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厲勁秋一直在找機會來維也納。
退而求其次, 有機會來奧地利也行。
正好遇到維也納之春邀請他為紀念日作曲,厲勁秋絲毫沒有考慮,直接答應, 飛往目的地。
因為,他無法忍受待在家裏, 面對周俊彤沒日沒夜的吹噓。
他的叛逆妹妹, 不僅嘲諷他睡懶覺錯過了《華歌》的行為, 還經常在看電視的時候, 聽到不錯的配樂,幽幽來一句“鐘應九歲譜曲登臺的神仙樂曲比這個更好聽”。
簡直逆妹翻身, 給予他加強版打擊。
說實話,厲勁秋确實後悔。
但他太了解周俊彤了, 所以哪怕他心裏充滿惋惜, 面對嘲諷依然紋絲不動, 橫眉冷對。
不過, 周俊彤形容的《華歌》的确很美。
一張十弦琴,能夠彈奏出沙場上的硝煙戰火, 發出铿锵不屈的聲音, 铮铮琴弦宛如沐浴鮮血的戰士, 伴随着吶喊沖向敵衆我寡的前方,奪取一絲晦暗不明希望,只是為了心中屹立不倒的朝陽。
厲勁秋完全可以想象鐘應會怎麽彈奏它。
修長手指勾弦、潑剌,十指翻飛, 聲随弦動,震撼靈魂。
他彈奏的樂曲, 必定能讓整個清泠湖博物館上空為之揚起鮮豔旗幟, 為中華大地上的正義之戰擂起戰鼓, 回應十弦琴每一寸的繞梁餘音。
這位古琴演奏者,永遠超乎他的想象,連前往維也納,都給他無數浮想聯翩的畫面——
比如說,用琴出征,征服西方音樂之都維也納,讓一群傲慢的家夥像意大利的聽衆一樣,如芒在背,挺直了腰聽他的琴聲。
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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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勁秋心情雀躍的到達奧地利藝術樂團,莎拉正在帶領樂團成員為晚上的音樂會排練。
“秋?”莎拉一臉驚喜,“怎麽想到來看我?”
“我不是來看你。”厲勁秋對待美人同樣冷漠,皺着眉說,“剛好有個工作在維也納,順便——”
他話還沒說完,鐘應就迎了過來,“張姐,他是來幫我的。你們慢慢練。”
鐘應急切的捉住作曲家,往旁邊的鋼琴房跑,免得他和莎拉寒暄的時候,引爆炸彈。
如果那位情緒亢奮的副團長,知道厲勁秋為維也納之春作曲,說不定會當場予以譴責,并且立刻灌輸“最優秀的樂團非藝術樂團莫屬”的金科玉律。
再帶上整個樂團,給厲勁秋上一堂全面的思想教育課。
那太耽誤時間了,鐘應絕對不願意。
于是,他在莎拉困惑的視線裏,總算把茫然的作曲家帶離了危險地帶。
鋼琴房的門一關,天下太平。
“這麽急?”厲勁秋雙手環抱,打量着不大的琴房。
裏面擺放着一架三角鋼琴,旁邊的桌子上還有不少空白譜紙。
他走過去随手翻了翻,發現鐘應一張沒用。
“确實有點急。”鐘應為難的坦白,“音樂會就在下個月,我卻一點也不會寫譜……”
“那不是還早?”
能一晚上改完整篇《金色鐘聲》的厲勁秋,絲毫不能理解鐘應這種急迫。
幾小時即興寫完一首曲譜,成為了他的常态。
他甚至有時候好幾個月不動彈,等着靈感爆發瞬間,擡筆創作出最重要的部分,直至樂譜完成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厲勁秋笑着想說什麽,卻發現鐘應神色疲憊,難得平靜之中展現出一絲絲的脆弱。
他皺眉說道:“你臉色好差。”
鐘應下意識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的回答道:“還不是作曲鬧的。昨晚我一直沒睡着,查了很多這次主題相關資料,所以有些旋律一直在我腦海裏,根本揮之不去。”
“我理解你。”厲勁秋常年處于這樣的狀态。
時而被空白空虛折磨得難以入睡,時而被迸發的靈感催促得挑燈夜戰。
他對折磨鐘應的旋律更感興趣,“不過,你都有旋律了,還怕什麽?作曲最重要的就是靈感,讓我聽聽。”
厲老師絲毫不能理解凡人痛苦,興高采烈的要聽折磨鐘應一晚上的樂曲。
鐘應确實身體疲憊,但他精神亢奮。
他看了看房間裏唯一的鋼琴,走到旁邊,拿起了莎拉幫他借來的琵琶。
這次他和師父來得匆忙,根本沒考慮過需要登臺演奏,就沒帶古琴。
再加上他疏于練習,也該好好重拾琵琶了。
莎拉借來的琵琶,曲頸四轸蠶絲弦,樸素紅木無雕花。
手上的琵琶弦軟音高,像極了師父特地給他制作的蠶絲弦紅木琵琶。
十分符合琵琶演奏者的使用習慣。
他坐在鋼琴凳子上,垂眸按品調弦。
厲勁秋驚喜看他,“你還會琵琶?”
“會一點。”鐘應擰緊了轸子,“應該說遺音雅社的樂器,我都會一點。”
他的一點,足夠登臺演出。
鐘應三歲學古琴,琵琶是師父另請音樂學院的老師教的,二胡、編鐘各有名師。
唯獨築琴失傳,他就對着沈聆的研究資料和樂譜,慢慢自己摸索,在師父複原的十三弦築上,嘗試敲擊樂譜。
琵琶絲弦繃直,鐘應随手一劃,弦音搖曳,在指尖彈挑撫飛之中,盡顯他夜不能寐的音調。
厲勁秋站在那裏,瞬間被琵琶潺潺泠泠的獨特音色虜獲。
鐘應彈奏的旋律戚戚,藏着說不盡道不明的悲傷婉轉,不僅僅是幽怨哭泣,還暗中孕育着烈焰,等待他推挽縱起觸動絲弦,爆發出積蓄已久的控訴。
厲勁秋仿佛見到了無法閉眼的亡魂,盤旋萦繞于靜谧天空。
又見到冷漠的劊子手持槍沾染熱血,犯下罪孽。
厲勁秋很難形容他聽到的樂思。
那不是單純對人性醜惡、對戰争殘酷的批駁,而是更深邃、更難以具象化的情緒,逐漸蔓延在鐘應指尖。
他沒怎麽聽過琵琶獨奏。
此時卻想起了小時候背誦的白居易的字字句句。
鐘應臨拂三弦,聲音由高亢轉沉寂,那便是“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鐘應挂滾四弦,聲音急迫劇烈逼人屏息,又道是“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樂器之王的四弦,在鐘應指尖迸發出了交響樂般奇特的轟鳴。
音律回旋在鋼琴房裏,厲勁秋甚至覺得身邊的三角鋼琴的琴弦,都在随之顫抖,發出響應的回聲。
鐘應低眉的溫柔,手指骨節分明,彈奏的曲調前所未有的悲壯宏偉。
他推挽吟揉、掃弦輪指,似乎綻放了戰後的希望花朵,于遍布陰霾的天空下,承接着初升的陽光和雨露。
鐘應捂弦戛然,彈奏的樂思完整清晰,絲毫沒有任何的迷茫。
鋼琴房恢複了安靜,鐘應還沒能出聲,就聽到了厲勁秋詫異的抗議。
“這就是你做的曲子?”
他表情難以置信,“你根本不需要我!”
作曲家說的話,令鐘應更加赧然。
“我只會我自己的部分,從來沒有負責過整個樂團。我不知道這樣的旋律應該怎麽配器,怎麽選擇漸進淡出,怎麽分段樂章……”
“我什麽都不會。”
鐘應的謙虛讓厲勁秋心梗。
他抓了抓短發,皺着眉痛苦的說:“這太簡單了。”
厲勁秋回憶着剛才的樂章,立刻就能補全該有的部分,“小提琴漸進前奏、大提琴幫你補足低音聲部,如果你喜歡的話,還能加入小號、定音鼓或者鋼琴,在渲染戰争殘酷畫面的時候,給予聽衆更直白的示意——”
“等一下!”
鐘應抱着琵琶,打斷了激動的作曲家。
“你聽懂了我表達的主題?”
“當然!”
厲勁秋非常不滿意鐘應的提問,“戰争、殘酷的戰争,可悲的犧牲者,還有幸存下來的人們對逝去生命的紀念,以及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喜歡的部分——希望。”
他看向鐘應,眉眼如斯溫柔。
聽過不少紀念死難者的安魂曲,他卻極少能夠感受到如此奇妙又獨特的思緒。
“這不是普普通通的希望,我很難解釋,就像、就像……”
厲勁秋煩惱的猶豫,尋找着最合适的措辭,“就像如果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願意去拯救他們,從戰火之中,從劊子手的刀下,在他們還活着的時候,讓他們繼續活下去,成為他們的希望!”
鐘應抱着琵琶,詫異的仰視激動的厲勁秋。
音樂想要表達的情感,極為內斂,極為隐晦,這位先生卻能闡述得如此清晰。
鐘應難以置信的擡手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他查看了所有關于毛特豪森集中營的資料,內心壓抑的情感完全傾訴在琵琶弦上。
他不指望聆聽者能夠感受到他所幻想的一切,只要能夠感受到一絲一毫對戰争殘酷的默哀,就算達成了目的。
誰知,厲勁秋抓住了最重要的關鍵。
“難怪你受到這麽多音樂家的歡迎。”
他覺得自己認識了一位了不起的作曲家,
更因為這樣,他不得不确認一件事情,“所以,你幫維也納之春作的曲子,寫好了嗎?”
“那不重要!”
厲勁秋情緒十分激動,正在為鐘應挑選最适合的管弦樂隊。
他腦海裏只有鐘應的音樂,只有那朵顫顫巍巍盛開的希望之花。
只要伸手摘下它,人類就能回溯時間,阻止一切慘烈的屠殺。
然而,鐘應認真看他,需要一個正式的回答。
厲勁秋不想顯得自己不負責任,随口說道:“他們時間還早,不急這麽一兩天。而且維也納之春要的是紀念死難者的主題,悲傷凄涼、莊重宏偉,和你的旋律不是一種風格,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影響我幫你忙。”
厲勁秋如此無私偉大,鐘應更加擔憂。
“我們的主題也是紀念死難者。”
鐘應提醒他,“應該說,我們就是維也納之春的競争對手。”
厲勁秋眨眨眼,思緒反應了好久什麽叫“競争對手”。
“啊?”
寂靜的鋼琴房,回蕩着鐘應解釋唐代古董琵琶的聲音。
“這次的音樂會比賽,是奧地利音樂協會定下的,我們都在為了一把唐代琵琶量身定制紀念曲目。它剛剛在維也納交易行拍出一千萬歐的價格。”
厲勁秋拿着拍賣行手冊震驚詫異,端詳那把一千萬歐的唐代琵琶。
他也算是見過無數古董樂器的人,沒想到近一億人民幣的天價樂器,長得這麽的……樸素。
“這和大街上五百一把的琵琶有什麽區別?”他永遠難以理解有錢人的品味。
鐘應笑出聲。
可他看鐘應笑得燦爛,補充問道:“難道這木頭又是一千年以上的烏木?”
鐘應樂不可支。
“別笑了!”厲勁秋抓住身邊這家夥,“說實話也有錯?”
鐘應忍住笑意,越發覺得厲勁秋有話直說的脾氣有意思。
“你說的确實沒錯。這把琵琶從市場價格來講,不應該這麽貴。”
如果不是弗利斯一口價一千萬歐,也許這把琵琶,已經以五萬、五十萬之類的合理價格,來到他的懷裏。
鐘應講述了富商弗利斯的行為,厲勁秋更覺得有錢人果然是匪夷所思的暴發戶。
“一百三十萬直接翻了七倍……”
他嗤笑一聲,透着對弗利斯的鄙夷,“錢多就是喜歡燒。所以,這琵琶也是遺音雅社的樂器?”
“也許是。”
鐘應不敢完全肯定,但他認真的說道,“即使是遺音雅社的木蘭琵琶,恐怕鄭婉清女士也沒想過能夠拍出這麽高的價格。”
“沈先生曾說,楚家琵琶衆多,珍貴的唐代琵琶至少有六把。木蘭琵琶作為素淨紫檀木樂器,很平凡、很普通,唯獨它的雌雄雙蕊源自《木蘭辭》主題,又雕刻了木蘭花,楚先生才将它們帶進了遺音雅社,與夫人鄭婉清一起,為重譜樂府詩出力。”
樂器本身的價值不可考。
但是木蘭琵琶的流失,帶着兩位優秀的音樂家,消失在歷史洪流,就成為了鐘應和師父最深的牽挂。
鐘應沒能去過美國,可師父告訴他,華人互助會至今有楚書銘、鄭婉清及女兒楚芝雅的合照。
他們順利到達了美國,順利的找回了木蘭琵琶,順利的登上了回家的郵輪……
“但他們沒能順利回家。”
鐘應的講述總是平靜。
然而,厲勁秋每一次聽,都覺得心跳抽痛,常常與消失多年的音樂家共情。
“這麽多年,并不是只有我和師父在找這些樂器。”
鐘應不過十八歲,說出來的故事,綿延了近八十年。
“清泠湖商會、清泠湖大學音樂學院、清泠湖音樂協會、美國華人互助會都在一起尋找它們。大家買回來、借回來的琵琶,挂滿了音樂學院的樂器室。”
鐘應手上沒有楚鄭夫婦的資料,但他每次走進音樂學院的樂器室,都能見到牆上挂滿了琵琶。
法國拍賣行的玳瑁轸,意大利私人收藏的玉四品。
他站在那面琵琶牆前,感受到無比的震撼,還有跨越了光陰的惆悵。
因為它們代表着長達數十年的努力,以及背後不肯放棄的身影。
那些他并不認識的前輩們,耗費了金錢、精力,只為了帶回琵琶,像是琵琶寄居了楚鄭夫婦的亡魂,渴望着魂歸故裏。
“遺音雅社的樂器,就像我們走失的家人,如果我們不找它們,它們可能永遠回不了家了。”
厲勁秋看着鐘應,像看到了許多人。
他仿佛也見到了滿牆相似的木蘭雕花琵琶,終于知道,鐘應為什麽會如此執着于十弦雅韻。
因為那張藏在貝盧手上的古琴,可能是他唯一能夠确定蹤跡的樂器。
遺音雅社其他樂器,就跟這琵琶似的,滄海一粟,大海撈針。
“所以你的曲子裏,不止是紀念死難者,也在紀念戰争中消失的人。”
厲勁秋感受到的那份希望,更加具體,“無論是戰争中流失的遺音雅社樂器,還是毛特豪森死去苦難者,你都期望着自己能夠在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拯救他們。”
鐘應笑着看他,終于體會到藏在音樂裏思緒,被人完全了解的快樂。
“因為我們遭遇過相同的災難,任何一個遭過難的人,都不會願意見到歷史重蹈覆轍。”
厲勁秋知道他說什麽。
中國近代歷史的屠殺、戰亂,将一片樂土燒灼得千瘡百孔。
他翻開那段時間的歷史書,都能感受到沉重濃郁的血腥,以及文明社會永遠無法理解的殘酷殘忍。
中國人和猶太人不同,有着強烈的國家情緒,認定了自己紮根的土地。
可他們依然同情這樣流浪的民族,遭受的折磨與苦難,也同樣感受到了弱者備受欺壓,等待死亡的絕望。
厲勁秋捋了捋額發,頓時覺得自己并不了解奧地利。
作為一個音樂之都、藝術殿堂之外,他甚至不知道毛特豪森集中營在哪裏,更不知道紀念碑在哪裏。
“忽然覺得我接下維也納之春的邀請草率了。”
他苦笑着看鐘應,“我一點也不了解這次要紀念的對象。”
不了解就貿然創作,根本不是在紀念死難者,而是在敷衍和侮辱他們。
“我可以說給你聽。”
鐘應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感悟,甚至覺得厲勁秋一定能夠獲得比他更深的思考。
他說:“毛特豪森集中營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它建立在維也納,但它并不是與我們毫無關系。”
“至少五位中國死難者的名字刻在紀念碑上,大使館每年都會在紀念日哀悼他們的遇難。”
“如果不是這場音樂會,我也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它的存在,也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有一位叫做何鳳山的中國外交官,在被德國沒收了領事館的情況下,為數千位猶太人發放了前往中國的簽證。”
他翻看的歷史,不僅記載于紙頁,還記載于米蘭的何鳳山廣場。
當時的何鳳山作為駐維也納大使,為全世界拒絕接納的猶太難民,打開了前往中國的大門。
辛德勒曾幫助了一千一百位猶太人,而何鳳山則被譽為中國的辛德勒。
厲勁秋沉默的聽着鐘應的講解,他一時之間沒法理解大使的行為。
他皺着眉算了算時間,“那時候我們也在打仗,不比他們好多少……”
“可是何鳳山發放的不是單純前往上海的簽證,是他們活下去的通行證。”
“當時納粹對集中營的猶太人提出要求,只要他們能夠離開奧地利,就放他們活着離開。如果無法離開,就會将他們趕盡殺絕。”
鐘應看到那段記載,只覺得心中沉重,“除了我們,沒有人願意為猶太人發放簽證。”
絞刑架就在頭頂,猶太人瘋狂的尋求外國駐奧地利領事館,祈求獲得離開奧地利的簽證。
然而,多達三十二個國際大國,無情拒絕了猶太難民的申請,冷眼旁觀這一場慘絕人寰的種族屠殺。
只有身在維也納的何鳳山及同事,成為了猶太人活着離開奧地利的最後希望。
那份希望,是中國人耳濡目染的悲憫與仁愛,給猶太人點亮的燈。
更是鐘應重讀歷史,感受到同處危難境地的窮苦之民,願意攜手共渡難關、互相扶持的良善。
“何先生冒險發出簽證,是因為中國也在列強腳下飽受欺淩和羞辱,令他産生了對猶太人的同情;更是因為他信任千瘡百孔的祖國,依然能給予逃難者一片遮風擋雨的屋瓦。”
鐘應的眼睛熬了一夜,談起陌生國度的悲慘往事,仍舊锃亮澄澈。
“錦上添花小人多,雪中送炭君子少。我們便要在這世上做雪中送炭的君子之國,做求同存異的禮儀之邦。”
厲勁秋沉默看他,每一次見到鐘應,都能感受到截然不同的色彩。
他是沉穩的追逐者,又是熱血的矗立者。
有了鐘應的解釋,再去回味琵琶彈奏的曲譜,彈奏的就不是什麽普通的希望,而是彙聚了星星燭火的世界理想。
“我有想法了。”
厲勁秋看了看琵琶,認真說道,“我幫你寫出最好的曲子!”
“那不行。”鐘應搖頭拒絕,“你是維也納之春邀請的作曲家,不能給我開後門。凡事講究前來後到,他們先請你的。”
“我保證絕對不一樣。”厲勁秋固執的強調,“我是專業的。”
鐘應完全不相信厲勁秋的保證。
這位先生滿臉寫着“我一定會幫你贏過維也納之春”,根本完全沒把自己當成維也納之春的特邀作曲家。
鐘應坐在琴凳上,轉身打開了鋼琴的琴鍵蓋子,示意眼前的黑白按鍵。
“我只需要你教我最基本的作曲原則,再給我一些配器的建議。”
藝術樂團足夠專業,哪怕他的作曲稍稍稚嫩,那些經驗豐富的音樂家,也一定可以演奏出最為深邃的樂曲。
“教你?”
厲勁秋感到為難,雙手撐在腰際,痛苦的在鋼琴旁徘徊。
“比如這個,要怎麽體現在樂譜上。”
鐘應按響琴鍵,最簡單的哆來咪發唆,他像是初學鋼琴的小朋友,憑着喜歡胡亂按鍵,雖然聲音清脆,但是一點兒也不悅耳。
厲勁秋想誇都誇不出一句好來。
“行了,別彈了,我教。”
厲勁秋耳朵刺痛,被折磨得要死,換成別人他早就讓對方快滾不要侮辱施坦威。
偏偏這是個真天才,彈雜音都像是在逼他妥協。
于是厲勁秋妥協了。
他坐下來,身邊好好學生期待看他。
厲勁秋皺着眉,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課前立下了私人規矩。
“我給你演示音符和音調,不準說我彈得難聽。”
鐘應覺得這簡直是小問題,笑着承諾道:“我會誇你。”
“更不許誇我。”誰知厲勁秋更嚴厲。
“為什麽?”鐘應還沒見過不能嫌棄不能誇獎的要求。
厲勁秋雙手懸于琴鍵,皺着俊朗的眉峰,嚴肅的回答道:“因為做人不能昧着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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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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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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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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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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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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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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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