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愛與平等

嚴格意義上來說，羅馬更具有地中海傳統意義上的美。

如同幾十年前拍的那部《羅馬假日》一般，浪漫得溢得出水。

而且與巴塞羅那不同的是，這裏除了充斥着文藝複興時期的思潮與藝術品之外，還有存留者古羅馬歷史的痕跡。

Sam卻無心欣賞這一切，只是徑直走到一家小巷的畫師面前，敲了敲畫板，說道：“我要畫一幅人像。”

畫板後探出一個女人的容顏，她神情恹恹的，有些不耐地說道：“小家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Sam很勉強地笑了笑，說道：“因為你說過，做藝術的人，要不就去了法國巴黎香榭麗舍大街，要麽就在意大利的羅馬威尼斯廣場。而我，只是憑着一時的靈感來找你的。”

“哦，是嗎？”Neung淺淺地在畫板上勾勒了幾筆，口吻随意地問道：“所以說，你來羅馬幹嘛，不會來看我吧？你沒那麽想我又離不開我。”

“不知道。”Sam靠着椅背，呆呆地望着天，說道：“我只是想試着找一找你，我沒想到我真的能夠遇到你。”

Neung停下了畫筆，繞開畫板，凝視着Sam，說道：“你跟Mon吵架了？”

一語中的，因為一下就被姐姐看透了心事，Sam突然有些惱火，但她又無從反駁，只好保持沉默。

也正是因為Sam的沉默，Neung很快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噗嗤笑了一聲，邊在畫板上勾勒起來，邊說道：“所以，你是因為跟Mon吵架了，所以來找姐姐我？你們為什麽吵架？奶奶不是都同意了嗎？還有什麽架好吵的？”

Sam并不回答，只是慢慢踱到Neung的背面，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畫作，說道：“從你現在畫的線條來看，你的心緒好像很不寧，為什麽？”

Neung的筆鋒一歪，重重地戳在了畫布上，在這幅好好的街景圖上印出了一道疤。

“這與你無關。”她有些煩躁地扔下畫筆，順手把畫撤了下來，換上一張白布。

Sam看着姐姐微蹙的眉頭，突然意識到，她的姐姐真的生氣了。從她年幼時的記憶來看，除了和奶奶的對決，Neung或矜持或冷靜，但她幾乎沒有表露出生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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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直到今日，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愛你。她還說，她會在巴塞羅那等你。”

Sam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但她總認為，這樣說會讓Neung感到寬慰些。

但是遺憾的是，Neung并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勾勒着線條。

Sam覺得有些沒意思，她又轉回了座位，坐了下來，繼續呆呆地看着蔚藍的天空。

她們沉默了一會，就像小時候某個熟睡後的午後，她兩坐在一起，卻又各想各的。

看着天邊的雲浮浮沉沉，Sam突然覺得人世易變，莫名生出了有一種無力感。

她自顧自地喃喃道：“Mon說想留在英國。”

“嗯？”

“是的，Mon想留在英國讀博士，但是我要回泰國了，因為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但是如果放任這樣的話，那麽我和Mon就要異地戀四年以上了。”

“所以你們吵架了？”

“對。”

Neung停下了畫筆，把它安穩地放在調色板上，然後對Sam正色道：“所以，你是因為Mon讀完研究生之後，不跟你一起回泰國，反而選擇讀博士學位，而跟她生氣争吵的嗎？”

“。。。。”

Sam沉默了一陣子，還是說道：“是。”

Neung繼續認真地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跟Mon一起留在英國，陪她一起讀博士呢？”

Sam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已經說過了，公司還有一堆事情要做，我沒有辦法繼續留在英國了。”

Neung繼續追問道：“為什麽你就可以因為自己的事業而不留在英國，Mon卻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業不回到泰國去？”

“。。。。”

Sam徹底沉默了，其實這一切她也知道，只是被自己刻意忽略掉了。

Neung接着語重心長地說道：“Sam，你和Mon是平等的愛人，沒有誰比誰更重要，人和事都是這樣的。如果你扪心自問沒辦法為了Mon留在英國，你就應該尊重Mon的決定，讓她好好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那我們怎麽辦呢？整整四年的異地戀啊。”

“總會有辦法的，愛情需要經受考驗。”Neung重新拿起畫筆，繼續認真地勾勒着自己的作品，“如果你們真的愛對方，就一定能跨過去，如果跨不過去，往往都是因為不夠愛。”

Sam沉思了一陣子，站起身準備離去。

臨走前，她把Neung之前的救助費做了個結算。

這倒是讓Neung感到了意外之喜，在Sam的背後揮着手，誇張地大呼“老板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