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寧冉聲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整個世界晴天霹靂,雷從天而降劈在了她的腳跟前,世界轟然倒塌,地面四分五裂,她搖晃不安地站在最中央,宛如被夢魇住,分不清此時是幻覺還是事實。

寧貝貝沒有察覺寧冉聲就立在自己的身後,她依然難以掩飾自己驚訝的情緒,捂住了嘴不可思議道:“媽,這……這怎麽可能呢……難道爸爸一直都是知道的……哦哦哦,我不會說出去的……”

寧冉聲節節後退,其實她此時更想把寧貝貝的手機摔在地上,質問她到底在說什麽胡話,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匆匆走出了輸液室,短短幾步路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最後她倚靠在白色的牆面上大口喘氣,調整身體肺腑裏面橫沖直撞的郁氣。

對面的兒童急診室傳來小孩打針的哭啼聲,聲響一道比一道嘹亮,随後父母抱在懷裏心疼地輕哄。

在很小的時候,寧冉聲也以為打針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之後秦沁岚生病,死亡和離別是她最害怕面對的……但現在是什麽情況呢,如果連自己的出身都是一個笑話,她堅持十幾年的執拗、愛恨以及不甘又要如何安放。

寧冉聲是真的害怕了,時間好像回到了秦沁岚被送入加重監護室的那個星期,無邊無際的害怕如同一波波海水湮滅了她,但是那個時候寧威鋒和寧洵洵都陪在她身邊,但是現在呢……

其實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就問過寧威鋒,為什麽她的名字跟姐姐和寧貝貝的不一樣,因為之前就很多人在不清楚情況的時候,聽到她們三個人的名氣後都本能認為寧洵洵和寧貝貝才是親姐妹。所以她就跑去問寧威鋒,為什麽她不叫寧聲聲或者寧冉冉。那時寧威鋒是這樣對她解釋的:“冉聲是媽媽親自取得名字,她很愛你。”

從小到大,他們都說寧洵洵長得更像爸爸,她長得更像媽媽……

寧貝貝的話毫無疑問在寧冉聲心裏挖了一個口,不到一會,這個裂口就越來越大,她用雙手捂住這個裂口,慌亂而狼狽。

寧冉聲還是決定給寧威鋒撥了一個電話,随着一聲嘟嘟聲,她胸口有個地方不停地發疼發酸發皺,好像被扔進了黃連水裏。終于鈴聲響了将近十來聲,寧威鋒略帶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冉聲嗎?”

“是我。”寧冉聲還是背靠着牆面,“……爸爸……今天我又聽到一個笑話,有人說我不是家裏親生的……”

寧威鋒那頭突然沉默了下,頓了下:“誰那麽無聊,胡說!”

寧冉聲擦了擦已經流到下巴的眼淚,清了清嗓子:“我跟爸爸開玩笑的,主要今天又有人那我名字說事了,其實爸爸……我是想問你最近還好嗎?”

寧威鋒立馬松懈下來,愉悅地跟她說:“很不錯啊,生意好身體好胃口也好。”

寧冉聲:“那挺好的……”

寧冉聲挂斷寧威鋒的電話,走出醫院攔了一輛的士,坐上車的時候,寧洵洵的電話進來了。她拿着手機遲遲按不下接聽鍵,前頭開車的出租車司機以為她聽不到,提醒她:“姑娘,你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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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冉聲看着手裏震動的手機,“我親愛的姐姐姐姐姐”九個字不停地閃爍着,上面還有寧洵洵溫柔的面孔,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像正盯着她看。

寧冉聲吸了一口氣,接聽了電話。

“冉聲,有沒有把衣服送給貝貝啊?”手機傳來寧洵洵輕柔的聲音。

寧冉聲:“哦,送了……”

“她還好嗎?”

寧冉聲握着手機的左手不停的顫抖,整個人如同掉進冰窟窿裏面,身體被凍結,唯有手掌的節骨僵硬地捏手機,她就要哭出聲音了:“她很好,打完點滴就可以回來了……”

“那就好。”寧洵洵放心地嘆了口氣,叮囑說,“最近天氣多變,冉聲,你也注意好身體知道麽……”

“好,我知道。”寧冉聲嘴巴一張一合地應和着,仿佛大腦已經失去了運轉。

“今天怎麽了?”寧洵洵像是察覺到了異樣。

“沒事,我挂了……姐。”寧冉聲匆匆挂斷電話,然後對司機大叔說,“直接回宇達大廈吧。”

易和很多人都加班,寧冉聲沒有上去打擾秦佑生,而是回到萬正打開電腦開始工作,萬正也有三四個人留在這裏加班,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望向高樓下方的城市,如位于一片燈火之上。

寧冉聲回過身繼續對着電腦敲敲打打,恨不得把這個星期的工作都做好,陸陸續續兩個同事離去,一個相熟男律師臨走前問她:“小寧律師還不走嗎?”

寧冉聲擡起頭:“我還要等會。”

“都快要去易達了,還那麽辛苦做什麽。”男律師說笑道。

寧冉聲笑笑,接着查閱手上的資料,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21點,直到寧洵洵再次打電話過來。

“冉聲,怎麽還不回家?”寧洵洵問。

“回來的時候碰到一個女同事,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陪她聊聊天。”寧冉聲從辦公椅站起來,隔着落地窗望着頭頂的夜空,一閃一閃的星星在她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哦,這樣子啊。”

“我晚上不回家了,就在她這裏睡了。”寧冉聲加了一句。

寧洵洵猶豫了下,同意了。

……

寧冉聲最後還是給秦佑生打了個電話,那邊秦佑生也剛結束加班,他走到江行止辦公室問他:“怎麽樣了?”

“也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這兩天易和挺忙的,案子不斷,所以連年中的旅行也取消了,國假日不僅只放了兩天,剛回來就要加班加點。

秦佑生在江行止辦公室閑聊時,賴纾潔笑眯眯地推門進來:“師傅,剛剛同事們都提了要求了,讓你們今天晚上必須要犒賞犒賞他們。”

秦佑生倚靠在辦公桌上,無所謂地笑望着江行止,江行止籲了一口氣往椅背靠去:“這半年秦律師是賺得最多的,你們要犒賞找秦律師去。”

賴纾潔臉上笑容很是調皮:“秦律師,你可不準小氣哦。”

秦佑生聳聳肩,正在這時,寧冉聲的電話打過來,秦佑生走到一邊接聽,好聽的男中音帶着特有的溫柔:“怎麽還不回家啊……嗯……我還在易和……”

秦佑生說了幾句就挂上手機時,江行止懶散得問道:“查崗啊……”

“那丫頭估計心情不好。”秦佑生看向賴纾潔,“小賴,要不晚上就安排幾個輕松的活動吧。”

“輕松”兩字在落在賴纾潔耳裏格外刺耳,原本她提議的聚會變得像是陪玩,陪那個心情不好的人。

寧冉聲想不到易和晚上還有活動,跟着秦佑生先是去盛隆酒店吃宵夜,然後是大麥酒吧,律師們嘴皮子都溜得可以,不僅飯桌上氣氛極好,來到酒吧包廂後更是個個瘋狂。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還有兩個脫光了上衣跳舞。

寧冉聲窩在秦佑生懷裏笑得眼淚直流,指着兩個跳舞的人:“他們誰啊……”

“大高和阿沈。”秦佑生抿了一口酒,趴在寧冉聲耳邊說了一個易和都知道的秘密,“他們是一對情侶,所以你以後來了易和做什麽都好,但是千萬不能給他們介紹什麽女朋友,知道麽?”

随着秦佑生低醇厚實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溫熱的氣息也全噴灑在她側臉,寧冉聲覺得癢,眉眼彎了彎,清亮的眼眸在晦暗的包廂裏如同黑寶石一樣熠熠生輝:“有人說性取向跟壓力有關系呢……”

“誰說呢,我壓力大,不也正常……”

一個用心說笑,一個花枝亂顫,真是這個包廂裏的……好風景!

江行止收回視線,跟人玩了兩把骰子便覺得沒什麽意思,最後聚會到淩晨才結束,江行止難得一次是跟大部隊一塊兒回去的。

秦佑生跟寧冉聲提早離去,秦佑生喝了酒不能開車,寧冉聲也不會開車,所以酒保幫忙叫了代駕。

代駕是一個年輕人,以為找代駕的男女是419關系,先是驚嘆了這輛好車後,吹了一聲口哨問:“先生,去哪家酒店?”

秦佑生知道這位代駕誤會了,一手抱着寧冉聲,一手輕柔而細膩地将她落在鼻尖上的長發了撩到另一邊後,問懷裏的寧冉聲:“老婆,我們是回家還是去酒店?”

原來是一對年輕夫妻,代駕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寧冉聲剛剛也喝了不少酒,雖然額頭發熱身子發軟但腦袋還是清醒的,她清清楚楚知道晚上可能要發生什麽,也真真切切聽到秦佑生叫她“老婆”,那麽溫柔,那麽缱绻,好像她這顆發皺的心都快被撫平了。

他就是她的秦佑生啊,每當她難過傷心時,他先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就在自己身邊,然後再慢慢替她擦開心上的傷口,仔細給她上藥,再陪她一塊兒痊愈。

寧冉聲趴在秦佑生懷裏吸了吸鼻子,聞着他淡淡的酒味和煙草味,才小聲地回答秦佑生之前的問話:“秦老師,我想回家……”

前頭的酒駕又震驚了,老師……真真真是衣冠禽獸啊!!!

寧冉聲抓着秦佑生的襯衫:“你剛剛叫我什麽……”

“老婆。”秦佑生看着她回答。

寧冉聲嘴角一彎:“老公。”

……

車停進秦佑生所住的碧桂園車庫,下車時秦佑生一邊扶着寧冉聲,一邊掏錢付了代駕費,最後直接抱上懷裏的女人走進電梯。

寧冉聲雙手環繞在秦佑生肩膀,又甜甜叫了一聲:“老公。”

懷裏的女人是那麽嗲、那麽軟、那麽甜,秦佑生将自己的額頭抵在女人的額頭上:“再叫一聲聽聽。”

今晚的寧冉聲格外聽話,不僅還叫了一聲“老公”,還伸手摸了摸秦佑生的下巴。寧冉聲還是最喜歡秦佑生的下巴,每天的胡渣都是剔得幹幹淨淨,清爽又性感。

接着是秦佑生的喉結,當她細軟的指尖劃過上面突起的軟骨時,秦佑生被撩撥得喉結蠕動,一上一下。

走出了電梯,打開公寓門,最後穿過過道直接來到主卧,秦佑生将她放到床上,寧冉聲直接跪在床沿親吻秦佑生的下巴,秦佑生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整個人向她緩緩傾過來,最後兩人雙雙倒在柔軟的床上。

……

男女的歡愛有很多種,有一種就是情到濃時外加酒精助興後的歡愛,這種情愛通常是開頭快鏡頭後面慢鏡頭,從最先開始兩人急亂親吻相擁到蹭掉鞋子,褪去衣服……這些都是快鏡頭,急迫、難以克制,同樣情難自禁。

最後進入主題時,開始慢鏡頭了,兩個人結合的那一刻,強烈的感官反應會無數倍放大旋轉加重,一分一秒都會被無限拉長。

那麽安靜的夜晚,任何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身下一進一出發出的“卟卟”聲,身體摩擦和被子一起糾纏的細微聲,以及從嘴角溢出的低低的呻|吟和低吼……

所有的聲音交雜在這個房間裏,讓人臉紅心跳,但這些聲音也是最男女兩人最原始的□,最美好的愛情是兩情相悅,那麽最動人的歡愛是只為彼此情生意動……

結束的時候,兩人都是汗漬漬,寧冉聲幾乎全身都貼在秦佑生身上,兩人全身都赤|裸,空調被早已經被踢到了床下的地板,秦佑生怕寧冉聲着涼,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襯衫罩在她的肩頭……

滿室都是情愛的氣息,連同身上流淌的汗水都變了味道,寧冉聲又想起寧貝貝那聲驚訝的“冉聲不是爸爸親生的”,将臉貼在秦佑生胸膛,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開口:“秦老師,你去把窗戶打開好不好,好悶熱……”

秦佑生雙手還按在寧冉聲的頭發上:“在床上就別叫我秦老師了,這讓我有一種犯罪的錯覺。”

寧冉聲“吃吃”地笑了兩聲,雙手推了秦佑生一下,示意他快點去開窗。

秦佑生住在二十多樓的高層,當他拉開窗簾、推開隔着露臺的落地移門,外頭的月光星光便灑進了室內,夜風習習,寧冉聲在床上翻了個身,身上所有的汗漬立馬就被吹夜風帶走了。

……

之後兩人各自洗了澡,等寧冉聲再次爬回床上時,秦佑生将她重新攬入懷中,一同蓋上軟被,雙手摩挲着寧冉聲白膩微涼的後背,低聲問:“告訴我,今天到底怎麽了?”

寧冉聲在秦佑生找了一個舒服的位子:“跟寧貝貝吵架了呗,你知道我跟她向來不和。”

秦佑生相信了,親了親她的鼻尖:“你呀……”

有人說情愛是世上很好的良藥,只是是藥三分毒,男女情愛固然有很好的療傷效果,但容易産生依賴。

寧冉聲穿着秦佑生的襯衫跟他一塊兒刷牙時,覺得突破了關系後,自己對他依賴性更強了。

大清早,有一只要趕着上早班,有一只上班時間相對自由點,但是秦佑生要送寧冉聲上早班,所以還要起地比寧冉聲更早,他起來泡好了牛奶和烤好面包後再去叫醒床上的“老婆”。

寧冉聲起來後抱怨秦佑生應該更早叫醒自己,刷牙的時候還不忘嘀咕,嘴巴裏的白沫飛灑在了秦佑生新換的白色襯衫上,她忍笑,連忙伸手幫忙彈去。

秦佑生的早餐一向很簡單,寧冉聲也不挑剔了,直接拿到手裏在車上吃,昨晚的貪歡導致一個清早的兵荒馬亂,幸好的是她沒有遲到。

寧冉聲去辦公室找周燕,把昨晚在辦公室完成的工作交給她,周燕從辦公桌擡起頭:“對了,關于許澄和顧東洺的案子,我約了對方律師先庭外和解,冉聲,這個案子暫時直接負責吧。”

寧冉聲有點不自信:“我不行吧。”

“沒事,這個案子不用講什麽法,關鍵是氣勢足。”

寧冉聲問周燕:“孩子真的是顧東洺嗎?”

周燕點了點頭。

寧冉聲想了想:“就一顆精子的事情,這顧東洺也太小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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