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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大樹舒心地微笑,樹上的鳥兒快活地低吟,地裏的莊稼茁壯地成長……視線中的一切,那麽充滿詩情畫意,萌發着蓬勃生機。
我好想向全世界宣布:我—秦媚,已經不是個小不點兒了。我是中學生了!步入中學,是告別幼稚的标志,是走向成熟的開始。我心中被驕傲的激情填滿。
親愛的讀者啊,你問我此時的感覺如何具體形容?你讓我不要用“驕傲的激情”來籠統地概括?
那好,朋友,讓我先問你,你可曾領略過桃花的婀娜多姿?你可曾留心過夏蓮的國色天香?你喜不喜歡秋露的冰涼如水?你愛不愛臘梅的臨冬微笑?你欣不欣賞淡遠如天際的青山和明澈如細絲的流水?
我的感覺,—唉!人類的語言太貧乏了,我竟找不出一個合适的比喻句,只好盜用前人的句子,那是《辯才禪師》中的話:我的感覺,就像目睹了黎明時候從海底湧出來的太陽的偉大神奇,就像注視着游魚在水中的活潑歡愉,就像在寂靜的深宵獨自吟詠着一首美麗的小詩,就像看見秋夜高挂在天心的明月的清幽靜穆,就像欣賞了晴空白雲的悠閑……
如果你曾有過這麽多經歷和感動,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
也許你笑我小題大做,那是因為你或者還太小,或者已過了我的年齡。你總該記得你第一次聽老師誇你的情形吧?那時你還不懂得如何表達,知識覺得生命太美好了,你小小的心房已盈蕩着滿足。
也許那對別人而言,太微不足道了,可對你卻意義重大。即使是白發蒼蒼的時候來回味它,依然滿心感動,別有一番滋味,那是你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啊!
人生怎能沒有一絲感動?無波無瀾,便沒有了生機和活力,不再感動,心靈便已枯竭。感動,是也空掠過的一顆流星,是一條流花的小溪,浸透生命的歷程。沒有了它,生命也就失去了動力。
所以,讀者,我的朋友,盡情地感動吧!這世界有許多令你動容的事!
我騎着車,哼着歌,沿路向過往行人點頭微笑;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依然我行我素。豈料,得意還妨失意時,古話說得一點不錯:樂極要生悲。有好幾次都險些把車撞到水果攤上去。但我仍不改初衷,樂我所樂。在學校裏會遇見些什麽人?什麽樣的同學、什麽樣的老師?能和平相處、友好往來嗎?
正想着,我意外的聽到了一串“叮零零”的鈴聲。
大事不妙!我全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這鈴聲,那麽熟悉,應該只有學校才有啊,莫非……我吓得一手扶車把手,另一只手脘高高擡起,眼睛瞟了一下手表,天吶!我從家出來是六點,現在還是六點?看來,表是“罷工”了。唉!不知現在究竟是幾點,會不會我已經遲到了?哦!老天!你怎麽回事?奶奶不是已經燒香求你保佑我了嗎?怎麽越保佑越麻煩呢?
面前的行車大軍緩緩地前進,似乎誰也沒有争先的意思。此機可乘!我握緊車扶手,準備沖刺。“加油!”沒有拉拉隊,我自己就是!“一、二、三前進!”我橫沖直撞、左撥右閃,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喂喂喂!”後面的交警揮着三角旗趕上來。
真是“創業艱難百戰多”。我吐吐舌頭:“下次不敢!”
話雖這樣說,可過了這一關,我就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了。我再次作好“勇者無懼”、“一往無前”的準備。
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冷不防從我身後鑽出幾個毛頭小夥子,“噌”一下蹿到我前頭去了,正好擋住我的出路。他們的技術也真高明。不但要讓兩只車輪保持平衡,還能在窄得令人窒息的空間裏鑽進鑽出游刃有餘而不損一絲一毫。有時,兩輛車的車柄友好地貼在一起,幾個“膽大的”于是“視死如歸”,果斷地一咬牙,電掣風馳而過,令人乍舌。正當他們為沖至十字路口、突出禁區自鳴得意時,背後又蹿來幾個“大膽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輩有人才出啊!于是,人仰馬翻……
我吓傻了,這些人是不要命的,我的剎車又不怎麽靈,可真不能亂來,媽媽還等着我好好上學、中午放學回去吃飯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廣播裏、電視裏,車禍頻頻,我可不希望卷進熱門話題裏去。不如老老實實在後面悠着點兒吧!“先人後己活蕾鋒”嘛!
有了這想法,我的動作就慢了。反而“後來者居上”全趕到我的前面去了。反正咱纖纖弱女子抵不住“金兵鐵馬”、“千軍萬馬”,幹脆安分守己別打沖鋒了,不是說“平平淡淡才是真”嗎?就跟在“将軍”後面當個平平淡淡的“小兵”吧!
我看看周圍,被那幾個“膽大的”一攪,像我這樣騎着單車卻“甘退後線”的已寥寥無幾。只可惜,這“廖若星辰”的幾個人也不能“同病相憐”“團結一心”,還要“自相殘殺”争個你後我先。要麽第一流,要麽靠邊站。“第一”已被那些“膽大的”奪去了,矮子裏的将軍,不當也罷,我也懶得去争了。
等大隊人馬過了,我幽幽地吐了一口氣。“雖然這回遲到的命運在劫難逃、無法避免,但咱是把方便帶給別人,把困難留給自己,不是精神可嘉麽?”我自嘲地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我“歷盡艱險”“排除萬難”“乘風破浪”“披荊斬棘”,終于到了學校。先是四面八方找車棚;安頓好車,然後又天南海北找教室。可我連自己在哪個班都不知道,找哪個教室去?後來幸虧有位古道熱腸的老先生指點迷津,才讓我在畫廊裏找了分班名冊。嘿!說起這位老先生,真絕!先別說近視眼、塌鼻梁、尖下巴這副尖嘴猴腮的尊容(讀者注意:這裏不含貶義),更別說長手長腳、瘦頭瘦腦的“風吹人欲倒”的單薄勁兒,單說那土洋結合的古怪發音就足以讓人笑痛肚皮。聽聽他的建議:“你望(往)哪(那)邊或(畫)廊裏走,爍(說)不定繡(就)能早(找)到……”讀者,這兒離午飯時間不太近,不知道你那兒有沒有時差,否則,你大笑過度,撐破肚皮、擠出白花花的米飯來就麻煩了。
得!不扯淡了。瞧瞧全校上下幾乎鴉雀無聲,學生們都已進了教室。我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還有心情在這兒胡說八道!快看看分班名冊吧!一(1)班沒有我的名字,一(3)班也沒有,肯定在一(2)班,難不成還會冒出個一(4)、一(5)來?初一總共才三個班嘛!要是再到一(2)班名冊裏去找,不是多此一舉麽?我慶幸自己聰明,不至于去浪費時間。然後我就跳上了樓梯。
唉!都怪爸媽昨夜去了姑姑家,說什麽大表姐臨盆,過去幫忙。結果一夜未歸,手表鬧鐘都未上發條,淩晨才回來。于是,才有了我此刻遲到的尴尬。唉!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嗨!你在哪個班?”
讀者,我不是用我聰明的推測告訴你我在一(2)班了嗎?怎麽你還問呢?
“嗨,想什麽呢?問你話呢!”伴随着這年輕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我看見我眼前的樓梯上一雙黑亮的“老人頭”皮鞋。天!讀者!剛才不是你在問我?那……
我緊張起來,擡起頭挑起眼皮,面前是一張清秀的面孔。黑頭發,濃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以及古銅色的皮膚,還有副茶色眼鏡。我迅速地打量着他,因為他是從樓梯上往下走,我必須仰視才能看清對方全貌。我心裏隐隐掠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剛上了五六級臺階,怎麽就遇上了這麽個“大人物”?“我、我在一(2)班……”我嗫嚅着。
“哦?”他怔了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幾分意外,有幾分失望,“我以為,你會在我班裏。”
你班裏?哦!他是老師。“您好像認識我?”我沖他揚揚眉毛。
“是呀!”他滿臉的理所當然,“我曾在小學學校裏幫你撿過紅領巾。”他親切地微笑着,嘴角向兩邊退去,有很樸實的韻味,臉上還有個很動人的酒窩,漾滿了笑意,我猜他可能很會喝酒吧。
“哦?您是說去年?當時我還沒來得及謝您.不知道現在說謝算不算太晚?”我向他歪歪頭.奇怪,他給我的印象特別平易近人,絲毫沒有生疏和畏懼感.
“怎麽會呢?”他攤了攤手,又聳了聳肩,有點西方人的味道.我想他一定常看譯制片。“如果我沒聽錯,好像,你在‘你’下都加了一個‘心’。不要這麽客套,我們老師都希望做學生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沒有‘你’‘您’之分。對了,大家都進教室,你還不快去?第一天的第一課就遲到很不禮貌。”
“是呀是呀……”我小雞啄米地點頭,“會不會要我背《學生守則和日常行為規範》?”這一刻,在小學裏見到的其他同學因遲到而受罰的情景一幕幕都飛躍到眼前來。
“三個初一班,我是最厲害的班主任!你說其他人會怎樣呢?”他微微俯下身子,手支在樓梯右邊的牆上,雙目炯炯但充滿笑意地盯着我。
最厲害的班主任?我已經見過一位師長了?我不由自主地去看了?那麽親切,那麽随和,那麽年輕,那麽友善。我下意識地笑了。“對不起,我該回教室了,再見。”我飛快地說者,擡腿向樓上跑。在樓梯拐角處,我回頭望了他一眼,他還在原處沖我微笑着揮手,目送我離去。我也沖他揮手微笑。然後一口氣跑上三樓。一位師長?最厲害的?不!我搖搖頭。他像一位大朋友,一個大哥哥。和小學裏那些不茍言笑的師長比,他是“小巫見大巫”。
說話的工夫間,我快馬加鞭的跑着,仔細打量三樓教室。冷不防從一(3)班冒出個冒失鬼。而我這當兒正仰頭看門牌號,于是,“千裏姻緣一線牽”,我們不可避免地行了個“碰鼻禮”。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緊跟着不由自主在原地“滴溜溜”地打起了轉轉。這一轉啊,就轉得我七暈八素。幸虧對方及時抓住我的膀子,才不至于暈頭暈腦,一頭栽到牆上去。
當我定神後想向對方道謝時,只聽一(3)班教室裏“哈哈哈”的冒出一連串笑聲。原來對方是個男生。哎呀!天……我剛剛還說什麽來着?姻緣?哎喲!讀者,好讀者,善良的讀者,你千萬、千萬、千萬別講出去。我剛剛是、是口不擇言,你可不能落井下石!
我的臉燙得厲害,什麽也顧不得說了,硬着頭皮溜着牆根去找我的教室。嘿!這人哪!特自私。特喜歡強調個“我的”。我的媽媽、我的爸爸、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朋友……像怕人來搶似的,連沒有生命的教室也成了“我的”!
當我歷經千辛萬苦,沖破重重障礙,到了一(2)班教室門前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有是嗎?”教室裏那位站在講臺上的青年人皺一下,上下打量着挨在門口喘息的我。顯然,我這不速之客擾亂了他的課堂秩序。已有同學指着我在竊竊私語了。我想,他就是我的班主任了。“我是來報到的,對不起,我遲到了……”
“報到?”他瞪大眼盯着我,再次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我吸吸鼻子,在他長長久久、渾忘天地的凝視下,渾身不自在地挺直腰板,抓抓頭、摸摸臉、揉揉鼻,實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不會一遲到,就得接受如此審視吧?我也從頭到尾打量他。
長得還不錯,不像剛才那位師長濃眉大眼,但也眉清目秀;不像那位師長渾厚親切,但也年輕英俊;不像那位師長笑臉迎人,但也書卷味兒十足;不像那位師長西裝革履,一身休閑服卻越發顯得英氣逼人……
“你說你來報到?”他終于又開口了,聲音很動聽。“你是說你在一(2)班?”
“是啊!”這不是明知故問麽?“有什麽問題嗎?”
“你叫什麽名字?”他很斯文地笑着。
“秦媚!”
“可是,”他從講桌右上角提起名冊,在手裏抖開,慢吞吞地開口了,“我們班的名冊裏并沒有這個名字啊!你一定弄錯了。我們班的人都來齊了。不如,再到樓下畫廊裏重新看清楚分班名冊?”他向我建議,連話都籠罩着一層“文質彬彬”。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一張一翕的嘴唇。天哪!忙活半天,竟搞錯了班級?
“怎麽了?需要幫忙嗎?我幫你去查一查……”
“謝謝您,老師。但是,我想,不麻煩您了。您繼續上課吧!對不起,打擾了大家。”我謙卑地彎了彎腰,這才感到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我咬了咬牙,挺直腰板,轉身離去。與此同時,身後隐隐傳來同學的竊笑。哎!成了人家的笑餌了。我恨不得從背後多出幾只手來揍自己一頓。
我伫立在畫廊裏,果然,一(2)班名冊裏沒有我的尊姓大名。我吐口氣,在一(1)班名冊裏來回搜索,一共查三遍,才敢确信其中的确沒有我。那麽,在一(3)?興許,我的名字就藏在那裏。
我渾身都酥軟了。天!這多不真實!這多不真實!我竟在一(3)班,竟在一(3)班!我分明在第一次查看中就“認定”我不在一(3)班,怎麽……
我苦笑着,埋怨着,疲乏地、無奈地重新上三樓。
在一(3)班教室門口,我向講臺上看了一眼,老師不在。我不由得心花怒放。看來,冥冥之中,上蒼在保佑我,是奶奶的祈禱奏效了?
老師不在,這意味着他目前還不知道我遲到。我瞅準同學們交頭接耳的空兒,一貓腰溜進教室,一心想找個空位置神不知鬼不覺地坐上去。
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一排第四張桌子上沒鉛筆盒,椅子上也空無一人,嘿!是特意留給我的呢!我疾步奔到桌邊,坐到椅子上去。“左鄰右舍”都奇怪地打量我。他們一定念念不忘原先那出“碰鼻”戲。我懶得去害羞,只當沒看見他們那訝異的目光。
就在這時,有人吹起了口哨,是《粉紅色的回憶》裏的旋律。突然,哨聲陡止。“喂!怎麽坐在我的位置上?”動聽的口哨聲成了惡狠狠地嚷嚷。
是誰這麽趾高氣昂?我生氣地擡起眼皮;天!冤家路窄!是和我共演“碰鼻”禮的家夥!
“喲!是你呀!咱們可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呀!”他嬉皮笑臉地說,腦袋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我別過臉去,一心一意去看窗外那棵參天大樹。嘿!這樹可真夠高的!樹梢都高過了三層樓……
“哎哎哎!”他沒頭沒腦地在我肩上亂拍一氣,“你還坐得蠻心安理得?”
我扭頭瞪他。可他滿臉笑容,讓我有火也沒處撒。
“那……既然你一心要發動‘侵座’戰争,我只能好男不跟女鬥。不如,”他在自己頭上亂抓一氣,眼珠子不安分地轉,似乎這一轉之下錦囊妙計就出來了,“我們同坐一椅吧。這樣,你不顯得無椅可坐可憐兮兮的,我也不顯得出椅讓人太吃虧。”他這樣說着,人也跟着行動起來了,看來還真預備和我同椅呢!
我環顧整個教室,都是男男同桌或女女同桌。“別別別!”我心慌意亂地一把推開他,“我讓給你坐就是了。”
“讓?”他甩甩漂亮的小分頭。
“那……好好好,”我只有妥協,“是還,還你的座位,行了吧?”
他撇撇嘴,一臉的不屑。“這個嘛……好說好說!”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做個捋胡須的動作。哼!裝腔作勢!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而已!
我起身從他左邊鑽到一邊去。他大大方方地坐到椅子上去,擠眉弄眼地沖我笑。這一站,我就累得腰酸背痛。
“喂!鄭吳廖,女士優先,你都不懂嗎?”身後冒出個男子漢敲着那黃毛小子的腦門。伴随着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教室裏馬上安靜下來。看來來者的立場站在我這一邊!這一驚喜發現讓我對冒出來的這個人生出幾分好感。我定睛去看他。哈!人生何處不相逢!竟是那位“最厲害”的師長!我還來不及向他問好,那黃毛小子就嘀咕開了:
“奇怪!這老師怎麽第一天就認識我了?原來我這麽大名鼎鼎、威望在外呀!可是,不是說男女平等嗎?怎麽女生就有奪人所座的特權呢?”
我忍俊不禁,不料那小子又吵上了;說是吵,聲音也細若蚊吟,怎麽說,他也得給老師面子。只聽他念叨着:“來世不做男生。作個女孩,也好行使‘唯女人與小人為難養也’的特權!”
他的這一番“雄心壯志”、這一“遠大理想”立刻打動了我,也打動了老師,更打動了同學們!于是,本來見老師來了,鴉雀無聲的教室裏笑作一團,大家都笑了。
他反倒不自在起來了,為掩飾尴尬,又吹起了口哨,依然是《粉紅色的回憶》: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然後,老師給我們上課了:“現在人終于來齊了,”他說着,意味深長地看看我,“我是你們的班主任。省得麻煩,大家喊我主任得了。”嘿!剛一會兒,我就有點兒喜歡這“主任”了。
“我姓謝。如果有人想感謝我,直接喊我‘謝謝主任’吧!”他說着,又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他還記着我在樓梯上的道謝呢!嘿!這“謝謝主任”真神了!
哦!開學的第一天!一個那麽奇怪、新鮮、有趣、刺激、值得紀念的日子!以至過去了很多年後,我依然記憶猶新!
學校回來,我騎上車子,一路疾馳。朋友,你問我為什麽這麽着急?嗨!今天我爸找到了份工作,我得回家慶祝一番。
要不怎麽說,當今世界正面臨着知識的爆炸呢?瞧,知識還是有用的,社會不會冷落知識分子,我爸就是一個好例子。
談到我爸……哎!朋友,我覺得我有必要把他介紹給你。爸這個人,其實特平凡!和朋友你的父輩們幾乎是一樣的。
其實,爸爸本在外地工作。我們遠隔萬水千山。在我年幼時,心靈深處,爸爸只是個抽象而空洞的名詞,一個模糊而親切的影子。
我初曉人事後,爸爸每年會利用探親時間教我念書識字。在我的意識裏,父親是書,是老師,是萬事通。小小年紀的我把他看成是完美的神。
可是,當他的指印落在我臉上時,他是威嚴的,可親而不可近。我只好敬鬼神而遠之。媽媽私下裏對我說過無數遍:“爸爸是愛你的。”
我将信将疑:他是冷峻的神,會心疼人?
上了學,我知道,世上沒有神,爸爸只是個人。人,就有感情。明白到這一點,适值我卧病在床。爸爸請了事假,回來探望我,用前所未有的耐心給我補課,用前所未有的溫柔呵護我。我這才發現,他是如此可親可愛。在我眼中,他是愛的使者。
三年後,同樣是我的體弱多病,爸爸徹底放棄了他所熱衷的事業回家照顧我。我已經長大了。學會了觀察,而不僅僅是感覺;學會了體貼,而不僅僅是索取。看得出,坐慣辦公室的他躬耕于農田,有幾分無奈,有幾分遺憾,有幾分不适應。但他極少在我面前發洩。甚至,因為我病魔纏身,上學放學由他接送了一年多,自己根本無法直立行走,他從無怨言。這份愛,刻骨銘心,讓我能原諒他一切過錯。
去年夏天,市廣播電臺“腦筋急轉彎”節目裏有個字謎題。爸爸從字的本義出發,将我由字面得出的結論貶得一文不值。即使主持人宣布的答案與我的一致,他仍不肯罷休,絮絮叨叨重複他的考慮方法和理由,大有“唯我獨尊”之勢。我終于弄清楚了: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并非如我所想般美好而神聖。有時,甚至普通得讓我無法接受。
或許是他剛與媽吵過架,或許是他把我當成了出氣筒,又或許,我的确是太讓他失望了。上個月,他突然之間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措手不及。最讓我震驚、最讓我心痛的是:他說我渾身是病,“只不過是個廢人,是家裏的累贅”。這突如其來的變卦讓我暈頭轉向。我最親愛的人,竟同那些俗不可耐的人一樣,用最世故的眼光看待我,用最殘忍的方式揭開我的創傷,使我的自尊不得不面對自卑,作一場赤裸裸的搏殺。
我的委屈與羞辱都化作沉默,我拼了命地鍛煉身體。媽媽總會撫着我扭傷的腳脖子落下淚來。
就在我向父親展開冷戰的第九天,天氣乍冷。我在外婆家耐不住涼,只得回家。由于自卑與羞辱仍在輪番作弄我的心,到家後也沒向誰打招呼,就要往卧室裏鑽,卻在虛掩着的門口意外地聽到了爸媽的談話。只聽爸爸說:“我那天見她弱不禁風,恨鐵不成鋼,就口不擇言……我一直想着要道個歉,可事隔多日,舊事重提,又怕她更難過,再說……”“再說父親向女兒道歉多沒面子!”一向憂柔寡斷、以夫為日以己為月的媽媽竟也反唇相譏。我心中升起一絲快感。“我……”屋裏傳來父親來回踱步的聲音。然後,他終于下定決心說:“我今天就道歉。瞧,”我的語氣又不安起來,“天氣變了,她去外婆家又沒帶衣服……我送件給她去……”
我想閃開已經來不及。爸爸拉開門,驚訝地看到門外的我:“你、你回來了?”笑容很快取代了他臉上的詫異。我的心熱乎乎的,喉嚨啞啞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睛澀澀的。聽着他聲音谙啞,沒話找話地招呼我,看着形容枯槁、臉色憔悴的他近乎讨好的笑容,我這才逐漸了解我的父親。他因一語之差傷害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他在忏悔,他想補償。我覺得所有的委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血濃于水的親情。
朋友,我這番敘述,你是否為之動容呢?
雖然,爸爸的某些觀點我不敢恭維,不願茍同,但他的錯(也許并不是錯,只是太心直口快,只是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對)我能原諒。并非如此,我幾乎有些感激他。他的“廢人”刺傷了我,也激怒了我。在那九天裏,我盡我所能跳、跑,鍛煉身體,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朋友,你不為我高興麽?
朋友,你瞧,有時,矛盾反而是感情的潤滑劑呢!今天,爸爸得了份新工作,你說,我怎能不開心、不急着回家慶祝呢?
噢!朋友,我介紹完了,也到家了。走,進屋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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