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自由

此話一出, 白凜不可避免地心動了。

其實她對肉身的興趣并不大,比起一具不輕盈也不方便的凡人身體,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種近似幽靈的狀态。

但劍靈無法獲得自由, 而凡人可以。

她已經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有多慘淡。

她已經無法忍受被束縛的感覺。

白凜陷入了沉默, 她的眼眸低垂, 睫如蝶翼, 在瑩白的肌膚投下淡淡陰翳。

姜離耐心地注視她,目光幽深而安靜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這是他的新興趣。

觀察這個心思純澈的小劍靈,似乎比潛伏太微宗還要有趣得多。

她的一言一行都充滿驚喜, 不會令他乏味,也不會令他厭倦……

姜離盯着她看了很久。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水面上的花枝停止拂晃,白凜才擡起眼睫。

“我不會跟你走的。”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姜離輕笑起來,眼中卻沒有意外:“為什麽?”

“因為你不值得信任。”白凜看着他,目光沉靜如水,“你之所以這麽做,只是因為‘有趣’。”

姜離眉梢輕挑, 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Advertisement

“一旦你對我失去興趣,覺得我不再有趣, 就會毫不猶豫地收回曾經給予我的一切,甚至是剝奪我的生命……我說的對嗎?”

白凜平靜地陳述自己的觀點, 眼中無波無瀾, 毫無懼色,就如這平滑如鏡的湖水,澄澈至極, 卻也堅硬至極。

這片黑暗中的淨水純白如初,任他如何撥弄,都無法污染分毫。

姜離凝眸看她,目光專注,唇角逐漸勾起愉快的弧度。

“又被你猜中了。看來比起顧初雲,還是我跟你更契合,不是麽?”

白凜一臉冷漠:“我不覺得。”

“你可以試試。”姜離臉上依然挂着似有若無的笑意,白凜發現,在面對她的時候,姜離似乎尤其愛笑,“而且,我不覺得追求‘有趣’是什麽需要排斥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讓我感到無趣,那就意味着這個人毫無價值。”

何其自負又傲慢的發言。

白凜對上他的視線,神色不變:“那那些因你入魔的人,算是有價值還是沒有價值?”

姜離反問:“你覺得呢?”

白凜:“生時無價值,死時才有價值。”

姜離似笑非笑:“此話怎講?”

白凜目光冰冷:“因為只有在他們死去的那一刻才能達成你的目的。”

“聰明。”姜離輕嘆,擡起修長手指撫上白凜的頭發,動作輕緩而溫柔,像在撫摸一只炸毛的小貓,“但你不同,所以你不用擔心。”

白凜:“因為我不會入魔?”

“因為你足夠有趣。”姜離微微垂眼,眸光幽邃。

……話題怎麽又繞回來了。

白凜懶得和他車轱辘,直接開門見山:“所以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潛伏太微宗?”

姜離慢慢站直身體,語氣悠緩:“你知道妙化通天鏡嗎?”

之前好像聽過這個詞,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從孟長豐的嘴裏說出來的。

白凜:“那是什麽?”

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莫非是一件堪比神兵的法器?

“一面據說可以映出前塵往事的鏡子。”姜離慢悠悠道。

白凜:“……”

據說可以映出前塵往事……就沒了?

“只有這一個作用?”她忍不住質疑。

“當然。”姜離颔首,理所當然道,“不覺得很有趣麽?”

居然就為了這種理由……

白凜忍不住揉了揉眉骨。

“所以這個妙化通天鏡是太微宗的寶貝嗎?”

姜離:“不是太微宗的,是缙雲孟家的。”

白凜不解:“那你為什麽要來太微宗……”

“孟家覺得藏在太微宗會更安全,所以将這面鏡子交由孟長豐保管。”

白凜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要潛入太微宗,還選了孟長豐所在的雙溪峰……”

姜離點頭:“正是這個原因。”

這人真是……

白凜一邊在心中暗暗罵他,一邊繼續提出疑問:“既然東西在孟長豐那裏,那你又為什麽大費周章地誘使那名弟子入魔?”

“自然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姜離在回答她時出奇的有耐心,“更何況,那人根本無需誘導,在進入鏡花水月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自己的欲望支配了。”

他冷淡的語氣中透着淡淡的嘲諷,顯然是很看不上那個人的。

白凜:“聽你這個意思,孟長豐就沒有被欲望所支配?”

“他的道心很堅定。”姜離看了她一眼,面露贊賞,“可惜,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

孟長豐的弱點就是他的家族和那個備受期待的孟家獨子。

白凜聞言,直直望進他的眼裏:“那你呢?你有弱點嗎?”

少女的目光幹淨透徹,卻又帶着莫名的侵略性,一瞬間仿佛能夠直達深處,穿透靈魂。

姜離對上她的視線,神色不變。

“我自然是沒有的。”

“我懂了。”白凜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所以你不是人。”

姜離聽懂了她話裏的諷刺,卻也沒有生氣。只是摸摸她的頭發,語氣懶散而平淡:“沒錯,我是魔。”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白凜感到了一絲挫敗。

“反正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去霍霍別人吧。”她避開姜離的手,微惱地說。

姜離靜靜注視她,似乎在判斷她的真實想法。

白凜避開視線不理他,雙唇緊抿,神經幾乎繃成一條直線。

她知道姜離是一個恣意妄為、殘忍邪佞的人。自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挑戰他的容忍度,無異于高空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但她也在賭。

賭姜離對她的興趣很濃,濃到暫時還舍不得毀了她。

既然他能開出那些條件,就說明在他的眼中——起碼短時間內,她還是很有價值的。

就算她賭錯了,大不了也只是一死。

和永遠困在黑暗中的煎熬相比,劍毀靈滅反而是個不錯的結局。

白凜想得很開,狂躁的心跳也逐漸平靜。

就在她以為姜離又要使出其他手段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五官本就極其出衆,如今這麽一笑,突然就有了一種昙花一現的驚豔感。

……還有一種他又要做壞事了的緊張感。

白凜一愣,下意識提高警惕。

姜離悠悠開口:“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必浪費口舌了。”

來了來了,要來大招了嗎?

白凜緊緊盯着他,纖細挺直的腰背不由自主地緊繃成一張弓。

“我不會再強求你,你自己選擇就好。如果日後想改變主意,可以再來找我。”

白凜:“?”

白凜:“???”

大魔王這是轉性了?居然會說出這麽人道的話?

白凜震驚地看着他,這副表情落到姜離眼裏,又是一聲戲谑的低笑。

“還是說,你現在就想改變主意?”

“!”

白凜一聽,瘋狂搖頭:“不改了,堅決不改!”

“好吧。”姜離遺憾地輕嘆一聲,微微拂袖,那副熟悉的森白面具再次出現在他手中。

他将面具覆上臉龐,長睫輕扇,平靜悠緩的聲音從面具下低低傳出。

“……做個好夢。”

話音落下,鏡花水月開始崩塌。

眼看姜離的身影逐漸變淡,白凜突然開口:“你真的是姜離麽?”

姜離微頓,面具一側的銀鈴叮鈴作響:“當然。”

白凜定定看着他:“我還以為姜離是你編造的一個假身份。”

“姜離是我,又不完全是我。”青年凝眸看她,面具下的黑眸深如極淵,“我還有一個名字,也可以一并告訴你。”

白凜:“什麽名字?”

“——慕歸枝。”

說完這三個字,他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了。

翌日,顧初雲被範衡的傳音叫醒。

“初雲,到東極殿來,我有話問你。”

顧初雲懵懵懂懂,習慣性地拿上凜冬便趕往東極殿。

東極殿就建在東極峰的最中央,是太微宗主殿,平時只有掌門和各位長老才能進入。此時這座肅穆恢弘的大殿看起來鬧哄哄的,不斷有長老進進出出,每一個都神情凝重,一臉緊張。

顧初雲不明所以,卻也被這種氣氛所感染,遂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畢恭畢敬地來到範衡的面前。

“師尊。”

範衡轉身,雙手負後,一臉嚴肅地看向她。

“初雲,聽說昨日下午,那個叫姜離的弟子去找過你?”

白凜精神一振。

怎麽突然提到姜離了?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什麽?

顧初雲老實點頭:“是……他來找我商談一些事情。”

範衡目光如炬:“談什麽事?”

“談……”顧初雲被範衡的态度搞得很緊張,說話不由磕磕巴巴起來,“談凜冬的事情……”

“又是凜冬?”範衡皺眉,目光下移,近乎銳利地盯着顧初雲手裏的劍。

顧初雲:“姜師兄……想讓我把凜冬給他……”

範衡當即打斷她:“不用再叫他師兄了。”

顧初雲驚訝:“為什麽?”

範衡一揮袖,眉頭緊鎖,語氣冷若寒霜。

“他是魔道混進來的暗敵,已經于昨夜偷偷離開了。”

“什麽?!”顧初雲大驚失色。

白凜也很是吃驚。

怪不得他會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準備離開了嗎?

範衡繼續道:“引誘長豐入魔的那個人就是他,我們已經派人下山搜尋了,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昨日他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不正常的事?”

顧初雲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之中,此時突然被範衡詢問,連忙收斂心神,然後仔細想了想,慚愧地搖了搖頭。

“沒有,他只做了要劍一件事,其他什麽都沒提。”

“這把劍果然有古怪……”

範衡牢牢緊盯顧初雲手中的凜冬,仿佛要将劍身盯出個洞來。

白凜總覺得這厮又要對她打什麽壞主意。

果然,盯了半晌,範衡都沒有盯出任何可疑的東西來。但他顯然不相信作為一把被魔道心心念念、臨走前都不願放手的劍來說,凜冬會一點問題都沒有,于是他展開神識,重新将凜冬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遍。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極其仔細地探查一番後,範衡終于查出一個極其可疑的東西。

他捏起系在劍鞘上的那根頭發,詢問顧初雲:“這是什麽?”

淡淡的靈光籠罩着劍鞘,将那根打成結的黑色頭發映照得十分清晰。

完了。

白凜面露絕望。

顧初雲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劍鞘上還藏着一根頭發,此時一臉慌亂,百口莫辯:“我、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這根頭發……”

“這根頭發被隐匿了,以你的修為,發現不了也很正常。”

範衡小心地将頭發從劍鞘上解開,沒有銷毀它,而是拿出一個長頸琉璃瓶,将頭發丢進去,然後将瓶口徹底封死。

白凜:“……”

狗姜離,你真的害我不淺。

這波殃及池魚讓白凜徹底感受了一把什麽叫絕望,她看着那根封在琉璃瓶裏的頭發,愣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擡起左手。

原本系在左手小指上的那個小蝴蝶結也不見了,指節處如今空空蕩蕩,只餘下一圈淺淺的印痕。

現在她和栖川的聯系也斷了,除了溫言,再也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白凜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很無力。

算了,聽天由命吧。

白凜疲憊地縮回劍裏,幹脆什麽都不看了。範衡則再一次将凜冬從顧初雲的手裏拿走,嚴肅說道:“不是我不體諒,但這把劍問題很大,這次說什麽都不能再給你了。”

顧初雲登時紅了眼圈:“那、那師尊打算怎麽處置它……”

“交給你師叔保管吧。”範衡嘆了聲氣,語氣格外沉重。

顧初雲強忍淚水,哽聲應道:“……是。”

她知道,從此以後。

凜冬就再也不是她的劍了。

幾經輾轉,兜兜轉轉,最後凜冬還是到了溫言的手裏。

溫言看着範衡遞過來的長劍,面露不解:“怎麽又拿過來了?”

範衡沉聲道:“那個魔修臨走前,曾經跟初雲要過這把劍。”

溫言眸光一凜:“你是說……”

範衡點點頭:“這把劍估計有問題。”

溫言看着通體銀白的劍身,陷入了沉思。

凜冬有沒有問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那魔修為何也要搶走凜冬,難道他也能看到裏面的劍靈……

溫言垂眸思忖,沒有注意到範衡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

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他沒有告訴溫言,如今特意将這把劍送過來,也是為了轉移溫言的注意力。

經過他和衆位長老的讨論與推測,他們認為,那個趁夜逃離的魔修,極有可能就是魔主慕歸枝的化身。

如此一來,很多事情就能說得通了——雖然在此之前,沒有人會相信堂堂魔主居然會為了一面妙化通天鏡潛入太微宗。

但接觸過慕歸枝的人都知道,此人性格最是無常,又天生為魔,會做出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

雖然只是推測,但範衡還是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溫言,只與他說對方是個普通魔修。一旦讓他知道那人極有可能是慕歸枝,只怕溫言會立即提劍下山,那偌大的太微宗可就無人坐鎮了,這事放在平時倒也無所謂,但如今事态特殊,範衡還是希望溫言能好好待在山上。

範衡心中一番計較,臉色很快恢複如常:“保不準那魔修為了這把劍還會卷土重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把它放在你這裏最安心。”

“我明白了。”溫言動作輕緩地接過劍,指尖輕輕撫過三寸裂痕,目光溫和安靜,“我會守好她的。”

躲在劍中的白凜眼睫一顫。

範衡走後,溫言關上門,将凜冬平穩地放到桌案上。

他拂袖擡手,修長指尖輕輕敲了敲薄透的劍身,柔聲道:“出來吧。”

少頃,白凜沒精打采地從劍裏鑽了出來。

少女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那雙總是清澈明亮的眼睛也沒了往常的神采。

“怎麽了?”溫言側頭看她,如墨長發在光下泛着清亮水澤,“有心事麽?”

白凜慢慢搖頭。

溫言輕聲試探:“不願來我這裏?”

白凜頭搖得更兇了。

看來離開顧初雲對她打擊很大。

溫言耐心地看着她,沒有出聲,目光溫潤而柔和。

過了一會兒,白凜終于自己開口了。

“我把我的朋友……”

溫言輕聲應道:“什麽?”

“我把我最好的朋友弄丢了……”白凜無比悔恨地說出這句話。

溫言一怔:“最好的朋友?”

“就是那個第一個看見我的人。”白凜神情低落。

溫言輕眨眼睫,沒有說話。

第一個看見她的人,明明是他啊。

“都怪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就應該趁早跟他說清楚。”白凜越說越自責,“現在他聽不到我的聲音,肯定會以為我出事了,說不定還會提前過來找我……”

溫言見她情緒不對,連忙擡手去安撫她,可是他的手指剛一觸及她的身體,便毫無滞澀地穿透了過去。

……又是這樣。

溫言心底突然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他的手停在半空,手指慢慢收緊直至泛白。

“別擔心,”他克制內心,平靜地說,“你還有我這個朋友……”

白凜:“可是……”

“我會幫你找到他的。”溫言溫柔地打斷了她。

他的目光太柔和,清淺的眼睛裏有一種強硬的、不容置疑的堅定。

白凜一愣,漸漸平靜下來。

“對不起。”她蜷成一團,低聲道歉。

“你不用道歉,也不必擔心。”溫言坐在她面前,溫和而安定地凝視她,“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替你解決。”

白凜怔怔擡眸:“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溫言柔聲回答她:“因為你說過,現在我們一樣了。”

一樣深陷泥沼,孤立無援。

所以他需要她,就像她需要希望。

他願意給予她希望。

将白凜哄睡着後,溫言拿出一個玉質的長形器皿。

他将凜冬劍放入其中,以真氣封住。然後擡手握住劍鞘,洶湧靈力灌注其中。

靈力如川如流,光輝凜然。劍身在靈力的包裹下亮起瑩瑩雪光,一息一瞬,微微起伏,如同綿長平穩的呼吸。

溫言凝眸看着這一幕,神色不變。他擡起另一只手,卷起衣袖,以指為刃,在握劍的那條手臂上一劃而過,一道鋒利的傷口随之浮現,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鮮紅的血液順着修長手臂流淌下來,流過劍鞘,流過劍身,最後被劍身上的裂痕盡數吸收。

那道霜白的裂痕像是擁有生命一般,微光起伏,将流淌而下的鮮血全部吸入其中。

溫言緊緊盯着它。

慢慢地,這條裂痕逐漸愈合,變小,自行修補。

直至恢複如初。

溫言終于松了口氣。

他随意地對傷口止了下血,然後放下袖子,定定地看着被血染紅的凜冬。

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是放的血還不夠?

他有些失望,微微思忖,決定再試一次。

這時,有人敲響了竹樓的門。

“劍尊大人,你在嗎?”

是年輕弟子的聲音。

溫言看了看面前的這片狼藉,一擡手,血跡盡消,劍身與玉皿光潔如初。

然後他走過去,打開了門。

“劍尊大人,掌門讓我務必請您過去!”外門的弟子很激動,連問候都跳過了。

溫言聞言,微微蹙眉:“怎麽了?”

“姑射山上出現了一只大妖獸,百年難遇,掌門想讓您出山降服了它!”

“大妖獸?”溫言想起屋裏那把還未醒來的劍,不是很想去,“我現在沒空……”

“掌門說……說您沒空也得去開會!”那弟子狠狠咽了口唾沫,給自己壯膽,“他還說,說……您要是不去就不幫您買話本了!讓您自己看着辦!”

溫言:“……”

在弟子殷切的目光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溫言無奈地輕嘆一聲,走出門外,輕輕将門關上,然後對弟子低聲說道:“走吧。”

“是,劍尊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白凜終于醒了過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仿佛過了幾十幾百年,甚至連骨頭都有了一種隐隐酸痛的感覺。

真是不容易,要知道自從變成劍靈以後,只有被別人吊打時,她才會産生這種極其真實的感覺。

她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邊随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嗯?手感好像不太對?

白凜微微一頓,又揉了兩下。

好像真的不對啊……這柔軟又溫熱的手感,怎麽這麽像做人時的感覺呢?

她心裏一驚,立即低頭。

原本朦胧透明的雙腿不知何時變得無比真實,白皙的大腿細膩光滑,薄薄的肌膚下暗藏血絡,瑩潤透亮,清晰得像真的一樣。

白凜:“???”

她一臉不敢置信,擡手掐了自己一把。

大腿立馬就紅了。

白凜:“卧槽?嘶……好疼……”

她被這一下掐得瞬間清醒,連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玉質的器皿裏,而凜冬劍正完好如初地躺在她的旁邊,劍身無暇,別說裂縫了,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修好了?她被溫言修好了?

她一臉驚奇,正要像往常一樣飄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比沉重——別說飄了,只是這樣一動也不動地坐着,都能感受到體內的重力。

卧槽???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白凜不再猶豫,她直接從桌案上跳下來,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雙腳落到地面上的沖擊。

她又伸手去摸茶杯,書卷,花草……

一切都能感受,一切都能觸碰。

她擁有了真正的身體。

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充斥了白凜的大腦,她開心地将周圍所有能看到的事物都摸了一遍,直至筋疲力盡,才心滿意足地坐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是她有自己的身體了。

有了身體就可以吃好吃的,看好看的,玩好玩的。

可以自由行動,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甚至可以去外面的世界。

想到這裏,白凜微微一愣,雙眼随即泛起光亮。

對,去外面的世界。

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

再也不受任何束縛,再也不受任何擺布。

再也不被禁锢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裏。

她拿起劍,走到門後,擡手打開門,望向遠方霧霭袅袅的山脈。

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雙手打開一扇門,第一次呼吸到外面清潤的空氣。

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她終于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