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刮胡侯爺,我幫你刮胡子吧

第34章刮胡侯爺,我幫你刮胡子吧

……胡茬?很戳?

江恕微微愣住了, 下意識擡手摸了摸下巴,粗粗短短的胡茬才冒出兩日,許是他指腹粗砺, 又帶着一層繭, 摸起來雖算不上光滑,然到底也是沒有她說的那樣硌。

可聽了這話,卻也叫他瞬間回憶起年前秋日回京,初在藏書閣那時。

——“能領幾十萬大軍打勝仗的又怎會是莽夫?”

——“不過滿臉絡腮胡、黑黢黢的糙漢便是了。”

都疼成這樣了還不忘特特提一句胡茬,可想而知, 她心中究竟是有多嫌棄。

江恕頓默片刻。

寝屋安靜極了。

常念看他沉着臉不說話,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袖:“夫君?”

這一聲軟綿綿的“夫君”,硬是叫得江恕柔和了臉色。

罷了, 同她計較什麽。

遑論都這副小可憐模樣了,脆弱嬌柔,分外惹人疼惜, 有點脾氣是應該的,挑剔也是常理之中。

江恕抹去她臉頰的汗珠,神色平平地道:“過兩日我得了空便剃幹淨。”

常念說好,又無力靠上他胸膛。

不過一會子, 華姑端藥湯進來了, 春笙換了新的湯婆子,夏樟則去櫃子翻找出一盒橘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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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恕端過藥碗, 輕輕拍了拍懷裏纖弱單薄的身子, “朝陽,先起來喝藥。”

“哦。”常念坐起來,也沒說什麽,就着他的手便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藥, 另一側,夏樟熟練地倒出兩粒橘子糖給她含着。

甜味驅散了些苦,常念皺緊着的眉心舒展,遂緩緩躺下,蹭着在江恕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不動了。

然江恕看着那幹幹淨淨的碗底,及被忽視一邊的湯匙,竟是神色怔松片刻。

不知喝了多少湯藥,才有如此痛快的一口悶。

華姑等人輕聲退出去了。

藥湯服下,常念的腹痛也緩解了些,眯了一會子,才擡眼,忽問:“侯爺,你還沒用晚膳吧?”

江恕“嗯”一聲,在她開口前,淡淡道:“不餓。”

常念有點難為情地開口:“……可是我餓了。”

聞言,江恕眉心微動,不再問什麽,直接吩咐張嬷嬷擺膳到寝屋。

常念才小聲解釋說:“本來是要等你回來,哪料身子先不爽利了,折騰好久,藥湯都灌飽了……侯爺,你不餓也要陪我吃。”

他又不是機器,哪能不會餓啊。

這會子江恕自是對她千依百順的,只是眉心蹙起,面容嚴肅地提醒了句:“不舒服便少說話。”

驟然聽這話,常念倏的一怔。

他是……嫌她啰嗦麽?

還是,不耐煩了?

許是特殊時期,心思格外敏感,她不說話了,安靜喝了幾口湯,食了些魚肉,及清粥,而後一個人抱着湯婆子悶悶躺下。

那會子,江恕夾菜的動作都頓了頓,以為她是身子困乏,精神不濟,也并未多言打擾。

誰料等他梳洗沐浴完畢,再上榻時,只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眶。

“還是很痛?”江恕深深皺眉,“長痛不如短痛,實在不成就請華姑來施針,可好?長夜漫漫,你如何熬得過?”

常念不吭聲。

江恕伸手揉揉她頭發,卻被常念躲開。

繞是他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來。

這祖宗鬧脾氣了。

江恕無措地立在原地,劍眉蹙了又蹙,索性掀開被子把人撈到懷裏,常念掙紮着,然她那嬌弱的小身板,加之腹痛無力,哪裏是江恕的對手,沒兩下便又好好躺到那寬闊的胸膛。

她輕哼一聲,不動了,語氣虛弱道:“侯爺,朝陽這疼痛難忍的小日子月月都有幾日,一年十二個月,每月都要折騰一回,若你實在不耐煩,日後還是記着時候為好,到日子便不要進朝夕院,朝陽自然也明白了。”

江恕臉色一沉:“胡說什麽?”

他緩了緩,盡量聲音溫和地道:“朝陽,初為人夫,若我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直言便是,今夜也并無半分不耐煩,別多想。”

“……那你叫我別說話,是何意?”

“說話費力費神,于你如今的身體狀況不宜。”

常念慢吞吞從被子裏露出一雙眼睛,看着男人那張不茍言笑而肅穆刻板的臉,沉思半響,只得出一個結論:

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衡量寧遠侯的話中深意。

琢磨明白,常念終于破涕為笑。

江恕倒是不怎麽在意她這些小性子,見她不生悶氣了,才問:“還很疼?”

常念點頭,又搖頭:“沒有先前那麽疼……能忍。”

她不想被紮針。

江恕一副看穿她的神色,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便拿掌心貼着她小腹輕輕揉着,問:“我做什麽你才能好受些?”

胡茬尚在,親是不能親了。

常念想了想,“你和我說說話,好嗎?”

江恕沒說好不好,只是問:“說什麽?”

這,這……

常念卻被問得好半響答不出話,她們好歹也做了快一個月的夫妻,難不成,就沒有一點話可以說嗎?

一丁點都沒有嗎?

傳聞皆道寧遠侯少言寡語,冷酷無情,極其不好相與,果真不假。

常念放棄掙紮了,無力道了一句“睡覺吧”便閉上眼睛,心想這個絲毫不懂情.趣的糙漢能給她抱抱親.親揉肚子就是頂頂好的了,再有旁的要求,當真是她常念不知好歹。

良久的沉寂,靜得能聽到窗外沙沙沙的雨聲。

又下雨了。

不知過了多久,常念耳邊才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我和你說北漠之戰,成不?”

常念眼睫輕輕顫了顫,睜開,她躺在男人臂彎裏,擡眼便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她茫然問:“北漠之戰,是什麽?”

“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上戰場,便是在北漠,對抗北狄大軍。”

哦,這是她夫君輝煌戰績的開始,也是後來被世人奉為西北戰神至關重要的一場戰役。

常念眼睛亮了亮,乖乖應“好。”

“那時隆冬,北漠大雪紛飛,行軍隊伍整整二十萬将士,還未正式應戰,便已折損數萬……”江恕的聲音低沉平穩,像是不動的山岳高陵,又像是幽然獨立的覆雪青松,語氣不徐不急地說話時,總有一種讓人全神貫注的魔力。

他說,常念便認真聽到心裏,直到後來,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當晚,朝夕院守夜的仆婦只知她們向來冷言寡語的侯爺同夫人說了整整半宿的話。

即便是那場綿綿小雨,也只下了半個時辰。

華姑的醫術确是極好,尤擅婦人內症,常念喝了兩幅湯藥,月信腹痛之症狀便緩解了許多。

虞貴妃記着她的小日子,翌日一早就派房嬷嬷送了些補藥來侯府,配着華姑開的藥方一并煎服,及至第三日,竟是不疼了,或許也有心情好的緣故。

一則是她家侯爺體貼照顧,夜裏同她說從前大小戰役分散心神,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的,意外之喜總能叫人心情愉悅,二則是春笙帶來了好消息,說是上都護程府的三小姐與副将趙昀生的婚事定下了。

程府三小姐是庶出,蕙質蘭心,素有賢名,那日與一衆閨秀來侯府赴宴,雖不怎麽說話,常念一時間也想不起她是何模樣,只知曉這是個不愛生事好風頭的沉穩性子,日後可用。至于趙副将,原是無父無母被老侯爺收回軍營的,後來跟着江恕出生入死,頗受重用,如今也算出人頭地,由宇文先生帶媒人上程府提親,兩家說定,日子都擇好了。

其餘幾位,因着父母長輩遠在西北,書信來往頗費功夫,不過聽宇文先生的口風,好事多磨,總能操辦妥當。

沒災沒痛的,常念用膳都比平常多食了半碗。

只是這日子沒過,處處不方便,她也越發憊懶,接連幾日連朝夕院的門都不曾出。

織造司的秋姑姑奉命來到寧遠侯府,便是直接被請到了朝夕院。

之前,常念說想要給她家侯爺裁幾身新衣。

不過近來江恕有些忙,哥哥回城了,他們時常在王府議事,偏不巧,這日他就不在府上,十骞來傳話說,侯爺晚膳估計也回不來。

秋姑姑聽說是給寧遠侯裁衣裳,忙笑道:“殿下,年前皇上曾請下官給寧遠侯裁過衣裳,那時量的尺寸想來如今變化不大,您幫忙選一二料子試樣,下官便能回去裁制。”

常念有些驚訝地念叨:“也不見他穿過呀。”

秋姑姑笑笑,把料子花樣呈上來,都是上好的蜀錦,挑選也是在顏色上下功夫。

月白,松青,霧藍,玄黑,深紫。

常念首先排除了月白色。

無他,舒衡尤其愛穿月白。

再從剩下幾色中選,常念點了點松青和玄黑,“按當下京城貴公子最時興的樣式,分別裁兩套吧。”

“您呢?”秋姑姑又拿了幾類鮮豔明目、能搭配松青和玄色的來。

常念問:“姑姑能将衣裳做的穿上身,叫人一瞧,哪怕素不相識,也能看出這是夫婦倆的麽?”

“能啊!”秋姑姑滿口應下,“這還不簡單,只要您想,下官必定包您滿意。”

“那,本公主也各裁兩套。”

過幾日有燈會,她老早就同江恕說過了。這衣裳,就當是一個驚喜,正派上用場。

屆時她将寧遠侯裝扮成全京城最俊美的男子,花前月下,她們郎才女貌攜手出現,羨煞旁人,叫那些婚前傳謠的碎嘴再說不出“強取豪奪”這樣不切實際的渾話。

嗯,好極了!

常念預備着驚喜,待夜裏江恕回來,他用晚膳,她就坐在一旁細細打量了番。

她夫君身材高大,寬肩窄腰,背脊挺拔,是個穿什麽衣裳都好看的。

五官俊美,眉眼銳氣,雖是面無表情,顯得冷漠,但淩厲的臉部線條透出幾分不羁的氣勢,加上那睥睨的眼神,冷硬,也盡顯男人陽剛正氣。

不錯!

常念越看越滿意。

當然,除了那越發明顯的礙眼胡茬,長出好一截了。

近幾日他忙,他們也沒怎麽親近,便一天天耽擱下來了。

适時,江恕放下了筷子,平靜的眼神掃了常念一眼:“怎麽,大半日不見,不認識了?”

“哪有啊。”常念嬌羞笑笑,看到他粒米未剩的碗碟,問:“侯爺吃飽了嗎?”

江恕:“嗯。”

他吃東西快,但不顯得粗魯。

于是常念拉着他胳膊起來,直往淨室去,興沖沖道:“侯爺,我幫你刮胡子吧。”

淨室裏早準備好了剃刀和毛巾。

江恕原是不在意美醜的,不過見她這麽積極,也沒打攪她興致,在凳子坐下,不經意間看了眼銅鏡裏的自己,随後眼簾微擡,看向常念。

常念站在他對面,彎着腰,一手捏着他下巴,另一手拿着剃刀小心給他刮去長出來的胡子,神色認真,漂亮的眼睛裏全然倒映着他的臉龐。

她皮膚白皙,像是天山上的雪,聖潔淨澈,高不可攀,生了這樣一張傾城脫俗的臉,本是絕美。

每每行魚水之歡,都似冒.犯,可越是這樣,越叫人想将她從高處拉下來,染一染這世間的情和欲。

江恕移開自己那并不單純的視線:“朝陽,”

“嗯?”常念頭一回給人剃胡子,生怕力道不好劃破口子,半點不敢分心,便道:“先別說話,千萬別說話!”

她可不想再在夫君面前丢人。

于是江恕閉口不言。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常念才直起腰,摸摸江恕光滑的下巴,滿意極了:“大功告成!”

不及江恕說話,她便又道:“侯爺沐浴,我就不打擾了。”

說得飛快,放下剃刀就走,倒像是逃一般。

江恕無奈笑了笑,解了衣袍。

轉念一想,前幾日都懶怏怏的,今兒個,莫不是小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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