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撿的兒子

見李蕭然進去了,何夢錦跟身側的冷香和何昕使了個眼色,自己也折身而出,擡腳走了進去。

“李公子,久仰久仰。”一照面,何夢錦立馬風度怡然的抱拳打着招呼。

剛落座的李蕭然擡頭看來,正對上何夢錦一雙含着笑意的眼眸:“不敢當,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孟錦。”

“那不知孟公子今次邀請李某來……所為何事?”

開門見山,不多說一句廢話,果然是李蕭然的性格。

何夢錦在他對面坐下,也不打算跟他繞彎子,直接從懷裏取出玉牒,放到桌上道:“這個,你該不會不認得。”

說這話的同時,何夢錦眼睛一瞬也沒有離開那人的眸子。

在見到那玉牒的一瞬,何夢錦分明看到對面那個雲淡風輕的男子眼神一滞,有某種叫做痛苦的神色自他眼底一閃即逝,随後聽得他一貫的低沉嗓音道:“自然。”

見此,何夢錦微傾了身子向前,聲音壓低了些道:“那,這玉牒所代表的含義你也還記得?”

本以為李蕭然會再度勉力維持平靜的心緒應下,卻見他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猛的一擡頭,眸光直向何夢錦:“我不問其他,只想問——公子可是安好?”

難得他一向鎮定的人有此時這番急切的語調。

何夢錦在微微詫異之後,随即了然。

這玉牒只有她和二哥持有,而在天下人眼中“她”已經死了,那麽此時拿着玉牒的,自然是跟已經失蹤的二哥有着脫不開的關系。

他那般關切的神色絲毫不做僞,何夢錦也知道,此時他若有異心,根本無需對自己演戲。

心頭長舒了一口氣,何夢錦嘆道:“這個,我也很想知道,但目前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聞言,李蕭然的唇角動了動,正欲開口,卻被何夢錦先一步解釋道:“我知道你所疑慮的,這玉牒我不是得來于二公子,而是來自小姐,小姐……還未死。”

“砰!”

許是由于驚詫,李蕭然在聽到這一消息時候一個不查,竟捏碎了手中執着的茶盞。

何夢錦嘆了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不想讓自己死後重生神神怪怪的事情太多人知曉,但如今為了能讓李蕭然信服,她也只能編造一個何夢錦沒死的借口。

李蕭然臉色一紅,轉瞬又換了蒼白,他咬着牙齒道:“怎麽可能,事發突然,我們來不及做任何動作,但後來……劉子骞替小姐安葬,我去……親自……查證過……”

這話說的有些吞吐,但期間的意味倒是讓何夢錦一愣。

他去親自查證過。

他這麽一個素雅出塵的佳公子,于一個月黑風高夜,去撬她的墳?

想想,何夢錦後背一涼,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除了不可思議之外,何夢錦更多的覺得是感動,亦為他做事缜密周全嘆服。

不過,眼下還是得要将他忽悠過去。

何夢錦揭開茶盞,吹開浮在面上的碧翠,輕抿一口,才道:“那不過是一個跟小姐長的有八分相似的人吧,那日雖事發突然,但因為之前公子以防萬一的準備,到底讓小姐保全了性命。”

“此話當真?”

“嗯,”何夢錦再抿一口茶,繼續道:“千真萬确,我沒有理由拿小姐的生死騙你,不過,雖留了性命,但九死一生,如今卻也是重傷不起。”

聞言,李蕭然本有些蒼白的面色顯見的一喜,“只要性命無礙,再重的傷都可以醫治的,你且告訴我,小姐如今在哪裏?”

說到此處,他已起身,略顯急切的樣子,似是要立馬去見到何夢錦。

“這個嘛……”何夢錦心底诽謗的想大呼,就在你面前,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她還在家師那裏養傷,傷好之前所有人不能打攪,是師傅定下的規矩,小姐擔心少爺的安危,所以,讓我拿這玉牒找到你,然後一定要找到少爺。”

何夢錦一口氣将這話說出,卻也是臉不紅心不跳,雖然這套說辭聰明如李蕭然不會那麽輕易相信,但她還有其他辦法。

本是站起的身子,在聽到這句話後,微微一頓,李蕭然再次落座,眸色已恢複了一貫的平靜的看着何夢錦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說呢?”

他果然沒有那麽輕易相信。

何夢錦也不以為意,轉頭朝先前自己待着的隔壁雅間喚道:“孟昕,還不快過來。”

随着她這一聲喚出,門口處探了個漂亮的大腦袋。

見到這孩子的一瞬,李蕭然一怔,尚未來得及反應,接下去便被這孩子的一聲脆脆的的呼喚給嗆住了。

因為一身墨綠色小錦袍的何家小公子,何昕,在跨着門檻邁進來的同時,朝着他對面的少年喚了聲:“姑姑!”

到此,李蕭然已經有些不齊心率尚未平息,卻又聽得對面的少年笑盈盈看着何昕,說了一句讓他險些跌到地上的話——

“昕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能叫姑姑,得叫爹爹。”

小短腿何家小少爺沒有絲毫猶豫,立馬奔過去極為歡快的叫了聲:“爹爹!”

“砰!”

清脆的茶盞碎裂聲再度在房內響起,何夢錦有些好笑的看着今天被接二連三驚悚到的李蕭然,解釋道:“為了便于行事,我不得不改換男裝,同時也是為了掩飾昕兒的身份。”

一旁抱着何夢錦手臂的何昕跟着何夢錦,向李蕭然道:“李叔叔,是姑姑吩咐我要将錦姑姑也當成親姑姑,以後聽她的話。”

聽着尚且稚嫩的童音,李蕭然眼底最後一絲疑慮也已撤去。

他起身,向何夢錦行了一禮,恭謹道:“以後但憑孟公子吩咐。”

何夢錦笑着坦然受了他這一禮。

心頭卻暗自佩服何昕這孩子的演技,先前她還覺得自己演戲騙人功夫了得,怎知這孩子卻是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

早已料到李蕭然不會僅憑一枚玉牒和那幾句托詞,便那般輕易的打消疑慮聽命于她,所以她一早就交待了何昕要演這麽一出。

本還擔心這孩子漏什麽馬腳,哪裏曉得,卻天生是個演技派,倒是她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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