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來吧
夏晗晗笑夠了,起身走到屋子左側檢查,發現只剩了半鍋米飯,除此之外再無食材,連鹹菜都沒有。
她站在屋子中央,頗為無奈地問沈夜白:“你平時吃什麽?”
沈夜白也頗為無辜地,瞪着那雙漆黑的眼睛說道:“電話訂餐。”
夏晗晗覺得他能活這麽大是個奇跡。
她往電飯煲裏倒了些礦泉水,希望可以熬出一鍋粥。在做飯方面,她實在沒有江豔紅的手藝。
沈夜白打電話叫了餐,可能是怕被夏晗晗毒死。
餐很快送到,沈夜白出去拿了,回來坐在右側的“沙發”上,叫夏晗晗去吃。夏晗晗看了一眼包裝袋“海盛飯店”。
“海盛離這裏很遠的,怎麽這麽快就送到了?”
“加錢。”沈夜白想了想,才說。
夏晗晗想,這位同桌還真渾身上下都是矛盾,明明住在這麽個倉庫似的地方,訂餐卻講究。而且好像對金錢完全沒什麽概念的樣子。他到底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夏晗晗離開的時候,把那只用書紙疊成的千紙鶴放到沈夜白床頭,對他說:“我走了,同桌,明天見。”
沈夜白要送夏晗晗,夏晗晗可不敢勞動病人大駕,忙把他推倒,讓他好好躺着休息。沈夜白只好說:“那,明天見。”
第二天早自習,劉光輝開會回來,非常開心的宣布一班那幾個學生被通報批評。
他在講臺上講得豪氣幹雲,好像把一班班主任胖揍了一頓似的。
沈夜白坐在夏晗晗旁邊,他的坐姿變了,不再是以前歪歪扭扭的樣子,而是非常端正的坐着,他竟然在做一道數學函數題。
夏晗晗看着同桌的變化,不禁感嘆,只是放了個十一假而已,怎麽沈夜白都做了數學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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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輝還在講臺上說:“這次月考,我已經看了成績,太差了。”
他讓學習委員念成績單。學習委員是個戴眼鏡的女生,聲音甜美。夏晗晗不功不過,考到班級第七,學年組前五十。她本就不是頂尖的學生,對這個成績比較滿意。
對比起來,沈夜白就十分悲慘,他竟然考了倒數第一!夏晗晗再次刷新了對他的認識,她以為,沈夜白起碼可以考倒數第二。
“你怎麽回事啊?”她小聲對沈夜白說。
“沒寫學號。”
這倒像沈夜白能幹出來的事。
待到學習委員念完,劉光輝背了雙手,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樣:“三十多年,我教了三十多年學了,你們是……”
夏博嘴欠:“最差的一屆!”
同學們哄堂大笑。
劉光輝早就習慣,要不是今天一班班主任丢了面子,他也不會有這麽高的興致,他說:“我決定成立一個互助小組,同學之間共同進步。”
他拿出名單,又戴上老花鏡,将手中名單與眼睛距離拉遠,頗為滑稽的讀着他的分組情況。
分組幾乎是成績相近的同學一組,既能互相攀比着學,又不至于把目标定的得太高。
可奇怪的是,夏晗晗竟然和沈夜白分到了一組,他們一個第七,一個最後一名,無論按照什麽法則,都不該分到一組。
夏晗晗看着沈夜白,他已經做完數學題,現在正翻看語文課本。語文書的書皮是粉嫩嫩的顏色,出自她的手筆。
她都有點不認識沈夜白了,這還是那個每天呼呼大睡、連上課都随意出去的同桌嗎?
奇怪,他明明只是生了一場病,怎麽好像轉了性一樣。
早自習下課,各科課代表去老師辦公室取卷子。考得不好學生的靜默無聲,于是考得好的也不好意思放聲喧嘩,竟然成了一個難得的安靜課間。
連元年,那個曾經堵過夏晗晗,和她只有一個過道之隔的男生,卻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
男生這個時候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他好像比之前又高了些,相應的,也瘦了,頗有點竹竿的意思。
夏晗晗看他晃晃的,終于挪動了腳步,到孟冬青那裏去了。
孟冬青座位在第二排,他大高個子往那兒一杵,人都過不去了。于是只好坐到夏博的位子上——夏博去取卷子,座位空了出來。
“十一去哪玩了啊?”連元年沒話找話。
孟冬青人緣好,和班級裏哪個同學都能說上話。但她和連元年“好”的程度,還沒到他特意來找她,只為問假期去哪玩。
“去江城玩了兩天。”
“怎麽樣?”
“還不錯,空氣好,去了幾個景點。你呢,假期幹了什麽?”
“我啊,瞎混呗。”
沒話了。
孟冬青不知道連元年找她什麽事,等他說話。連元年想了想,說:“那個,地理筆記借我看看,上周上課睡着了,怕老劉提問。”
“成。”孟冬青從桌子左上角一摞書中找出地理筆記本,遞給連元年。
連元年愣了愣,才伸手去接:“行,謝了。”
孟冬青看着連元年離開的背影,想,他沒事找我做什麽?看他的樣子,顯然借筆記本只是個托詞。可我和他又沒什麽過深的交情,他找我幹什麽呢?
連元年是住校生,孟冬青是走讀生,一個坐在最後一排,一個坐在第二排。連元年雖然在課堂上并不調皮搗蛋,但成績只是中游,平日裏也和住校生關系好些;孟冬青雖然對成績和住校與否都沒偏見,但她确實和連元年不熟。
唯一接觸多的時候是去年運動會,連元年和孟冬青一起參加過四百米男女混合接力,還取得了第一名。
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麽交集。
夏晗晗把連元年的舉動看在眼裏,他拿了一本筆記本回來,卻也不看,洩氣般把本子扔到桌在上,然後坐下愣神。
她知道連元年和社會上的人有勾結,甚至還堵過學生,她也差點成為受害者。但在班級裏,連元年卻并不是什麽“危險分子”,他很正常,每天上課不遲到,交作業也及時,成績中等,體育有特長,人緣不差。
夏晗晗暗暗觀察,想着要不要提醒孟冬青。
經歷了兩天各科老師前赴後繼、繼往開來的“你們成績太差了”、“這可不行”的摧殘,夏晗晗終于迎來了每周一節的體育課。周三第四節課。
其實夏晗晗并不能上體育課,每節體育課她都和課間操一樣,留在班級,進行教室內活動。
為了保證體育課不被數學老師占領——沒錯,班主任劉光輝多一節課不如少一節課,占用體育課時間比較多的,是文科生最頭痛的數學課。
同學們早在第三節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便紛紛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樓下集合,生怕被年輕向上的數學老師逮住。
夏博走的時候還對夏晗晗說:“夏晗晗,我們走了,班級交給你了。”
跟托孤似的。
教室裏只剩下夏晗晗一個人。
以前每周這節課,夏晗晗偶爾還有人作陪,那人就是她同桌。
誰知今日,她這位轉了性、開始好好學習的同桌,竟然不見了。是這三天來的首次失蹤。
夏晗晗想到她的同桌,便不由得想到他同桌的轉變。按時上課,還做作業了,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她不覺得是考最後一名刺激到了沈夜白。畢竟那是一個考試不寫學號,還一臉無所謂的人啊。
而且,他的轉變,分明在老師宣布成績之前。
正在夏晗晗無聊想她同桌的時候,想同桌同桌到,沈夜白從後門進來,面上眉目舒展,是少見的輕松模樣。
他走到夏晗晗身邊,還沒等夏晗晗驚訝他怎麽忽然出現,就對她說:“你不是要約我嗎?”
哦,原來他還在執着于“約你”那件事。夏晗晗點點頭。
沈夜白說:“我現在有時間。”
夏晗晗笑了,她的同桌,連約人都是那麽的特別。
“我們去哪?”
“跟我走就知道了。”沈夜白說着,牽起夏晗晗的胳膊,夏晗晗也任他牽着。他們下樓,往圖書館和藝術樓方向走去。
藝術樓和南樓中間剛好隔着操場,此時體育老師正在訓話。有幾個眼尖的已經看到沈夜白他們了。
夏晗晗說:“他們好像看到我們了。”
“随他們看。”
夏晗晗也是這麽想的,她從不把旁人的話放在心上,這是和陸林風混那幾年長的本領。
沈夜白帶着夏晗晗走到了藝術樓旁邊的體育樓,體育樓和藝術樓一樣,每天八點後可以随意進入。體育樓有室內籃球館,平時幾乎不用,同學和老師們比賽,都在北樓樓下那片室外籃球場。
夏晗晗好像已經猜到沈夜白的要帶她幹什麽了。
果然,沈夜白吧夏晗晗帶到一樓的籃球館外,拿鑰匙開門。
“你怎麽弄到的鑰匙?”
“偷的。”沈夜白言簡意赅。
厲害了我的同桌,原來他剛剛消失是去偷鑰匙去了。
“不會被發現嗎?”
“有可能,你害怕?”
夏晗晗堅定地搖頭:“不怕。”
她很願意去冒險,但因外貌的蒙蔽和身體的拖累,常年的做一名“乖孩子”,如今既然有偷偷叛逆一回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沈夜白想,她的這位同桌,看似溫柔,實則剛強;看似理智,內心卻有着隐蔽的瘋狂。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感覺到這一點,一個女生,竟然在夜半時分還在利北區逗留,并且踩到流浪漢也不急着逃跑,而是給他十元錢。
既冷靜又有愛心,唯獨沒有害怕。要知道,利北區的傳聞,足以吓得成年男人不敢夜行。
兩人進門,這是一個小型籃球管,周圍沒有看臺,只有兩家籃球架。木質地板踩着,好像果真比外面水泥地的踩着舒服一些。
當然,這可能是錯覺。
“我不會玩。”夏晗晗看着籃球架說。
沈夜白說:“我教你。”
夏晗晗轉頭對他笑,他是第一個敢教她體育運動的,在知道她有病的情況下。
“好。”
沈夜白抱球站在三分線外,彎腰排球,雙手舉球過頭頂,籃球劃過一道抛物線,精準進入了球籃內。
他跑過去把球撿起,又跑回來,遞給夏晗晗。
夏晗晗此時還穿着裙子,因為十一過後天氣稍稍轉涼,她外面還套着校服外衣,于打球來說,當真是個不倫不類打扮。
她接過球,學着沈夜白的樣子,拍拍球,然後奮力扔出。不出意外,當然沒中。
夏晗晗一直是笑着的,沈夜白跑去把球又撿回來,夏晗晗再投,還是沒中。
第三次的時候,夏晗晗已經有些力竭了,但她很想玩。上次和江淮一起出去,她特意換了衣服,想,如果江淮休息的時候,也許自己可以試試。但她沒想到那天和江淮打球的人太多了,她不好意思。
“累了就休息。”沈夜白适時說。
“如果能躺一會兒就好了。”
沈夜白聞言,爽快地席地而坐,伸出兩條長腿:“來吧,躺我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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