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散心

第十五章.散心

不知不覺，蕭子卿已在魔教中呆了幾日之久，背後的傷也由于軒轅塵的細心照顧，漸漸好轉起來，這一日，外頭陽光正好，蕭子卿便起了要到外頭走走的心思。

正當他慢慢下床，想要出門之時，守在外面的夜刃一個閃身進來，低下頭恭敬地說道：“蕭公子，教主不在，請不要四處亂走。”如今蕭子卿的真實身份還不明了，獨自一人貿然在魔教這麽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亂走，只會對他不利。

蕭子卿聞言，停了步子站在原處，随即回到桌椅邊坐下，望着外面正暖的陽光發呆，他微微低頭，瞄見自己身上的衣裳，耳朵不由得一紅，想起前兩晚的事來。

那一晚，他昏昏欲睡，于是便眯眼睡了過去，忽然感到面前有人正在解自己的衣裳，大驚之下正要醒來，忽然感覺到涼涼的藥膏塗抹在自己的後背上，而軒轅塵微涼的大掌在背後撫過，讓他想要睜眼卻又不敢動。

想到這裏，蕭子卿緩緩低下頭，耳後微紅。這幾日軒轅塵一改之前冷漠的作風，變得細心起來，對他的飲食起居無一不親自過問，夜晚又幫他上藥，不假他人之手，不得不說，這樣的軒轅塵讓蕭子卿感到一絲陌生，卻又發自內心的感動。

正想着的時候，門前陽光一黯，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擋住入室的陽光，蕭子卿眯眼看去，正是軒轅塵。

軒轅塵從外議事歸來，走到門口便聽到夜刃禀告，于是他快步回房，還未踏入門中，便看到蕭子卿獨身一人坐在椅子上，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軒轅塵一言未發地走進去，倒了杯水給自己解渴，接着走到床邊，拿起一件長衫，披在蕭子卿的身上，低聲道：“走吧。”

“去哪兒？”蕭子卿一愣，下意識地反問道。

“不是你想出去散心麽？”軒轅塵看他一眼，彎下腰将衣衫披好，繼續道：“我陪你出去走走，不過不能走太遠，回來還要喝藥。”

蕭子卿聞言，慢慢站起身跟上軒轅塵的腳步，往外走去。他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院落，周圍只有樹林沒有別的院子，所以很少有人會過來幹擾。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座院落也正是軒轅塵的寝居，他不喜歡被人打擾，因此選在了如此僻靜的一處地方，如今給他養傷卻是正好。

走在樹林的小道上，蕭子卿低頭看着腳下的草地，如今正是百花綻放之時，因此連小草也吐出了嫩芽。

很快兩人便走到一道岔路口，蕭子卿轉頭看去，指着左邊的道路問道：“軒轅塵，那條路過去是什麽？”

“懸崖。”軒轅塵沉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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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看麽？”蕭子卿擡眸看他，眸中帶着些興奮。他自小長在京中，就算去了師傅那裏，也未曾得見過懸崖的風姿，因此好奇不已。

軒轅塵沒有說話，徑直帶着他往左邊走去，懸崖風大，可不能呆太久，若是着涼又起了熱，麻煩的還不是他。

很快兩人便接近懸崖，蕭子卿站在懸崖邊，看着底下騰雲駕霧般的景致，凜冽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長發飛揚，衣衫被吹得呼呼作響。

軒轅塵站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吹着風，兩人站了一會兒，他走上前去，緊了緊蕭子卿身前被風吹散的長衫，沉聲說道：“回去吧，仔細着涼。”

蕭子卿點點頭，風景雖美，但是不可多看，他眨眨眼，跟着軒轅塵一起往回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待回到房中，蕭子卿喝了藥，便上床休息了。

與此同時，皇宮中。

“你說什麽？子卿在魔教？他受傷了？”君逸之不敢置信地問道，他讓侍衛去查那兩人的身份，居然是魔教教主和他的侍衛。他的心中疑惑頓生，他的丞相為何會和魔教教主搭上關系，又為何會和他一道同行？

“回皇上，據說是為了救那魔教教主而傷的。”半跪在地上的侍衛頭也不擡，恭敬地回答道。

君逸之握緊拳頭，他暗暗思忖了一會兒，沉聲說道：“去查查丞相有沒有事，查到了立刻彙報。”

“是。”侍衛低聲應下，退出殿中。

君逸之看着他退出去，他忽然坐立不安起來，拳頭握緊又松開，他想了想，喃喃自語道：“不行，朕得去看看他。”這麽說着，他竟往殿外走去。

“皇上請三思，”四喜見狀連忙跪下，急聲說道：“丞相如今身在魔教，既然那魔教教主一路都未做甚出格之事，想必也不會對丞相有何威脅，不如等季侍衛回來再作打算。”

君逸之聞言，漸漸冷靜下來，“你說得對。”接着他回到桌邊，緩緩坐下來。

果然翌日，季侍衛帶來了好消息，丞相無事，這讓君逸之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他沒事便好。這麽想着，他長嘆一聲，放心下來。

******

時間在不注意的時候緩緩溜走，這一日，蕭子卿趁着精神尚佳，坐在床上看看書，誰知看了一半，困意上湧，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軒轅塵從門外大步走進來，一眼便看見床上的蕭子卿靠在床沿閉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他無語地眨眨眼，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慢慢躺下來，忽然他感到有些困，于是他脫去外衣，在床上躺下。

蕭子卿本就是淺眠，被他一碰便醒了過來，接着他感到一具溫熱的身體在他的身邊躺下，不由得一驚，接着睜開眼來。

對上軒轅塵的視線，蕭子卿一愣，随即低聲說道：“你為何要和我擠一張床？”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真的很別扭。

軒轅塵聞言挑眉，接着沉聲回答：“這是我的床。”

蕭子卿被他的回答一噎，随即氣悶地說道：“堂堂魔教連張多餘的床都沒有麽？”他動了動身子，有些尴尬。

“沒有，”軒轅塵異常幹脆地說道，看着他的視線瞟向不遠處的矮榻，他沉聲繼續道：“那不是床。”

蕭子卿又一陣氣悶，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他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他，裹着衣裳的背後散發着淡淡藥香，傳入軒轅塵的鼻間。

軒轅塵見他不說話了，心中一陣好笑，面上卻還是沒什麽表情，他微微側身，仔細自己的身子別碰到他背後，心情大好地閉眼睡覺。

蕭子卿緩緩睡着，入了夢境，然而這個夢卻不甚美好，他夢到小時候和爹娘以及弟弟一起游湖的場景，身子漸漸緊繃起來。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上了游船，本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沒想到待船駛離了岸邊不久，便看到船家走進來，不懷好意地看着他們一家四口。

蕭子卿緊張地抓着娘的手，手心中滿是汗水，接着他看到爹娘和船家吵了起來，船家忽然轉身離開，接着大笑幾聲後跳下水。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爹，只見他走出去查看了一下船只，驚慌地說船進水了，他那時并不是很明白爹的意思，只知道出了些事情，于是他揪揪娘的袖子，小聲地問她會不會有事，還記得娘溫柔地笑笑，讓他不要擔心。

又過了一會兒，水開始漸漸多起來，往船艙中湧入，看到那麽多的水，蕭子卿才開始慌起來，這時，他的爹娘讓他抓住弟弟的手不要放開，接着領着他們到外面求救。

救援的船只很快便趕來，但船下沉的速度顯然更快，很快四人便快要陷入水中，蕭子卿手足無措地看着依然鎮定的爹娘，緊緊地握着弟弟的手不放。

沒過多久，船徹底沉了，爹娘利用一塊浮木，将他們兄弟二人托在水面上，這時弟弟開始不安地亂動起來，期間嗆入口中許多水。蕭子卿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放，被他掙紮得也喝了不少水，良久之後，救援的船只趕到，而爹娘卻因為體力不支緩緩沉入水中。

他瞪大眼睛，想要去抓爹娘的手，卻只看到娘嘴邊那抹放心的笑容，被救上岸後，他趕緊去看自己的弟弟，但他卻因為嗆入的水過多，不治身亡。

蕭子卿坐在原地，不住地顫抖起來，不過短短幾個時辰而已，他的家人，全部魂歸西天，他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軒轅塵正睡着，忽然感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往他的懷裏靠，他睜眼一看，只見面前的蕭子卿滿臉冷汗，似在噩夢中苦苦掙紮，他無意識地朝他靠過來，靠入他寬闊的懷中，背後的傷口也由于過大的動作撕裂開來，鮮血染上白衣，觸目驚心。

軒轅塵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他，讓他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他僵硬地擡起手，拭去他面上的冷汗，接着在懷中人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無聲地安慰着。

半晌過後，蕭子卿掙紮越來越厲害，忽然他睜開眼睛，不住地喘着氣，軒轅塵低頭看去，竟在那明澈的眸中看到了點點淚水。

蕭子卿從噩夢中驚醒，無論過了多少年，在這件事上他還是無法平複自己的心情，那一日他家破人亡，徒留他一人在世上。

正難過着的時候，他感到自己似乎靠在什麽地方，擡頭一看，竟對上軒轅塵的目光，他猛地清醒過來，只見自己正靠在軒轅塵的懷中，姿勢好不暧昧。

蕭子卿面色倏地一紅，尴尬地退出他的懷中，動作之中，他感到背後陣陣疼痛，還伴随着血腥氣，原來是傷口裂了。

軒轅塵沒有說話，徑自從床上下去，找來傷藥和繃帶，慢慢地褪去他身上的衣裳和繃帶，重新上藥包紮，動作輕柔而溫和。直到包紮完他也一言未發，他想，他應該是不想被人知道的吧，所以他還是什麽都不問的好。

蕭子卿沒有亂動，任他動作着，上完藥，他套上幹淨的衣裳，側躺着看向軒轅塵默默收拾東西的背影，心中一暖，忽然軒轅塵轉過身來，對上他的視線，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軒轅塵收拾好東西，回到床上，這次蕭子卿沒有排斥他，而是閉上眼繼續休息，軒轅塵掖好被子，唇角輕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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