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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張曉峰, 張文雅可以跳開“父親”的濾鏡來看待他了。

沒錯，他是說了都是季青青的錯，季青青不要他的錢, 也不讓他去看他們兄妹, 但這都是他的一面之詞，真實性存疑。他要經常回去看他們，季青青難道還能拿刀砍他？

不是說季青青有多好、多負責, 他倆都沒好在哪裏。季青青對她精神虐待、語言虐待，對哥哥張文彬卻關懷備至，“上輩子”張文彬去投靠張曉峰，張曉峰也應該給了他不少錢。季青青不怎麽提到張文彬, 只有一次說漏嘴了，說張文彬在深圳當了大老板。

但這個大老板也沒有想過把母親接過去贍養, 母親病重住院，他也沒給一分錢。

這才是妥妥白眼狼。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 現在可以想明白了。

中國人絕大多數時候重男輕女, 張曉峰會覺得給兒子錢天經地義，但她必須裝可憐，時常提醒父親她從小沒爹, 可憐兮兮, 好勾起他的內疚。

還要趁他現在還感到內疚的時候，趕緊弄錢，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未必還會內疚了。

張曉峰開了一輛二手桑塔納, 在這個私家車寥寥無幾的年代, 可以說是相當紮眼了。

“爸, 你買車啦？”張文雅驚喜的問。

張曉峰得意的一笑, “托人弄的，政府淘汰下來的。領導家孩子偷開出去，撞了，就不想要了，算報廢。”

給了張文雅一個“你懂”的眼神。

“那是不是很便宜。”

“幾千塊吧，找人修修，重新噴漆，怎麽樣，是不是看上去跟新車一樣？”

“真不錯！就像新車！”張文雅笑嘻嘻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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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車就是方便，坐在車上也根本沒覺得時間刷刷過去，很快到了浦東一處樓盤。

浦東新區90年才開始開發，這個樓盤屬于最早一批開發的樓盤，房子都簇簇新，幾乎沒看到有人住進來。

“看看，就這兒，不錯。”張曉峰小心的停好車，帶她下車。“随便看，房型有大有小，你看你喜歡哪種。”

話說的灑脫，可張文雅知道不能要大套，挑個最小套足夠了。

“房價多少啊？”她小心的問。

“拿的內部價，比他們的放盤價低一點。”

“多少一平啊？”

張曉峰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張文雅不敢相信，“五百？”

便宜到無法想象！

“內部價內部價，公開放價是七百。這種樓盤是有很多關系戶的，關系戶你懂伐？老低就能買到了。”

“不懂。”她老老實實的說。

“那種關系戶的價我們是弄不來喽。哎吳經理，你好你好。吳經理，這是我女兒小雅。小雅，叫叔叔。”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禿頭男，表情嚴肅。

“吳叔叔你好。”張文雅微笑喊人。

“老張，你姑娘長的挺漂亮啊。”

“那是，像我！”張曉峰笑着敬煙，“孩子大了，想到上海來工作。就是啊，沒有上海戶口，找不到好工作。”

吳經理有些倨傲，“那是，我們本地小年輕都還不好找工作呢。”

“我帶孩子來看看房子，得看孩子喜不喜歡。”

張文雅不覺得自己有挑挑揀揀的餘地，打鐵要趁熱，立即說要看最小套的。吳經理興致不高，叫了個小年輕來帶他們去看房子。

1992年的浦東新區還是大農村，公交車剛通到小區門口，其他配套設施都還沒有，學校、商鋪之類的都還在建築圖紙上。東方明珠還沒有開始修建，幾個樓盤都剛開始修建，一棟棟新樓突兀的戳在一大片農田中。

這個樓盤叫“新蘇堤春曉”，剛建了第一期，只有三棟六層板樓。

也沒什麽可挑的，挑了三棟樓中間那棟的頂樓，最小套，40個平方米，一卧一廳，一個5平方米的小儲藏室，帶個小陽臺，廚衛都小，不過她一個單身女孩，住着正好。

毛坯房，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可以帶戶口進來。

“爸，就這套吧。”張文雅想着好像也沒什麽好談的，五百元一平方米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價格了，40平方米的建築面積，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還有個小儲藏室，合住不合住先不考慮，反正她這兩年都不會住過來，等到還完了房貸，再攢點錢裝修一下，住過來那不是美滋滋！

“看好了？”張曉峰笑眯眯的問。

“嗯，看好了。”

“那行，我去跟吳經理再談談。”

購房合同當場就簽了，拿了內部價，又談下來二十五元，于是是四百七十五元一平方米的價格入手，最驚喜的是，40平居然都是套內面積，沒有公攤面積，大概是房地産公司還是國營企業，還沒有想到公攤這個流氓辦法。

張文雅看了看合同，發現沒有車位，問帶車位嗎，吳經理大概沒想到還有車位這一說，打電話請示了一下，才說帶車位。

于是加上了贈送一個車位。

1992年，就是上海也沒多少私家車，很多人買房子壓根考慮不到以後會需要車位。想想到了二十一世紀，房地産商連本該贈送給業主的車位都拿出來賣錢，不管用不用得着，能拿個車位就一定要拿到。

張曉峰很精明，他以“全款買房”為由，硬是在內部價的基礎上談下來打個95折。浦東新區剛開始開發，能想到在浦東新書買房的人少得可憐，吳經理覺得能賣。

房子全款是一萬九千元，加上辦手續、印花稅、契稅、其他費用，兩萬出頭拿下。

沒想到比她計劃中的花費更低。

購房合同簽了她的名字，張曉峰不動聲色的從拎着的黑皮包裏拿出兩疊綠色紙幣，當場付了購房款，拿了簽字蓋章的購房合同。

張文雅感到像是在做夢一樣，暈乎乎的。

“爸，這錢哪來的？你怎麽跟我許阿姨說的？”

“那還怎麽說？我是一家之主，我的錢還不能用了？”張曉峰一臉得意，“我原來是想着給你貸個款，不過貸款也要上海戶口，太麻煩，倒也是能辦，就是麻煩，費勁，還不如全款了。”

她擔憂的說：“你可別跟許阿姨吵架啊，不然我就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許阿姨。”

張曉峰老感動了，“嗐，傻孩子，有什麽對不起的？你是我女兒，還不許我給我女兒花點錢？”

“錢……太多了，爸，我沒有那麽多錢還你。”張文雅“內疚”的小聲說。

“你剛出來工作，一個月就這麽點錢，你自己還不夠用呢。我想過了，你有了上海戶口，找工作更好找了，咱先不急，等你戶口遷來——就是我擔心你媽不讓你遷。”

這确實是個問題。

要遷戶口就要用到戶口簿，必須回去面對季青青。

“爸，啥時候能拿房産證？”

“三個月之內。我跟吳經理說了，請他盡快。拿了房産證……”一想到前妻，張曉峰也有點怵，“不行先找你哥哥，讓他偷偷拿戶口簿出來？”

這倒是個辦法。張文彬現在沒有正式工作，整天游手好閑。季青青年前說給他找了個臨時工作，在他們片區的派出所當聯防隊員。

張文彬什麽性格她太知道了，錢給夠讓他把親媽賣了都行。

這倒也是一個解決辦法，砸錢就能辦成的事不算個事。張文雅現在沒有那麽發愁了。

“嗯，行，哥哥現在應該上班了。”

“在哪上班？”

“說是在我們那一塊的派出所當聯防隊員。”

“那也行，他要是好好幹，以後我給他找人轉個正，當個民警也不錯。”

張文雅帶着購房合同回了肯特家。

高興，特別高興。

老覺得是做夢，一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購房合同。

做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于是今晚的幾道菜做的都不怎麽好吃，大失水準。

克裏斯說：“今天的菜真難吃！”

肯特先生瞪他一眼，“別這麽說，要尊重別人的勞動。”

張文雅樂呵呵的說：“很好吃啊，是你的舌頭出了問題。”

“才不是呢。”男孩嘀嘀咕咕。

肯特先生看着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想着一定是家裏的事情解決了，這樣他也可以放心一點。

合适的保姆不好找，他不想總換人。

梁先生在機場給她的名片是一個上海美國學校的體育老師，打了電話過去，報上梁先生的名字，對方便說知道了，問她哪天有空，約她到靜安寺門口見，梁先生有東西給她。

到了約好的那天，張文雅坐公交車去了靜安寺。

來人是個年輕男人，大概24、5歲，剪了現在特別時髦的郭富城式發型，黑發濃密，側分，濃眉大眼，相貌英俊。

“張文雅！”他喊了一聲，然後在周日的靜安寺門口的人群中一通亂找。

張文雅先是沒看到他，便舉起右手。

年輕男人很快過來，“你是張文雅？”

“你好，我是張文雅。”她放下手臂，伸出手，大大方方的說。

“我是謝仲欽。”

“你好。”

“老梁讓我把這些給你。”

他手裏拎着一個家庭婦女買菜用的布袋子，裏面看着放了不少東西，沉甸甸的。

“噢，謝謝。”張文雅接過布袋：真重！“是什麽？”

布袋裏放着幾本書，一疊試卷。

張文雅楞住。

“老梁說你準備考SAT噢。”謝仲欽潇灑的一甩頭發，“你懂怎麽考SAT嗎？”

她搖搖頭，“不懂，不過我可以問別人。”

“問誰？”

她笑笑，“多謝你專門跑一趟。大熱天的，我請你喝汽水呀。”

謝仲欽本來是想送了書就走的，但不知怎麽的，腦子說要走，嘴裏卻說：“好。不，我請你吧，你喜歡可樂還是橘子汽水？健力寶吧。”

作者有話說：

*房價瞎寫的，1992年正好是30年前，30年前浦東剛開始開發，都沒啥人過去買房子，上海本地人都還在等着單位福利分房，已經分房的當然不會買浦東房子。

*我要是重生回去，砸鍋賣鐵也得買房子啊！

*求個預收吧。下本開這個：《學神十三歲》：帥的人就要多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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