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發現了
次日,傾盆大雨。
渝安趴在窗口,眼巴巴的看着院中的大雨,回頭去看在案前看書的席辭墨,忍不住問道,“你不用去禦書房批閱公文了嗎?”
席辭墨頭也不擡:“下雨。”
渝安哦了一聲,又轉過頭去看院裏的大雨,忍不住抱怨,“本來東宮就沒什麽可玩的,這下雨了更沒什麽好玩的。”
席辭墨蹙眉,掃了一圈渝安,“不是腰酸?”
渝安臉皮厚,壓根沒害羞,還理直氣壯道:“腰酸怎麽了,要是沒下雨,我爬也要爬出去散心”
席辭墨:“……”
席辭墨唇角彎了彎,他知道,渝安确實是這種閑不住的人,要不是下着大雨,他還真不可能乖乖留在東宮。席辭墨把手裏的書放下,朝渝安道,“過來。”
渝安有點不開心,一邊朝席辭墨甩眼刀,一邊磨磨蹭蹭的走過去。
席辭墨在他走近之後,直接将人抱在懷裏。渝安個子算高的,但他挑食,總嫌這嫌那的,因此渝安很瘦,腰細的不像話,跟席辭墨一比,顯得有些嬌小了。
席辭墨發覺他瘦了一些,不悅的沉聲道,“渝安,東宮的膳食就這麽不合你胃口?”
渝安将額頭抵着席辭墨的肩膀,懶懶的答道,“難吃,我不愛吃。”
他這話說的還挺理直氣壯的。
可抱怨歸抱怨,渝安卻沒有開口提過要換禦廚,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懶得提,還是單純的不想對東宮的事情指手畫腳的。
席辭墨眼眸微垂,“腰還酸嗎?”
渝安一陣無語,恨鐵不成鋼的在席辭墨耳邊嘀嘀咕咕,“大白天的你說這些做什麽,丢不丢人。不過,你以後注意點,別再跟昨晚似的不節制,不然我跟你翻臉了。”
渝安說的認真,可席辭墨卻聽得不仔細,他漫不經心的伸手替渝安把碎發都理到耳後,眼眸深邃,思緒卻不在此。
這時,有宮人進來,“啓禀太子殿下,溫二公子跟潘将軍來了,正在殿外候着。”
“宣。”
外面正在暴雨傾盆,溫以謙跟潘成傑這次進宮還挺狼狽的,他們衣服都被淋濕了一半,但這兩人似乎是有急事,一點也不介意,只是随便拿了一塊帕子擦了擦。
只是這兩人在看到渝安坐在席辭墨的腿上時,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詫異。
渝安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他主動說:“我去曲臺殿看會書。”
曲臺殿就在席辭墨的書房隔壁,一共兩層,站在二樓可以俯瞰大半個皇宮內景。
席辭墨的眸光閃了閃,嗯了一聲,沒攔着他。
待渝安走遠之後,溫以謙就皺着眉,不贊同道:“殿下,您……”
席辭墨一個眼神掃過來。
冰冷徹骨。
溫以謙瞬間閉上嘴,心有餘悸。
他差點忘了,太子殿下只是看起來寡言冷淡,實際上卻是冷酷嚴謹、處理事情的手段更是十足像極了景帝,心狠手辣、幹脆利落。
只不過太子殿下更有耐心,也更懂得納谏如流。
也因此,溫以謙差點忘了,即便太子看起來再怎麽好說話,他也不該随便質疑太子的決定。
但是溫以謙總覺得渝安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再加上渝安又是渝家的人,性子還這般頑劣,他忍不住擔心……
溫以謙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顧慮。
上書房——
屋外狂風暴雨,但是,六皇子卻覺得屋內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啊!
被岳侍讀拿着戒尺罵了這麽多年,他今天!總算是!被誇了!
六皇子沾沾自喜,“都是先生教得好。”
岳侍讀更開心了,于是又道:“這篇文章的思路非常好,精彩犀利,如果六皇子你的文筆再好一些,這篇文章都能呈給陛下過目了。”
六皇子這下更飄飄然了,“啊,這都是皇嫂教我的。”
岳侍讀臉上的笑容一僵,“您是說……太子妃渝安?”
六皇子不明所以的點頭。
岳侍讀含煳其辭,打發似的給六皇子指定了一篇課文,說自己過兩天要抽背,然後就拿着六皇子的文章匆匆出去了。
六皇子郁悶至極:“……”
兩刻鐘之後,岳侍讀在宮人的引路下,冒雨來到了東宮。
這個時候雨水已經小了很多,但是岳侍讀從上書房趕到東宮,衣服也被淋濕了一大片,可岳侍讀心事重重的,板着臉,根本不計較這些。
岳侍讀見到太子席辭墨的時候,溫以謙跟潘成傑也都還沒走,岳侍讀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楞了一下,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說。
席辭墨:“岳侍讀冒雨趕來東宮,是為小六的課業而來?”
岳侍讀先是搖搖頭,然後把六皇子今天交給他的文章遞給了席辭墨,斟酌後才道:“殿下,六皇子這篇文章寫的很好,但……六皇子說,這是太子妃教他的。”
溫以謙跟潘成傑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
渝安教六皇子寫文章?
有蹊跷。
席辭墨看完了文章,單單從文筆來看,确實能看得出是出自小六之手,但文筆提升了一些。但是,這篇文章所闡述的重點簡單犀利,連朝中一些文官都沒有如此造詣,單憑小六更是寫不出來的,肯定是有高人指點過他。
……渝安?
深藏不露的高人是他?
席辭墨的眸光一沉,周身彌漫着冷意。
溫以謙把文章拿過來一看,立即就被文章驚豔到了,可緊接着一想到這篇文章是渝安教六皇子寫的,那麽……
看來他的直覺沒出錯,這個渝安果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席辭墨的手指有節奏的敲了幾下桌子,“有勞岳侍讀了,但這件事情,孤想請岳侍讀先莫跟旁人提起。”
岳侍讀:“臣知道。”
席辭墨淡淡道,“來人,送岳侍讀回上書房。”
岳侍讀道謝,然後告辭。
他一走,溫以謙便迫不及待的道,“殿下,這個渝安有意藏拙,您說這會不會是渝家的安排?”
潘成傑近段時間在調查渝家,都是武将,而且渝家清廉忠心深得民心,因此潘成傑現在對渝将軍府有很大好感,聞言立即反駁道,“溫二公子,這行兵打仗之人,可沒空玩藏拙這一套。”
溫以謙嗤笑一聲,“渝将軍是忠将,可渝安不是啊。”
潘成傑呃了一聲,答不上來了,他只擅長舞刀弄槍,在吵架這方面還從來沒贏過溫以謙這些文人。
溫以謙上前一步,接着道,“殿下,屬下再派人去渝府查一查吧?”
渝府其實是沒必要查的,他的話外之意其實指的是渝安。
“去吧。”席辭墨同意了。
溫以謙松口氣,他還真是怕席辭墨被渝安那厮的美色給迷住了,一時分不清輕重,這下總算能放心了。
不過還是得防着點,畢竟這渝安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狡詐了。
曲臺殿——
渝安正在看話本,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他忽然後背一涼,緊接着就打了一個噴嚏。
十四正靠着柱子昏昏欲睡呢,吓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
渝安擡頭去看窗外,狂風大雨都已經停了,只有一些細雨,但大雨過後,東宮院裏一地的落葉殘花,狼藉一片,然而又頗有一番詩意。
十四有些餓了,于是問道:“太子妃,到了飯點,奴才去給您準備膳食?”
渝安沒答話,他走到窗口,回頭去問:“席辭墨吃了沒?”
十四面露難色:“奴才一直在曲臺殿,并不清楚。”
“哦,那我回去看看他還在不在。”渝安閑不住,躍躍欲試道,他本就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想着剛停雨,席辭墨應該還在東宮,于是打算回去看看。
可卻半路碰見了溫以謙跟潘成傑,這兩人一邊走一邊交談,表情都不好看,顯然是讨論的話題他們各有觀點,且誰都不服誰。
潘成傑是練武的,耳清目明,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渝安,他行了一禮。
渝安走近後問,“席辭墨呢?”
他語氣輕快,唇角還微微上揚,顯然心情很好。
溫以謙卻眉頭一皺,警惕的掃了幾眼渝安,才道:“殿下在正殿。”
這一次,溫以謙沒有收斂對渝安的敵意,渝安急着去找席辭墨,也沒想着浪費時間跟他計較,點點頭,正要去正殿。
溫以謙又忽然叫住他,“太子妃,您沒有什麽要跟殿下交代的嗎?”
潘成傑面露遲疑,他扯了一下溫以謙,示意他別亂說話。
奇怪,溫以謙怎麽變得這麽沉不住氣了?
渝安腳步一頓,不知道溫以謙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惡意,有點不開心,“關你什麽事?”
溫以謙與潘成傑皆是一愣。
渝安:“你兩次出言不遜,念你是席辭墨的謀士,我也不多說什麽,但溫二公子,事不過三這個道理,想必你懂吧。”
渝安行事大方坦蕩,性格也是率性随意,有什麽事也從不藏着掖着,與大景城裏的那些逢人笑三分的權貴們相比,心思過于簡單了。不過,這樣的渝安,多了幾分灑脫。
溫以謙也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他收斂了脾氣,溫和的笑笑,“是草民的錯,請太子妃莫要見怪。”
渝安沒說話,轉身就走。
十四神色古怪的看來看去,然後才跟上去。
他們走遠之後,潘成傑才道:“你剛剛怎麽回事?還沒結論之前,你處處針對他做什麽?”
溫以謙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樣,溫潤公子謙謙如玉,除了去年在參加科舉時名落孫山,溫以謙喝的酩酊大醉,潘成傑還從來沒見過溫以謙這個笑面虎情緒失控過。
潘成傑頓了頓又糾結道:“……該不會是因為太子殿下吧?”
溫以謙嘴角抽了抽,堅定的否認:“不是。”
“那是為何?”
“因為他姓渝,叫渝安。”
潘成傑更煳塗了,追問,“為什麽?”
溫以謙一笑,可笑意卻并不深,他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記得你之前查過渝府,渝安這些年在大景城的至交好友你該知道有誰吧?”
潘成傑說知道,然後說了一個名字,“張家七子,張皓井。”
溫以謙若有所思的點頭,記住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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