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暗殺

☆、暗殺

蘭喬在家住了幾天,周末午飯時白楚也來了,說陪陪蘭父,等晚上跟蘭喬一起回家。

這立即讓最近都活在美妙夢裏的任江看到了現實的殘酷——情敵兼仇人就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真想拎起菜刀對着那家夥一通亂砍,然而他得忍,必須忍。

小心翼翼地來到餐廳外偵查情況,入眼的情景讓他意外:這三個人吃飯也吃得太安靜了……

偌大一張長方形餐桌,蘭父坐在上首,蘭喬與白楚對坐在兩側,都默默盯着自己的餐盤,姿态優雅地張嘴閉嘴嚼啊嚼,眼裏根本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因為餐桌禮儀就是這樣,還是因為他們的關系已經僵到不能再僵了?

突然白楚做了個打擾的手勢,起身去餐廳角落接電話,應了兩聲,回來歉意地對蘭父說:“爸,不好意思,家裏有事叫我回去,不能陪您到晚上了。”

蘭父仍舊板着臉,“沒關系,你随意。”

“蘭喬跟我一起走嗎?”

蘭喬頭擡也不擡便道:“不了,晚上我自己回去。”

偷看的任江食中二指比了個“耶”,心說媳婦還真是上道。

午飯後白楚走了,蘭喬父子倆用過茶點,蘭父回卧室午休,蘭喬也回房,當時穿着仆人制服的任江正坐在他屋裏吊兒郎當晃二郎腿。

任江酸聲酸氣道:“你姘頭條件不錯嘛,那高大的身體、那英俊的五官、那嚣張的銀發、那寡言內斂的深沉……哦,渾身都散發着玉樹臨風的蛋疼。”

“原來你是詩人,”蘭喬哭笑不得,“在你眼中沒幾個男人不蛋疼。準确地說,你才是姘頭吧?”

任江哈哈笑了兩聲,突然表情僵住,臉色一黑,歪過頭不說話了。

他在笑什麽?他是在嘲笑白楚,還是嘲笑他自己?自己心愛之人的丈夫、法定伴侶,他媽的這是什麽狗屁頭銜?!他居然還有臉笑得津津有味?他簡直,簡直是……

蘭喬意識到玩笑開大了,連忙過來摟着他的肩,輕聲問:“生氣了?”

任江看着別處,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掏出煙來點着,緩慢地抽了幾口,明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煙圈缭繞中他說:“蘭喬,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多想,我也不想多想,但有時候忍不住,有時候是它自己突然就出現在腦子裏,我控制不住……”

“我明白,我明白……”蘭喬緊緊摟着他,“對不起。”

任江親了親近在眼前的臉,故作不經意問:“你們……夫妻生活和/諧嗎?”

蘭喬:“……”

“經常做嗎?”

蘭喬使勁兒搖頭。

“做過幾次?”

“……三四次吧。”

任江古怪地笑了笑,“小次還是大次?”

蘭喬蹙眉,“什麽小次大次?”

“小次就是以射的的次數為标準計算的,大次就是從脫衣服開始到穿衣服完事。”

蘭喬呆呆地看着他,沒說話,任江又笑了笑,起身往門外走。

他根本是多此一問,誰閑得腦抽了會記得總共射過的次數。

蘭喬跑上去從背後緊緊抱住他,臉埋在他肩窩,低聲道:“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再也不會,無論如何都不會!你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

任江雙目無神地頓了頓,深吸口氣把煙一扔,猛地轉過身狠狠抱緊蘭喬,一臉痛苦。

“就像你說的,我才是姘頭,而你們是夫妻,你們不管怎麽着我都沒資格過問,只做過三四次?簡直太少太少了,我能理解……”

“不是的不是的,”蘭喬瘋了一般搖頭,“你別這樣!”

“別着急寶貝兒,我不是說氣話,我真能理解,你聽我把話說完。”任江捧起蘭喬的臉,露了個信任的笑容,“我知道你結婚了,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之所以費勁千辛萬苦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我不打算放棄,我等你,我幫你,我們一起渡過難關。懂嗎?我盡量當那個白楚不存在、當你們的關系不存在,但我不是聖人,我說了,有時候那種念頭控制不住。所以寶貝兒,”任江信誓旦旦,一瞬間便解除了蘭喬所有的疑慮,“你答應我,如果以後我因為這個心裏不痛快了,你別跟我計較,別跟我生氣,就讓我自己呆着,那一陣兒過去了我就好了,行不?”

蘭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這樣的任江讓人意外。

他對自己的包容和諒解,更讓人無話可說。

蘭喬重重地點頭,“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

“咱倆都老夫老妻了,說什麽謝呀,真要謝,就用以後的一輩子來謝吧。”

蘭喬眼眶含淚,點頭如搗蒜,“其實我都是能避則避,實在避免不了才……況且上次的事他一直懷疑我,也一直在查,現在我們倆連話都說不了幾句,哪還有心情做那種事。你放心,不會了。”

對兩人來說,這很可能成為一個永遠解不開的心結。任江事後回想起當天開誠布公的溝通,解脫了自己和蘭喬、打擊了白楚、并将隐患扼殺在搖籃裏……一石N鳥,實在高明。

暫時幫不上蘭喬的忙,任江便乖乖地呆在蘭家當仆人,每周給大哥彙報一次,隔三差五地請個小假,回公司轉轉或者陪陪胖兒子,他可不像蘭喬那樣只生不養。

小孩子飛速成長着,幾天不見就變了個樣。任江總要拍很多兒子的照片跟蘭喬分享,兩個爸爸興高采烈地窩在一起,光是對着一個小酒窩一個小眼神就能讨論好久。

而任江每每回來後對蘭喬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咱們兒子又胖了……

時間一晃,又是兩個來月過去,任江興高采烈地去書房找蘭喬,正要彙報胖兒子的新情況,卻見蘭喬一臉不安地坐着。

“怎麽了?”這樣明顯是出事了,任江也嚴肅起來。

蘭喬搖搖頭,示意他別着急,過了一會兒,狄斯來了。

狄斯意外而奇怪地看了眼任江,蘭喬道:“我們說我們的,他在這兒沒關系。”

狄斯點點頭,反鎖上門,開始談事情。任江聽了一陣聽懂了,原來蘭喬前陣子又施展偷天之術将據說是藏有白家重要情報的電腦偷了回來,結果經過破譯,卻發現裏面全是無用信息。很明顯他被人擺了一道,白家專門挖了個坑,等着他來跳呢。

“爸爸最近去軍區巡視,暫時不要告訴他,少将,這件事你怎麽看?”

狄斯蹙眉道:“雖然雙方都沒有證據,但能肯定的是,白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任江倒吸一口涼氣,白家确定了一切都是蘭喬做的,那蘭喬豈不很危險?

狄斯又說:“我有把握他們暫時不會對你出手,那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但你要小心,以後的行動必定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或許也可以考慮把你抽出來,去做別的。”

“沒這個必要,現在他們既然知道了,我就正好繼續留在白家,當顆煙霧彈也不錯啊!”

蘭喬自信地笑了起來,任江忙大聲道:“喂你瘋了!那太危險了!”

蘭喬和狄斯同時看了他一眼,任江郁悶地閉嘴,“行了行了我不說話,你們繼續。”

“少将,其實我找你來,是有另外一件事,”蘭喬道,“這兩天我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斬草除根。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直接除掉白楚父子倆,一切不就好解決了?”

狄斯和任江俱是大吃一驚,蘭喬平時溫文爾雅,怎麽突然如此心狠手辣?!

狄斯立即反對,“你想暗殺嗎?這不可以,太亂來了!先不說很可能會失敗,就算僥幸成功,那必定會造成極大的混亂,到時怎麽處理?一個不小心就是引火燒身,正好給了對手一個光明正大對付我們的借口!”

蘭喬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現在大家都暗中行動,每個人每天猜來猜去,我受夠了。我們制造一個打破僵局的火線,要的,就是事後的混亂,你聽我說。”

蘭喬拿出紙筆寫寫畫畫,“十天後,白家宗家會按照慣例前往郊外的家族公墓拜祭,出行人包括白楚一家三口和我,白楚的父母坐一輛車,我和白楚一輛車,前後各有兩輛車保護,保镖在十二到十五人之間,前往公墓需要花四十分鐘左右,拜祭活動會持續近一個小時。出發前保镖會對路況及周圍進行排查,但進公墓後,較遠距離的安保就成了真空。你派狙擊手在這時形成包圍,拜祭結束,出墓園,上車,這時大家的精神最松懈,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們就動手。狙擊手必須一擊擊斃白楚的父母,白楚和車上的司機就由我親自搞定,我會造成他為我擋槍的情形,借以逃脫責任,必要的話……”他眯了眯眼,“我會給自己身上弄點兒傷。”

任江目不轉睛地盯着籌劃中的蘭喬,自打認識開始,這個人就不斷地給他驚喜,不斷地讓他看到一個全新的他,這種體驗,直到今天仍在繼續。

任江聽得入神,最後喃喃自語,“順利的話,我覺得這個計劃不錯。”

蘭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風險大,收益就高,對不對任總?”雖然看着任江,這話卻是對狄斯說的,“一旦成功,事後的安排和緊急情況的處理我心裏大概有數,少将同意了,我會跟你繼續讨論。”

“可是,”狄斯仍然面有難色,“上将大人他……”

“我爸一定不同意,所以我才選擇他不在的時候單獨告訴你。但只要我們做成了,爸爸就必須面對現實,對付活人和對付死人,你覺得哪個容易?”

狄斯坐在一旁,皺着眉猶豫不決,蘭喬并不逼他,“少将可以考慮考慮,但事不宜遲,最晚明天這個時候給我答複。”

狄斯說好,起身告辭。

蘭喬松了口氣,卻見任江正用一種色迷迷且帶着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怎麽了?”蘭喬走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

任江摟緊他的腰,花癡道:“我還是那句話,寶貝兒你真酷,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啦。”

蘭喬笑了,任江也跟着笑,突然腦中一閃,站起來緊張而一本正經地說:“你剛才最後一句說什麽?要給你自己弄點兒傷?”

蘭喬聳肩,“沒辦法,想做得逼真,只能犧牲自己。”

“你要弄什麽傷?”

蘭喬捶了捶任江肩頭,“跟你一樣。你受過的疼痛,我也要親自體會一遍。”

任江臉一黑,“你意思是我也得給你生個胖兒子出來?”

蘭喬噗嗤笑了,任江抱住他,心疼地說:“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許胡來。讓我幫幫你吧?對付白楚,我最高興了。”

“好,我想想有沒有你能做的,”蘭喬嘆了口氣,“不過狄斯不一定答應呢。”

第二天狄斯過來,說他同意。但有條件,第一,狙擊手的選擇、部署、以及最後下暗殺命令都由他親自來,狙擊手必須絕對聽命于他;第二,事後的安排要全面周到,他确定沒有問題了,才會準備行動;第三,暗殺結束的同時,無論成功與否,都必須立刻通知蘭父。

他想把被動變為主動,蘭喬現在需要他,這些條件也沒有太過分,就都答應了。

想來想去,蘭喬決定讓任江當個聯絡員——他是除蘭喬與狄斯外唯一一個完全知情者,一旦事情有變,他将持蘭喬和狄斯的個人徽章,調動蘭家親衛軍,前往援助或營救。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任江深感責任重大,也無比期望,自己千萬不要有發揮作用的時候。

經過一系列嚴密部署,行動的那天,終于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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