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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修看上去二十八、九歲年紀,面貌普通,單眼皮,高鼻梁,雙唇飽滿,左邊鬓角上有一縷白發,身着一襲簡單的灰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低調不顯眼,若不是他背後的寶劍昭示着他劍修的身份,放到人群中,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
梅雪發現,他身上的灰衣,只是築基修士穿的普通法衣,不由暗想,都說劍修終身只修一劍,不依賴外物,可這個劍修也太不依賴外物了吧?一個金丹期,不,同修為的劍修叫藏劍期,堂堂一個藏劍期劍修,穿得這麽寒酸,他到底有多窮?
分出勝負的方式有兩種:一,殺死對方。二、主動認輸。
裁判簡單介紹一下規則,宣布比賽開始。
血煞門那位魔修首先祭出一對血紅色的雙輪法寶,那雙輪外帶着一圈利齒,一左一右扣在他的手臂上,急速旋轉,發出噌噌嗡鳴,空氣中立刻飄來一股濃厚的血腥之氣,也不知道這雙輪曾奪走過多少人的性命。
那劍修卻仿佛沒看見一樣,右手伸向背後寶劍的劍柄,一邊拔劍,一邊慢吞吞地說道:“在下楊毅,是個雲游四海的劍修,藏劍中期修為,此劍名龍牙,長……”
那魔修不耐煩打斷他道:“要打就打,啰嗦個屁!”
說着,雙手一揮,雙輪劃出兩道鮮紅的弧形,朝對方絞殺過去。
下方血煞門的魔修一片叫好之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好像那位同門魔修馬上就能将對方絞成肉泥。電光火石間,突然”锵“一聲金鳴,那兩個雙輪在空氣中爆裂成無數碎片,如粉末般紛紛揚揚消散在空氣中。
全場靜默。
梅雪傻眼,捅捅騰遠:“太後,你剛才看到他是怎麽出手的麽?”
騰遠單手一推下巴,将張大的嘴合上,“我看除了元嬰修士,沒人能看清他怎麽出手的。我擦,都說劍修強大,沒想到這麽強!一個藏劍中期,蹂躏一個金丹後期跟玩兒一樣,怪不得排在第一個出場。”
比賽的出場順序,是按實力從高到低排,本來梅雪應該是最後出場的,但主辦方看在她是紫陽道君徒弟的份上,才沒讓她丢臉的最後出場。
短暫的靜默後,是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這一刻的群情沸騰,無關乎立場,不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被此人的強大所折服,全場只剩下對強者的瘋狂崇拜,大批女修芳心淪陷,道宗還好,魔宗那邊,不少妖女大膽的示愛,表示要對他獻身。
魔修立刻認輸,屁滾尿流跑下擂臺,裁判随後判楊毅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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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楊毅卻面露不解之色:“為何認輸?”
裁判嘴角微抽:“人家本命魔寶都被你毀了,不認輸等死嗎?”
楊毅一臉遺憾道:“可是我剛才還沒說完。”
裁判不耐煩地揮手趕人:“比完了就快點下去,後面還有人要比!”
楊毅拿着龍牙劍輕輕撫摸,滿眼歉疚地柔聲說道:“可惜還沒能和他們介紹你,下次我一定先介紹你,再介紹我。”
他那種拿劍當情人的眼神,當場讓那些想對他獻身的女子們芳心碎了一地:若是他的情人是個女人,她們還能争上一争,可如今情敵是一把劍,這該怎麽破?
梅雪一臉崇拜地目送楊毅背着他的“情人”飄然遠去:什麽叫高手?這就是高手!極品法衣算什麽!人家就算是穿着凡人的衣物,防禦力為零,也照樣将一群武裝到牙齒的修士蹂躏!真正的高手不需要防禦!
騰遠不屑地哼了一聲:“不就是裝帥嗎?老子也會!”
梅雪斜睨他一眼:“你這是嫉妒,嫉妒他比你受女人歡迎吧?”
騰遠大聲嚷嚷道:“我會嫉妒他?他長得有老子帥嗎?他靈石有老子多嗎?女修喜歡的法寶丹藥符箓,我能大量贈送,他能嗎?”
梅雪毫不留情打擊:“他一招就能擺平你。就算他窮得一顆靈石也沒有,女修也願意倒貼。”
騰遠垂頭喪氣,抱着貓躲到一旁默默垂淚:“貓兄,這年頭英俊多靈石的男人已經不吃香了麽?”
花貍貓用爪子在他肩膀上拍拍,做安慰狀。
梅雪則毫無憐憫之心,拿腳踹了他一下,問道:“喂,你有沒有參加這次道魔大會?”
騰遠搖頭。
梅雪道:“你怕輸了丢面子,不敢參加啊?”
騰遠立刻跳起來反駁道:“誰怕輸了!只不過老子是個散修,他們道宗和魔宗之争,跟老子有什麽關系?不管是誰贏,又沒有老子什麽好處,何必去給人當槍使?那萬年靈乳,老子不稀罕。”
比賽繼續。
後面的比賽不像第一場那樣,其中一方以絕對實力完勝,由于是将實力差不多的修士安排在一組,所以雙方你來我往,鬥起來更加激烈精彩紛呈。也有一些修士因為認輸不及時,當場被斬殺在擂臺上,血腥味不但沒有讓臺下的修士懼怕,反而更加興奮的吶喊。
沒多久,便到黃蒲軒上場,他的對手是一名魔道散修。
騰遠給梅雪介紹這名魔修:金丹中期修為,四百八十歲,本命魔寶噬魂箭,喜好美色,而且男女不忌,但此人極度殘忍,落到他手上的修士,最後往往都會被采補至死。
在修真界,被迫雙修,或者打輸了給對方當鼎爐,那都是常見的事。但像他這樣,并非什麽深仇大恨,對方也已經認輸,還将人采補至死的,卻是極少。所以此人一上臺,就遭到男女修士的共同鄙視。
也不知道是不是黃蒲軒太過聲名狼藉,主辦方特意安排了這位魔修給他當對手。那魔修見到黃蒲軒,立刻大聲笑道:“原來是黃道友。在下對你神交已久,等比完了,咱們一起去探讨探讨雙修功法如何?”
臺下響起一片噴笑聲,他所謂的“探讨雙修功法”,誰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黃蒲軒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祭出青竹劍,手中法訣一掐,青竹劍陣瞬間布置完成。
梅雪眨眨眼睛,發現這黃蒲軒似乎功力大進,以前他的青竹劍陣還有一半是虛數,如今只有幾根是虛數,也許再過不久,就能全變成實數了。聽騰遠說,他前段時間遭到不少金丹修士的追殺,莫不是在追殺中,功力反而越發深厚?再看那些青竹劍之間閃爍的一絲絲金光,似乎是專克陰邪之物的乾雷。
黃蒲軒劍陣一布置完成,便毫不留情向對方絞殺過去。
魔修沒想到黃蒲軒出手如此迅捷,剛剛給自己施加完兩層防禦罩,那猶如連鎖閃電的攻擊已然來到身前。一連串的爆裂聲從擂臺上方傳來,若不是其上有元嬰修士加持的法術結界,整個擂臺都要被這勢如破竹的劍陣毀滅。當法術的光翼散去,那魔修全身已經被打成篩子,鮮血從身體各處的窟窿中汩汩流出,橫屍擂臺,連元神都沒有逃出。
這血腥的一幕大大刺激了臺下的修士,這是在楊毅之後,第二場以絕對實力完勝的戰鬥,一招,僅僅是一招就分出勝負。相比楊毅完全讓人看不清的招式,黃蒲軒的招式雖然讓人看清,但在場的大多數修士,都自讨無法從他手下讨得便宜。
男修們熱血沸騰,女修們尖叫連連。梅雪沉默地看着四周陷入狂熱狀态的男男女女,就連花貍貓也露出豎瞳,興奮地躍躍欲試。和前世不同,修真世界的人并不會同情弱者,他們只會崇拜強者。只要足夠強,哪怕聲名狼藉,也一樣會贏得別人的狂熱崇拜,那些人甚至會将這些不好的一面,當做對方的特色。
說到底,只有實力才是一切。梅雪釋然的笑了笑。
有楊毅和黃蒲軒珠玉在前,後面的比試就顯得索然無味了。
倒是有一個魔宗妖女十分出衆。她的攻擊方式是魔音鈴和天魔舞。那女子長得美豔妖嬈無比,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人心,幻術與法術的巧妙相結合,沒多久就将和她對戰的男修打敗。
騰遠那色狼口水流了一地,等到那妖女下臺,立刻就跟蒼蠅一樣粘上去示愛。
妖女咯咯嬌笑,媚眼如絲地問騰遠:“你說你愛我,你的愛能有多久啊?”
騰遠立刻表忠心:“當然是天長地久。”
哪知那妖女橫了他一眼,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能持續愛幾晚。”
騰遠一愣。
那妖女道:“別告我只是幾個時辰啊,不能持續三天以上,別來找我。”
騰遠傻眼,梅雪則“撲哧”一聲笑出來。
妖女見騰遠回答不上來,細白的手指在他胸膛前點點道:“什麽時候修煉到家了,再來找姐姐玩啊!小弟弟~”說着,揮一揮水袖,在一衆色狼的口水聲中,飄然遠去。
梅雪揶揄他:“太後,你能持續愛幾晚啊?”
再次受到打擊的騰遠,抱着花貍貓躲到一邊求安慰去了。
轉眼到了傍晚,比賽只剩下最後幾場。
梅雪是倒數第五場,因為她想試一試自己的實力,所以并沒有帶花貍貓上場。
她的對手是鬼王宗的厲祯,裁判一喊開始,梅雪唰地一下祭出陰水鞭,擂臺下頓時一片嘩然聲。
誰都知道這次的比賽是道宗和魔宗的比鬥,然而這個女修的本命法寶,陰冷幽寂,就她這樣的,也敢說自己是道宗修士,還代表道宗來比試?
直到紫陽親自站出來澄清梅雪是自己的弟子,臺下的修士才勉強接受梅雪道修的身份。
厲祯手上拿着一個骷髅頭狀法寶,那骷髅頭的眼眶中泛着詭異的藍光,梅雪率先攻擊,陰水鞭如黑蛇般朝對方卷過去。厲祯手中的骷髅頭突然張口,噴出一大團陰火,那幽藍的陰火一出現,就如潮水般湧向梅雪。
梅雪立刻召回陰水鞭,陰水鞭變化成一面黑色的盾牌擋在她身前,等那陰火焚燒完畢,除了梅雪腳下的地方,擂臺上已經變成灰白一片,散發出幽冷的寒氣。
厲祯臉色一變,這上品陰火是他最近剛剛得到的,至陰至冷,能焚萬物,沒想到梅雪的法寶竟然能得擋住!她那件法寶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梅雪也十分詫異,當那陰火碰到極品陰水時,極品陰水上傳來一絲愉悅,似乎極其喜歡,既然如此的話……梅雪不再猶豫,直接沖向厲祯。
厲祯的手中法寶輕輕一抛,黑色的骷髅頭瞬間漲大,上下兩排牙齒咔咔作響,就要朝梅雪咬過去。梅雪運起冥龍築體功,不閃不避,直接一拳砸向骷髅頭,“轟——”一聲巨響,骷髅頭被砸裂成兩半!一衆修士驚訝的張大嘴巴,這女人居然還是個體修?
和劍修一樣,體修在當今修真界,已經十分稀少。
玄青門的三位元嬰道君齊齊轉首看向紫陽:真不知道他這個師父怎麽教徒弟的,明明是個道修,徒弟卻是個體修,還一身魔功。
紫陽面上神色不變,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将梅雪的功法改過來,再讓她這麽練下去,憑他的力氣,以後肯定推不倒她。
梅雪一拳将厲祯的本命魔寶打碎,陰水瞬間湧上,将骷髅頭裏的陰火吞噬。厲祯本命魔寶被毀,一口鮮血噴出,受了重傷。他正想認輸,那陰水卻“吃”上了瘾,勢頭不減繼續朝厲祯撲了過去!
梅雪臉色劇變,正想召回陰水,就看到陰水瞬間将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的厲祯,整個兒吞噬下去!
全場嘩然。
比賽至今,打死人的有,可會“吃”人的,卻是頭一個!
随着陰水将厲祯吞噬,梅雪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增長了一些,然而她卻并沒有高興的感覺。
她默默地在擂臺上站了一會,強行按下心裏不舒服的感覺,擡頭朝魔宗那邊望了一眼,嘴角邊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瞬間萬千風華在她周身聚集,清純中還帶着欲擇人而噬的毒。
高高的看臺上,一位身着血色長袍的元嬰魔君見狀,突然笑出聲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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