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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廷元上來時就發現自己的位置被搶了, 妹妹身邊緊挨着一個男人,他疾步上前扣住此人肩頭,挑眉道:“這位公子,你恐怕坐錯地方。”

宋瑞略略回頭,面色淡然。

好歹在京都也待了兩年有餘, 宋瑞得皇上指派也常去衙門做事, 紀廷元豈會不認識, 瞧着這劍眉鳳眼, 挺鼻薄唇的男人, 怔了下道:“三殿下?”

“我看你這座不錯,與你換了換, 紀大人不介意吧?”

不比上回的許靈兒,這到底是皇子, 就算紀廷元脾氣大也得盡力收斂。他把左手的鹽花生放在桌案上:“只是一個座兒,三殿下既看上便坐着罷,”握住紀瑤的胳膊, “去那邊。”

有哥哥撐腰, 紀瑤忙站起來換一邊, 紀廷元就坐在這個位置上, 把她跟宋瑞隔開。

他身材修長, 紀瑤嬌小,頓時遮得嚴嚴實實, 宋瑞薄唇勾起, 這紀廷元倒是很疼妹妹, 不過有這麽一個好看勾人的妹妹,他也得疼啊。

宋瑞往後靠在椅背上,聽起戲來。

紀瑤朝哥哥湊近些,低聲道:“哥哥,三殿下不是好人,剛才欺負我,我原本要走的硬被他拉住,還說什麽就算哥哥來,這位置一樣要讓給他的,實在是嚣張跋扈極了。”

紀廷元果然生氣:“他還做了什麽?”

“他……”紀瑤也想不到別的,就把之前的舊事說出來,“今年三月踏春時,他在珍珠湖差點把我擠到湖裏,後來還抓着我不放,要不是有旁人解圍不知如何呢,我當時都不敢告訴哥哥。”

紀廷元立馬捏起了拳頭。

看他臉色難看,紀瑤也不敢過分,萬一真得激怒哥哥去打宋瑞,那可不得了!哥哥會掉烏紗帽的,又輕聲道:“哥哥,你別沖動,我也沒什麽損傷,告訴哥哥是想提醒哥哥,不要搭理他,跟他走近。”

他一個皇子,還要自己搭理?紀廷元又覺得妹妹想多了,不過這宋瑞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他是不屑的。

雖然聲音小,可小姑娘甜美的音色還是混雜在樓下的曲聲中飄入耳朵,宋瑞眼角餘光瞥見她頭上的一串珠花,不用想,她定然是在說自己的壞話,她好似對自己很不喜歡。

也不知為何,他好歹是皇子,就算沒有宋昀得父皇喜歡,那也是天潢貴胄,若将來得勢,仍可以君臨天下。想着又轉到宋昀身上,暗道奇怪,福嘉公主竟還不曾去求父皇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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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紀瑤在宮裏失蹤,太子急慌慌将楊紹請入宮,便可見二人是一夥,他特意告知紀瑤在扶玉殿,可惜宋昀性子謙和,竟也沒有鬧出什麽事情,他可是等不及了。

宋瑞叫小厮拿來一壺酒,倒上一盞。

喝完後,他遞給紀廷元一只玉杯:“聽聞紀公子量如江海,堯舜千鐘,我是比不得,但美酒肯定要獻給紀大人的。”

投其所好啊!

他要幹什麽?紀瑤一吓,手遮在玉杯上:“三殿下,今日哥哥同我來聽戲,恐怕喝不得酒。”

“區區一杯,還怕醉了不成?”宋瑞在外名聲不差,該籠絡的也不會放過,這紀家雖然底子薄,可有謝府這門姻親,紀廷元的性格豪爽也頗入他的眼,遇上當然要喝一杯。

另外,紀瑤這退避的态度越發讓他有些興味。

“紀姑娘,莫怕,若紀大人醉倒我自會送他回府。”宋瑞目光落在她的芊芊玉手上,“請紀姑娘讓開,小心沾到酒。”

感覺手背上火辣辣的,紀瑤把手縮了回來。

論到酒,紀廷元沒有怕的,不過宋瑞的他還真不想喝:“請三殿下贖罪,妹妹此話在理,既然我帶了妹妹出來,斷不能喝酒忘形,回去定會被母親責罵。改日,我再與殿下痛飲罷。”

看來紀瑤對他的影響頗大,宋瑞沒有勉強,将玉杯取回:“那可說定了。”

态度溫和,并沒有怪責之意,紀廷元有些奇怪。剛才妹妹告狀,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好好推辭一番,結果宋瑞居然挺好說話。

不止如此,過得會兒,他還讓小厮給他們這一桌上了許多點心。

本來紀瑤只有鹽花生,花茶吃,結果來了一碟栗子糕,一碟桂花餅,一碟金桔蜜餞,還有綠豆糕,錦州湯圓。

紀瑤詫異得看了一眼宋瑞。

他得用她讓宋昀,楊紹與太子兩邊鬥得你死我活呢,自然要養養好,宋瑞朝她勾唇一笑。

要說宮裏的四位皇子各有特色,宋昀是如谪仙般的清貴出塵,太子像皇上俊美不凡,四皇子是個身體病弱的,很少露面,這宋瑞則是有股邪氣,所以這笑容讓紀瑤忍不住渾身一寒。

她撇過頭,拿起花茶喝了口壓壓驚。

紀廷元心裏奇怪上了,懷疑這宋瑞是看上了妹妹,不然怎麽會那麽好?至于妹妹說欺負……可能是有所誤會,這些皇族子弟嚣張慣了,看上妹妹對她有所接觸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眉頭擰了擰。

因為宋瑞好似毒蛇一般纏在旁邊,紀瑤也沒個心思好好聽戲,當然這些點心她也沒敢吃,萬一裏面下了什麽東西,哭都來不及。

戲散場,紀廷元同宋瑞告辭之後,紀瑤拉着他匆匆下樓。

宋瑞瞄一眼那桌,他送的點心絲毫未動。

意料之中。

他走過去,端起紀瑤喝過的茶盅,好似能想象出她嘴唇貼在上面的樣子,還有一絲絲殘留的紅色。

……………

馬上就要中秋了,紀瑤有點焦灼。

雖說楊紹對她不錯,可因為前世的經歷,她始終很忌憚太夫人,還有之前中毒一事,那個丫環……她上次去侯府并未看見,但也許是在別處伺候也難說,她不想就這麽草率的定下。

只是如此,怕會惹惱楊紹。

他臨走時那表情那句話,好似包含萬千情緒,可偏偏她一點不知緣由,還是等見了面,好好談一談。

打定主意,紀瑤稍許放松,不過沒想到的是楊紹一直未曾來見她,倒是晚膳過後,府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對面的小姑娘,紀瑤眼睛都瞪圓了:“公主,你怎麽……”

福嘉公主居然來了他們家裏。

“我來找你玩啊。”福嘉公主眨眨眼睛,“等會我們一起去采蓮河放河燈,好不好?”

這是小事,關鍵是皇上知不知道,若公主是溜出來的萬一遇到事情,他們家可承擔不起。紀瑤馬上道:“公主,你是單獨前來的嗎?今日采蓮河畔人多擁擠,我怕公主被傷着。”

“無事,我有護衛的。”福嘉公主看出她的擔心,“我同父皇說過了,父皇已經準許。”

“可即便如此……”

“哎呀,我說了無事,走,你随我出去吧。”福嘉公主拉住她的手,“我已經命護衛專門辟了一處地方,我們兩個去賞月,放河燈。”

別看福嘉公主年紀小,力氣倒是不小,紀瑤被她徑直拽了出去。行到垂花門口,看到許多護衛,才算松了口氣。

采蓮河是京都城內的護城河,前朝還未在此定都時,河內種了許多蓮花,每到六七月盛開,百姓們紛紛乘坐小船去河上玩樂由此得名。後來城池擴建,這條河上的荷花少了,但名字并未變動。清澈也依舊清澈,每到中秋年輕人紛紛去河邊拜月,放河燈,極為熱鬧。

紀瑤坐上福嘉公主的馬車,叮囑道:“我可以陪公主玩,但請公主節制,戌時之前需得回宮。”

有些像姐姐般的語氣,福嘉公主笑眯眯道:“好呀,紀姑娘怎麽說我就怎麽聽,只要你高興就好。”挨在她身邊,說不出的親密。

紀瑤驚訝,不知她為何如此。

“太子妃可好?”閑來無事,紀瑤刺探消息。

“嗯,好吃好喝的,養胖了一圈。”福嘉公主搖搖頭,“就是如同坐牢一般門都不讓出,大哥看得可緊了,我現在都很少見到。不過母妃說,大哥是想讓大嫂順利生下孩子。”

太子對喬安還真關心啊,他前世是納喬安為妾的,二人并無子嗣。不過也怪不得,當時許靈兒是太子妃,她那麽嚣張豈會容許喬安生子?太子又要依仗延安侯的勢力,自然顧不上喬安。

想着,紀瑤嘆了口氣,她前世也不曾有孕,楊紹沒說什麽,太夫人卻很着急屢屢催促,還說請什麽送子觀音,又讓俞素華住在府裏,但楊紹都替她擋住了。

這世也不知……

小姑娘眉心微微擰起,福嘉公主看着,輕聲道:“紀姑娘,你為何事憂愁呀,說來聽聽,我替你解憂。”

若都像公主就好了,要什麽有什麽,将來還有個好夫婿娶了她天天寵着,紀瑤道:“沒什麽,就是覺得太子妃很有福分。”

“是呀,大哥對她可好了,飯都要喂着吃。”福嘉公主撇撇嘴,“有次被我看見,還回避……不過紀姑娘,你若是嫁人了,那未來夫婿也會對你很好的。”哥哥那麽溫柔,會善待紀瑤。

紀瑤臉一紅:“公主怎麽說到我身上呢?”

要說喂飯,楊紹以前也喂過不少,他什麽都願意喂。

福嘉公主但笑不語。

等馬車停下時,紀瑤才曉得福嘉公主在笑什麽,因為馬車前面,赫然站着宋昀,他好似也沒想到,面上掠過一絲驚訝。

福嘉公主扶着哥哥的手跳下來,輪到紀瑤,她道:“哥哥,你扶一扶紀姑娘,她也站不穩。”

“不用。”紀瑤忙道,“不必麻煩殿下。”

但宋昀卻伸手輕輕托住她胳膊:“還是小心點……你沒帶丫環嗎?”

“公主突然駕到,我都沒個準備。”就這麽被拉着走了,誰趕得上?

看出她的頭疼,宋昀莞爾,低聲道:“勞煩紀姑娘你了。”

在替妹妹道歉。

男子離得近,身上有一陣墨香傳來,紀瑤稍稍離遠,說道:“我并不怕相陪公主,就是擔憂公主安危,她在深宮甚少出游,今晚又是此等盛況,請殿下早些護送公主回宮罷。”

“等放完河燈,她在宮裏就嚷嚷了,父皇也拗不過她。”宋昀等她站穩,松開了手。

今日見到紀瑤他也頗為欣喜,雖然是托了任性妹妹的福。

“紀姑娘好似又長高了。”他忽然一笑。

這樣注意着她,紀瑤臉頰微熱,都不知怎麽回,眼見此地已經設下拜月臺,她挪步過去。

采蓮河綿長,環繞京都好似一條玉帶,福嘉公主是取了最為幹淨開闊之處。

案臺上此時香燭高燃,白煙袅袅。

福嘉公主拉她拜月。

因事發突然,紀瑤都未做打扮的,穿了家常的淡綠色裙衫,梳着雙丫髻。

沒有任何的修飾,一張臉異常清美,宋昀看在眼裏,不知為何想到那日在宮中她醉倒的樣子,還有手指輕撫臉頰時所傳來的觸感,他心跳忽地有點亂。

護衛買來許多河燈給福嘉公主。

福嘉公主貪玩,一下放了十來只下去,燭光點點閃爍,好像落在水中的星子。

宋昀取了一只給紀瑤:“你也去放。”

“謝謝殿下。”紀瑤接過來。

她蹲在河邊。

放河燈都是為了祈福,紀瑤放入之後,在心裏念念有詞,突然間袖子被人挽起,聽到宋昀道:“弄濕了。”

寬大的衣袖沾了河水。

“你許願了嗎?”

“是。”她希望今世,她跟楊紹都能過得順遂,家人無病無災。

宋昀目光落在她臉上,很想知道紀瑤到底許了什麽願,這願望可會與他有關?

二人四目相對,男人手裏還握着她的衣袖,遠遠看去,仿若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楊紹站在河岸上,久久不動。

陳素也不知他何意,惴惴不安。

若是往常,自家主子怕早就沖上去了吧?還能任由這紀姑娘與楚王殿下在一起放河燈?

“侯爺……”陳素道,“快要戌時了。”

楊紹并沒有回應。

等到紀瑤放完河燈,他才轉過身來。

“去紀家。”

他在紀家門口等她。

前世為見紀瑤一面,他曾在門口等過幾個時辰,因為怕驚吓她,只能用這種方式才顯得自然。等到紀瑤出來,他就整理下衣袍,假裝是路過此地,或者刻意走到街口,好似巧合。

楊紹坐在馬車裏,拿起酒囊喝了一口。

福嘉公主送紀瑤回去,忍不住試探:“今日是我過得最高興的中秋了,紀姑娘,你知道為何?”

紀瑤一愣,這不可能吧?

“我不知。”

“因為有哥哥跟紀姑娘在身邊。”

“什麽?”

福嘉公主拉住紀瑤的手:“紀姑娘,你覺得哥哥如何?他可有耐心吧,也沒架子。我剛才看見,哥哥還給你挽了衣袖呢,世上再沒有像哥哥這麽好的男子。”

末了,還加一句:“他還是楚王呢,我們大燕的皇子。”

這話可是很明顯了,但紀瑤只能裝傻:“楚王殿下當然出色,不止我,京都所有的姑娘都知。”

“所有的姑娘知道又如何,哥哥只在意你啊,紀姑娘。”

紀瑤的臉騰得紅了:“不,公主,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福嘉公主把她的手捏得緊緊的,“我看的清清楚楚,紀姑娘,假使你願意,我馬上去求父皇賜婚。”

紀瑤吓壞了:“不要,公主,你真的誤會了,楚王殿下與我只是……朋友,”她一口咬定,“因之前便見過數次,楚王殿下與我較為相熟,親近了些,但肯定談不上什麽喜歡。”

奇怪,要真的喜歡哥哥,她聽到賜婚應該萬分欣喜才對,難道是她哪裏弄錯了?還是紀瑤看不上自己的哥哥?想到這個可能,福嘉公主心頭一涼,不,哥哥這般的男子,哪個姑娘會看不上呢?

她滿心疑惑,漸漸松開手。

到紀家門口,紀瑤下得車來,福嘉公主從車裏探出小腦袋看了看她,又看看在旁邊騎馬的哥哥,突然嘆了口氣,又縮回去。

“她這是怎麽了?”宋昀奇怪。

“……許是玩累了。”紀瑤哪裏好說實話,糊弄一句打發宋昀。

“嗯,紀姑娘回去好好歇着吧,今日實在打攪,回宮我會同母妃說,讓母妃好好管下妹妹。”

紀瑤道:“公主只是貪玩,也沒什麽。”

她其實也頭疼,只是沒有辦法,宋昀嘴角翹了翹:“你可以同我說實話。”

她不敢,紀瑤輕咳聲:“殿下回去吧。”

“改日一定登門道歉,”宋昀看着她,忽然問,“你買的瓷缸還在嗎?”

“在啊。”紀瑤下意識回答,等說完才渾身一僵。

相處多了,他發現紀瑤并不是那麽天真的,也越發懷疑她之前的舉動,如今看來,果然是早就認出了他。

“下次本王再問你。”宋昀眸光在她身上轉了轉,打馬而去。

紀瑤伸手擦擦額頭。

完了,下次他要真問,她怎麽解釋啊!

正當煩惱時,陳素來請。

楊紹在紀家門前的巷子中等她。

她突然覺得腳步有點沉重,不過但凡楊紹通情達理,就不可能逼着她定親,不是還早着嗎?紀瑤走過去。

男人背對而立。

月光傾落下來,深藍色衣袍上金絲織就的團雲紋若隐若現。

那高大英武的背影莫名的帶來一陣壓抑,紀瑤低聲道:“侯爺,不想你這麽晚才來。”

“難道你盼着我早一些?”楊紹轉過身。

紀瑤語塞。

若論時間,還是晚些好。

“你考慮得如何?”楊紹看着她。

剛才距離遠并不清楚,只見她裙衫飄飄,宛如那月下仙子,十四歲的紀瑤別有一種秀麗。

“我沒考慮好,”紀瑤實話實說,“才十日,能做什麽?”

“就算我給你一百日,你又能做什麽?”自那日她猶豫,楊紹就想到了,只是他還抱有一絲希望。

然而紀瑤終究仍是沒變。

她怕。

怕母親為難,怕那個丫環,可他重生之後就沒讓那丫環進府,紀瑤根本不可能再被毒死。

再說,怕又能解決什麽?她不嫁入侯府,母親難道會發現她的好?說到底,不過是不喜歡。在紀瑤心裏,他從來都不值得,不值得她為他做什麽,她只想站在原地,等着他過去。

可是,他走了兩世了。

這一世他原想紀瑤主動走向他,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他想重新開始,卻仍回到起點。

楊紹的沉默讓紀瑤疑惑:“那侯爺說該如何?太夫人不喜歡我,我亦不想強迫太夫人,即便侯爺能說服,也需要時間……”

“瑤瑤。”他打斷她。

那親昵的名兒是他今世第一次叫,但卻有種似曾相識的缱绻,紀瑤怔了怔,擡起頭。

“我最後問你一次,”他走近兩步,擡着她小巧的下颌,“你是否真心喜歡我,願意嫁我?倘若是,我絕不會負你。”

男人的眸光深沉似海,但他的神色卻是端凝的,紀瑤有點不知所措:“我……”喜歡,她說不出口,“我沒有,不願意,只是……”

他太過莊嚴了,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看她面色複雜,楊紹輕笑了下,眸中泛起漣漪,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膚上摩挲:“只是你有太多的顧慮,是嗎?确實……你這樣的小姑娘又能應付什麽難題呢?的确難為你了。”為難他,也為難紀瑤,這世間,至死不渝,天荒地老,到底是個笑話。

語氣有些古怪,紀瑤一怔。

他放下手:“你既然沒考慮好,本侯今日就不勉強了。”

她心頭一松:“嗯,我會好好想清楚的。”

楊紹淡淡道:“天色不早,進去吧。”

“侯爺也早些歇息。”紀瑤叮囑。

他應一聲,轉身而去。

風卷起袍袖,也吹動了他腕上戴的長命縷。

那幾顆玉珠子叮鈴作響。

他頓了頓,垂眸看。

這也許是這兩世,紀瑤給予他的唯一一絲情誼吧,但是如此單薄,輕輕一扯就能斷掉。

也罷,她既然不想嫁,他又何必要追逐她的心,他楊紹此生就只缺紀瑤的一顆真心嗎?

不,他不相信。

沒有紀瑤,他可以過得更好。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沒有紀瑤,他楊紹只會過得更為精彩,他會揚名立萬,流芳百世。

至于紀瑤,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她想什麽,都可以……

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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