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溫宋還在為自己wink的表現力沾沾自喜,轉眼被少年強勢的力道推到了前方米恬的面前。

“這一個,”路一格對着米恬語氣不容拒絕,“重點教學。”說完便轉身出了練習室。

他步子邁的又大又急,以至于沒人發現他煩躁拳起的雙手,無論是手心的汗濕還是那微凸起的青筋,都暴露着少年慌亂又迷茫的心緒。

被重點關照的溫宋對着米恬露出一個略無奈又羞惱的笑,出聲吐槽:“他不教我。”

早就習慣自家隊長性子的米恬出聲安慰:“沒關系,我教得肯定比他好。”

事實證明米恬确實比路一格這家夥可愛多了。

第一場公演前夕,整個基地都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中。

練習室裏音樂聲一天不停,一排排窗口的燈光亮到深夜甚至淩晨,汗水伴着淚水,緊張伴着焦灼,沒人想要退縮。

其中《一天》小組最讓人羨慕,卻也最讓人擔憂。

經過了多日一遍又一遍的排練,他們的舞臺總算看着沒那麽差勁了,但也僅限于此。

畢竟是一臺草班子,速成也比不上練習多年的,他們現在共同的心願就是不要忘動作、不要忘詞順順利利完成這個舞臺。

又一次導師指導課上完,《一天》小組陷入了極其低落的氛圍。

臨近第一場公演舞臺,竟然還有人沒記住動作,走位更是一團亂麻。

拖後腿成員陷入了極大的自責。

在這種緊要關頭,路一格還被節目組叫去錄制別的東西,雖然路一格走前說了不用着急,但他們怎麽可能不着急。

其中有舞蹈基礎平時跳得最好的何一情緒已經面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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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在底下練得好好的,每次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何一說着抹掉眼角幾滴淚,卻一滴接一滴擦不幹淨。

衆人很快圍到了他身邊安慰,馮阿福拍拍何一肩膀給他遞上紙巾:“上臺前能發現問題是好事,這樣我們就能逐一去克服它,不至于在臺上手忙腳亂。”

何一哭得更厲害:“可是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抹抹淚,“真的,每次重要的舞臺都會被我搞砸,我就知道我不适合做藝人,可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就是不想放棄......”

導師課上的何一接連忘動作甚至方向都搞反,這确實不是他的正常水平,衆人算是知道他為什麽拒絕做C位了,這就像是考試暈場,不是個人能控制的。

受何一的哭聲感染,其他幾人也開始抹淚。

看不下去的溫宋坐到地板上跟何一面對面開口:“我明白你的心理壓力,你試着不要把這次舞臺看得太重,我們現在只是在完成一場表演,臺上臺下并沒有什麽不同。”

溫宋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安慰他人隊伍的一員,只是何一的哭聲讓他心裏十分不忍,他那次不該指責他們不尊重舞臺,其實他們反而是太在意舞臺。

“最壞的結果就是正式表演失誤,全組一起丢人,”馮阿福抹一下眼角繼續道,“但我先說,只要和你們在一起,丢人我也不怕。”

霍棟在一邊點頭:“我也不怕,反正我皮糙肉厚。”

“我也是,我剛剛還唱破音,”王宏宇就是屬于跳舞要錢唱歌要命的人,他自嘲道,“但我能唱完這首,我就挺佩服自己了。”

導師課前還在想怎麽合理劃水的溫宋沉默了。

“我太對不起小路了,他這麽認真教我們,我還這麽差。”

“其實丢人我不怕,我就好怕拖累了小路,我好怕被他粉絲追着罵啊。”馮阿福哭得格外真情實感,仿佛已經看到下島後還被粉絲追殺的場面。

溫宋站起身子出聲道:“大家,哭不能解決問題,我們現在把自己不熟的動作都挑出來,互相出些主意,就像何一緊張就會忘動作,那我們犧牲一些整齊度,他可以稍微比其他人慢四分之一個八拍,有了隊友的提示,會好很多。”

何一的哭聲頓住,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方法,團隊的表演向來把整齊作為第一目标,他從沒想過還能這樣。

“對呀,”馮阿福驚訝道,“即使練得再好,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整齊,我覺得可以!”

溫宋點點頭,拍拍何一的肩膀:“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們。”

“我覺得,”何一擡頭,抹一下眼淚,眼裏重新聚起了光,“我可以試試。”

“來,我們再來一遍!”

“幹他丫的!”

一遍練完,何一已經破涕為笑:“可以,我好像真的行了。”

“太好了!”

“我剛剛走位又錯了,兄弟們再來一遍。”

“阿福,”溫宋忍不住再次出聲指導,“你數拍子記不住的話就記圖形,比如你第三節 這裏走的其實是個等腰三角形。”溫宋說着沖他示意。

“我去,”馮阿福恍然大悟,“我傻了,我只想着記在誰後面、誰前面了。”

接下來的《一天》小組就像打了雞血,集體練完個人練,他們互相扣動作、出主意,等路一格回來,想說再幫他們扣一下動作,結果他們答,他們自己已經扣完了。

路一格走的時候看他們垂頭喪氣的,還想着回來安慰他們一下,沒想到他們的恢複能力竟然這麽強。

“多虧了阿宋,阿宋腦子太好用了,幫我們出了不少好主意。”

何一點頭:“對,我以為我的暈場都沒治了,謝謝你阿宋!”他說着激動給溫宋一個擁抱。

“不用客氣,”溫宋笑着拍下何一肩膀,“我誤打誤撞。”

看着溫宋的笑路一格恍惚片刻,目光又變得堅定,無論怎樣,他想要溫宋重回巅峰的心是不變的。

“那,預祝大家演出成功,”路一格說着伸出一只拳頭,“加油。”

霍棟伸手碰上他:“加油!”

馮阿福也擡手:“加油!”

何一淚眼汪汪:“加油!”

王宏宇:“加油!”

安康:“加油。”

溫宋笑一下伸手:“加油。”初中生。

這不是溫宋第一次參加選秀,卻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團魂”這種東西的存在。

他的第一次選秀經歷似乎是一帆風順的,他每次公演都幸運地分到了實力還不錯的夥伴,他們都自信而又充滿實力,每天的訓練都是輕松而自在,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如何在舞臺上使自己更加突出。他們多得是努力和鑽研,卻很少提及害怕。

之後他成功出道,因為家世被爆、黑料頻出,為了不牽連團隊他搬出了員工宿舍,很少參與互動,日常交集就是完成合作舞臺,再無其他。

這種全員的心擰在一起往前沖的感覺,讓他感到新奇的同時,又感到困擾。

他只是一個千方百計想下島的人,卻和他們的一群想往前沖的擰在了一起,他像是誤入雁群的麻雀,完全喪失了方向。

晚上洗漱完,溫宋躺在床上罕見地失眠了。

失眠的他拿出了偷藏的手機刷微博,忽然發現偶像101的詞條高高挂在熱搜上。

點進去他才知道,節目竟然提前播出了!

本來按計劃應該在一公舞臺結束後才開播,結果因節目調整提前了。

節目一周更上、下兩期,目前初舞臺才剛播了個開頭,預計溫宋的詩朗誦要到下周才會播出。

不過節目組卻将他的片段剪進了預告裏,現在詞條底下都是各種嘲笑謾罵和看熱鬧的。

不僅如此,節目組還将溫宋吃零食的鏡頭剪進了正片,溫宋的仇恨值一下子拉得更滿了。

——就這素質當什麽愛豆?回家當小少爺不香嗎?

——求求了什麽人都想進娛樂圈,真以為這麽好進嗎?

——大無語,溫宋你如果真的詩朗誦那我祝你xxxxx

——煩死了能不能別發他了!

......

還好還好,溫宋看着這些話語心裏得到了極大的安慰。他又查了一下自己實時的網絡排名,八十七,他松一大口氣滿意點頭,照這個趨勢,初舞臺播完他就能功成身退了。

所以,他坐起了身子,這是不是說明,他一公舞臺表現地好一點點,也沒關系?

搖擺的天平在溫宋心裏忽上忽下,本來他給自己定的标準是,在不拉低全組平均實力的情況下适當努力,也就展現出三分之一的實力就差不多,但是現在,他的仇恨已經拉滿,觀衆也可能因為他遷怒他的組員。

他腦海裏天人交戰,下了床轉來轉去,伸手數着分析着各種利弊,轉到頭暈又轉到了洗手間洗把臉繼續想。

他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再出道。

但是,他即使到了總決賽也是可以不出道的吧?

而且他只是完成第一場的公演,即使表現突出了那麽一點點,受益最大者應該也是他的組員。

他也頂多只會多待半個多月,是肯定不可能因此挺到決賽的。

是吧?

溫宋又看一眼自己的排名,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決定了,他允許自己再超常發揮個三分之一。

終于想通的他轉圈轉得口幹舌燥,拿了自己的小黃鴨水杯下樓接水。

樓下亮着昏暗的夜燈,嘩啦啦的水聲在寂靜的客廳格外清晰,溫宋剛接好,就聽到身後略帶責備的聲音:“又熬夜?”

溫宋轉身,出聲略帶疑惑:“你不也沒睡?”

昏暗的燈光下路一格看清了飲水機旁的人,面上閃過一絲尴尬和慌亂,但被很快掩飾,他拿着玻璃杯走近:“我以為是魏林曦,他總是熬夜玩游戲。”

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卻總像個老父親一樣管着其他幾個,溫宋不由覺得好笑,他側身給他讓出位置,出聲解釋:“我只是失眠,”他又道,“那你又在幹什麽?”

路一格按下按鈕接水,面上略帶疲憊回:“背了會兒書,剛準備睡。”

溫宋想給他鼓個掌,看他接的是冷水,出聲道:“別動。”

路一格頓住,疑惑看他。

溫宋一手扶着他的杯子把自己的杯子湊了過來,冒着熱氣的熱水從小黃鴨的“嘴”邊倒進透明的玻璃杯,瓷黃和透明的杯壁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悅耳。

一口氣倒了多半杯,溫宋拍拍少年挺直的肩膀道:“不要仗着年輕就不愛惜身體,多喝熱水,晚安年輕人。”

養生老人說完便赤着腳上了樓,留年輕人一臉怔楞,滿腦子都是喊着晚安的小黃鴨。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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