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背馳

淩朔面無表情地從天臺走下來，把天臺上面張萌萌壓抑的低泣聲給留在了身後。

淩朔可不覺得拒絕一個女孩的告白有什麽不對，因為他又不喜歡她，會來天臺赴約，也只是想拖延去醫院看他爺爺的時間罷了。

他的爺爺這幾天身體欠安，自己随便找了一家普通的醫院住了進去，說什麽要靜養。

當然，如果真的是只是普通的醫院，以他爺爺淩習棹的大名，不稍半天，就會湧進一堆的人去探病送禮，也會引起媒體的注意，所以，這個醫院裏的頭頭其實是他爺爺的大孫女婿，也是他的大堂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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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朔從天臺下來後，學校裏的學生走得差不多了，可見他在天臺上面被張萌萌“糾纏”了好長的時間。

王叔還盡職地等在校門旁邊不占道的路邊，在淩朔坐上車後，從後視鏡打量了一眼自家小少爺不耐的表情，問：“小少爺，是回家，還是去人民醫院看老爺？”

淩朔擡手看了一眼手表，說：“去醫院。”

明明是怕“寂寞”的一個老頭子，要是他不去晃一圈，肯定會打電話回家，像個被抛棄了的人一樣控訴他。淩朔想起就黑線滿額，也不知道到底誰是爺爺，誰是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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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幾天天天一放學就來醫院向爺爺報道，但是淩朔還是走錯了樓層。所以就說他不想來醫院的，一個醫院搞得像迷宮。真是個任性的老頭子，要靜養不會在家裏嗎？或者去家裏置在別處的小別墅也行啊。

不過，淩朔覺得幸虧走錯了樓層，又推錯了門，不然，不會看到這麽有趣的畫面。

原來，葉同也在這家醫院住着呀。他可是記得班上組織過去探望葉同的活動，但沒有全班人一起去，而是只派了幾個班幹部做代表。

淩朔悄悄把門關了回去，走回自家爺爺的病房前，他覺得那個小個子很眼熟，可惜他想了一路，直到被他的爺爺問話，都沒有想起來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看過那個小個子。

“小朔，你今天來得好遲，是不是跟女生約會去了？”淩習棹看着神不守舍的孫子，問。

淩朔淡淡地給了淩習棹一眼，從桌子上的水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再拿起水果刀，坐到一旁開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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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朔，你不要不理爺爺啊，我為了怕你來到看不到我，特意沒有跟旁邊幾房的病友去下棋呢。”

“爺爺，你到底是為什麽住院啊？浪費資源。”淩朔很快削好一個蘋果，在淩習棹晶亮的眼光中，一口咬上。

“啊，小朔，你不是削給爺爺的嗎？”淩習棹裝作沒有聽到孫子毒舌的話，假裝很“傷心”地說。

淩朔把水果刀遞到淩習棹的面前，說：“爺爺想吃自己動手吧。”

“小朔真不可愛。”

“總比削好給你又不吃浪費得好。”

“……”淩習棹無語了。

幾口吃完蘋果把核扔進垃圾桶後，淩朔突然說：“爺爺，我想搬出去住。”

淩習棹蹦了起來，要是有胡子，沒準就吹胡子瞪眼了：“在家裏好好的怎麽突然說要搬出去住呢？難道是這幾天爺爺不住家裏陪着小朔，讓小朔覺得家裏冷清了？”

淩朔抽了抽嘴角，他的爺爺真是自戀，黑線地說：“爺爺，我已經快二十歲了，早就是個成年人了，不能因為還在讀高中就把我當成小孩子。我希望更獨立。如果不是回國了，在美國我也早就搬出去住了。”

一年半了，淩習棹也算是了解了孫子的性子，要強、霸道、心思重、自主，想做什麽就要去做什麽。

淩習棹輕嘆一聲，好不容易把孫子拐回國內，才一年多的時間就要搬到外面去住，幸好不是說搬回美國去住，如果他不讓步，說不準明天就看不到孫子。

“你考慮清楚了？”淩習棹還是問。

“嗯，搬回外面住後，我會每周回一次家，其餘的時間我會去找份工去做，試試能不能在剩下的一年多時間內，把大學一年級的學費給攢上。”

“那好吧，如果你不開口，我們都不會再給你錢。”淩習棹嚴肅着臉說。他的心裏其實非常驕傲自己孫子，有這般優秀的孫子，怎麽可能不驕傲？

“我知道，就是我外祖母特地為我準備的，十八歲就可以啓動的基金我都不打算動。我想憑我是淩家人，自己的學費應該掙得來的。”淩朔自信而張狂地說。

“好，不虧是我淩習棹的孫子。不過，小朔，你一定要記得每周回家一次。”

淩朔點頭。

“什麽每周回家一次啊？”萬華（淩修竹大女淩止意之夫）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聽診器，推門走了進來，接着淩習棹的話，笑問。

淩朔擡了擡眼，叫了一聲：“大姐夫。”

淩習棹一邊躺下讓萬華例行檢查，一邊說：“小朔要搬出去住。”

“爺爺，你同意了？”萬華也不驚訝，他知道爺爺雖然強硬，但是在淩家唯一的男孫小朔面前，只有節節敗退的份。

“為什麽不同意？小朔他是大人了，做事比一般的同齡孩子有分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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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朔沒有坐多久，就因為隔壁幾個病房的病友過來找淩習棹去醫院的中庭下棋。

看到爺爺老小孩一樣跟幾個同樣精神抖擻的老病友下樓去後，淩朔和萬華同無語。

一起坐電梯下去時，萬華雙手插在醫生袍裏，問：“小朔，要不要幫忙你找房子？”

淩朔想了想，搖頭拒絕了，說：“我自己找，會找學校附近的房子，下半年就進入高三了，雖然我不擔心考不上大學，但是要做個考生的樣子才對得起華國這奇怪的高考啊。”

萬華汗，說：“我記得小朔的學校附近有幾個樓盤在五一就要放盤了，我有朋友在做那個，真的不用我幫忙嗎？要是買的話，會便宜很多呢。”

“我沒有想過買房子，不過聽大姐夫這麽一說，買個房子也不錯。那麽，就麻煩大姐夫了。”淩朔不再拒絕了，有便宜不占的人是笨蛋。

“說什麽麻煩，都是一家人，要是小朔多來我家玩一下就好了，你大姐可是老念着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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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朔坐的車從醫院停車場拐出正路要等上一分多鐘的紅綠燈，然後轉頭看着車窗外的他看到醫院外面的公交車站內，那個小小的身影縮在最邊的位置，公交車到站後，或許是他要坐的那一趟，可是他瘸拐的腳步根本就走不快，小身子也擠不過其他等車人，所以，小小的身子沒能上到公交車。

小小的人沒有擡頭，只是又退回了邊上。

淩朔也能想到，會背着書包去探望葉同的小個子應該是葉同的同學，就算不是同學，也應該是朋友。但淩朔就是把小個子是葉同朋友的那個猜測無視了，他覺得小個子是他的同班同學，只因為他對小個子有種莫明的熟悉。可該死的，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淩朔想讓王叔把車拐到那個小個子的身邊去，讓那些拿有色眼睛看小個子的人看看，小個子有有車的朋友。

但這想法只是飛閃即逝，淩朔還是沒有對王叔說，他覺得，只是對小個子熟悉，又不是真的認識，沒有必要做到那種地步，又不是他淩朔瞧不起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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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綠燈亮了，王叔打了左拐的轉身燈，平緩地滑入車流，漸行遠去；而在右邊，又一輛公交車駛進了公交車站臺，小小的身子吃力擠着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