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泰玄手裏端着一碗剛煎好的藥,坐在床榻前,扶起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莊晗,“來,把此藥喝了。”
莊晗張嘴,一飲而盡,随即苦的連連伸舌頭。
泰玄冷哼一聲,“這點苦就受不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要是不跳崖,也不會吃這些苦藥了。”
“師傅……”莊晗輕喚,撒嬌道,“你就不能給我準備些蜜餞或甜棗之類的嘛。”
“沒錢!”泰玄撂下這兩字出了房門。
莊晗躺在床上無奈的笑笑。
晚飯的時候,看着這桌上簡單的飯菜,莊晗道,“師傅,我身體要想痊愈的快,需補些食品,你這頓頓饅頭鹹菜,那晗兒豈不是耗時間痊愈了?”
泰玄看了他一眼,道,“沒錢,你現在既不是莊家千金小姐,也不是一品王妃,能吃到這饅頭鹹菜已不錯了。”
“師傅你……”莊晗語塞。
莊晗知道師傅是氣自己擅做主張,跳崖尋生。
“師傅,你老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哼,全身多處骨頭斷裂,現在不能正常行走,這叫好好的?要不是我在崖邊藏着救你,那萬丈深淵你跳下去是必死無疑!而且竟還拔劍自刎,能耐了你!”泰玄繃着臉怒斥,心想,我玄雅族唯一的正統血脈,可不能有半點閃失,要不然複族大業就遙遙無望了。
莊晗低着頭不說話了。
泰玄起身出去了,再回來時,手裏端着一碗剛熬好的骨頭湯。
莊晗擡頭,驚喜道,“師傅!”
泰玄依舊繃着臉,将湯放在莊晗眼前。
莊晗是真饞了,舔舔嘴唇,小孩子一樣的笑道,“謝謝,師傅。”
“少廢話,趕緊喝了它,多喝些,鍋裏還有呢。”說着将湯又往莊晗面前推了推。
莊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欲要喝,聞到這味道,頓時覺得一陣惡心,然後丢下勺子一陣幹嘔。
“晗兒,你怎麽了?”泰玄擔心的問道。
莊晗擺擺手,幹嘔過後,臉色雖有些蒼白,但覺得胃裏舒服好多。
“沒事。”
“難不成為師熬的不好喝?”說罷泰玄嘗了一口,“很好喝啊,趕緊的,趁熱喝了。”
說着遞到莊晗面前,莊晗作勢又要幹嘔,連忙推開,皺眉道,“師傅,晗兒不知怎地,喝不下這骨頭湯,還是你喝吧。”說罷“嘔嘔”的又幹嘔幾聲。
泰玄沒說話,以為是莊晗胃口不好,也就沒多問。
可不想,接下來很多天,他精心做了雞湯,排骨湯,還有其他稍微油膩點的食物,莊晗都幹嘔吃不下。
幹嘔不說,而且常常嗜睡,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看着這樣的莊晗,泰玄被心裏某個猜測吓了一跳,但轉念一想,這晗兒嫁給吳文軒,那吳文軒又有斷袖之癖,想必房事……
定了定神,問道,“晗兒,為師問你一句話,你可要如實回答。”
莊晗看着他師傅,然後道,“師傅請講,晗兒必不隐瞞師傅。”
“你和那文軒王可行房事?”
莊晗的臉“騰”的就紅了,睫毛顫啊顫的,抿着嘴低下頭盯着地面,一言不發。
見狀,泰玄頓時明了,抓住他的手腕,按在桌上,給他把脈。
半響之後,泰玄繃着臉不說話。
“師傅……”半響,莊晗遲疑着,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怎麽了?”
泰玄穩了穩神,撒謊道,“沒怎麽。”
“可晗兒看師傅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倒是你,你最近不好好吃飯,這身體恢複的甚慢,你若想快點兒恢複,就好好吃飯,吃不下也要硬吃,知道嗎,要不然虧的是你。”還有你腹中的胎兒,這後半句只能硬生生憋在肚子裏。
“哦。”莊晗呆呆的應道。
深夜,待莊晗睡着,泰玄拿出玄雅族族長的靈位,喃喃道,“族長,我們的晗兒他有身孕了,不過卻是仇人的種,即是孽種就留不得,等日後給晗兒尋到合适人家,有了其他子嗣,我們玄雅族複族,統治天下,指日可待。”
時隔數日,吳文軒正在看軍書,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安子氣喘籲籲跪下行禮後急聲道,“啓,啓禀王爺,王妃不見了。”
聽到“不見了”三個字吳文軒猛然睜大了眼睛,“他去哪裏了?你們做奴才的沒跟着嗎?”
“王爺,奴,奴才不知。”小安子垂頭答道,而後吓的跪在地上,“一直都在看着王妃,只是昨兒半夜一晃眼的功夫,王妃便不見了人影,還望王爺息怒。”
“廢物!”吳文軒氣急,推翻桌子,“本王不是要你們好生看好他嗎?”說完他踹倒眼前的小安子,就往外走。
自從狩獵回來,李寒一直都很老實聽話,可他乖巧的讓吳文軒有些起疑,所以一直吩咐這些奴才們暗暗觀察。
他是真害怕他的寒兒又去刺殺父皇,萬一又出個什麽差錯,那他……想到這心中不自覺的煩悶起來,可以說是有些怒火。
這寒兒,怎麽就……
直到上馬欲走時,一侍衛回禀道,說是昨夜他巡邏時,見王妃獨自一人在後花園散步,上前行禮後,王妃說自己想去後山翠竹林,若是王爺問起來,就告訴他。
聽到這吳文軒那顆心總算放下來,翠竹林嗎?馬上去。
所幸,很快在翠竹林尋到了李寒。
“寒兒。”吳文軒看着頭發有些淩亂的李寒,心疼喚道。
李寒轉身,看着走近自己的吳文軒,只見那人伸手将他攬入懷中,大手細細給他護理長發。
“我沒想到今天是這樣的局面,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會狩獵時刺殺皇上。”李寒哭着說。
吳文軒嘆口氣,安慰道,“不怪你……怎麽又提這事了?不是說了嘛……”
“可我最近夜不能寐。”吳文軒沒有說完,李寒打斷他,“文軒,你的心還在我這嗎?”
吳文軒緊緊抱着他,“說什麽傻話,當然在。”
“不全了,對嗎?”
吳文軒沒有回答,只是從那神情,李寒便早已明白一切,他苦笑兩聲,心底已是悲傷至極。
“人死不能複生,我不能把他還給你了,我真的是該死。”李寒輕聲道。
“好了,寒兒,別再說了,跟我回去吧。”說罷吳文軒拉住他就要往王府走。
突然李寒口溢鮮血,身子一軟,要不是吳文軒拉着他,早就癱倒在地。
吳文軒一驚,急忙抱住他,道,“寒兒,你怎麽了?”
李寒臉色難看,鮮血不停的溢出,已經染紅外衣,十分之嚴重,吳文軒迅速點了幾個穴道。
抱起他,就往王府趕。
抱着李寒,進了王府就大喊,“快叫禦醫!”
李寒的嘴裏不斷流出血,臉色也更加慘白。
“寒兒,你再堅持一下,禦醫馬上就找到了。”說着将他輕放在床上,轉身對身後的人吼道,“快去傳禦醫,聽到沒有!”
“禀王爺,已經去傳了,馬上就到。”
王禦醫是氣喘籲籲的來到王府的,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沒來得及叩拜,就被吳文軒拽到床前,命令趕快給王妃醫治。
過了半響,王禦醫松口氣,擦擦額頭的汗。
“王妃怎樣?”吳文軒焦急的問道。
“啓禀王爺,王妃中了一種毒。”
“什麽毒?”吳文軒一驚。
“這……”王禦醫欲言又止。
“這什麽?”吳文軒怒,“快說,要不然本王要你命!”
那王禦醫跪在地上道,“是已經滅絕的玄雅族人的一種毒,俗稱血斷紅。”
“血斷紅?”吳文軒緊皺眉頭。
“這血斷紅乃是一種劇毒,服用者,會導致全身血脈盡斷,鮮血充溢染紅全身,直至血流幹而死,故命此名字,而且服用後不會馬上就死,要慢慢折磨人數月……”
“本王不想聽你廢話,本王只想知道此毒怎麽解?”吳文軒打斷他的話怒問道。
“無解。”
“無解!”吳文軒倒吸一口氣。
聽後,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太監們立時都吓得跪在地上。
王禦醫也吓得哆嗦着嘴唇說,“這,這,這血斷紅只有玄雅族人能解,可此族早就在二十多年前被滅族了,故,故無人能解……還望王爺饒命,老臣說的句句是實話。”
“解不了,那你就給本王去死!”說罷吳文軒拔劍出鞘,指着王禦醫怒道,“你這全朝上下有名的禦醫,都醫治不了,要你有何用?”
“王爺饒命啊,老臣,老臣雖不能,不能解此毒,但是老臣可以,可以控制此毒的毒性,還望,望王爺給老臣一個機會。”王禦醫磕頭連連求饒。
吳文軒眯了眯眼睛,将劍入鞘,冷聲道,“控制不了,一樣要你老命!”
“是,老臣遵命!”王禦醫爬着到床前,為李寒施針救治。
銀針用到一半,王禦醫停下道,“回禀王爺,有幾個穴位需下針,老臣懇請王爺饒恕老臣的無禮。”
吳文軒揮手道,“哪來那麽多廢話,趕緊給本王醫治!”
王禦醫皺了一下眉頭,戰戰兢兢的說道,“是,是胸前的穴位……”
見吳文軒看了他一眼,滿眼的冷意,吓得立時不敢出聲。
吳文軒皺了下眉,看向四周,又看了看床上的李寒,對屋內伺候的人說,“你們都退下吧,只留本王和王禦醫即可,祈福、祈安,你們在門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房內半步,否則以死處置。”
祈福和祈安聽命應了聲是,而後忙領着衆人離開,看到祈安把門關好之後,吳文軒才看向王禦醫,“王禦醫開始吧。”
王禦醫看了看他,上前一步,慢慢扯開李寒胸前的衣衫,當看到露出平坦的男人胸膛的時候,他立時吓得跪倒在地,顫抖着聲音道,“王,王爺,爺,饒命,饒命啊……”
吳文軒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看這王禦醫趴在地上吓的渾身瑟瑟發抖,于是開口問道,“本王準了你給王妃胸前施針,還饒命什麽?”
王禦醫身子抖了下,跪在那不敢吱聲。
吳文軒冷哼道,“王禦醫有什麽不對勁嗎?”
“老臣該死,但請求王爺恕老臣死罪,老臣,老臣絕不會向外透漏半句的。”
吳文軒頓了頓,道,“此話怎講啊?”
王禦醫作揖行禮,“老臣行醫有二十餘載,救人無數,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王爺您就饒老臣一命吧。”
吳文軒一愣,而後滿心怒火的說道,“本王只是讓你趕快醫治本王的妃子,你哪來這麽多廢話?你可知耽誤了時辰,你就是十條命也賠不起!”
王禦醫跪在地上道,“老臣知罪,老臣該死。”
看着他那期期艾艾的樣子,吳文軒不耐煩道,“趕緊給本王醫治!要不然你今天可真要躺着出這房門了。”
王禦醫吓得一踉跄,畏畏縮縮短爬跪倒床前,顫抖着手為李寒施針醫治。
吳文軒焦急的在房內走來走去,走到幾圈之後,看到王禦醫收針,揮筆開了藥方,忙問道,“王禦醫,王妃他怎樣?”
王禦醫擦了擦額前的密汗,緩緩擡頭看着吳文軒我道,“回王爺,現在把藥性暫時控制住了……只是暫時控制,這毒性如果不盡快解,會後果不堪設想……老臣雖行醫多年,但是對這外族的毒還是有些束手無策……”
“你說這麽多,意思是王妃還是得死,是不是啊?”說這句的時候,吳文軒幾乎是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了。
王禦醫吓得身子又抖了一下,顫抖着聲音道,“老臣會盡全力的……對了,王爺可以進宮面聖,讓那天竺神醫來看看……”
聽了他的話,吳文軒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腦子一片空白,沉默了許久才揮揮手開口道,“下去吧,我會派人去請那天竺神醫的。”
王禦醫行禮欲走,吳文軒又開口道,“日後王妃就有勞王禦醫了,我會跟父皇請辭将你撥來我王府當職。”
王禦醫心一顫,縱然十萬個不願意,也只能硬着頭皮,應聲道,“謝王爺擡舉,老臣定當盡心竭力。”
“嗯。”吳文軒垂着眼淡道,“這王府裏的規矩就一個:忠心!”
王禦醫站在一旁垂着頭道,“老臣定當忠心耿耿。”
吳文軒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聲道,“王禦醫有沒有聽過‘指鹿為馬’的故事?”
王禦醫一怔,而後便明了,誠惶誠恐道,“回王爺,老臣聽過。”
“好,很好,”吳文軒滿意的點點頭,“聽過就好,你既然聽過本王就放心了,去領賞,然後回去吧。”
“謝王爺。”說罷欠身出了房門。
直至回到家,王禦醫才發現自己早就被冷汗浸濕了衣衫,他暗暗道,好一個“指鹿為馬”,看來要想活命,只能“指男為女”,幸好的是,這文軒王還是頗有仁德。
傳聞他有斷袖之癖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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