一直沒出聲,成功降低存在感的那位女伴還是不小心咳嗽了出來,她被飲料給嗆到了。

這個不怪她!

她就是想要傍個大佬,然後解決一下用錢的問題,結果哪裏知道還有意外收獲?!

“忽如其來的內心剖析,搞得氣氛還挺奇怪的。”陳抒意說話的時候還順便把腦袋埋在了沈平脖頸處。

沈平也皺着眉:“高先生覺得我在旁邊是多餘的?我覺得您可以試試談戀愛,不是希望您把目光放在我伴侶身上的。”

“等等。”高安時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麽想的:“你們誤會了。”他的發言被打斷,那個凝重的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

現在說出從今以後我們各憑本事這句話似乎有些沒氣勢,不等他繼續,沈平就憤怒的打斷了他:“剛才你原話說的!”

“你說的你好色,而且你給我翻譯翻譯,什麽叫他和你是一類人?和我在一起就變了?你是覺得你們更合适嗎?!”沈平拔高聲音。

高安時:……這個結果是怎麽推理出來的?

他确實覺得兩人不可能長久,陳抒意終究會選擇事業,就像他一樣。

這種愛情只是短暫的。

高安時之前也确實遺憾過為什麽不早點知道陳抒意的性向,那樣說不定還能有個露水情緣。

但這到底是怎麽融合成他對陳抒意有意思的?

沈平反正起身就要帶陳抒意走。

他們當然是在演戲,只是不喜歡高安時在他們跟前嚣張罷了。

而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抒意拍了拍沈平的肩膀,讓沈平停下來。

陳抒意回頭看了一眼高安時,而後開口道:“我們的經歷的确很相似。”

還沒回過神來的高安時微微挑了一下眉,不清楚陳抒意怎麽又正經了。

陳抒意繼續道:“那你應該知道,在某些事情沒有發生過,不需要考慮太多的時候,人總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個體,尤其是在晚上。”

“自以為是的悲傷?”高安時覺得好笑,“确實會有。”

陳抒意打斷他繼續道:“直到某些糟糕的事情發生,忽然發現自己沒了保障,這個時候人就沒有過去那麽多愁善感了,人會變得樂觀。”

高安時補充:“沒有選擇的樂觀。所以呢?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那是因為沒有選擇,只能樂觀。而你現在也覺得沒有選擇,所以你做了某些事。”陳抒意扯了一下嘴角:“我是有選擇的,別再說我們是一類人。即便失去一切,我也盡量的将自己束縛在某些框架內。”

他從沒想過犯法,或者觸碰道德的底線。高安時是法外狂徒,他就是個努力打拼白手起家的年輕人。

說完,不等高安時回話,陳抒意就帶着沈平離開了。

他們重新上了車,準備換個地方吃飯。

膈應膈應人就夠了,沒必要膈應到自己。

上車之後沈平還蠻興奮的:“我剛才演的怎麽樣?”

“很棒。”陳抒意笑着誇贊。

“我剛才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沈平興沖沖道,“我覺得我很有表演天賦。”

陳抒意心裏咯噔一下,他以為沈平是腦袋又不對勁了,想要去做明星。

結果沈平道:“我覺得我可以去學學話劇。”

話劇啊,話劇還好。陳抒意呼出一口氣:“可以試試。”

“或者去游樂園扮演王子逗小孩?”沈平發散思維,“哦!不然我讓楊春桦教我畫畫,然後我去畫兒童繪本?”

“你沒有那方面的天賦。”陳抒意無情揭穿,沈平畫畫很難看,就是完全沒有藝術細胞,但是腦子裏面的東西又天馬行空,畫出來的東西都特別的奇怪。

“或者我可以去寫書。”沈平繼續幻想,“你覺得我幫我哥完成他未完成的夢想怎麽樣?組個樂隊?”

“你哥唱歌跑調。”陳抒意提醒沈平,“你和他水平差不多。”

沈平感覺自己腦袋都想禿了,沒有想出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只能轉頭問陳抒意:“你呢?咱們安定下來之後你打算做點什麽?”

陳抒意:“游戲?”

沈平:“……我沒記錯的話,你開的是一家游戲公司。”

“除了這個我不會別的。”陳抒意也很無奈,“偶爾無聊的時候可以弄弄個人小游戲,我還沒有試過整個流程全部自己來。”

沈平倒吸一口涼氣:“你想繼續做宅男?”

“也不是,還是可以運動運動的,在那之前我們得先結婚。”陳抒意說到這裏就沒有繼續了,他并沒有透露自己更多的計劃,有些東西還是保持一份驚喜感的好。

他的規劃都在穩步進行,陳抒意甚至已經找了律師,開了會,來宣布自己即将辭職不幹轉讓公司的事情。

并且表示之後如果遇到什麽問題,還是可以找他的。

而沈平也給自己家裏人發了消息。

他發消息的那天晚上,他的媽媽給他打電話過來了。

沈平只能暫時暫停和陳抒意運動前的準備,先接自己親媽的電話。

陳抒意從身後摟着沈平的腰,腦袋擱在沈平的肩膀上蹭了蹭,搞得沈平倒吸了一口涼氣。

“辭職?”電話那頭的聲音喚醒了沈平的神智。

“對,過段時間我就不幹了。”沈平立即道,“我有這方面的經驗,也有天賦,但是我并不是不可取代的,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幾個不錯的名單。”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的母親才道:“今年過年,你不會再來蹭春節了對麽?”

“嗯,不做電燈泡了。”沈平笑道,“之後都不會了,我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電話那頭傳來哼的一聲,就特別像是麗麗的叫聲。

就在沈平疑惑的時候,電話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你不用在意。”是沈平的大哥沈複的聲音,“剛才媽媽太激動了,說不出話,現在和爸抱在一起,爸眼睛也紅了。”

而後那頭又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你放屁!”

沈複比自己爹媽都要冷靜:“你自己也能過得很好,你喜歡這樣對麽?”

“嗯。”沈平應的很果斷。

沈複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我以前真羨慕你,爸媽對你的要求可比對我的要求要小得多。”

沈平沒有回應。

沈複繼續道:“後來你性格太古怪了,而且單身到三十多,我發覺爸媽給你特殊對待是有原因的。”

“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某件事。”沈複欣慰道,“如果你喜歡……那就去追求你想要的吧,我們支持你。”

“嗯。”沈平應了一聲,而後電話被挂斷。

沈平轉向陳抒意。

“感覺怎麽樣?”陳抒意問他。

“很開心,特別特別開心!”沈平輕吻陳抒意的嘴唇,兩人擁抱在一起。

一吻結束,沈平又道:“晚上不用一個人睡覺的感覺真好,我能喜歡你真好!這感覺太他娘的棒了!尤其是每次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會順帶發現,我們會待在一起一輩子,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陳抒意也跟着應和:“是啊,鮮活的感覺真好。”

他們倆人都覺得,自己原先的人生實在過得太悲催了,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溫存反襯了過去的孤單。

他們現在是切切實實的對生活充滿熱情。

……

淩晨一點,麗麗蹲在房門口,絕望的盯着門。

他們又把它忘了。

所以為什麽?他們以前明明是愛它的!

啊,夜晚好冷,它的心也好冷。

豬間不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我淩晨三點才把東西做完上交!才來得及碼字!萬字它流産了,因為我要睡覺了(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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