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個警告

呼吸聲離得這麽近，一定是惡魔低頭靠近他們，準備用餐了。

小人們吓得瑟瑟發抖，不用看他們都能想象出惡魔張開巨口時猙獰可怖的模樣。口涎滴落下來，能腐蝕掉堅硬的地面，牙齒又尖又利，齒縫中還夾雜着新鮮的肉絲。

沒準一個成年人，都不夠它吃一口。張嘴就能把他們這些人，全都一下子吞了。

而這樣的存在，現在肯定正垂涎地看着他們，沒準還在嗅聞分辨他們的肉質。想到這，原本就驚惶的小人們，更慌亂了。

“上帝啊，請求您，救救您最忠誠的信徒吧！”

“放過我，我願意奉上大筆的祭品，我願意信奉您。将您的威名，傳頌遍每一個角落。”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覺，是夢境！我得醒過來，對，醒過來！”

突然，有些小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人群裏有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在恐懼面前，有些底線很容易就會被打破。

“別吃我，我的肉粗糙腥臭，吃那些兒童。那些小家夥們的肉，可比我的好吃多了。孩童的肉最細嫩，處|子還有獨特的芬芳。您肯定會喜歡。”

“噢，上帝啊，這都是怎樣罪惡的想法？不能這麽幹，這是不對的，上帝會懲罰你們的！”

然而沉默的是大多數，有人跟着‘推銷’起了孩童的骨肉，絞盡腦汁地誇贊小孩的美味，試圖把惡魔的注意力引過去，從而躲過一劫。

“不，夥計們，聽我說，你們不能這麽做。”

“我是說，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有人想要阻止，但反對的聲音太微弱了。

小孩們被家人悄悄藏在身後，但面對其他人逼迫瘋狂的眼神，這種保護，太過無力。有小人試圖抱起自己的孩子，奪路而逃。但周圍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沒辦法突破包圍圈。

“小家夥們的肉有什麽好吃的？貧民家的孩子平時都吃不飽，面黃肌瘦，肉少骨頭多，也不怕惡魔大人吃的時候硌到嘴。”有人把目光投向停在街邊的華貴馬車上：“要說好吃，肯定還是貴族的肉更符合惡魔大人的口味。”

“貴族們細皮嫩肉的，還有用香料的習慣。肉都是香的，不像我們，渾身臭烘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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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這些事，都是貴族們引起來的不是麽？

如果不是因為開采了那種邪惡的寶石，導致環境變得這樣惡劣，以至于把地獄裏的惡魔吸引了出來。大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現在該是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最開始還沒敢把主意打向貴族的人，聞言，都不由得有些心動。是啊，比起那些幹癟的小家夥，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更合适。

池久一臉懵地看着自己放個空氣淨化器的工夫，底下已經亂成了一團。

大部分貴族都躲在守衛森嚴的莊園裏不敢出來。出事前恰好在外面，沒來得及躲起來的貴族數量不多。這麽零星幾個，怕惡魔不夠吃，依舊有人不願意放過小孩。

這可不行。雖然知道不可能，就算這樣，池久也希望自己救的，能是品行正直的人。或許應該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

淨化器還在工作，這一片地區，想要完全淨化，起碼得一個小時。趁着這空當，池久伸出手。

正企圖從一個婦人手中，搶奪她年幼孩子的一名壯年男子，突然感覺自己的視野變高了。

他在懸空。

他被人提了起來，越提越高。

這高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目前所能到達的極限。

是惡魔！

惡魔抓到他了，下一秒是不是就會被惡魔送進嘴裏？

他不想死！壯年男子拼命掙紮了起來。然而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甚至連惡魔用什麽抓的他，他都不清楚。是爪子，還是尾巴？

和壯年男子不同，地面上的小人們，都看見了，抓他的是一只巨大的手。

衆人既被這只手的巨大所懾，又忍不住驚嘆這只手的完美，為之癡迷。

這就是惡魔嗎？

有虔誠信仰上帝的小人，忍不住想到：如此會迷惑人心，難怪惡魔明明那麽可怕，卻總還是有信徒。

小人們擡頭，再擡頭，順着那只巨手往上看。一直仰得脖子都酸了，不敢，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池久用兩個指頭尖尖小心地把壯年男子捏起來。

他是真的很小心。別看壯年男子能仗着身體素質，肆無忌憚地對同類逞兇。但在池久眼裏，他也不過是一個螞蟻大的小人。頂多是這只螞蟻，比其他螞蟻，稍微強壯一些。

可到底還是螞蟻。不小心的話，很容易把人弄死。再不然，他手上力氣稍微用大點，把人骨頭捏碎了也不太好。

太血腥太暴力！

池久将人提起來，原本是想把人放到手掌上的。然而壯漢被吓得兩股戰戰，某種不明液體順着他的褲腿淌了下來。

噫！池久瞬間就改變了主意。差點就忘了孫大聖翻五指山時，尿在佛祖手上的教訓。

還是就這麽提着吧。

居高臨下，有時候是會讓人心生豪氣。但更多的時候，只會讓人恐懼。尤其是腳底懸空，毫無依着，會讓人極度沒有安全感。和站在高樓或者高山上往下看，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普通人都受不了這樣，要是有恐高症，那就更完蛋了。

壯年男子怕極了。除了怕被惡魔吃掉，還怕惡魔一個沒抓穩，他就從高處摔下去，活活摔死。

對小人來說，高空中的風很大，壯年男子被風吹得輕微搖晃。哪怕池久手很穩，壯年男子也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狂風刮落下去。也許屍體會被甩到教堂尖頂上，作為惡魔對上帝的挑釁？

越想越絕望，無論是哪種死法，最終結果都是死。

“一個警告！”池久說道。

經過第一個世界，池久已經明白，體型龐大的自己，在小人眼裏，和神明（惡魔）無異。最開始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池久很快就習慣了，并且開始利用這點。

想做壞人是吧！

來自神秘強大的未知神明或者惡魔的警告，你敢不聽？

池久的臉在天空上顯露出來，額心的火焰狀胎記莊嚴神聖。放大後的臉，讓現實裏其實長得有些乖的池久，看着特別有威嚴。

警告？

是在警告什麽？

警告環境的污染，還是警告作惡的行為？

又或是不滿于大家都在互相推诿躲避，沒能讓他輕松進食？

小人們看着池久那張，怎麽看怎麽聖潔的臉。再聯想一下他說的話，不由自主地往前者想。或許剛剛他們誤會了什麽，祂是一名神袛，而不是可怕的惡魔。

“天呢，我們剛剛都做了什麽？竟然把一位尊貴的神袛誤認了惡魔，神啊，您卑微的信徒請求您，寬恕我們！”

如果祂是神。不，祂一定是神。許多小人都想起自己方才的行為，想要把孩子獻祭給惡魔，換得活命的機會。難怪神袛不滿。

無論是推動這件事，還是默默看着事情發展，卻沒出聲阻攔的人，都深深低下了頭顱。那個男人就是因為這個，才被提上半空的吧？

神是無所不知的，想到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都被祂看在眼裏，祂都一清二楚。小人們害怕到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個被拎到高空的人就是自己。

只有少數站出來阻攔過的人，暗暗挺起了胸膛。

世界各地的人，離得遠的，可能看不清甚至看不到被池久提起來的壯年男子，但他們都聽得到池久說的話，看得見池久的臉和手。

除此之外，還能看見比所有高山還要高，直入雲霄，仿佛與天空接軌的空氣淨化器。

圓柱形的空氣淨化器，猶如一條天柱，撐住了天與地。

這根天柱在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很多人還把空氣淨化器工作時産生的低分貝噪音，當成了惡魔的呼吸聲。以為自己要被惡魔吃了。

不過當池久出現在天空的時候，衆人紛紛恍然大悟。什麽惡魔，這天柱，一定是神袛的神器。越來越糟糕的空氣和環境，終于惹怒了神明，祂降臨了人間。不滿于人們所做的事，但祂畢竟是仁慈的，于是只讓神器發出了折磨人耳朵的聲音，作為警告。

這聲音又大又響，聽得人頭疼。聽久點，整個人都難受。

人們開始在痛苦中忏悔自己。

把該吓的人吓得差不多了，殺雞儆猴完，池久終于可以擺脫壯年男子。

将早已經吓暈過去的人放回地面，池久放人的動作并不溫柔，不過誰也沒去多關注這個。一個被神袛厭惡了的人，沒誰會去關心。

“空氣是不是清新了一點？”有人忍不住問道。

原本漂浮在空中清晰可見的細小顆粒，似乎少了很多。視線的清晰度也恢複了不少，就好像近視的人戴上了眼鏡。

“這一定是神袛的恩賜！”

明明對他們這麽不滿意，仁慈的神袛卻還是出手幫助了他們。

小人們感動不已。

空氣漸漸恢複，池久提起空氣淨化器，換了個霧霾相對嚴重的地方，重新擺上。以期盡快解決此事。

空氣淨化器才被移走的時候，小人們還沒發現不對。之前離淨化器近些的小人還有些慶幸，耳朵終于能好受些了。

但等他們看見，池久将淨化器放到哪裏，過一會，哪片區域的空氣就會變好一些。

小人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恩賜，也是懲罰。

噪音是在表達神明對他們的不滿，淨化空氣是神明對他們的仁慈。

至于神沒辦法解決神器的噪音，才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沒有人往這方面想。

怎麽可能，神全知全能，祂所做的一切，都有祂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