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入v(1)
有些悶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眼見宋漸明身上的冷氣更甚,姜照月十分有眼力見地收回了手。
她将被棄之如履的栀子花挑挑揀揀又重新塞到宋漸明懷裏,然後一個利落的翻身再次和宋漸明面對面。
“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語是什麽嗎?”
宋漸明低下頭,?反正自己如今看不見,?就算她站在自己面前也算不得什麽!
“我不想知道。”
別扭的小鲛人。
姜照月默默在心裏給宋漸明下了個定義,?她伸手捏了捏宋漸明的鼻尖,?然後笑嘻嘻道:“是永恒的愛。”
“所以我只有你一個靈獸啦。”
小鲛人的頭發被她揉的蓬松又有些淩亂,姜照月小聲嘟囔道:“養你一只就很費錢了,?再養兩只可不是要了我的命。
宋漸明身子又往旁邊拱了拱,?不過魚尾巴倒是小幅度地翹了起來。
姜照月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尾巴尖尖,?翹得那麽高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裏頭的雀躍似的。
“小七是我以前養的狗,?又兇又不肯聽話,還咬傷我,?最後被雷劈死了。”
【提醒宿主謹慎發言。】
“我不咬人。”
姜照月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宋漸明面前,?又想到他如今并不能看見,?便惡狠狠地問道:“那我手上的牙印是被誰咬的!”
宋漸明閉上眼睛一副不願意承認的樣子,姜照月見狀也沒想真讨要個什麽說法來,?她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開始試圖将宋漸明再哄騙出去。
Advertisement
“東西你也吃了,小七我也跟你解釋清楚了,?是不是該出去了。”
“不想出去。”
宋漸明坐到床尾,像是生怕被她拎出去一般。。
姜照月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看着面前的宋漸明的碩大魚尾揚起來都比她高,她怎麽敢還像之前一樣直接把他拎出去?
“你怕什麽,?你在這攝靈珠裏頭可不是團子樣子了。”
“這是我的本體。”宋漸明昂起腦袋,頗為驕傲的樣子。
“姜照月,你看清楚了,?我的本體是尊貴的鲛人,不是那個人魚幼崽。”
這些天被迫成為幼崽的日子對于宋漸明來說,實在是又痛苦又煎熬。
姜照月似乎徹底将他當成了一只小寵物,時不時的就去摸他的尾巴和耳朵。
他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他甚至有些恐怖的發現,性別似乎在他面前被模糊。
姜照月要給他穿女孩兒衣服,晚上抱着他睡覺,更甚至是要親自給他洗澡。
簡直是太可怕了。
她不懂鲛人一族的構造,每每随心所欲順着他的尾巴。
殊不知,尾巴卻是鲛人一族最隐秘的地方。
而他最珍貴隐秘的地方,居然時時刻刻被這個小小人類捏在懷裏頭。
他還不能反抗,他稍加反抗居然就會被直接拎着後脖頸威脅。
宋漸明磨了磨後槽牙,忍不住再次強調,“我是東海的王。”
“好好好,知道你是海王。”
聽着姜照月這随性的聲音宋漸明便能料想出現在她臉上的該是一副多敷衍的神情。
他決定自己要不惜一切代價早日恢複真身!
他對鲛人一族的容貌有天生自信。
他堅信一旦他恢複真身,姜照月的眼裏頭是絕不可能再出現什麽林清堂此類人。
這些普通凡人算什麽,怎麽可能有他容貌精致又實力強大?
“我不想出去了,我覺得這裏頭挺好的。”
小鲛人看上去被這些日子的“寵物”生活折磨的不清,居然直接說:“好歹我在這裏面還是真身,等出去了又變成靈寵,任你折辱了。”
怎麽能叫折辱呢?
她明明就是在盡心盡力地給宋漸明順鱗片好吧。
“難道你不舒服嗎?”
姜照月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傷感。
“好吧……我還以為你會很舒服。”
宋漸明靠音辨人,聽見姜照月聲音明顯不如往日輕快,便下意識的覺得她是被自己傷到了。
好吧,他承認自從姜照月煉化了他之後就非常盡心盡責。
每日清晨便去采摘還帶有露水的新鮮花葉,變着法子地給他補充靈力。
他知道姜照月因為自己靈力不夠而将他煉化成鲛人崽崽而有些愧疚,又聽說幼年形态的靈獸很難養活,所以費了很大心思,恨不得時時刻刻将他揣在兜裏。
可是他剛剛還嫌棄這些照顧。
宋漸明抿抿唇,臉上出現糾結的神色。
他的手指不安地摳着冰床邊兒,過了一會才聲音極輕的說:“其實……還是有一點點舒服。”
他臉頰上飛快閃過一絲紅霞,他低下頭,卻感受到背部酥酥麻麻的癢感。
姜照月靈活的手指自凹凸不平的鱗片表面穿過,輕柔地将每一塊鱗片撫順,又用溫熱的手掌緩緩撫平魚尾深處的褶皺。
那是一種由身體及靈魂的深深顫栗。
仿佛孤獨無依的靈魂得到了塵世間的最大滿足。
宋漸明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也不明白這奇怪的生理現象是什麽。
只是每次餘韻過後,他都會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
下次千萬不能讓她碰自己的尾巴了!
“但是如果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就不能去哪裏都把你帶着了。”
難道這個世界的靈獸都喜歡自己高大威猛的樣子嗎?小小一個鲛人崽崽揣在哪裏都方便極了,多好啊。
“我可以一直跟着你。”
宋漸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別過臉,又飛快地補上一句,“我們鲛人一族有恩必報。”
“前提是答應你的都得做到是吧。”
姜照月見怪不怪,每每當這小鲛人說出什麽溫情感人的話來,下一句必然又要提一遍幫他恢複真身複興東海的事情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前一秒跟你談感情,後一秒跟你搞事業。
姜照月歪着頭打量了幾眼宋漸明,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宋漸明,你這樣的,在東海能娶到夫人嗎?”
宋漸明的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夫人是何意?”
……果然還是那個涉世未深的宋漸明。
不然也不會被茵茵那小姑娘哄騙着成了她爹了。
“快些吃完回家了。”姜照月又哈了一口氣,這地方陰涼至極,偏偏外頭還是酷夏,這一寒一熱姜照月差點沒把自己交代在這兒。
鲛人一族生活在東海最深處,最是喜好陰涼。
若是她去了東海,怕不是要被凍成冰雕吧。
不對不對,姜照月晃了晃腦袋,心道自己果然是被宋漸明帶偏了,居然都想到了去東海的事情。
等事情都結束了,她拿着她數不清的小金庫直接遁走,怎麽可能再去什麽東海。
正思量着卻見宋漸明緩緩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将散落一地的栀子花都拾掇起來,然後對姜照月說道:“走吧,我們出去吧。”
再不出去她可能現在就要成為這裏頭的一座冰雕了。
姜照月連連點頭,點完頭之後還不忘補充道:“以後不準不打招呼就鑽進來了。”
她踮起腳捏了捏宋漸明的鼻尖,不自覺地擺出了姐姐的架勢。
“你這樣的小孩放在人間,是要被認為走丢的。”
“走丢會怎麽樣?”被輕輕捏過的鼻尖有些癢,宋漸明伸出手也學着她輕輕捏了捏自己的鼻尖。
他在心裏偷偷想,如果走丢了,那他一定會自己找回來的。
走丢了會怎麽樣?姜照月想了想,随口編一個故事來糊弄這個小鲛人。
“走丢了就會被別人拐走,像你這麽值錢的小鲛人說不定就會有人拐跑你然後讓你每天不停的幹活。”
她像是哄小孩一樣,偏偏宋漸明就信了。若是這小鲛人在人間稍微混上十天半個月,便不會被她這一套糊弄三歲小孩的說辭給騙了過去。
“我們有式神契約,永世不斷。”
其實式神契約的永世不斷只是相較于靈獸而言,對于靈獸主人而言,契約成立與否都在于他們自己。
不過靈獸本就罕見,能結契的更是少之又少,世間也幾乎沒有人會主動與靈獸放棄結契。
話音剛落,耳邊突然出現一聲長啼,這長啼猶如長弓劃入攝靈珠內,又像流星轉瞬消逝。
這聲音由遠及近,又過了些時間,竟然讓人覺得這聲音就在耳邊。
聲音還會移動?
充沛的靈氣散落各地,因着酷熱幹涸了許久的枯草也因為這一點靈氣漸漸有了複蘇之态。
這是……最後的生機之氣。
是油盡燈枯的最後一盞光亮。也是留給人間的最後一份眷戀溫柔。
“人間并沒有我想看的盛景。”雲間獸立于身後,它的身上出現了姜照月無比熟悉地淡藍色的幽光。
它變成了靈體。
換句話而言,它在人間已經消亡。
“我在人間看見的,遍地都是被随意販賣的靈獸,以及遭受式神契約奴役的同類。”
雲間獸閉上自己的眼睛,感受着每一寸身體的漸漸消散,他想,即便看不見江山盛況,不再睜眼看這滿目蒼夷也是好的。
風幽幽嗚嗚的吹着,吹的這雲間獸的身影更加搖搖欲墜了起來。
他沒能等到想要看的盛世境況,此時此刻,他似乎明白不論是千年還是萬年,他都等不到了。
世間萬物,一旦失去了希望,也就意味着走向了毀滅。
雲間獸的身影漸漸随風散去,原來靈獸消亡?,最終也只是化為一點星光。
那麽宋漸明呢,他作為一個靈獸,是否也會如這雲間獸一般,對這人間滿懷失望呢?
姜照月轉過頭去,卻見宋漸明雙模緊閉,眉心隐隐有死氣缭繞,眼下那枚小小朱砂紅痣顏色愈發鮮豔。
“宋漸明,你怎麽了?”
宋漸明雙眉緊緊蹙起,原先體內只有兩股力量,如今卻是有了三股力量在拉扯。
他心中暗暗有了定論,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嘤咛出聲。即便如此,姜照月仍然為他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冷汗而心驚。
他伸出手,指了指地下落下的一枚鏡子來。
他能感受到第三抹力量來自那處。
姜照月循着宋漸明的手指看去,卻見一方水鏡靜靜地被放在地上。
這鏡子漂亮極了,漢白玉的質地還嵌着金邊。
和雲間獸一樣的漂亮。
她好奇的伸出頭,透過水鏡之景卻令她害怕,害怕到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閉上了眼睛。
她彷佛見了鬼似的将鏡子扔在一便,重新跑到了宋漸明身邊。
她伸手替他擦去汗珠,卻聽宋漸明喘着粗氣,聲音虛浮。
“姐姐,我痛……”
“那是什麽?”
宋漸明撐着身子擋在姜照月面前,式神契約傳遞給他的信息是他的主人此刻十分害怕。
害怕?
攝靈珠內,她有什麽可怕的?
水鏡被宋漸明抓到手裏,感受到姜照月微微避開的身子,他便将水晶拿到自己身前。
他輕輕嗅了嗅水鏡前遺留的氣息,又喘了幾口氣,吃力地說:“這是三生鏡,可照前世今生,應該就是雲間獸世代守護的寶貝。”
"那他把東西丢在這兒幹什麽?"
這水鏡此刻在姜照月眼中彷佛就是個燙手山芋,她移開眼睛沒敢再去看這鏡子,反而是問:“既然是他的東西,我們要不要燒給他?”
若是雲間獸在此,聽到這一番話,保不齊将死之人要被姜照月氣的又活了過來。
“天下至寶……姐姐不想要嗎”
宋漸明歪了歪腦袋,按照姜照月平日裏貪財的性格,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值錢的寶貝不感興趣呢?
不過上次姜照月也說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宋漸明不再說話,靜靜等待着姜照月的下文。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是很能看懂姜照月,更不能分清楚她到底是真的愛財還是不愛財。
人類真的好難懂。
“哎,這鏡子你來照照,說不定你就能想到什麽了呢?”
既然她都在裏頭看見了自己的前世,這小鲛人沒準也能看見什麽前塵往事呢。
說不定她不用耗費半點心力就直接讓這小鲛人恢複了記憶。
姜照月推了推宋漸明,催促着他快些看,見宋漸明眼珠子四處轉明顯不知道該瞥向何處。
她差點忘了,宋漸明還看不見1
于是姜照月接過鏡子捧到宋漸明面前,對他道:“你放心,我待會把裏頭映着的都告訴你。”
宋漸明精致的面龐出現在水鏡之中,他神色如常,乖乖的擡着臉一動也不動地對着鏡子。
姜照月偏過頭來看,四方水鏡中漸漸出現了蔚藍海水。
“你在東海裏是一條快快樂樂自由飛翔的小魚。”
畫面一轉,小小的宋漸明突然就長大了,他在海邊肆意地蕩漾着自己足足有兩人高的魚尾,看上去十分惬意。
“我是鲛人,不是魚。”
“嗯……”姜照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畫面,只見畫面中的宋漸明魚尾卷向天際,又重重地打在岩石上。
他緩緩站起來,晶瑩剔透的藍色尾鳍居然漸漸消失,轉換成了修長比直的兩條腿。
于是姜照月情不自禁地擡眼比對了一番現在的宋漸明。
恩……好像比鏡子裏的他瘦了些。
視線往下,又是那條晶亮的魚尾。
姜照月咽了咽口水,宋漸明那麽漂亮的尾巴,若是化成腿,那該多漂亮啊。
海水倒映着他颀長的身形,略顯瘦削的少年背部卻滿是肌肉。
啧,原來鲛人也會有八塊腹肌啊。
難道就因為他們天天用尾巴滑來滑去,所以才腰力過人嗎?
“怎麽了?”
周圍突然沒了聲音,宋漸明偏了偏頭,問姜照月。
“呲溜。”
姜照月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讪笑兩聲道:“東海太美了,剛剛一不小心看入神了。”
【是東海太美嗎?明明是宿主饞別人身子。】
她不是她沒有。
她怎麽可能對自己的靈獸下手呢,那也太喪心病狂了。
姜照月一臉正色,“小七,我絕對不接受跨種族戀愛。”
【目前為止也沒有主人和靈獸戀愛的先例。】
她就是剛剛稍稍垂涎了一下化為人形的成年宋漸明的身子,畢竟長腿大美男誰不愛呢?
姜照月又偏頭看向身邊乖乖一動不動的小鲛人。
她跟這家夥腦回路都不在一個宇宙,跨物種戀愛還是算了。
她就當養個漂亮弟弟了。
平靜的畫面并沒有維持多久,藍色光芒褪去,刺目的紅光深深刺痛了姜照月的雙眼。
她第一次看見……整個海面被染紅。
這不是汪洋大海,這是血水。
海面上漂浮着各種物種的實體,有姜照月看見的彩色小魚,有會噴水的大藍鯨,更多的是數不清的人魚和鲛人。
他們像垃圾一樣漂浮在岸上。
即便如此,無數看不清臉的人依舊不肯放過他們。
他們硬生生地将這些靈獸扒皮抽筋,妄圖榨幹他們一絲一毫的價值。
“我看見……”
喉嚨間仿佛有千斤頂重,就連咽下去的口水都彷佛有了血腥味道。
姜照月無法想象當日究竟是什麽樣的境況。
這些靈獸不是人類,可是他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生命和靈魂。
他們被屠殺,被滅族,最後就連靈魂都不能擁有一絲淨土。
“我看見你被滅族了。”
言笑晏晏只在昨日,生靈塗炭不過片刻。
這便是這片強者為尊的大陸嗎?弱肉強食的法則居然真的在她面前上演。
姜照月無法用言語描述這副場景,她無法去和宋漸明澄澈的雙眸對視,去向他描述前一秒還在輕輕撫摸着他頭發的母親一夕之間就被長箭穿胸而死。
而死亡的原因,不是罪惡不是邪惡。
只是世人所求的三兩白銀罷了。
滿天血光沖進宋漸明的眼中,海岸上漂浮着數不清的屍體之上,是無數化身為惡鬼的東海靈獸。
他們有血一般的雙眸,蜂擁着向宋漸明沖去。
三生鏡再次轉換了空間,姜照月看見宋漸明被綁在十字鐵架上,在他周圍三三兩兩立着殘存的鲛人。
姜照月睜大了眼睛。
那些鲛人居然親手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海岸上波濤湧動,無數隐匿在暗處的怨靈生生湧入宋漸明的身體。
惡鬼撕咬着他的靈魂,侵占着他的身體,将他永遠地留在了東海這邊土地。
也永遠的保留了鲛人一族最後的一支血脈。
原來宋漸明是這麽産生的。
姜照月咽了咽口水,宋漸明輕輕轉了轉腦袋,問道:“我聞到了鲛人一族的氣息。”
“很濃厚,也很親切。”
畫面漸漸走向尾端,姜照月還沒來得及細看,卻見三生石已經飛快的熄滅了。
那是……
東海。
鲛人複興,生機重現。
可是為什麽她的小鲛人會變成那個樣子。
那個充滿死靈煞氣的樣子。
“姐姐,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見姜照月不說話,宋漸明往她身邊挨了挨,他的魚尾輕輕打在姜照月的腳邊,好似在無聲的詢問。
“我看見了你的未來。”
“鲛人複興,東海生機重現。”
原來三生石看見的真是三生。
前世、今生和來世。
她刻意隐瞞了結局的後半段,因為她在心裏偷偷告訴自己。
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小鲛人變成那個樣子。
一直以為複興山河是一件很渺遠的事情,她也不過只是芸芸衆生的一個普通人。
可是今日見了此等壯闊場景,突然就明白了廣闊山河總是需要一個人負重前行。
她的宋漸明好像并不是一個單純懵懂的小鲛人。
也許她并沒有宏圖偉志去負擔整個天下,但她這一刻卻突然很想好好照顧自己身邊的小靈獸。
就當是為他複興山河略盡綿薄之力吧。
“小鲛人,我會想法子讓你盡快恢複靈力的。”
“恩……”
三生鏡并未平複宋漸明體內亂竄的靈力,反而使得他們更加躁動起來。
他難受的嘤咛出聲,眉心朱砂亮得驚人。
他再次重複了剛剛的話。
“姐姐,我好難受。”
宋漸明的額頭發燙的吓人,姜照月有些束手無策。
她将宋漸明扶到床上,掌心向內,源源不斷地向他輸送靈力。
這靈力只能緩解卻無法根治。
方才宋漸明說他體內有三股力量。
究竟是哪三股?
是他自己的力量,海妖的力量……還有剛剛死去雲間獸的?
“小七,我怎麽覺得宋漸明就像一個巨大的容器,任何亡靈殘留的靈氣都會進入他的體內。”
“還都是些不好的怨氣。海妖的生離死別之怨,雲間獸的山河破敗之怨。”
【以王族鮮血澆灌,加上未死透的怨靈澆灌而成,此為血靈誕生之法。】
【血靈自怨氣混沌而生,力量強大,極易為禍人間。】
“你的意思是……宋漸明他……可是血靈不都是鬼魂嗎?宋漸明可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半人半鬼,才能輕易被宿主煉化。】
“姜照月!”
聽見身旁沒動靜,宋漸明的耳朵有些不安地轉了轉。
他突然無比怨恨這樣的自己,除了聲音,他根本無法辨別姜照月的方位。
更別提看清她長什麽樣子了。
【前排出售鎮魂丹藥一顆,能有效緩解傷痛,弱化五感。】
【老規矩,一千金子一顆。】
姜照月:……我買。
溫熱地有些過分的東西貼近了他堅硬冰冷的鱗片,宋漸明感受到自己的背部被溫暖的壞繞。
是她的懷抱吧。
真的很神奇,在這一小小珠子裏,他和姜照月彼此以靈魂相依,他卻居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攜的沁沁花香與徐徐溫暖來。
他又輕輕嘤咛了一聲,果然環繞在腰間的手更加緊了些。
于是他的魚尾又無法自拔地小幅度地輕輕晃蕩了起來。
即便他此刻心間猶如烈火灼燒,可這片刻甜蜜立刻就充盈了他的心尖。
他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感覺,只能暗暗将它歸因于是式神契約的力量。
姜照月的指尖輕輕點在宋漸明殷紅的嘴唇上,看着小鲛人兩眉緊蹙,雙唇緊抿,偏偏還要強忍着不喊出聲來,別提多心疼了。
什麽天下至寶三生石,看的見前世今生又怎麽樣,就是個垃圾玩意。
她将棗紅藥丸抵在宋漸明的嘴邊,略往裏頭推了推。
宋漸明嘴唇緊緊抿着,只是聞到身邊熟悉氣息這才放松的警惕。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一條縫隙,姜照月立刻便将鎮魂丹塞了進去。
他微微探出的舌尖使得姜照月的指尖沾了些許濕濡,只是眼下沒空關注這些。
姜照月将宋漸明扶着躺在寒冰床上,伸手布了一個陣用以随時替他補充靈力的。
誰知她剛跨出一步,裙邊立刻便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抓着了。
宋漸明一張臉轉過來,額心灼灼火光襯得他容顏更加精致如畫,更有幾分驚豔來。
他強撐着坐了起來,一雙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第盯着姜照月。
哪怕他看不見,卻還是喜歡用這樣一雙眼睛看着姜照月。
因為她說他的眼睛像琥珀,像寶石。
“你要離開我嗎?”
他輕輕斂下眸子,彷佛在說一件唏噓平常的小事。
“我記得那天東海混戰,大家也都是這麽離開我的。”
尖尖耳朵悄悄落了下去,藏在了滿頭銀發裏頭。此刻宋漸明低眉垂眸,眼中光澤黯淡,偏偏還強撐着,後背的脊梁骨挺立着,顯得倔強又落寞。
此番情景,姜照月不由得想到了當日東海發生大亂,她的小鲛人是否也是如此無助地坐在此處。
他的一雙漂亮眼睛又是如何被硬生生奪走的?
她對宋漸明不由得生出了更多的愛憐,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幾乎将畢生的耐心都用在了這小鲛人身上。
她在他身旁堆了一束紅玫瑰,濃郁的玫瑰花香漸漸撫平他心中的不安。
宋漸明的腦海裏突然收到了姜照月的傳音。
“我去給你找些管用的靈丹妙藥。”
這是姜照月給他的傳音符,是特屬于他們二人的式神契約的力量。
卻說姜照月從攝靈珠裏頭跳出來便直接奔向姜青青房中。
原因無他,誰讓姜青青最有錢。
時值深夜,姜青青的院子裏頭卻還點了兩站昏黃小燈。
姜照月蹑手蹑腳地靠近她的院牆,卻發現守夜的侍女早已酣睡入夢。
于是她幹脆直接推門而入,“姜大小姐,你在嗎?”
話音剛落,卻見一盞蠟油燈落地,一旁屏風上挂着的綢緞衣裳瞬間被點着。
“靠,着火了。”
姜青青驚呼一聲,慌忙調轉靈力,卻忘了她是木系法師,一伸手瞬間手上的木枝條兒被燒禿了一大半。
尋長凡火,怎麽可能傷的了姜青青一個修煉者。
姜照月挑挑眉,和站在姜青青身後的那只小靈狐對視。
靈狐唇角挂着笑,被鎖鏈層層束縛的雙手上下動着,随着他雙手幅度的變大,這火勢也愈發大了起來。
“你養的靈獸……挺特立獨行啊。”
眼見這靈狐沒把姜青青傷到哪裏去,反而是自己被反逼的吐了一口血,姜照月忍不住奚落道:“你是不是沒跟你家靈狐講過式神契約?”
靈獸做出傷害主人這種事情,無異于在給自己找揍。
姜青青瞬間明了,她往後瞥了一眼,十分熟練地捏了一個訣,将那靈狐捆得更緊了些。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背過身子從一旁抽屜裏抽出一瓶靈液來,大口大口的喝下去,指着靈狐含糊不清道:“他叛逆期你別管他。”
姜青青這麽好面子肯定不會承認自己被自己的靈獸捉弄。
不過她今日可不是來看姜青青和自己靈狐的人獸大戰的。
她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指了指姜青青手裏頭拿着的靈液瓶子。
“有沒有療傷的丹藥,送我幾顆。”
“幹嘛,你被揍了啊?”姜青青繞着姜照月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沒傷,便又問:“不會是你那靈獸受傷了吧?”
“姜照月你真沒用你那靈獸那麽漂亮你居然不好好保護他。”
姜大小姐一向對漂亮的靈獸十分有愛,此刻更是化身正義使者指責姜照月對自己靈獸的照顧不周。
“所以來請您賜點藥。”
姜青青倒是爽快,聞言開了另一個抽屜,一股腦的拿出了許多藥瓶來。
姜照月剛要伸手去抓,這姜青青卻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猛的收回了手。
姜青青回頭瞥了一眼被束縛手腳卻仍然一臉不服的靈狐,她重重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對他說:“今天不罰你了,你快點走吧。”
眼瞧靈狐走了,姜青青這才問:“你能不能教我點……禦獸之法?”
她一張臉憋得通紅,仿佛這個問題十分難以啓齒一般。
禦獸之法?這事什麽奇怪法則?
不過為了拿到這些靈藥,姜照月決定還是真心誠意地糊弄一下這位大小姐。
“靈獸嘛,既然是動物,就喜歡被順毛,你多摸摸它們就行了。”
說完她趁着姜青青若有所思立在原地,直接将藥都塞進了随身背包裏頭。
但是她沒有告訴姜青青像她家靈狐那樣品種的,毛基本都是炸的。
深夜姜府已無人,姜照月等不及回去,便直接找了個僻靜地方鑽入攝靈珠裏頭。
裏外溫差太大,她進去的時候直接打了個哆嗦。
宋漸明還是如走的時候一般安靜乖巧地趴在寒冰床上。
一支玫瑰靜靜地躺在他的臉頰上,纖細花枝依偎在他的鎖骨之上。
居然有種破碎的美感。
花枝零落散了一地,滿頭銀發也恍若星河散落各處。
好像在她離開時候,發生了什麽動靜。
姜照月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蛋。
少年宋漸明的臉頰并沒有團子時期的軟糯,反而凸現出一種瘦削的骨感來。
她從鼓鼓囊囊的包裹裏翻出一瓶靈氣最充裕的,兩指微微用了力,便将靈液小心地灌了進去。
即便如此小心,晶瑩靈液也從他的唇畔滑落。
姜照月慌忙伸手替他拂去,指尖卻驀得感受一股壓力。
宋漸明輕輕咬了她一口。
他睜開的雙眸仿佛淬了寒冰一般的寂冷,眼尾勾紅,唇角緊抿。
他神色戒備,不似從前親昵。
竟然讓姜照月晃了晃心神。
他額心火光更甚,仿佛走火入魔似的,周身隐隐有暗色靈氣流轉。
莫不是海妖那邪祟氣息正在宋漸明身體裏頭作亂?
姜照月騰出一只手來在包裹裏頭翻來翻去,期間宋漸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淦,要不是知道他瞎,還差點以為他這眼神是要吃人呢。
剛剛給他喂了一顆鎮魂丹,五感削弱,此刻應該是聽不見她動靜的吧。
姜照月懷着僥幸心理在包袱裏翻出一瓶驅魔丹來。
她伸出手,卻又往後縮了縮。
靠……現在的宋漸明好兇。
宋漸明的雙手緊緊抓着寒冰床一角,手指竟然要将這千年寒冰抓穿了去。這樣下去定然不行。
姜照月咬了咬嘴唇,下了狠心,居然将那手指狠狠往上一擡,另一只手直接将藥丸扔了進去。
她飛快地收回手,生怕下一刻手指頭就被宋漸明咬斷了。
姜青青給的藥果然有用,這才剛扔下去,她就感覺宋漸明眉目間的血色淡了許多。
人終于也柔和些了。
只是周身卻還是萦繞着掩蓋不住的煞氣。
“小鲛人?”
沒人回應。
姜照月清了清嗓子,聲音大了些,“宋漸明!”
她在心中暗自下決心,如果這一聲宋漸明還不應的話。
她就立刻再喂宋漸明吃顆藥!
這無聲的威脅果然有用,宋漸明果然聽見聲了。
一陣天翻地覆之下,姜照月再次躺到了那張寒冰床上。
就算是反抗,倒也不必把她壓在這兒。
姜照月伸出手打算摸摸自家鲛人不安的腦袋,卻悲慘的發現她雙手都被宋漸明抓着,根本沒有空間去做這些事情。
好丢人,作為主人被自家靈獸壓在身下。
“好香。”
宋漸明低下頭,稀碎的頭發在她脖頸間拱來拱去,仿佛在探秘似的。
更令姜照月害怕的是。
宋漸明的尾巴正纏在她的腰間,仿佛鐵鏈将她緊緊箍着。
“宋漸明!”
忍無可忍。
姜照月拎起宋漸明的耳朵,惡狠狠地問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宋漸明不說話,腦袋仍然拱着,自腰間盤旋而上的魚尾也十分不老實的輕輕勾着姜照月的手心。
他眼尾通紅,紅唇微微張開,竟然有種別樣的誘惑。
不就是出去拿個藥嗎?她純情小崽崽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你先松開行嗎?”
水光落在姜照月的臉頰,她微微別過臉,這才發現宋漸明這厮居然趁她不注意偷偷在她臉上吐了個泡。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姜照月一把抓着腰間不老實的魚尾,輕輕撥開一層層鱗片,自上而下地刮擦着。
果然手腕間的力量弱了些,剛直挺正的背部也微微弓了下來。
【警告宿主,您的靈獸進入了發情期。】
發什麽期?
姜照月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
“鲛人還有發情期?”
【您喂入大量靈丹,致使靈獸體內靈力暴增,如今難以排解,郁火結于心中。】
手腕間的力量壓制徹底松了下來,宋漸明的銀發如練散落在胸前。
鎮魂丹的威力逝去,他的五感漸漸恢複。
他的全身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着身子,腦袋靠在姜照月的一側。
他的雙目不再如血似火,此刻卻是水光盈盈。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