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挂斷電話後，尹修竹站了很久，腦子裏全是話筒中的忙音，完全思考不了其他東西。

齊暮是個響當當的行動派，還是個說到做到的純爺們，他放下電話就上樓找喬瑾。

“媽！”小短腿還沒踩上樓梯，他就開始扯着嗓子喊了。

喬瑾正在整理一個設計圖，聽到兒子的聲音，頭都沒擡：“幹嘛？”

齊暮撲倒她懷裏，開口就是：“我要去瑞小！”直白、簡單、粗暴，但管用！

喬瑾放下工作，轉頭看他：“又發什麽瘋？”她這兒子随他爹，興頭來了，不管不顧的。

齊暮呲着小虎牙撒嬌：“我要去國瑞小學念書。”

喬瑾很招架不住，摸他狗頭：“不是說好了去實小嗎？”

齊暮道：“改主意了。”

喬瑾沒好氣道：“敲定的事，不許改。”

“要改要改。”齊暮踮起腳吧唧了媽媽一口，“我想去國瑞小學。”

喬瑾雖說慣孩子，但也不會由着他任性：“我之前就問過你了，你也答應了我，怎麽這會兒又臨時變卦？”

齊暮道：“尹修竹去不了實小。”

喬瑾微訝：“你們不是說好了嗎？”這事齊暮早就在家裏隆重宣布好幾次了，喬瑾是知道的。

齊暮說：“他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他媽媽不同意。”

喬瑾皺了皺眉：“他為什麽不早些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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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暮理所當然道：“他特別膽小，怕我打他吧。”

喬瑾默了默：“你還打人家？”

齊暮一看說漏嘴，趕緊糾正：“我不會打他啦，我很照顧他，我是說他怕我生氣！”

“你生氣了會打人？”

齊暮撓撓後腦勺，說：“……也不是次次都打。”

“好啊。”喬瑾拎起他的小耳朵，“你還學會欺負人了。”

齊暮一邊哎喲喲一邊求饒：“我沒欺負人，我只是讓他們不欺負我。”

喬瑾：“……”總覺得有必要去學校了解下實際情況。

齊暮耳濡目染多年，很懂得怎麽哄老媽。

他學他爸學得那叫一個像，又是親喬瑾面頰，又是錘她肩膀，末了還誇了一通媽媽的衣服。

喬瑾本來也沒生氣，被他這一鬧騰，嘴角眼中全是笑意，她一把将孩子撈進懷裏，對着他嫩嫩的小臉蛋親了下：“你當真想去國瑞小學？”

“要去。”齊暮道，“媽你不知道，尹修竹又笨又膽小，我不在他身邊，他肯定被人欺負。”

喬瑾被他逗樂了：“看把你給能耐的。”

齊暮扯着她胳膊道：“媽，你就答應我嘛，我保證三天不吃冰淇淋！”

喬瑾眼睛都笑彎了：“還不許吃巧克力。”

齊暮小臉垮了：“這……”

喬瑾又道：“快要上小學了，你必須牢記一百以內的數字，背過十首古詩，認識常用字，還要……”

啊，齊小霸王已死，尹小虞姬快跟上。

簽了一連串不平等條約後，齊暮終于得到了老媽的許可，可以和尹修竹一起去國瑞小學了。

這時尹修竹才堪堪回神，他十分懷疑自己剛才根本沒打電話，齊暮要去瑞小的消息根本是他的妄想。

他顫巍巍地放下話筒，再度拿起來，又撥通了齊家的電話號碼。

這次他握着話筒的手更用力了，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了。

齊暮接了電話：“搞定，我媽同意我去瑞小了。”鬼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不過這些沒必要和尹修竹說了，他又不是許小鳴，才不會把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挂嘴上念叨。

尹修竹小小的手，因為太用力而關節泛白，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的心情，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的心髒裏湧了出來，流向四肢百骸，讓他有些站不太穩。

“真、真的嗎？”

“還能有假？”齊暮道，“我說的話，你還不信？”

尹修竹的聲音顫顫巍巍的：“……信，我信！”

齊暮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不過你別急，我媽已經給我在實小報了名，我得先去報道，可能要上一陣子，到時候再轉去瑞小。”

尹修竹用力點頭，點完頭他又想起這是在打電話，齊暮看不到，他幹咽了一下應道：“好。”

“對啦。”齊暮又囑咐他，“你先別告訴許小鳴他們，我要給他們個驚喜。”

尹修竹：“嗯。”

齊暮納悶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怎麽聲音怪怪的？”

尹修竹努力調整着自己的情緒：“沒有。”

齊暮道：“那行，過陣子學校裏見。”

要挂電話時，尹修竹喊了他一聲。

齊暮：“嗯？”

尹修竹低聲道：“謝謝你。”

齊暮小臉懵懵的：“又謝什麽？”

尹修竹說不出來，只小聲說了句：“我很開心。”

齊暮：“開心就笑啊，我怎麽覺得你要哭了。”

尹修竹頓了下，嘴角揚起了一個笨拙卻由心的笑容，他說：“我在笑。”

“行啦行啦。”齊暮莫名有點兒不好意思，“上小學有什麽好開心的，要上課還要做作業，愁死了。”緊接着齊暮想起自己這個暑假就要開始數數背詩學字……天吶，齊霸霸想永遠待在幼兒園。

幼兒園的暑假很短，齊大山帶着妻兒去夏威夷玩了一圈，回來後父子倆都成了小麥色。

齊暮對此十分滿意，一個勁問喬瑾：“媽，我像不像巧克力？”

喬瑾捏他小臉蛋：“像，看着都甜！”

齊大山臭不要臉道：“我呢，像不像大號巧克力？你要不要來口嘗嘗？”

喬瑾：“……”一巴掌把這老流氓給拍開。

快開學的時候，齊暮已經捂白了，他很愁：“曬了那麽久，怎麽這麽快就白回來了？”

齊大山還黑乎乎的，他拍拍兒子腦門道：“你随你媽，不耐黑。”

齊暮一臉羨慕地看着老爸：“我還沒給尹修竹看過呢。”

齊大山道：“沒事，等你們大點兒，我給你們報個夏令營，你倆一起去曬日光浴。”

齊暮伸出小拳頭：“說話算數！”

齊大山和他擊拳：“小事一樁。”

瑞小開學這天，可把許小鳴給嘚瑟壞了，想他當年剛進幼兒園時也是班裏一霸，走到哪兒不是前呼後擁？也就隔壁班的董季生能和他唱個對臺戲，其他人……都只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後來齊暮來了，他本想給他下馬威，卻被反踹下馬……這往事啊，真是不堪回首。

好在齊暮去了實小，他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方俊奇十分捧場：“小鳴哥，咱們班以後你說了算！”

許小鳴呵呵一笑：“那必須。”

除了他，還有誰，還能有誰！

許小鳴心情那叫一個好，好得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國瑞小學一年級總共有四個班，許小鳴和方俊奇被分在了一班，好巧不巧的是董季生也在一班，更巧的是……尹修竹也在。

許小鳴看到尹修竹時，頗為大度地宣布：“之前的事我不計較了，以後你老實點兒。”他被齊暮收拾的九成原因是因為他戳弄尹修竹。

尹修竹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許小鳴以為他怕了，心情越發好起來，又說了句：“你放心啊，咱們還能同班也是緣分，如果有其他人欺負你，你就和我說，我看情況幫你。”

尹修竹收回視線，回了自己的座位。

許小鳴癟癟嘴：“真不讨人喜歡。”

不過這都是小插曲，許小鳴只要看不到齊暮，一切都好說。董季生以前和許小鳴很不對盤，但因為倆人一起在齊霸霸的yin威下讨過生活，所以惺惺相惜，關系好多了。

上了小學不比幼兒園，尤其是這六位數學費的小學，更是恨不得把每個孩子都培養成十項全能的精英分子。

一班班主任很快就摸清了自己班的底細，一共二十四個學生，許小鳴和董季生是皮神一號和二號，方俊奇是個牆頭草，其他孩子都還行。

不過班主任特別關注了尹修竹，這孩子生得真好，乍看都不像個男孩，就是太膽小了些，總是坐在最後面，不和任何人接觸。

班主任徐德在國瑞小學教了七八年書，知道不少事，尤其是尹家的八卦，他更是早有耳聞。

據說尹修竹不是尹正功的親生兒子，是尹太太出軌後生下的。

當然這只是傳言，具體情況誰也說不準，反正徐德不太信：是不是尹正功的孩子，做個親子鑒定不就得了？要真不是，幹嘛要養着？嫌帽子不夠綠

不過要真是親生子，又為什麽要這樣忽視？瞧這孩子謹小慎微的模樣，想也知道在家裏過得是什麽日子。徐德輕嘆口氣，挪開了視線——這些不是他能探尋的。

眨眼就開學了半個月，許小鳴和董季生勾肩搭背，自封一班雙雄，目的是稱霸年級。

他倆哪裏知道，這樂呵呵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這天放學時，徐德宣布：“明天有位轉校生過來，大家要好好和他相處。”

聽到這話，尹修竹眸子陡然一亮。

許小鳴和董季生在後頭叽叽喳喳：“居然還有轉校生！”

董季生道：“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他。”

許小鳴賤兮兮的：“那必須。”

方俊奇小聲道：“齊暮當年也是轉來的……”

許小鳴：“這天底下哪有那麽多齊暮？”

董季生膽兒肥：“切，即便真是齊暮又怎樣？”

許小鳴本想跟一句，但想想齊暮那呲牙笑的模樣，頓時皮一緊：“不可能，齊暮在實小，他不會來這的！”

方俊奇又拆他們臺：“萬一……萬一呢……”

許小鳴一拍桌子：“要真是齊暮，我把這鉛筆盒吃了！”

三十厘米長、十幾厘米寬、純鐵制三層高汽車形狀的豪華鉛筆盒了解下！

作者有話要說：  孩子，年輕不要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