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魅惑之術

更新時間2013-10-22 20:35:04 字數：2343

而另一邊，瑤琴則被胡雲拉去祖州上的小鎮上參觀。

小鎮上的布置和下界人類居住的地方十分相像，雖然賣的東西并不多，無非是一些祖州的自産的水果蔬菜，以及一些漂亮的晶石什麽的。瑤琴并沒有去過人間，但是此刻走在妖來妖往的街道上，卻莫名地升起一種熟悉感，像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曾經走在這樣繁華熱鬧的街道上，只是那時候的她是一個人茫然無措地走在街道上。

忽然心下浮起一種莫名地悵然，瑤琴覺得自己最近實在是有些奇怪，總是會想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她努力甩開這些奇怪的情緒，重新興致滿滿地看着沿街的商鋪。

“瑤琴是第一次逛街嗎？”胡雲見瑤琴對周遭的所有都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不由得出聲問道。

此時他正牽着瑤琴的手走在街道上，雖然之前瑤琴一再說讓他放手，但是他卻以放手會走丢為由，怎麽都不肯松手，到最後瑤琴只好妥協了。

反正他三天後就要回去了，暫時先由着他吧。瑤琴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心軟，但是當她對上胡雲那雙殷切的桃花眼，她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嗯。”瑤琴也笑着應道，“這裏和人間應該很像吧？”

胡雲眯起那狹長的眼睛笑起來，說道：“嗯，也差不多……這裏讓我忽然想起，那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了。”

瑤琴眨眨眼睛看向他，說道：“在婚宴那次嗎？”

“不是啊——”胡雲眼睛看向了別處，最後一個字拉長了語調，聲音慢慢變低，表情帶着幾分笑，像是在回憶，“是三百年前的長安。”

三百年前……瑤琴只覺得心裏一突，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驚訝，她擡起頭，放緩了步子，跟在他身邊問道：“長安是在人間麽？”

“長安是下界曾經墨國的帝都。”胡雲那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迎着陽光，折射出暖暖的光，然後他轉頭看向她，輕聲說道：“不過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你應該都不記得了吧？”

瑤琴看着他張了張嘴，卻無法把到了嘴邊的解釋說出口，到最後她只得輕嘆道：“那你和我說說吧，說不定你說完後我就會記得了。”

“嗯。”胡雲看着她溫和地微笑起來，說道，“三百年前我在長安修行，那時候墨國已經淪陷了，整個長安街一片蕭條，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們步伐都匆匆的，他們大都是背着家當要離開長安去別的地方，因為那時候域國的大軍就要打到長安來了。我記得那時候我盤坐在長安城的城門上看着那些逃命的人，大都面目灰白，急急忙忙地從長安城往外擠……只有少部分人不願意離去，他們跪在墨國皇宮的宮門口，大哭，或是吊死在宮門的口那棵杏樹之下……一時間原本繁華的長安城，就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凋零下去。

那時候我是一個小狐仙，因為幫助凡人可以獲得為自己積攢功德，所以我那時候不遠萬裏從青丘來到了長安，就每天盤腿坐在長安門之上，看看有什麽有仙緣的人家，自己可以幫得了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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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胡雲見瑤琴仔細地聽他說着，不由得嘴角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于是他拉着瑤琴走到路邊一個茶攤坐下，和老板要了這裏最好的茶葉後，便繼續說道：“就在那個時候，我便見到了你。”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胡雲的語調忽然變得溫柔，他低着頭品着茶，嘴角淺淺的笑意，一身水綠色的長袍在陰影之下，仿若一副溫美的水墨畫。

瑤琴看着此刻的胡雲，心中像是着了魔怔一般，忍不住想要下意識地靠近他，她輕聲問道：“那時候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明明她兩百年前才飛升，明明她和胡雲才認識不久，明明……可是瑤琴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忽然有種錯覺，她忽然真的覺得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胡雲。

胡雲像是感覺到了瑤琴身上散發的熱量，他轉頭看向她，眼睛裏的溫柔宛若月光一般，一寸一寸撫摸着瑤琴的臉，他開口說道：“讓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他一字一句地說着，他的周身也随着他的話音的開始，漸漸彌散開濃郁的霧氣。

“看……三百年前的，我和你嗎？”那霧氣像是具有實質一般，瑤琴只覺自己被那雲霧像是一團棉花，将自己一點點包裹起來，那麽舒适柔軟，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是啊。”胡雲看着瑤琴微笑着，緩緩伸出手，任由瑤琴暈倒在他的懷裏，他伸手撫了撫瑤琴那頭柔軟的長發，語氣似嘆息般說道，“你一覺醒來後，可要乖乖履行約定了。再耍賴的話，我就直接把你打包帶回青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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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琴背着鶴鳴緩緩走在長安的街道上。此刻偌大的長安城裏，除了那落滿枯枝的烏鴉，以及那些背着包袱行路匆匆的行人外，好像再無其他生機了。秋風卷起街道上枯黃的落葉在她腳邊打着轉，瑤琴環顧着這已經正在死去的長安城，心中有一些慌。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慌，她只是知道她是來這裏找人的。她只知道要找的那個人對她很重要，重要到，她不辭萬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跋山涉水來到這裏，只為再見他一面，只為他們之間某一個許下的承諾。但是此刻，瑤琴看着這滿目荒涼的長安城，心底一片凄涼，那個人應該是已經找不到了吧。

瑤琴停下腳步，仰頭看着頭頂那片灰藍的天空嘆了口氣，然後尋了一處幹淨平緩的地方盤腿坐下，然後将身後的鶴鳴抱到身前來。

他告訴自己他的家住在長安城裏，那她若是在這長安城裏彈曲子，他要是聽見了，會不會跟着琴音來尋自己呢？

瑤琴将鶴鳴身上的布褪下，然後放在自己的雙膝上，她雙手輕按在銀色的琴弦之上，垂着頭想了很久，卻不知道自己該彈一首怎樣的曲子。

良久，她一個走神，手指輕輕一勾，一個純粹低沉的琴音便打破了周遭安靜的一切。那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琴音，便就這麽在那空蕩蕩的街道裏回蕩着傳到了老遠的地方。

瑤琴被自己驚回了神，她收斂了心緒，忽然想起她那個人離開她的時候，自己編的一首曲子。瑤琴擡眼看着這滿目的蕭索，此情此景和那首曲子是如此的契合，她在心中苦笑了一聲，然後擡手緩緩勾動了琴弦。

淅瀝宛如冷雨般的琴音從她手下婉轉飄出，在空曠的街道裏凄冷地回蕩，這一彈便是三天。

凡是聽到這首曲子的人，無不因此琴音心傷流淚，只是卻無人敢尋着那琴音過去。因為，凡是想要靠近那琴音源頭的人，都因傷心流淚，聲嘶力竭，大哭得不能自已。

一時間，垂死的長安城裏出了妖，一只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