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眼看老爸溜了，齊暮癟嘴——嫌他沒骨氣。

喬瑾又瞪他一眼，齊暮的骨氣也被抽走，讨好地蹭蹭媽媽。

他生得白白嫩嫩，一雙眼睛烏黑明亮，裝出這可憐模樣，喬瑾一顆心都化成糖水了，也就聲音還在強行嚴肅：“站好，看題！”

齊暮委屈巴巴地站直，老實看過來。

喬瑾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個你也能錯？耐心和細心你都分不清嗎？”

題目是選詞填空，要求在‘做數學題特別要（ ），不然容易出錯’這個句式中填上一個詞，選項是耐心和細心。

明顯該選細心，但齊暮選了耐心。

喬瑾：“做題要細心，不是耐心！”

齊暮狂點着頭，心裏想的是：‘細心’有什麽用？反正會做錯，‘耐心’等尹修竹做完才是正經事。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說了就等着喬女士和大山同志的混合雙打吧！

在家分析完試卷，到了學校，老徐又把齊暮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分析一番。

老徐也是個神仙，很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三人行吧，還真都沒你帥，不過咱們不能驕傲，放心裏就行，不用寫出來。”

齊暮：“……”老師說得如此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徐德靠着一通鬼話講完了試卷，見齊暮狀态不錯，提議道：“想不想課後補課？”

齊暮課上四十分鐘已經是坐如針氈，再讓他課後加班，他不如一頭撞死在老徐的啤酒肚上。

老徐教了他三年，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是我給你補，我打算讓尹修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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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修竹？”齊暮瞬間感興趣。

徐德：“嗯，放學後你倆晚走半小時，讓他給你補補課。”

齊暮心動了，反正回家也是寫作業，要能跟着尹修竹在學校寫（chao）完，他回家就可以撒歡玩了。

老徐問：“怎樣？”

齊暮嘿嘿笑：“行啊。”

老徐：“你別太高興，等我問問尹修竹，看人家同不同意。”

齊暮自信滿滿：“他肯定同意。”我倆啥關系，一份作業兩人用的鐵哥們！

老徐笑得那叫一個慈祥可親（老奸巨猾）：“回去吧，一會兒上課了。”

課間操結束，徐德把尹修竹叫到辦公室，把之前的話原樣說了。

尹修竹平靜的眸子一亮，聲音裏有少見的焦急：“好，我可以，不過齊暮願意晚些回家嗎？”

徐德：“我先問了他，他聽說讓你給他補課，立馬同意。”

尹修竹嘴角輕輕揚了揚，輕得讓人心疼。

徐德很關注尹修竹，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也不知在家受了怎樣的委屈才生出這麽個謹小慎微的性子。

這一天到晚的，他安靜得不像個孩子，除了齊暮，幾乎不主動和任何人接觸。

再想起他那不能下水的心理問題，老徐同志少不了腦補了一番內虐心虐肝的劇情，不由得父愛爆棚，想為他做點什麽。

他估摸着尹修竹回家了也是冷冷清清，索性讓他在學校裏多留一會兒。他知道他和齊暮關系好，給他補課他肯定是開心的。

只不過得提醒一下，省得補課成了抄作業，耽誤了齊小混球的成績。

“老師，我願意給齊暮補課。”尹修竹再怎麽平靜的外表下，也還是一顆孩子心，遇到了開心的事，聲音都在顫悠。

徐德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和齊暮關系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你知道怎樣才是對朋友好嗎？”

尹修竹微怔。

徐德嘆口氣道：“我聽說齊暮因為考了個倒數第一，被他爸狠抽了一頓。”

他說得如此有畫面感，尹小竹登時心一揪。

徐德瞥了他一眼，繼續裝：“啧啧，齊總那塊頭那手勁，發起火來真吓人，也虧了齊暮堅強，一般孩子肯定得哭得撕心裂肺。”

老徐這一通仿佛身臨其境的描述，順利把眼前這半大少年給震住了。

徐德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又道：“你真心對他好，就認真給他補課，幫他提高成績，這樣才能免了皮肉之苦。”

尹修竹半晌回神，他攥緊了拳頭，認真道：“老師您放心，我會好好幫他補課！”

徐德欣慰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好孩子，老師相信你。”

尹修竹鄭重點頭。

末了，徐德又給自己的胡說八道打了個補丁：“齊暮自尊心強，你可千萬別提他爸打他的事。”

尹修竹道：“我不會的。”

老徐放心了：“其實你提了他也不會承認的，你還不知道他嗎？打落牙齒和血吞的齊硬漢。”

尹修竹對齊霸霸正是盲目崇拜的時候：“他很堅強，也很厲害，老師您放心，他一定會考出好成績的。”一定不會再挨揍了！

徐德目送尹小少年離開，心裏嘀咕：虧了陪媳婦兒看了幾集宮鬥戲，要不真搞不定這幫小崽子。

放學後補課的事就這麽定下了，第一天齊暮暮興高采烈，摩拳擦掌地等着尹修竹寫作業，寫完他好抄一抄。

誰知他家小尹一本正經地拿起課本，要給他講題。

齊暮瞪大眼：“真學啊？”

尹修竹：“不難的，我一點點說給你聽，你很快就懂了。”

齊暮癱倒：“不要，麻煩死了。”

尹修竹沒出聲，就這麽坐在他旁邊。

齊暮等了半天沒等到動靜，歪了歪腦袋看他。

尹修竹拿着課本，一動不動地坐着，唯獨嫩色的唇緊抿着，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齊暮莫名心一緊，說：“诶……你別哭啊……”

“我很想給你補課。”尹修竹聲音很小，蚊子哼哼一樣。

齊暮的軟肋極其明顯，就是吃軟不吃硬，尤其見不得尹修竹受委屈，畢竟是他說好了要罩着的人。

“我、我也想的。”齊暮趕緊說道。

尹修竹垂着眸子，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着：“如果不能幫你提高成績，老師就不會讓我給你補課了。”

齊暮傻眼了。

尹修竹緊緊攥着書本，慢慢說道：“我早早回家也是自己一個人，我很想在學校裏多待會兒……”

這話一出齊暮立馬招架不住了，兩人認識這麽久了，彼此的家庭情況也是一清二楚：尹修竹的媽媽足不出戶，一個年都不看他一眼；尹修竹的爸爸更是從不回家，諾大個屋子除了冷言冷語的保姆就只有小小的尹修竹。

沒人比齊暮更清楚他有多不想回家了。只可惜他沒理由不回家。

現在可以用補課這個借口晚些回家，這對尹修竹來說一定是很開心。

“好啦，”齊暮懊惱道：“……學，我學！”天吶，他竟然真要放學後再坐半小時針板！

尹修竹嘴角微彎。

齊暮暮不甘心道：“我可是為了你才學的！”

尹修竹心裏有着無法形容的熱氣，似乎把他的血液都烘熱了：“謝謝你。”

“謝什麽？”齊暮撓撓後腦勺，怪別扭的，“你給我補習，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啊……你別想我謝你了，我讨厭死學習了。”

尹修竹又道：“是我不好。”

“你可別這樣說了。”齊暮沒好氣道，“你要是不好，我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話沒明說，可意思卻擺在那兒了，尹修竹揚起的嘴角怎樣都壓不住。

——因為你，我才做這麽讨厭的事。

齊暮怎麽會這樣好，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的齊暮，而他又是何其幸運地遇到了。

有了課後補習，齊暮的成績突飛猛進，足足漲了九分，力壓許小鳴和董季生，成為倒數第三！

面對這個結果，實打實開心的就倆人。

一個是尹修竹，一個是齊大山。

好巧不巧的是，這倆人在他考七十一份時也都挺開心的。

許小鳴拿着七十八分的卷子哭唧唧：“暮暮啊，你怎麽能背叛我們？留在七十分段不好嗎？為什麽要向惡勢力低頭！”

齊暮罵他：“滾你的，誰要和你同流合污。”

許小鳴悲憤道：“你變了，你不再是我們班裏最閃耀的那顆星了！”

齊暮心情好得很，眼見他要染指自己的寶貝試卷，警惕道：“別碰我卷子啊，碰壞了你賠不起。”

許小鳴：“……”不就八十分嗎！我就只差兩分！可惜差了這兩分，他還真就賠不起了……

成績有所提升，補習得以繼續。齊暮并沒嘴上那麽排斥，他不樂意聽徐德講課，可願意聽尹修竹的，尹修竹聲音好聽，講得又不啰嗦，時不時還拿巧克力獎勵他，齊暮就像那盯着胡蘿蔔的小白兔，蹦跶得很歡快。

轉眼他們升到了四年級，天氣也涼了，到了十月末更是凍得人瑟瑟發抖。

齊暮從一個禮拜前就惦記着一件事，緊挨慢挨，挨到快忍不住了，好歹把11月9號給等來了。

這天是尹修竹的生日，齊暮是從老徐那兒知道的。

上半年齊暮的生日恰好在學校過，過完生日後齊暮帶着尹修竹一起許願，老徐事後問了齊暮一句，齊暮說：“尹修竹沒生日，所以和我一起過。”

老徐心裏五味雜陳：“哪有人會沒有生日？”

齊暮道：“他打小就沒過過。”

徐德一愣，當即道：“我去給他查查，他報名的時候肯定會填資料。”

于是尹修竹的生日水落石出，齊暮認真記在了心裏，想着這天給他個驚喜。

齊暮知道尹修竹不喜人多，一直忍到大家都走了，兩人補習時他才将藏了一天的禮物拿出來。

“生日快樂！”齊暮大聲道。

尹修竹看着眼前的巧克力蛋糕，整個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小尹同志要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