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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李瀛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雲清辭已經睡着了。

于他來說,雲清辭今日答應留下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他沒有去打擾對方。

這天晚上,雲清辭沒有做夢。

今日無朝,雲清辭躺在床上,卻沒有聽到練劍的聲音,他坐起身,看到李瀛正在桌前練字,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拿筆的時候一直十分從容悠然。

但今日,卻顯得有些吃力。

雲清辭走了過去,道:“屋裏就這麽熱?”

那支筆猝然擦過紙張,仿佛長刀擦過粗粝的石面,留下很長的痕跡。

李瀛脫力般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雲清辭後知後覺,撲哧笑了:“幹嘛,我吓到你了?練個字而已,你前世沒練夠啊,這麽專心?”

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說罷也不等對方回應,便直接命人準備了水來洗漱。

坐在桌前用膳,也未等李瀛,瞧他走來,還道:“慢吞吞的幹什麽?小老頭啊?”

李瀛加快腳步,在他面前坐下,道:“你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今日我可以陪你。”

“你陪我?”雲清辭道:“壞我心情嗎?”

李瀛點點頭,沒有再答話。

“希望陛下明白,我答應暫時不和離,并不代表一定不和離,我答應留宿,也并不是原諒了你,我接受你的所有解釋,沒錯,都說的過去,但我還是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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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随口問:“青司你還要麽?”

李瀛昨日的話讓他覺得青司很多餘,對他來說,青司仿佛只是一個明面上的齊人衛,不過是那群奇人的幌子。

“青司做的事,齊人衛沒有做。”李瀛緩緩地說:“一開始,是我擔心你在宮中委屈,加之與父親不合,也該有信得過的手下,故而鼓勵你創建青司,而青司做情報收集,你會看到外面更多事情。”

“知道了,哄我玩的。”雲清辭笑吟吟的,李瀛只能道:“不,青司後來确實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是嘛,不然你也不能從我手裏把它騙走。”

“……我沒有騙你。”

解釋随你解釋,反正雲清辭一個字都不在乎,他舀了口山藥粥放進嘴裏,道:“我還是想回家住。”

他懷疑那個奇怪的夢是不是只有回家才能繼續,不然怎麽在江山殿睡那麽久,什麽都沒夢到。

他有一種詭異的直覺,那個大盒子裏可能裝着很重要的東西。

下次一定要爬上去看個清楚。

“只要不和離,我都依你。”

“是麽?那我可以在相府養面首麽?”

“……”李瀛沒有說話,但他抿緊的唇瓣微微下拗,是一個很難過的弧線。

雲清辭的心情頓時更好了。

“對了,你之前說,派去保護我的那兩個暗衛……現在還在你手下麽?”

“在。”李瀛問:“你要的話給你。”

“不,不用。”雲清辭說:“你善待一下他們。”

李瀛看他。

雲清辭:“……我是說到底是給你執行任務而犧牲的,你不該善待一下人家嗎?”

李瀛的眸中飛速擦過一抹什麽,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

“嗯,那我吃完飯就回去了,年後打春,我想去母親別院住住。”

他每年都會去那邊,從桃枝抽芽住到桃花謝盡,雖說如今桃枝抽芽還要些日子,但他主要還是不想與李瀛呆在一處。

“好。”

李瀛答應,雲清辭又道:“還有我們之間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

“你考慮完了再跟我說。”

“……”李瀛不再說話。

臨走之前,李瀛問他:“你要去看看阮憐麽?”

“不了。”雲清辭道:“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那日他說從靈州過來,我才想起後來,是你走之後的事,我親自帶兵征伐北宸,從一個俘虜那裏,确定了你大哥的身份洩露,是一個自稱來自靈州的探子,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早就混入了宮裏。”

雲清辭回憶了片刻,望着他道:“你會遵守承諾的吧?”

他指的是大哥會活着回來。

李瀛對他颌首,眼神深邃而堅定:“我會。”

雲清辭離開禁城,李瀛則去了地牢,審問剛剛結束一輪,阮憐渾身是血,長發散亂,昔日俊俏容顏也被血色覆蓋。

“君後,君後……”他意識不清地呢喃,立刻有人上前對他的臉潑了一盆水。

阮憐豁然驚醒,擡眼對上李瀛,神色溢出出了熟悉的譏諷:“陛下如此善妒,借用權勢污蔑阮某,又不惜自降身份親自逼供,您這般卑鄙無恥,君後若是知道……”

“你不必試圖激怒朕。”

李瀛在椅子上坐下來,神情看上去有些懶散:“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心中清清楚楚,你欲要害他長兄,還妄想他會來救你,癡人說夢。”

阮憐虛弱道:“我沒有……我只是随口一問,我不知道……”

“裴月。”李瀛開口,道:“北宸三皇子,爹不疼娘不愛到這種地步,居然要親自深入敵營了麽?”

“陛下,在說什麽,阮某聽不懂。”

李瀛翻看着手中的卷宗,道:“快馬送來的消息,朕已經知道,去年六月,北宸前太子大喪,他一死,你父皇就要重新立儲,北宸皇室風起雲湧,你的兄弟們都想奪儲,而你,你的母妃不過是一個奴婢,早早身死,你無家族傍身,為了避風頭,請願直入險境,查探消息,但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避風頭。”

“你很清楚,只要揪出靖國埋在北宸的暗線,你就會得到重用,這是你從賤婢之子頭銜下解脫的唯一方法。”李瀛說:“畢竟你父皇喜歡說,英雄不問出處。”

阮憐緩緩擡起了頭。

他的眸子變得漆黑而陰鸷,襯着那張清風明月的臉也變得可怕了起來。

李瀛與他對視,嘴角微揚,豁然起身,淡淡道:“不必再審,給他備些吃的喝的。”

“你怎麽會知道,怎麽可能,你為什麽……”

李瀛行出地牢,把手中卷宗丢給了柳自如,上方一個字都沒有。

他前世的确逮到了一個俘虜,那個時候北宸已經重新立了太子,定的便是裴月。俘虜說的不是奸細深入上陽,而是北宸太子曾孤身潛入上陽。

李瀛當時問的詳細,但那俘虜最終也只是吐露出了他假扮時用的籍貫,并沒有說當時他是直接深入了靖國皇宮。

前世的李瀛,在宮裏沒有留意過這個樂師。此次重生也一直在順着張家排查靈州人員,竟未料到他有膽子進宮。

如果不是雲清辭一眼看中,李瀛大約都不會注意他。

此前他只聽說裴月生的清風明月,迷的北宸女子暈頭轉向,卻從未與他打過照面。

這個男人很陰險,這是李瀛當初與他作戰的感覺。

雲清辭走了之後,他重新整理了前世的回憶,仔細反推,對裴月說話的時候慎之又慎,竟當真詐出了他的身份。

裴月很在乎自己是婢女生的這一點,也正因如此,他總是端着最好的,高貴的儀态,這讓他在北國人中鶴立雞群,于一幹粗犷的兄弟之間更是顯眼至極。

此前雲清辭誇他儀态上佳,李瀛便覺得詭異,一個樂師罷了,端出這副模樣給誰看呢。

真想讓雲清辭看看他那張陰沉可怖的臉,瞧瞧他眼中冰清玉潔的人真正是什麽樣子。

可惜雲清辭不在乎他。

雲清辭……不在乎他。

疼痛無時不在,李瀛的眸子卻倏地溫和了起來。

雲清辭回相府的第一個晚上,便又夢到了地宮。

這一次他有備而來,當下毫不猶豫地就爬上了高臺,手指扒住盒子邊緣,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

盒子裏躺着一個人,一個,雲清辭無比熟悉,但如果某一天兩個人打個照面,雲清辭能起一身雞皮疙瘩的人。

這人一身銀色長袍,那袍子也不知是什麽布料,在穹頂夜明珠的照耀下銀河一般泛着流光,他衣上綴着無數明珠,部分地方鑲着金線,這一身雍容而莊重,卻又亮麗奪人。

雲清辭伸手去碰觸對方的臉,掌心從上方穿了過去。

這是他的臉。

他再次擡頭看向穹頂,恍惚明白了,這個地宮,可能是他的陵墓。

這是一個雙人石棺,很大,他只躺了一邊,棺蓋半掩。照理應當會落灰,但他周身很幹淨,像是有人時常過來清理。

為什麽,我沒有腐爛?

雲清辭爬了進去,從頭把自己觀察到腳,聞不到氣味,也不知道有沒有臭掉。很難分辨自己這個樣子究竟是死了多久,雖然看着像是剛死的。

他趴在自己身上一會兒,又鑽出去看這個地宮。規模不小,還有好幾個耳室,就是石門關着,他現在出不去,不然還可以再看看其他地方的布置。

忽有聲音傳來,雲清辭立刻跑過去看,有人提着一盞昏黃的燈,走了進來。

“李瀛。”雲清辭愣了一下。

是李瀛,又好像不是李瀛,他頭發灰白,若非臉還是那張臉,雲清辭幾乎要以為他已經年邁。

他把燈放在了石棺前方的凹槽,然後很自然地翻入棺中,躺在了裏面。

雲清辭立刻跟過去,扒着棺材往裏看:“你不許碰我,聽到沒?!”

“裝什麽裝,人死了你有什麽可裝的,你這麽稀罕我活着的時候你對我好啊!”雲清辭對他臭罵,哪怕他一個字都聽不到,他看着對方的手去摸自己的臉,直接跟着翻了進去,用力來推他,毫無作用。

他氣的不輕,卻見對方只是虛虛擦過他的臉頰,并未真的去觸碰。

雲清辭更氣了:“你還敢嫌棄我。”

李瀛克制地把手縮了回去。

“你若是在,想是不願讓我碰的,對麽?”

“是。”雲清辭嘀咕了一聲,皺着眉看他平平躺在一側,放緩了呼吸。他觀察李瀛的表情,又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臭了?”

“你別躺我跟前。”

雲清辭醒了,銀喜已經拉開了床帏,呆呆看着他,“君後,方才說什麽?”

“……我說什麽了麽?”雲清辭下了床,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道:“我什麽都沒說。”

他起身去了前廳,父親正在院子裏飲茶,雲清辭略作思索,走過去喊了一聲:“爹。”

“起了。”雲相道:“怎麽這麽晚啊,你這孩子,你哥哥們可都去溜了一個早集了。”

“習慣了。”雲清辭想了想,挪了一下凳子,朝父親貼過去,道:“爹,我問你個事兒。”

“嗯?”

雲相一臉懶洋洋,道:“什麽事兒?”

“你真的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我娘麽?”

他盯着父親的臉色,忽然發覺上面隐隐有些心虛,雲相微微坐直了一些,道:“你不讓我去,她也不讓我去,我……我自然沒有去過。”

騙人。

雲清辭笑了。

他就說,如果真的那麽喜歡阿娘,怎麽可能忍住不去看。

雲相朝他橫來一眼,道:“你笑什麽?”

“沒。”雲清辭端起茶水,忽然道:“那天在小祠堂,父親是不是發現我在外面了?”

“……”雲相默了一下。

雲清辭身上的香味是宮裏帶出來的,很好區分,那天一開始雲相的确沒有發現他,但他站的久了,雲相自然嗅出了不一樣。

他那句‘不知道求求阿辭,願不願意讓我去看你一眼’,其實是故意的。

“哎。”雲清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香囊,軟軟地道:“我晚點想去阿娘墳前拜拜,不知道爹爹要不要一起呀?”

生怕他反悔一樣,雲相當即坐直身體,紅着眼睛跑進了房內:“你等等,我去換件衣裳。”

雲清辭笑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斟了一杯早茶。

往日都是雲清辭自己往那邊去,或者三個兄弟一起去,再或者是雲相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對外還要說,一次都沒去過。

不知道他是在堅守着什麽原則,還是生怕被雲清辭發現了又來說一些誅心的話。

但估計,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前世的雲清辭若是聽說父親偷偷去看了母親,只怕是要沖進相府來狠狠挖苦一番的,他會嘲笑雲相的所謂的說到做到,把其他人一眼看上去可能無傷大雅的事情搬到明面上來講。

在所有人看來,那樣的雲清辭可能是在小題大做,但他認定了的事情,從來不會去改,也不會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

厭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管他做什麽,都可以被解成惡意。

現在,雲清辭不那麽想了,就忽然覺得,他曾經偷偷去看過母親,或許其實是溫情的一種。

雲相不光是自己去,還命人去喊了他三個哥哥回來,要讓他們也一起去。

一家人乘坐馬車穿過官道,雲相的神情時而沉重,時而忐忑,眼睛一直濕潤着。雲清辭把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又把二哥的帕子也遞了過去,道:“您這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你娘,如果知道你讓我去看她,她,會不會生你的氣?”

“不知道。”雲清辭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但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以前那樣。”

看到我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最後還把性命都搭上。

其實前世雲清辭不是沒想過,自己那個性子,母親會怎麽看。但李瀛一對他好,他便什麽都忘了。

李瀛厭惡他的極端,雲清辭又何嘗不厭惡他的冷漠,李瀛喜愛他的溫柔,雲清辭又何嘗不眷戀他的體貼。

他前世也會對李瀛又愛又恨,可愛更多一點,而李瀛……大抵對他是恨多一些吧。

身為宰相之妻,秦飛若到死也依舊是他的妻子,他們并未正式和離,只是分居。故而她有陵墓,沒有雲清辭夢裏看到的地宮大,但面積與陪葬品也不容小觑。

孩子們上前上了香,之後,把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雲相。

老父親出來的時候眼睛腫着,但神态似乎輕松了許多,哽咽道:“可算是,一家團圓了。”

“還差個……”雲清辭話沒說完,便想起李瀛說過齊人衛是絕密的事情,在幾個哥哥疑惑的視線裏,忽地一下子跳上了二哥背上,大聲說:“差個背背!累死我了,快快,快走,帶我去金雅樓吃好吃的!”

雲清蕭失笑:“這麽重,讓他們背你。”

“你小時候都沒背過我……”

“父親也沒背過你。”

“他年紀大了嘛。”

“行了行了,二哥哥體力不行,我來背你。”雲清夙拍了拍自己的腰,下一秒,便見雲清蕭一言不發地把雲清辭往身上托了托,直接擡步往陵外走去。

蹲在地上的雲清夙:“?”

雲清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麽能說二哥哥不行?”

“不是。”雲清夙急忙追上去:“二哥,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說小辭這麽重……”

雲清辭哼了一聲。雲清夙收口,道:“我想為你分擔一下。”

雲清蕭冷冷道:“不必。”

“好了好了。”雲清玦說:“輪流背,二哥你要是累了直說,別強撐。”

他們幾個唇槍舌劍,沒有一個去質疑雲清辭為什麽不能走路,而是非要背着。

雲清辭也不跟他們争,反正他體力是真的不行,走這麽遠是要大喘氣兒的。

他伏在二哥背上,扭臉看向後方,雲相走幾步一回頭,遠遠落在了後面。

一路回到外面,二哥在馬車前把他放下,挺了一下腰,沉聲道:“下次再要背,你得再輕一些。”

“還好吧。”雲清辭說:“以前我陪陛下去看先皇,皇陵那麽大,來回都是他背我,也沒說我重啊。”

雲清玦推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到底想不想和離啊?”

雲清辭一臉坦然:“我實話實說,看來二哥體力就是不行。”

雲清蕭沉沉看了他一會兒,雲清辭沒跟他共事過,滿臉都寫着天真茫然,下一秒,雲清蕭忽然一把将他扛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頭朝下的雲清辭:“?”

“二,二哥?”他有些不确定,雲清夙已經大聲說:“別怕,二哥哥就是想把你放回去,待會兒自己走回來!就這麽點兒路,你行的!”

雲清辭急了,他哪知道二哥是這麽個人:“二哥,二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二哥哥,這麽遠就別折騰了,哥哥,爹——!!”

他去喊最後出來的雲相,後者看了一眼二子冷漠的臉,道:“惹到你了?……這樣,他初犯,饒他一回。”

雲清辭已經開始大喘氣,道:“我疼,傷複發了,疼,喘不過氣了。”

雲清蕭終于把他放了下來,雲清辭扶着胸口脆弱地去靠父親,被雲相扶了一下,站穩後一臉可憐兮兮:“二哥哥怎麽這麽較真兒呢。”

雲清蕭一甩袖子,轉身邁向馬車的時候,眸中卻漫出了一抹笑意。

他們要了金雅樓最好的位置,小二跑上來報了菜,雲清辭可喜歡他們這些快嘴,巴啦啦流水似的,甚至在他報名兒的時候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小二報完了,一錠碎銀忽然朝他丢了過來。

雲清玦道:“哄得我們家眼珠子這麽高興,賞你的。”

“謝三公子賞!”那小二來看雲清辭:“下回小公子過來,小的換個方式給您報!”

“行了。”雲清夙沒好氣:“點完單快滾。”

他常來這家,與這裏的小二關系都不錯,顯然經常插科打诨,那小二并未生氣,嘿嘿笑了幾聲,走前還誇他:“今兒個四公子可真利索,更是風流倜傥了。”

雲相撫須大笑,包間裏熱熱鬧鬧。

家長裏短聊的很多,雲清辭很快發現,三哥十分爽朗,脾氣雖然暴躁,但來得快去的也快,四哥嘴巴沒門兒,性子有些潇灑不羁,但知足常樂,至于二哥……看着冷淡好像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但小心眼子,在某些事上很容易較真。

二哥不能得罪,四哥可以欺負,三哥看着很好騙,雲清辭點了點頭,仰頭喝了口果酒。

不是在家裏,為免失态,都只是小酌。雲清辭酒量不行,很快雙手交疊在桌上,将下巴往手背一壓,開始聽他們話家常。

樓下傳來說書的聲音,雲清辭的身體很快有些飄了。

他是被三哥背下樓的。

其實大腦還很清醒,但可能因為今日實在過于圓滿,他被巨大的滿足給撐着了。

“哥哥……”

“嗯?”

“我一直都喜歡……哥哥們。

雲清玦忽地想起七歲那年回府的幼弟,如果不是父親太喜歡他,連陪先帝出游都帶着他,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他不受控制地一挑嘴角,語氣很輕:“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辭崽:開心開心開心開心!

李皇:別在床上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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