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敢不敢叫他出來一戰!……

第60章 敢不敢叫他出來一戰!……

姬珧似口含冷鐵。

但涼煞的盡頭又帶了幾絲甜味。

黑暗中蠢蠢躍動的野獸在嘗試撕開獵物的鬃毛, 扒開它的血肉,去嘗最熱最甜的血。

但宣承弈的血是冷的。

此時此刻,他像巅峰之上冰凍不化的寒霜, 在風中顫顫巍巍地迎接旭日侵蝕, 但不管日光怎樣打磨它,怎樣蹂.躏它, 它都在生死邊緣頑強不滅地存活着。

沒人能想到,這日光居然是他的藥。

他也在一點點地用冰冷凝固她的熱切, 他也在慢慢吞噬她的柔軟, 懷中軟香将痛疼隔在衣服外面, 他心裏又有點癢了, 想念那種啃噬侵吞的快感,掌心順着薄如蟬翼的青紗履帶纏綿而下, 像是剝皮拆骨,慢吞吞地似是在玩味,又不容反抗地拆解一切阻攔。

姬珧将手抵在他胸前, 他将呼吸散在她耳後,姬珧用膝頭撐着他小腹, 他又拽着她的腳踝, 将她整個人拖到自己身前。

她本想撬開他的齒關, 讓他別再咬自己, 卻在嘗到甜頭之後生出幾分留戀, 沒有及時抽離。

她有些舍不得, 也不想放開他。

可他開始仗勢欺人之後, 姬珧又有點後悔了。

她也疼,指尖摩挲處,瑩白肌膚留下的印子青白交錯, 他不那麽溫柔,甚至有幾分粗暴,是沒有理智的侵奪,像是要把她揉碎在懷抱裏,他自己疼也就罷了,還要讓姬珧替他疼。

她忽然覺得自己闖進他的營帳簡直是送羊入虎口,現在就落荒而逃吧,反而是那人不讓。

山林中駐紮的營帳,萬籁俱寂,深秋杜絕了鳥獸蟲鳴,連一陣風吹動樹葉的響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記得她午後在帳中小憩時,軍棍打在虞弄舟身上的聲音清晰地鑽進耳中,每個軍帳旁邊都會駐守一名士兵,一個陰暗角落裏的旖旎化不開刀鋒的冰冷,這裏有多少雙眼睛,就有多少雙耳朵,任何一處的風吹草動都在萬丈寂靜中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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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聲鶴唳中混雜着水濺頑石的聲音,一下一下,深深淺淺地交融。

姬珧擋住他的唇,将他的臉推開些,不停喘息着,冰涼的空氣趁機鑽進喉管,她啞聲呵斥他:“放開!”

那聲呵斥仍帶着壓抑,姬珧不想讓人聽到。

宣承弈果真不動了,他将頭窩在她脖頸之間。

柔軟的頭發将神情遮擋,呼吸吹動着發絲,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香氣,是她身上獨有的味道,只這一點就讓他安心。

疼痛撕扯着腦漿,思緒混沌不堪,他在清醒和宣洩的邊緣,将堅硬如鐵鏈的手臂松開少許。

姬珧是制止了他,但她沒想到他會這麽聽話。

他額頭上淌着汗,汗滴順着眼角流下,在下巴尖上彙聚,晶瑩如玉珠,再從她身上摔碎,有種義無反顧的決絕,姬珧看他緊擰的眉,嘆了一聲,用手指撫了撫他的眉骨,放輕了聲音:“還疼嗎?”

宣承弈似從水中撈起一般,連氣息都帶着潮熱,姬珧終于将他焐暖了,她肩頭卻有幾絲冰涼。

他将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腰上的手卻不松開,只是将她轉了個,讓她的後背抵着自己的胸膛,環繞的姿勢,将她全身包裹,他靠着床沿,字音劃着嗓子出來:“不疼了。”

他閉着眼吸了口氣:“方才……對不起。”

姬珧怔了怔,偏過頭去看他,宣承弈卻移開視線,讓她整個人坐在自己腿上,像是保護的姿态,他用自己衣服罩住她,問:“冷嗎?”

姬珧搖了搖頭。

她還在想他為什麽道歉。

宣承弈挨過了這次的蠱毒發作,全身上下沒一處好肉,動一下都覺得疼,半條命都沒了,只有一息尚存,姬珧不想再掙紮起身,何況這樣窩在他懷裏也很舒服。

她覺得他都要睡着了,寂靜中深一下淺一下的呼吸撩在她耳側。

宣承弈忽然抵着她脖子問:“我們算什麽?”

姬珧心頭一顫,脖側軟肉發癢,她忍不住瑟縮。

不等她說話,賬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似是有人停在外面,交談聲傳入帳中。

“驸馬好像發了高燒,要不要通秉殿下?”

“剛才玉先生去了殿下的營帳,但是殿下好像不在裏面。”

“啊?那殿下去哪了?”

“不知道……不該你問的就別問……”

兩人說着說着,聲音就飄遠了,姬珧躲在平平無奇的營帳裏,眨了眨眼睛。

宣承弈輕笑一聲,這聲輕笑又帶起一陣咳嗽,有愈演愈烈之勢,姬珧都能感覺到後背跟着震顫,她好心地伸手為他順順後背,宣承弈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殿下的驸馬發高燒了,不去看看?”

她聽出他語氣不善,挑了挑眉:“可以去看,也可以不看。”

宣承弈擡手,在帳布上劃了一道圈,姬珧順着他的手臂看去,發現隐隐約約能看到一個輪廓,像是一個人。

她神色一變,宣承弈已經将她的臉撥回,讓她看着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認真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趁着他有幾分羸弱,目光卻銳利如鋒,只是聲音仍然嘶啞,像是在哀求,“我們算什麽?”

姬珧稍頓,忽然揚起唇角:“你在跟本宮求名分?”

宣承弈的眸光忽然就軟了。

“可以嗎?”

姬珧瞥了瞥那道人影,還沒有離開。

“也不是不可以……”她輕輕說了一句。

宣承弈把手臂收緊,掌心在她臉龐輕撫,眼中一片幽深:“我想你是我的。”

姬珧靠在他胸口前,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聽到沉沉的嗓音,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讓姬珧懷疑這不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又或者這就是他,但是他已經很久沒冒出初見之時的傻氣了。

她看不到的地方,宣承弈臉上豈止是傻,還有洶湧壓抑的瘋。

過了片刻,頭頂傳來他虛弱的聲音。

“走了。”

姬珧從他懷裏出來,笑意盈盈:“你猜剛才的是誰?”

宣承弈閉着眼,後腦抵在床沿邊上:“不知道。”

姬珧自顧自道:“能避開金寧衛的人,估計是長安,是長安好啊,回去逼一逼他,總是這麽逆來順受不咬人,我心裏也惦記着,他總不能永遠在我身邊做一條狗吧。”

宣承弈忽然開口:“他不會。”

姬珧笑笑:“我覺得也是。”

兩人都是依據自己的記憶篤定,心思各異。

燈火通明的營帳裏,虞弄舟趴在榻上,聽着長安複命,臉色黑沉如淵。

長安一臉憤恨鄙夷:“公主來江東之前就做好了布置,我們已經失了先手,雖然繁州那些棋子是主子一早就打算放棄的,就為了得到公主的信任,可是現在主子在公主心中根本沒那麽重要,要是再遲遲不動,等到公主掌握了江東繁州兩地,主子再想出手可就晚了!”

虞弄舟枕着手臂,半張臉隐匿在陰影裏,良久之後,忽然道:“劉巡閱使那邊什麽時候可以出兵?”

長安微怔,而後臉上出現一抹興奮:“随時!劉巡閱使已經傳信好幾次了,每次都在問主子的意思。”

虞弄舟蹭了蹭手指,道:“別借我的名義,讓他另立山頭。”

“打繁州嗎?”

“不,”虞弄舟幹脆否定,“打金寧。”

旭日東升,耀眼的日光驅散了清晨的潮氣。

秦徵渙在城樓上睡了一天一夜,後來又有幾次箭雨,但攻勢越來越弱,已見疲軟之态。

實事印證了他的猜測,可秦徵渙非但沒有半分欣喜,反而越發不安。

金寧衛神龍見首不見尾,是最難纏的死士,可是攻城要的不是自身有多神秘,而是出手有多兇猛,如果姬珧只是虛張聲勢,用此來震懾他,她能得到什麽呢?

涉江王府建在泊州,但整個江東卻還要算上容州和燕州,集三州兵力,秦徵渙未必不能參與繁州一戰。

三州兵力……

秦徵渙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還不等他喊人,門便被人撞開,來的是徐正誼。

他大跨步走過去,也不管秦徵渙是否衣衫完整,躬身跪地,臉色難看道:“王爺,北城外面忽然出現一支軍隊,領兵的人舉着雲字旗!”

“雲字旗?”秦徵渙滿面驚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拳頭狠狠砸在床頭上。

“她根本就不是來談判的,她一早就準備要攻打泊州!”

秦徵渙面色鐵青,指節砸出了血,卻渾然不覺,臉上滿是煞氣:“從雲城調兵到泊州,連戍邊的兵力都能分散,這麽長線的調動哪是一時半會就能下的決定!”

這哪是虛張聲勢,分明是聲東擊西。

秦徵渙攥緊手心,青筋暴出,咬着牙問:“看着有多少人?”

“北城守将來報,”徐正誼面如死灰,“有五萬人……”

秦徵渙聽後一頓,渾圓的雙眸中滿是震顫,他向後靠了靠,忽然想起那日他收到的那張紙條。

“服不服?”

不服,就打到你服,盡我所能,殊死一戰。

“瘋子,”秦徵渙喃喃,“她就是個瘋子!”

與此同時,泊州聳立的北城高牆下,白馬銀槍,紅袍迎風飒飒,男子手持缰繩,雙眸燦若星辰,笑意張揚,犬齒開合。

他驅馬向前,反手握着銀槍,向上一指,笑容裏帶了幾分不羁,幹淨透亮,聲音卻十分攝人,有股子戰場踏遍鮮血的煞氣。

“你們的主子,是江東之主涉江王八?”

“敢不敢叫他出來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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