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蘇朗把手機湊近了些, 等着聽父親的好消息。

“你和阮家丫頭的婚約解除了。”蘇士鈞毫無知覺的丢下一個重磅天雷。

“你說什麽?”蘇朗懷疑自己聽錯了。

“哼, 小子, 裝什麽蒜?可以自由放飛了。”

蘇朗“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挂斷了電話。

阮靈睫看着他的表情, 覺得有點不對勁:“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蘇朗點頭:“大事!”

阮靈睫緊張起來:“什麽大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我們的婚約被解除了。”

阮靈睫摸着手指上剛上去的鑽石戒指, 嘴巴張成個半圓形,小倆口面面相觑。

真是滄海桑田世事難料啊!

阮靈睫哭笑不得:“讓他們折騰去吧, 誰也別想把這戒指拿走。”

蘇朗嘆氣:“真是不省心, 不用管他們, 這件事我們自己做主。”

第二天要考試, 阮靈睫需要早早休息養精神,蘇朗在同一層開了一個單間, 十點鐘和阮靈睫道晚安。

阮靈睫眨着一雙電眼:“何必呢, 浪費錢。”

蘇朗回答:“沒事,我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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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靈睫今年才二十歲, 正是花苞一樣的年紀,蘇朗認為,花苞要等到盛放才能采撷,而現在, 只能駐足觀賞。

阮靈睫卻不這麽想, 她在原世界可是活到了三十歲,她戲谑道:“蘇蘇,論年紀, 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姐。”

蘇朗叫不出口,阮靈睫借酒裝瘋,堵在門口不讓他出門。

蘇朗看了看手表,十點半了,明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吃早飯,換衣服,化妝……

“姐姐。”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幹巴巴的冒出兩個字。

阮靈睫心滿意足的讓開了一條路,約定明天早上一塊兒去戲劇學院。

一大早,戲劇學院的外面圍滿了送考的家長,蘇朗就混在人群裏等着自己的未婚妻。

阮靈睫出現在考官們面前的時候,出色的外形條件就讓人眼前一亮,接下來的才藝表演也是游刃有餘,她在報名表上填寫了作品“浮世佳人”女二號,考官們在手機上一搜看到了幾張出色的劇照。

阮靈睫心裏有數,戲劇學院的考試十拿九穩了,到賓館收拾行李和蘇朗一塊兒回家。

來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兩輛車并駕齊驅,偶爾用眼角的餘光看一眼隔壁,路邊的青山綠水都忽略過去了。

蘇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問兩家退婚。

蘇士鈞和沈喬疑惑的看着他,為什麽他看起來不高興?

“為什麽突然決定要退婚?”

“不是你說要退婚的嗎?從前還鬧了幾次呢。”

“可是從前你們也沒有答應我可以退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沈喬就給他講了阮家那個童養婿的故事,沈喬講完了蘇士鈞立即接話:“明天中午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這次你一定不能再推脫,因為趙琪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我老同學的女兒。”

蘇朗有點懵,阮家突然冒出來一個童養婿張開,自己父親這邊又多出來一個老同學的女兒趙琪。

“你們讓我冷靜一會兒。”驚怔過後蘇朗給出了答複。

第二天中午的飯局,父子倆準時赴約。

長輩三催四請,不去見一面說不過去,何況這個趙琪他記得,在健身房裏見過好多回,偶爾講過幾句話,自己心髒病發作的時候,也是她第一時間把自己送進了醫院,當時他在車上胸悶絞痛難忍,沒有認真的說上一句謝謝。

這次正經八百的去道個謝,順便看看對方是什麽意思,再把話說清楚。

還是老地方,一個豪華休閑包間,兩個老父親帶着兒女在這裏相親。

趙琪的父親第一次看見蘇朗,對他的外形氣質還是很滿意的,飯桌上四個人聊的挺愉快。

如果不提起蘇朗的心髒病的話,就更完美了。

趙琪朝蘇朗大方的笑,問他:“好久沒看你去健身房了,最近在哪裏玩?”

蘇朗如實回答:“心髒不太好,不适宜劇烈運動,最近就在家裏練一下太極,偶爾去健身房三樓練瑜伽。”

趙琪的父親關切的問:“到底是哪裏的毛病,現在醫療這麽發達,怎麽不好好治呢?”

蘇朗回答:“手術有風險。”

蘇士鈞瞪他:“有個屁的風險,主治醫生明明說了,只要動個小手術就可以了,你偏偏不聽。”

蘇士鈞向老同學解釋:“他這個是先天性的心瓣狹窄,可以保守治療,生活上稍微注意點就可以了,要是動手術的話,可以一次性根除,後顧無憂。”

對方放心的點頭。

蘇士鈞又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自己的兒子:“現在由着你蹦噠,等我哪天身體不行了,升天之前一定要把你按在手術臺上把手術做了!”

蘇朗抿着嘴唇不說話,對面的趙琪“撲哧”一聲笑了:“你們爺兒兩個倒是挺有意思。”

飯吃的差不多了,兩個老人家随便敷衍的找了借口先行告退。

因為剛來的時候蘇朗就已經道過謝了,這會兒包房裏就剩兩個人,他一時不知道該說着什麽。

趙琪飯量大,一邊端着碗扒飯,一邊肆無忌憚的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跟在健身房那會兒一模一樣。

蘇朗把碗筷放下了,靜靜等着趙琪吃完。

趙琪問他:“你知道咱們兩個為什麽會在這兒嗎?”

“知道,相親。”

趙琪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裏,把碗往桌上一丢,看着對面不動如山的男人:“我怎麽覺得你不大願意呢?”

蘇朗老實回答:“你的感覺沒有錯。”

“為什麽呢?我哪裏差了?”

“你不差,是我有女朋友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呢?”趙琪此刻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苦惱。

蘇朗道:“直接跟他們攤牌就行了。”

趙琪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何處理我和你之間的關系。”

蘇朗一臉迷蒙,相親不成的兩個人,難道不應該直接一拍兩散嗎?沒有關系就是最好的關系。

他心直口快的直接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趙琪聽了捂着胸口做出傷心狀。

她控訴道:“蘇朗啊,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無情呢,我們好歹做了幾天的健身友啊!再說了,我可救過你的命,這要擱在古代,難道不應該以身相許?”

蘇朗只當她是開玩笑,叫來服務員結了帳準備走。

趙琪要求:“再坐一會兒吧,難得碰到一次。”

蘇朗想着下午沒什麽事,就應了,推開窗戶,兩個人各點了一支煙在包間裏吞雲吐霧。

趙琪隔着煙霧看對面的男人:“我怎麽覺得就這麽一拍兩散,有點可惜呢?”

“你覺得怎麽樣才不可惜?”

趙琪是個直爽人,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在健身房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好奇,就忍不住偷偷看幾眼。”

蘇朗想起來一件事:“我爸爸說,你手機裏有我的照片。”

趙琪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我偷拍的哦,是擺拍,你站在那裏叫我拍的。”

蘇朗記性不差,他對隔壁這個胸肌女的搭讪一向都是冷淡處理,更不可能擺造型讓她拍照了。

他就随口一提,沒有打算追究的意思。

趙琪繼續閑扯:“你是我第一個抱過的男人!”

蘇朗悚然一驚:“這話聽着有點奇怪,能不能換個話題?”

趙琪固執道:“不換,我就喜歡說這個,當時你蜷成一團蹲在地上臉色發白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于是我毫不猶豫的就把你抱起來……”

蘇朗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趙琪,你把天聊死了,換個別的。”

“我堅持鍛煉了十幾年的肌肉發揮了作用,我把你抱得穩穩的,雖然有點費力,兩分多鐘我就沖到了馬路上,攔住了第一輛經過的出租車,把車上的乘客趕了下去,然後把你塞到後座上躺平……”

蘇朗面無表情的聽着,滄桑的又點燃了一根煙。

“在車上我幫你按揉胸口,你似乎感覺舒服了一點,朝我微弱的說了一聲謝謝,我看到你那個難受的樣子,心裏突然就很疼,對你說了一聲“閉嘴”,你就乖乖的閉嘴了,到了醫院急診部你告訴我你叫蘇朗。”

蘇朗點頭:“我都記得,你講得分毫不差。”

蘇朗以為她的故事已經講完了,不料停了一會兒,她又開始了:“後來我在健身房再也沒有看到過你,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身邊來來去去都是些五大三粗出的彪悍男人,我就把偷拍的你的照片偶爾拿出來看一下。”

蘇朗聽完了這一大段故事,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趙琪嘆氣:“我好像是有點喜歡你。”

蘇朗把自己坐成個雕像。

趙琪接着嘆氣:“可是你已經名花有主了,我又不好強迫你,所以呢,還是算了吧!”

蘇朗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問:“你剛剛說,身邊來來去去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彪悍男人,我覺得這樣的男人比較有安全感,你不喜歡?”

趙琪愁眉苦臉的看着他:“不喜歡,這樣的男人,我只想找他們打架。我喜歡你這樣的,琉璃一樣的男人。”

蘇朗大口的吸着煙,轉眼已經抽完了兩根,又點上了第三根。叫他說什麽好呢?琉璃一樣的男人!琉璃一樣的男人!

臨分別的時候,趙琪對他說:“我想疼你,呵護你,做我的弟弟吧?”

蘇朗拒絕:“聽說你有兩個弟弟!”

“那兩個家夥,我只想錘他們。”

“我比你大。”

“那算了吧,情人做不成,弟弟也做不成,我們做什麽呢?”

蘇朗搖頭:“不知道。”最好什麽也不做。

趙琪想了一下:“對了,閨蜜!”

趙琪要了他的電話號碼,告訴他以後她會罩他。

回到家裏蘇朗就跟父母談了牌:“我和阮靈睫已經确定了關系,以後不要再叫我去相親了,爺爺定下的親事你們又把它解了,也好,就當它不存在吧,我和她已經商量好了将來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阮靈睫回到家就揚起自己的右手給父母看,無名指上一個亮晶晶的新戒指。

“我跟蘇朗訂婚了,你們不要瞎操心了哈!”

二老很驚奇,這劇情轉折的太快了,阮靈睫跟他們解釋,是在拍戲的這兩個月裏接觸多了日久生情。

蘇朗給阮靈睫打電話:“阮阮,我是不是琉璃一樣的男人?”

阮靈睫當機立斷:“是!”

蘇朗郁悶了,他不就是心髒像玻璃一樣易碎嘛,怎麽就成了琉璃一樣的男人了?

考慮再三,他決定去做手術,身邊認識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強悍,相較之下自己就像個易碎品,要被人捧在手心裏過日子。

這個決定得到了蘇士鈞的支持,立即聯系醫院。

入院,一系列的術前檢查之後,蘇士鈞在手術風險告知單上簽個字。

蘇朗躺在病床上,手按住胸口,心裏緊張得要命,心髒好像就要跳出來。

他給阮靈睫打電話:“我在醫院,明天就做手術了。”阮靈睫閑在家裏等學校的錄取通知,接到電話就趕過來陪床,把未來公公打發回去了。

手術前,阮靈睫握着蘇朗的手安慰他:“不怕不怕!”

蘇朗臉色白的要命:“我不怕疼,我就是怕死。”

阮靈睫心裏也緊張起來:“放心,不會死的。”

蘇朗自我安慰:“對,我不會死,你說過,我是個紙片人,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阮靈睫哭笑不得:“對,是一本書,在這本書裏你長命百歲。”

蘇朗被安慰到了,靜下心來深長的呼吸,臉上恢複了一點正常的顏色,換上手術衣被推進手術房之前,兩個人的手還拉扯在一起,像一對生離死別的戀人。

醫生們一點也不會感動,簡單粗暴的把兩只手扯開了,手術室的門關上了,阮靈睫坐在外面等,分秒如年。

手術兩個小時就結束了,一切順利,阮靈睫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除了飲食方面,還有情緒方面,近期恢複階段注意不要受到刺激,不可大喜大悲起伏過度。

蘇朗住的是個單間,隔壁有一張空床供家屬陪床之用,阮靈睫在這裏連着睡了兩個晚上。

趙琪聽說蘇朗入院手術,下班提了水果來探望閨蜜,張開在阮家找不到人,打聽了一下就找到醫院裏來了,病房裏多出兩個人,氣氛有些詭異。

趙琪放下了心事,說話坦蕩,阮靈睫的樣子讓她驚豔了一把,對床上的蘇朗道:“男人果然都是顏控!”

阮靈睫疑惑的看着她,她記得書上并沒有出現女配二號,這個女人是幹嘛的?助攻?推動劇情發展?一個小時之後她就明白了這個肌肉女漢子的作用。

趙琪向阮靈睫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趙琪,蘇朗的相親對象,現在是他閨蜜。”

阮靈睫朝床上的人呲牙,轉頭笑道:“你好,謝謝你來看他。”她對這個身形壯實說話粗聲大氣的女人并沒有惡感。

兩個女人聊天,趙琪把健身房裏“女漢子救病弱男”的故事又講了一遍,蘇朗又聽了一遍,心想,以後就不用你們這些女漢子來救了。

手術後的蘇朗心情很好,病弱琉璃男即将翻身了,聽着兩個女人叽叽喳喳的說話,偶爾跟着說幾句,笑幾聲。

趙琪在病房裏坐了一個小時,起身告辭:“再見了我的小閨蜜。”

蘇朗:“能把小字去掉嗎?”

趙琪:“不能,我對你有一種奇怪的保護欲,總覺得你小小的軟綿綿的一小團,做我弟弟都嫌小。”

蘇朗:“那是因為我有病,現在我的病好了,你這種奇怪的保護欲應該已經不在了。”

趙琪若有所思:“這真是個哲學問題,現在我也不知道它還在不在。”

阮靈睫道:“那是因為他還躺在床上,等他站起來活蹦亂跳的時候,就會發現它已經不在了。”

趙琪點頭:“也許吧。”很快她就得到了一個驗證的機會。

門輕輕敲響了,進來一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戴着一副細框眼鏡。

阮靈睫看到他就頭疼,現在更是黑了臉,居然追到醫院來了!他知道病床上躺着誰嗎?

張開提了禮物,進來就放在桌子上,跟幾個人打招呼。

蘇朗心生不悅:“你是張開?”

張開微笑:“對,你是蘇老板?”

他只知道阮靈睫的未婚夫是個“生意人”,沒想到竟還是個“病秧子”,相較之下,自己難道不是更占優勢?

趙琪的腦子沒轉過彎,她看着這個不速之客:“你為什麽叫他蘇老板?你是他下屬員工,還是說你們都是生意場上的?”

張開沒別的意思,他的博士文憑閃着金光,比做生意的某老板亮堂多了。

他被問得尴尬,轉頭朝阮靈睫說話:“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叔叔阿姨叫你回去一下。”

錄取通知書是意料之中的,阮靈睫并沒有多大驚喜,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張開沒有立即就走的打算,眼睛還停在阮靈睫身上,趙琪總算看出名堂來了:這位是蘇朗和阮靈睫情路上的絆腳石啊,雖然這人自不量力構不成實質威脅,杵在那裏卻礙眼。當着人家未婚夫的面不知道收着點,太膈應人了。

“阿姨說你都有兩天沒回去了,她擔心你。”張開锲而不舍地勸說。

趙琪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往外拖:“你煩不煩啊?趕緊走!沒看見人家兩口子一手一個同款戒指?你戴眼鏡了不起啊,告訴你吧,蘇老板下面的員工有三分之一眼鏡片比你厚!教養比你好!”

她手勁大得出奇,把還沒反應過來的眼鏡男幾下搡到外面,房門重重一關。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周六的更新,提前發了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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