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只是驸馬最好別聽
第55章 只是驸馬最好別聽。
玉無階未出山之前,??虞弄舟曾派長安接觸過, 這件事除了秦徵渙不知道,在場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玉無階的聲音坦蕩随意, 并沒什麽耐人尋味的表情, 但那尾音處不經意一瞥, 倒是叫秦徵渙看出點由頭,??他漫不經意地看了虞弄舟一眼,見後者斂着眉目寡言沉默,??一時拿不準這幾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只是看到玉無階出現在姬珧身邊, 心中還是多了幾番思量。
沅州玉氏在成帝時發跡,??當時玉氏祖上玉桓遍行八千裏,??為成帝覓得黑狼山水玄鐵礦,一解禹國燃眉之急, 後來玉桓又在沅州發現多處稀缺礦藏,成帝龍心大悅, 給玉氏大加褒獎, 玉氏從此便在沅州植根, 世世代代為大禹守着黑狼山。
一個玉無階或許不值得他大驚小怪, 可是玉無階背後所代表的玉家卻不容小觑。
秦徵渙當然不會覺得姬珧請出玉無階只是因為他這個人,??掌控整個沅州礦脈的玉氏和玉無階一個人相比,??自然是前者更重要,??這是不需要過多權衡考量的。
只是……這個玉無階已經脫離玉氏多年,??在玉家還能不能說得上話都是未知數,??聽聞玉家現在可跟臨濱王姬礬走得近……
秦徵渙心裏幾番猜測, 面上卻不動聲色,再看向姬珧時, 則多了幾分審視打量。
“青玉先生對殿下果真情深義重。”秦徵渙狀似無意地感慨一句,??未再關注玉無階。
然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虞弄舟腳步一頓,落後半步,那兩人在前面說起昨日射進王府的那支箭,他則行到玉無階身側,用僅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既然都是要出山,師叔當時為何要拒絕長安?”
玉無階扭頭看他,嘴邊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快言直語:“驸馬是驸馬,珧兒是珧兒,我方才說的還不清楚嗎?”
虞弄舟擡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彎了彎身,平伸手臂行了一禮:“如此,多謝先生不惜自毀誓言也要站到殿下這一邊,在下代公主謝過先生。”
他突然換了稱呼,不再稱他師叔,以驸馬的身份自居,完全将玉無階當做了外人。
這一句話就沒再壓低聲音,前面說話的兩人都停了下來,姬珧偏過頭看了一眼後面,又不動聲色地回過頭,繼續跟秦徵渙交談。玉無階看着面前禮數周到的人,忽然輕笑一聲:“你的确該謝我,沒有我,也沒有你今日。”
玉無階像是在說玩笑話,虞弄舟卻聽出一絲譏诮來,他微微擡頭,朝玉無階看去,那人正好上前走了一步,挨着他肩膀,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道:“驸馬鸠占鵲巢五年,自甘做人替身還洋洋得意,需得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該還給別人時不要跟個小孩子一樣不肯撒手,那樣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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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弄舟猶如當頭一棒,登時渾身一震,瞬間白了臉色,他瞪大雙眸回身,想要再問一句什麽,玉無階已經越過他走到前面,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半低下頭,袖中的拳頭緊緊攥着,迅速整理了心緒,不消片刻,就已經神色無常地跟了上去。
涉江王府占地浩大,亭臺樓榭雕欄玉砌,山水相依,跟金寧的皇宮相比也不遑多讓,由此可見得秦徵渙像個香饽饽一樣讓人不斷哄搶的一大理由——有錢!
秦徵渙的确有錢,他的財力無法想象,說他富可敵國也絲毫不誇張,姬珧看重的也就是這一點,她初初醒來,一開始的目的非常明确,掌握繁州糧倉,拿到江東這個大錢袋。至于沅州的軍械庫,則是意外之喜。不過光憑玉無階幾句話,她也不會相信玉氏現在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秦徵渙在鸾鳳閣擺宴,這次沒有選在秋風蕭瑟的水榭上,衆人紛紛落座後,秦徵渙看了一眼秦世,秦世了然,恭謹着身子走過去,到姬珧面前停下,從袖中拿出一只短箭,雙手奉上。
秦徵渙笑道:“若不是殿下派人告知,本王還以為是哪個小笨賊意圖刺殺本王,不過這箭能從那麽遠的距離射過來,還結結實實沒入樹幹中,可見威力不可小觑,本王鬥膽問一句,這是什麽新型的弓.弩嗎?”
秦徵渙是真的好奇,也有試探之意,姬珧随意擺了擺手,不把這玩意當回事,說道:“是小孩子做着玩的東西,不值一提。”
“什麽小孩子能做成這種弓.弩?”
姬珧沒有隐瞞,只是垂着眼眸低頭,像是在思考,半晌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回道:“說起來,也跟王爺沾點親帶點故。那人正是王爺府上姨娘的兄長的妻弟,只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秦徵渙一怔,忽然想起那天酒樓發生的事,之前還疑惑她為何要替一個素不相識的婦人出頭,原來還有這層意思,這是要收買人心。
能勞公主大駕,可見那人确實有點材料。
秦徵渙并不覺得有多可惜,但不管怎麽說,那天是他丢了面子,一個可造之材又從他身邊溜走,公主明目張膽地上他這裏挖人來了,可見沒将他放在眼裏。秦徵渙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幾分,兀自拿起身前的酒杯,垂着眼道:“現在西邊戰況激烈,殿下打算在江東停留多久?雖說豫國公損失了一員大将,沖鋒營也全軍覆沒,可後續的援軍也趕到了,林将軍也并未占據多少上風吧?”
姬珧撚起一顆葡萄放嘴裏,最近看到酸酸甜甜的東西就總想吃,吃完之後她用手帕擦拭唇邊,才笑着說道:“王爺對繁州的戰局很感興趣?”
秦徵渙未置可否。
“這些事本宮也是才剛知道,沒想到王爺都已經了若指掌了,”姬珧咽了口酒,眼皮一掀,“王爺這是想靜待時機再摻和一腳?”
“本王只是太過清閑,無事可做,”秦徵渙不接話茬,轉頭看了看虞弄舟,“殿下未來江東之前,驸馬也替殿下游說本王許久,頗費了一番口舌,但本王對那些争端實在沒什麽興趣。況且本王要是出手,江東百姓也會跟着陷入戰火,如今江東是禹國的唯一一塊樂土,本王也還想逍遙幾年,殿下要是為這事而來,接下來也不必再說了,還是痛痛快快地飲酒吧。”
姬珧不看任何人,只是擺弄着玉盤中的幾顆幹果,沉默良久,忽然沉沉一問:“驸馬,你是怎麽跟王爺說的?”
姬珧不笑時便自內而外散發出陰森寒氣,單單一句話聽不出什麽情緒,卻莫名叫人心頭一凜,此時是在東道主設下的宴席上,并非談公事的正經場合,可姬珧偏就一副追責的語氣,虞弄舟頓了頓,從席上站起來,微躬了身子,似是在複命:“臣跟涉江王說,若王爺肯站到公主這邊,公主可保江東百年安穩。”
這種承諾實際上做得很沒有力度,眼前需要結盟時說得都好,誰知道塵埃落定時會不會反戈一擊?
他還是站在君臣的角度,自動把涉江王放在了弱小的那一邊。
是個人就能聽出這個承諾的敷衍,空口白牙一張嘴,誰不會說?
沒想到姬珧卻笑了笑,看向秦徵渙:“驸馬這不是說得挺好的嗎?王爺覺得本宮許的好處不夠?”
虞弄舟身形一頓,略一擡眼看了看對面,而後素眉沉斂地坐了回去。
外面風吹雨落,滴滴答答的秋雨從天而降,很快連成一線,在檐下垂成一道透明幹淨的水簾,雨聲越發繁雜,秦徵渙看了秦世一眼,後者命人将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風雨。
秦徵渙一手托起酒杯,向着姬珧遙遙一舉:“殿下說得哪裏話,都許了江東百年安穩了,還有什麽比江東的百姓更重要。”
姬珧不接他敬酒,聞言莞爾一笑:“那是本宮許的好處不合王爺心意?”
“也不是這個意思……”
“王爺何必遮遮掩掩,明人不說暗話,什麽事都擺在臺面上來說,既不浪費時間,也不浪費感情。”
姬珧提高嗓音,在寂靜的殿堂上,眉眼含笑地看着秦徵渙,唇角揚起自信的弧度:“王爺想要什麽,何不直接說出來,本宮也好細細掂量掂量,能不能成全了你。”
秦徵渙微眯着眼,手指磨搓着杯托,劃過冰涼的玉把手,猶似拂過玉骨冰肌,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觊觎之色。
那是男人最好懂的眼神,殿上的溫度一下将至冰點,秦世攥着手心,就害怕他家主子說出什麽大逆不道人神共憤的話,緊張地看着他。
秦徵渙卻忽然垂下了眼眸:“有的話,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
秦世松了口氣,某些人面色卻更加暗沉。
姬珧還是那副神情,末了擡了擡手:“那就讓他們都出去,本宮與王爺細細商談。”
秦徵渙眸中光亮閃過,唇角咧開,臉上多了幾分興奮,他沒說話,只是一擺手,立侍在側的王府家人便上前,将桌上的美味珍馐都撤了下去。
“外面下着雨,王爺可別把我的人都趕出去。”
雜亂之中,姬珧置于那處面不改色,笑着提醒一句,秦徵渙看着她:“怎會,府上早就做好打點了,殿下的人就是本王的人,自然要以禮相待。”
姬珧方才擡手下的令,是下給宣承弈的,宣承弈卻始終沒動,衆人都沒想到會突然變成這樣,秦徵渙的話說得實在暧昧,想不讓人想歪都難,宣承弈面色難看,卻有人比他面色還難看——畢竟還擔着一個驸馬的名頭。
“有什麽話,是不能在人前說的?”虞弄舟面色陰沉,但行止間還見理智,仿佛只是尋求一個解釋,還遠未到惱怒的程度。
秦徵渙呵了一聲,回頭看他,毫不留情:“別人在不在無所謂,但驸馬最好別聽,是為你好。”
說完,還故意加了一句:“真的”
虞弄舟驟覺胸口一堵,還要說話,卻有人強行拽着他下去,扭頭一看,不是王府的人,竟然是姬珧帶來的金寧衛。
他看向姬珧,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怒火。
姬珧道:“驸馬,你是本宮的左膀右臂,現下本宮還有事要和王爺商談,你先替本宮安頓好小師叔和金寧衛,辛苦了。”
說完,十八便加大了力氣,将虞弄舟拉到門外,玉無階看了看姬珧的臉,未置一詞,轉身離開了,宣承弈是最後一個走的,姬珧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便皺着眉頭走了出去,将門緊緊關好。
殿中很快就剩下兩個人。
秦徵渙從桌案前站起身,匆匆走到大殿中央,面向姬珧,唇角含笑:“小公主這麽讨厭驸馬,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他對你做了什麽不忠的事?”
姬珧仰頭看他:“說王爺心中想要的東西,提他做什麽?”
秦徵渙微微向前傾下身子,湊近她的臉,臉上的笑意慢慢隐去,化作不易看透的深邃晦暗:“你讨厭他,別讓他做你驸馬了,嫁給本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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