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作為逍遙閣裏目前可能是最窮的弟子之一, 葉緒過得其實已經很寒酸了。別的不說，他這幾天借住在師兄屋子裏，可是見識過那屋中有多少昂貴擺設的。

他覺得自己還挺寒酸的, 萬萬沒想到就他這個水平，竟然還能嘲諷到江湖前輩。怪只怪魔教弟子不事生産，導致他們教內頭領也過得緊巴巴。

葉緒原以為, 魔教再怎麽也該有點産業才是, 怎麽會搞得這麽窮酸。但他并不知道，魔教以前确實是有産業的, 專門有長老負責這方面，但後來出了點變故。

魔教內部實在不夠團結，隔幾年發動一次政變那都是家常便飯了。也是因為頻繁內耗, 武林正道才不會時刻盯着他們打壓，畢竟也沒有必要，就魔教這德性根本不搞點大陰謀起不來的。

除了動亂太多之外，還有一個大毛病是魔教內部不講究正道的互相尊重，他們只看實力。一般來說, 擅長經商的人武力值會偏低一些, 畢竟做生意很費心力, 總會壓縮練武的時間。

兩重原因結合，魔教內專門負責賺錢的長老得不到教內人的尊重，遇到動亂還會因為實力差被牽連弄死，甚至有人為了翻動叛亂時能多點錢財購買武器等物品提高成功率, 特意抓經商的長老逼人家跟着自己一起反叛。總之種種狀況加起來，教內懂生意經的基本都死的死瘋的瘋，沒一個有好下場。

會做生意的人誰都不是傻子，見着這個情況, 誰還敢再出頭呢？要麽覺得魔教沒錢途，幹脆不加入，自己在外頭單幹；要麽就是加入了之後也不暴露自己這個天賦，私底下弄點産業只支持自己生活，財富絕不露白，有錢也要裝出沒錢的寒酸樣子來，堅決融入群體中，不出任何風頭。

總之，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随便拎個魔教弟子出去，都一副買不起衣服的樣子，穿着破破爛爛的，還不如丐幫體面。要不是他們實力還算高，可以靠搶劫為生，怕是飯都要吃不起了。

得虧葉緒不知道這些，不然聽完這個前情後，魔教在他心裏高大上的形象就要和山中土匪劃等號了，一點逼格都沒有。

今天遇到這個長老非常不幸的就是真正窮酸的那種，并沒有私底下搞什麽産業。或許以前試圖搞過，但絕對沒能成功賺到銀子，這一身說是最好的衣袍瞧着也沒什麽特別的，頂多就是之前沒破洞。

試想一下自己一堆爛衣服，好不容易有了一件沒破的，平日裏十分愛惜，今天遇到大場面才為了撐面子換上。結果才剛剛動手，還沒來得及裝幾下逼，衣服就被人搞破了，心态能不崩麽？

葉緒是沒法很他換位思考的，所以只覺得這個長老莫名其妙。不就劃破一劍衣服，打架還能不破衣服的？沒誰規定攻擊只能朝着不被衣服遮蓋的位置下啊。

至于後頭的金錢嘲諷，天曉得他就是順嘴那麽一提。主要還是當時太震驚，沒想到魔教頭領還能窮成這樣的，早知道會捅馬蜂窩他肯定閉嘴絕不逼逼。

可惜他現在解釋也沒用，只會越描越黑。尤其是在對方發現了他逍遙閣弟子身份之後，那個仇恨值更是蹭蹭往上漲，很顯然，新加的仇恨是來源于窮人對土豪的仇富心理。

葉緒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面對暴走的敵人。原先他就打不過這人，頂多勉強躲避攻擊，現在對方因為憤怒狀态提升，他就更打不過了。

Advertisement

好消息是他拉穩了仇恨值，即便一直在躲避攻擊，也能把老者帶離人群，保護住下頭的NPC。要是沒有剛剛那嘴T的功效，即便他沖過來幹擾了這人一次攻擊，後續對方可能也不會搭理他，依然選擇繼續下去大開殺戒。

這麽想着，葉緒心裏好受了很多。

只不過越是應對，他就越發現後天高手之間的差距猶如天淵。上一個被他坑死的漢子大約是剛晉入後天的那種，還相對好應付些，現在這個最起碼後天中期，甚至是後期。

葉緒引以為傲的速度在這人面前占的優勢不大，尤其是對方暴走之後。即便速度上他稍快一些，有時候反應也及不上對方靈敏，會被老者及時施展掌法爪回身邊。

第一次被枯瘦手掌運氣往回抓時，葉緒是有點驚慌的。因為他感受到了有什麽東西隔空鎖住了他，讓他甚至有些動作遲緩，難以施展內力。好在那只是一瞬間，下一秒限制就突兀消失了，他抓緊機會輕功竄開，逃過一劫。

他并不知道對方為何招式失效，按理說不應當。這款游戲裏的武功招式是沒有持續時間限制的，只要不斷地輸送內力，就可以一直維持招式效果。既然不是招式規定的限制時間結束，那總不能是對方內力不夠被迫半路終止吧？

葉緒逃命的時候本該沒多少時間思考這些，但在經歷過好幾次這類險象環生情況後，他再吃頓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結合之前對于閣中派了人保護自己的猜測，他懷疑是那人已經悄悄來到了附近，正不動聲色地幫助他。

如果再往前想一想，說不準之前和大漢打架時他就到了。不說大漢後來追他時差點追到的瞬間忽然死亡，就說他給大漢丢燃燒的木頭并試圖用內力助長火勢企圖點燃大漢身上的衣物那回，之前以為是運氣好加上對方不紮頭發才會成功點燃，現在想想說不準就是人家偷偷幫忙了，所以才一次成功。

想通了這些，葉緒就放下了心。看來即便沒有故卿師兄，也存在其他人保護他，怪不得先前師兄和人打鬥的時候，放心地把他丢到一邊。那時他只覺得師兄是藝高人大膽，即便不貼身保護也能在戰鬥中及時支援，現在想來分明是還有第二個保镖隐藏在暗處呢。

既然知道有人在幫忙，葉緒就放心大膽起來。他不再一味地躲避，而是有意識的利用老者訓練起自己各項招式的熟練度。

那堆招式他基本沒在戰鬥中用過，都是自己單獨練習，偶爾才和師長們切磋時練一練，但切磋機會還是太少了。

原本他還可以和同窗切磋，然而花簌簌任宵這兩條鹹魚和他的實力差距拉得有些大，沒法找他倆。其他二流級別的師兄師姐也經常有自己的安排，他和他們親密度不足，住得離着又遠，很難約到時間。

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面對的還是遠超自己的武林高手。武俠小說裏不是常說嗎，和實力高于自己很多的人拆招比鬥，能夠得到很大的進步。雖然面前這位老者并不是主動願意配合，但問題不大。

隐藏着的那位保镖顯然也是個先天級別的高手，限制起老者來十分順手。葉緒每次遇險，對方都能迅速反應過來，保護住葉緒的同時，還不讓老者發現不對勁。

葉緒和老者你來我往像捉泥鳅似的折騰半天，互相之間也沒造成什麽傷害。葉緒除了因為劇烈運動頭發散亂之外，也就衣袍破碎了些，老者則更是只有衣服受損，偶爾被葉緒攻擊到皮肉也會被護體勁氣擋下，完全造不成傷害。

這打半天跟過家家似的，可把老者氣個夠嗆。對付一個二流小輩，半天弄不死，說出去他還要不要面子的？他這會兒也不能丢下葉緒先去下頭殺別的蝼蟻，要他真這麽幹了，隔壁那兩個一同來的魔教頭領能拿這當笑柄嘲諷他十年，他丢不起這個人。

所以明知道葉緒是個難啃的硬骨頭，他也必須硬着頭皮和葉緒繼續死磕下去。直到把這小子碎屍萬段，才能挽回顏面，騰出手來收拾其他人。

感謝魔教這種互相扯後腿的風氣，給了葉緒等待救援和盡情切磋時間。

而且老者雖然屢次攻擊受挫，卻因着反擊他的內力和葉緒同宗同源幾乎完全一致、發出的方向也是葉緒所在那頭，他沒空靜下心來仔細分辨，自然察覺不到那是外來內力，一直當是葉緒自己出的手。

剛開始他還以為葉緒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偶然成功的，次數多了他就意識到這個小輩不簡單。顧不得震驚逍遙閣居然出了這麽天才的年輕弟子，他只想着一定要幹掉這人，否則讓他成長起來魔教危矣！

給自己找了這麽多繼續和葉緒死磕的借口之後，老者心安理得地漠視了下頭那群俠士。但俠士們自己卻并沒有幹站着不反擊，一來他們還要不斷擊殺彙聚過來的普通魔教弟子，二來他們還很擔憂葉緒的情況下，試圖找到機會支援一把。

只是一直沒尋到空，以他們的實力也确實沒那個插手的機會。之前被老者打傷但還有一定戰鬥力的幾人倒是想幫忙，可嘗試靠近時卻被一股風系內力推開了。

他們幾人一致認為這是葉緒出的手，誰都知道逍遙閣內力為風屬性。在确定葉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他們猜測可能葉緒是覺得這邊他還能支撐，讓他們幾個去幫忙對付另外兩人，這裏由他拖着。等到那兩個魔教頭頭伏誅後，他們再一起過來幫他也不遲。

于是這群人便不再糾結浪費時間，掉頭去了另兩處。還別說，另外兩邊原本有些旗鼓相當，甚至是隐隐弱勢，多了好幾個幫手之後立刻反壓了回去，多來點時間絕對能擊殺那兩個魔頭。

老者光顧着和葉緒折騰，完全沒分心去觀察那頭，只偶爾掃一眼。這光是掃一眼能看出什麽？只看到那邊還在打得熱鬧，根本發現不了問題，還當是兩個同行者沒落下風呢。

也是，那兩人畢竟是後天高手，即便只是剛剛晉升後天的，也比在場所有人高一大截。老者對後天這個實力層次很有信心，并不覺得烏合之衆可以靠人數取勝，卻不成想圍攻的人群裏還有幾個少林等門派弟子，最擅長的就是打消耗戰，這樣下去耗光了敵方內力，取勝也就不成問題了。

老者不知道兩位同伴此刻根本沒空關心他這邊的戰局，也看不清楚和他糾纏半天的那正道俠士只是個實力差勁的少年人，如果他擔心面子問題大可不必。那兩人離得遠，也是偶爾抽空瞧一眼這邊，還當葉緒是個什麽身材嬌小的武林高手，老者這邊動靜太大引來了別的後天高手，這才一對一打了這麽半天沒機會下去大開殺戒。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兩個魔教頭領越發吃力，眼看着就要落版，而老者那頭還沒分出勝負，顯然是不能指望過來幫忙了。他倆雖沒互相通氣，卻是默契地施展出了高級輕功，打算溜之大吉，三十六計先走為上。

二人向着不同的兩個方向逃去，在場沒有速度夠的俠士，眼看着就要追不上了，藏在暗中的逍遙閣高手忽然出手，推了兩個我方俠士一把。只見那兩人飛速沖了出去，竟然擋在了魔教人逃跑的路線前方，成功阻攔住了這兩個魔頭。

有了這個插曲，其他人重新追上了他二人，趁着對方內力不濟合力斬殺，總算解決了這次的事情。只是戰鬥結束後大家都很迷茫。沖出去攔人的表示是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才能成功攔下敵人，可在場其他人卻紛紛表示不是自己幹的。

“這……莫非周圍有其他前輩暗中出手相助？”

“不會吧？倘若有前輩在，為何不早些出來直接擊殺魔頭？”

“許是實力不高的俠士，有什麽秘傳招式，可以隔空助人提升速度，所以才選擇暗中相助。”

思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因為實力不高所以不能主動站出來對敵，但手裏這個特殊招式可以幫他們一把，因而路見不平。這會兒不站出來顯然是因為淡泊名利，并不在意大家的感激，許是想着互幫互助本是應當，沒有必要借此揚名。

大家一起對着那好心人稱贊了幾句，順便調息片刻。也不敢多耽擱，他們還要去給葉緒幫忙的，支撐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陸小友那頭是否險象環生。

一群人又匆匆忙忙地向葉緒所在處飛掠，卻正好見證了他當胸一劍刺穿老者心口，一時間怔在當場。

這個畫面太刺激了，二流高手一擊殺死後天高手，怎麽看怎麽玄幻。葉緒自己也覺得玄幻，他是抓到機會偷襲的，沒指望能成功傷到對方，就是有機會不攻擊感覺浪費而已。

老者剛剛似乎是習慣性瞥一眼同伴們情況，然後就看到那兩個廢物竟然不約而同地逃跑了，也沒叫他一聲。不僅如此，兩個廢物跑就跑了，還被人攔下，并且喪命當場，他既覺得丢人又覺得生氣，這才分了心，沒顧上葉緒。

因着之前和葉緒打鬥許久，察覺到這小兒雖然逃命功夫一流，攻擊力卻着實不夠看，分心一瞬也不覺得有問題。之前全程都是他壓着葉緒打，葉緒在逃命，他當然不會覺得這一時半刻的分心會導致什麽嚴重後果。

且不說葉緒有沒有那個能耐抓住機會反擊，就算有，他的護體勁氣也不是吃素的。之前葉緒全力一搏就沒傷到他一星半點，現在更不會有事。

但他卻不知，葉緒背後有人啊。他的護體勁氣在厚實且專心提供內力的情況下，葉緒卻說戳不破，可老者自己走神了，葉緒又真的抓住了機會反擊。而且在他反擊的瞬間，隐藏的保镖給他手臂借了一大股內力，讓他的攻擊力短暫地翻了N倍。

一方面是葉緒的攻擊提升，另一方面是老者因為不夠專心不能在護體氣勁被擊碎的瞬間重新凝聚內力保護自己，再一方面是逍遙閣攻擊速度極快不給人反應時間。多方因素相加，葉緒這一擊就成功穿胸而過，讓老者死不瞑目。

葉緒自己是感受到了保镖的幫忙，愣了兩秒便冷靜下來，沒覺得怎麽樣，其他人卻是受到了極大刺激。

那可是後天高手！陸乘風和他一對一比試不僅拖延了這麽久沒有落下風也沒受什麽傷不說，還成功反殺了敵方，這是何等的驚人！

“剛剛有前輩給我送了一段內力，我才能成功擊殺。”葉緒被他們狂熱的目光看得汗毛倒豎，顧不上裝逼，趕緊解釋了一句。

然而大家卻一揮手：“你不用解釋了，我們都懂的。”

就算是有高手出手幫忙又怎麽樣？高手又不是他家的，總不能從一開始戰鬥時就在為他保駕護航吧？那麽他拖延這麽久還全身而退就必然是他自己的本事，光這一點便值得驚嘆了。

況且，并不是他人輸送一段內力，就能成功幫忙擊殺敵人的。哪有那麽簡單？要不是葉緒自己抓住的時機好，光有充足的內力提供也頂多變成消耗戰，就像用劍一直戳着金鐘罩一樣，要耗着比拼到敵人內力用盡才能真正擊碎護體勁氣成功擊殺。

高手頂多是個充電寶，時機确實葉緒自己抓住的。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葉緒足夠優秀，他需要高手幫忙不過是因為他吃了練武時間不夠長的虧而已，但凡他內力儲備高一些，這次就用不着人家幫忙了，所以這個解釋并不能抹殺葉緒在他們心裏的功勞。

葉緒聽着這些論調一臉麻木，他早該知道的，這群江湖人說不通，他們就是喜歡捧殺有前途的後輩。葉緒甚至開始懷疑，這群前輩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退休想瘋了，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吹捧年輕天才，巴不得他們飛速提升實力并揚名江湖，要接過守衛武林和平的重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人們的心也太髒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