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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宇嘤咛一聲,緩緩地打開眼簾,水潤迷蒙的黑眸漸漸清明,只是眼角還是不經意地洩露出一絲昨晚上餘留下來的春情媚意。
他扶着腰從床上坐起來,沁涼的冷氣被從他纖細的身上滑了下來,露出他上半身滿是的暧昧顏色。
本來制锢着他腰間的大手的主人已經起床了,徒留下身邊已涼的溫度,和清淡的氣息。
谷宇懶懶地轉動頭,看向窗處。
厚重的絨布窗簾稍稍拉開一道小縫,透進一絲似金似銀的光線,有淺淺的塵在光線中跳舞。
谷宇猜時間還早,因為淩寶寶還沒有吵着要人抱他過來。
因為中午前淩寶寶總是會要谷宇抱着親親一個,這是在英國白果林莊園養成的習慣。不過谷宇和淩朔馬上就要開學了,淩寶寶的這個習慣養成快,改掉卻可能要花上一段時間了。
————
自從跟淩朔在一起,又住進淩家以來,谷宇發覺自己懶了太多。這與淩家人寵他有着莫大的關系。
谷宇扶着樓梯扶手慢慢下樓,空着的另一只手很想沒骨氣地往酸軟的腰間扶去。
雖然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其實心裏是有苦說不出。
都怪淩朔,說什麽快要開學了,以後可不能天天這般想做就做,所以,趁着暑假的最後幾天,整個人一到晚上就化身為瘋狂的、熱情的、霸道的野獸,明明淩朔白天老是忙得不見人影,到了晚上還有精力把他從頭到腳吃得渣都不剩。
這讓谷宇不得不佩服淩朔的體力。難道做那種事情會身體越來越好嗎?不然他為什麽總是依着淩朔那個家夥呢?當然,若是他有膽子反抗一下淩朔的激烈疼愛,一定要把淩朔趕去淩寶寶的房間睡地板!
“小少夫人,你起來了。小小少爺正好喝完了奶粉,吵着要找小少夫人呢。”樓伯抱着淩寶寶從大廳的方向走過來,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谷宇,幹脆站住,等着谷宇下來。
谷宇看到“咿呀”着張開小手讨抱的淩寶寶,嘴角綻開笑容,腳下也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似乎一看到自家兒子可愛的笑臉,身上的酸軟都不明顯了。
谷宇的雙手已經撐到淩寶寶的腋下就要抱過來了,不想樓伯來一句:“小少夫人,你這個樣子,抱得住小小少爺嗎?還是我來抱吧。”
谷宇的手一滞,臉上不由地微微發燙了,弄得他抱淩寶寶不是,不抱也不是。
可淩寶寶不知道自家爹地的羞窘,小猴子一樣,攀着谷宇的手已經挂到谷宇的脖子上去了,蹭着谷宇隐隐露出吻痕的頸“咯咯”笑着。
谷宇忙抱住挂脖子上的淩寶寶,為躲開樓伯“明亮”的眼神,裝作低頭看着懷裏的淩寶寶,想轉了話題來問,眼角的餘光卻正好瞄到從走廊那邊走過來的淩朔。
淩朔的身上有着薄薄的汗味和幾不可聞的硝煙味,那是在後山與人對練了格鬥和槍法。
他俊美而冷酷的臉在看到谷宇的第一時間就柔和了下來,腳下快步走來,把淩寶寶從谷宇的懷裏抱了出來,以減輕谷宇的負擔,另一只手攬過谷宇的腰往餐廳的方向帶,問:“宇,怎麽不多睡一下?是不是寶寶吵醒你了?”
“不是寶寶。肚子餓了就醒了。”
“那我們快些去吃飯吧,我就吃完早餐再回房間洗一下。”
被無視後落在後面的樓伯摸摸自己的鼻子,搖了搖頭趕緊跟了上去,而他看着走在前面一家三口的背影的眼睛裏滿是欣慰之色。
————————
學校迎新這種事情是怎麽都輪不到谷宇和淩朔的,所以,他們也不用早早去學校,只要正式上課了再去不遲。
淩朔很忙,一直都是。
谷宇隐約知道淩朔在忙公司的事,公司的具體是什麽他就不大清楚了,淩朔也甚少把外面的事情帶回家裏來。谷宇也貼心地不問。他本能地相信着這個将是他一輩子依靠的男人;會在晚上看到淩朔回家後帶回一身的疲倦之色時,送上一碗好味又清淡的湯和一個淡淡的笑臉。
淩朔會這麽忙,是因為他陪着谷宇在白果林莊園待得太長時間,本來,他的公司在開學之初就運行了。
這公司可是一點都沒有拿家裏的資金注入,只不過淩家的關系網倒是用了一些,對淩朔來說,有關系不用是傻子。
而且這幾天正拉着佟晚青幾個人熟悉公司的業務和運作,直把佟晚青六個剛逍遙一個暑假還沒有回神的人累得夠嗆,可又迫于淩朔的“淫威”,不得不在正式上課前,為淩朔和他的公司做牛做馬,還不得抗議半句,不可謂不讓六個人心中疾苦,悲呼遇人不淑。
——————
不算早的早餐過後,淩朔吻了吻站在大門口送他出門的谷宇,又親了親谷宇懷中藍眸轉溜溜的淩寶寶,開車往公司去了。
谷宇抱着淩寶寶站了一會兒,直到淩朔的車拐出鐵門,才收回眼神,轉身往裏走。
谷宇想回那個“家”裏看一看,自從英國回來,都沒有去打掃一下,不知道髒成什麽樣子了。
那個“家”,是他的根,是承載了他和他母親所有的苦與樂、悲與喜的地方;是他的父親可以回來的地方。
谷宇總是希望,哪一天推開那算殘破的小院門,裏面走出他的父親,對他說:“小宇,我回家了。”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父親還在牢裏,而他,一次也沒有去探望過。
他很想很想去,可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拖住了,不是懷孕就是身體出事,等到真的有時間,他滿心的想念卻被一丁點的膽怯給打敗。
他想見父親又害怕見的心情矛盾極了。所以才會借着等淩朔帶他去的那個理由拖到現在。
或者哪一天,也許就明天,他就有勇氣讓淩朔帶着他去牢裏探望父親了。
現在,就讓他去“家”裏看一看吧,把“家”收拾好,等着父親的歸來。
——
“爺爺,樓伯,你們要出門?!”谷宇有些吃力地抱着扭來扭去想下地爬的淩寶寶,眼睛瞪得大大地問,顯然是有些訝異,剛才都沒有聽說爺爺他們要出門啊。
淩習棹正吩咐樓伯抱好手上的蘭花,看到谷宇過來,又聽到谷宇的問話,把眼睛轉了過來,反問:“怎麽啦,小宇?小朔出去了?”伸手過來輕松抱住淩寶寶逗了逗。
轉了個手的淩寶寶也不急着下地去爬了,藍汪汪的眼睛一下就盯上了樓伯小心翼翼抱着的蘭花,在三雙眼睛下,居然沒有攔住他的小胖手,蘭花瞬間遭遇辣手摧花,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莖幹了。
淩習棹看着淩寶寶笑呵呵地用雙手揉花,臉上的表情變換來變換去,最後定格黑色。
本來這蘭花是他的一個老戰友看他喜歡擺弄一些盆栽就寄放在他這裏的,而今天要還給老戰友,哪知門都沒有出,這被老戰友當成寶貝的蘭花被他們淩家寶貝一手就給“滅”了。
偏偏這個淩家寶貝還不能打不能罵,就算淩習棹想板起臉來吓唬淩寶寶,淩寶寶也不知道怕為何物,沒準還以為自家的姥爺跟他玩兒呢。
這讓淩習棹很無力,糾結得臉都歪了。
“老爺,你……?我……?”樓伯一臉愧色,看看淩習棹的臉色,又看看揉完花再往嘴裏塞花的淩寶寶,再看看懷抱裏的光杆子蘭花,說什麽都沒用了,小小少爺現在這個時期正是多動時期,什麽都好奇得不得了,簡直是見什麽逮什麽,可他都那麽小心了,還是被小小少爺把蘭花給逮沒了,這是他的不對,這讓老爺怎麽跟那個愛蘭成癡的家夥交待啊?!
“爺爺?”谷宇小聲地叫了一聲眼睛直直望着蘭花莖幹的淩習棹,頓了一秒,說:“對不起,寶寶不是故意的。”說着,把做了壞事還樂呵呵的淩寶寶抱了回來,絕不再提想讓他們幫着帶一帶淩寶寶,而他回去一趟巷子裏的事情。
好半天,淩習棹從蘭花被摧的事實中回神,糾結歪了的臉也恢複過來,看到谷宇一臉代替淩寶寶快吓哭的臉,忙安慰說:“沒事沒事,小宇不要擔心。”
“可是這蘭花不是柳爺爺讓爺爺從蘭花展覽會上買下來的嗎?”谷宇可是知道這盆蘭花的來歷的。柳飛揚是爺爺曾經的戰友兼屬下,有個愛好,就是超愛蘭花。要不是當時他在國外硬是抽不出空回國來,這蘭花也不會要爺爺幫着買下來。
“就跟他直說了。他會回國也不僅是為了這蘭花,還有小宇你和小朔的結婚宴。現在他們沒有住進我們家,是因為酒店見他們曾經的下屬方便。雖聽說了寶寶,卻是沒有見過,到時加上以前落下的你的見面禮,我再狠狠宰他們一宰。”
淩習棹大手一揮,銳利的眼睛滿是算計老朋友的光芒,一點都不為蘭花的事擔心,哼,這蘭花哪值得過他的玄孫寶貝?況且柳飛揚當初只是一句話,買蘭花的錢還沒有打過來呢。
“……那?爺爺,柳爺爺和藍爺爺和雷爺爺什麽時候來家裏?我做飯向柳爺爺陪罪,好嗎?”遲疑了一下,谷宇這樣說。這是谷宇想到的不讓自己兒子“挨罵”的最好辦法,反正他們不嫌棄他的手藝,想吃他做的飯菜。
淩習棹眼睛一亮,飛快地接話:“好,我要喝湯,就是你做給小朔喝的湯,嗯,還要好吃的菜。小宇,你要跟小朔說明,這可不是我叫你做的。”
谷宇失笑:“嗯,爺爺,我就說是自己想做的。”
只能說,淩朔每天晚上回來喝到他特別炖制的湯的舉動刺激到了爺爺,讓爺爺吃醋了。這也不能怪他,他其實每天都有炖幾份,可除去淩朔的那一份,其它的湯總是不夠分,而淩朔又不準他為別人做湯做菜什麽的,哪怕那些所謂的“別人”是自己的爺爺和父親叔叔他們。
樓伯無語,老爺啊,你這讓廚房裏的大廚情以何堪啊?!不過,小少夫人的菜是很好吃,還有另一番的味道在裏面,這是很多人都做不出來的味道,他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樣的味道,但只有吃過的人才會咀嚼得出來。
看淩習棹嚴肅的臉柔和了,谷宇悄悄地瞪了一眼懷裏吃花又吐花的淩寶寶,扭開臉躲過淩寶寶擡手塞上來的蘭花瓣,再擡頭對淩習棹說:“爺爺,我等一下帶寶寶出去一下。”
“好,帶上阿松他們幾個,小心一點。”淩習棹也不問谷宇帶着淩寶寶去哪裏,谷宇是個膽怯謹慎的人,帶着一個小孩子不會去太多人的地方,不是附近的山坡上就是去高中那邊的公園裏玩,所以淩習棹很放心。蘭花沒了,老朋友還是要見的。
“我知道,爺爺。那爺爺和樓伯路上也小心。”谷宇舉着淩寶寶沾着蘭花汁的小肉手向空手出門的淩習棹他們揮了揮。
——
谷宇又在家裏磨蹭了好一段時間才出門,淩寶寶的東西太多嘛,其間他還接到一個美國來的越洋電話,是祖德的,沒有什麽事,就問候加閑聊。
與祖德說了十來分鐘才挂了電話,然後谷宇坐着低調的黑色轎車在巷子口停住。
谷宇抱着淩寶寶下來,擡眼就看到那個小飯店門牆上鮮紅的[拆]字,心裏瞬間閃過一抹難過和悵然。
“宇少爺?”看着不動的谷宇,阿松輕喚出聲。
谷宇收回思緒,蹙眉轉頭對阿松阿亮問:“這片地要拆了?我怎麽不知道?”
“不是,只是那個小飯店那裏拆了修路,預計明年春啓動修路方案。”阿松把知道的情況說出來。
谷宇愣住片刻,沒再問什麽。如果這裏要修路,那麽緊跟而來的是整片區的改變。雖然這樣經濟和環境會變得更好,但他害怕這樣的改變。将來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父親還能不能記得回家的地方?有一瞬,遠處那個鮮紅的[拆]字異常的讨厭。這樣的情緒他很少有,可莫明的,他就是有了讨厭的感覺。
聞着小巷子裏經年不變的味道走到那扇小院門前,阿松他們幾個人自覺地留在了外面,這樣,就谷宇推着淩寶寶進去了。
雖然這段時間停了太久沒有過來,但是谷宇有空就會過來這裏打掃打掃,又加上現在天氣的幹燥,低矮的土坯房裏并沒有傳出什麽難聞的黴味或其它的味,只是有一層淺淺的塵。
谷宇把好奇張望的淩寶寶放一邊,打了些水來到曾經施麗的房間的香案前,擦着施麗相片的動作非常地慢,直到一旁的淩寶寶不耐煩地叫了起來,谷宇才把擦好的相片擺回香案正中。
當谷宇想拿起香爐擦擦時,裏面有三支最新燃盡的香,是誰來過?
谷宇激動得差點拿不穩小小的香爐,是父親嗎?
不對,難道是淩朔?
難怪他會覺得房子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大塵,原來有人來過。
谷宇覺得,會來這個房子的人,除了淩朔,就是他那個還在牢裏的父親。一時間,他還真沒有想到另一個人,一個也可說是回歸的人,一個帶着滿腔愛戀追過來将引起“婚姻危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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