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也曾是這樣一個令山河失……

“掌門,姑娘不行了,求掌門救救姑娘!”

朝華跑到洗雲殿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洗雲殿內燈火通明,守在洗雲殿外的弟子将她攔住:“掌門已經歇下,不得在此喧嘩。”

朝華推開他,跑過去拍門:“掌門!掌門!求您救救姑娘!掌門!只有您能救她了!掌門,求您了!”

守門弟子将她拉開,劍端抵在她頸項處:“若再上前一步,休怪我等不客氣。”

朝華滿眼含淚看着他:“你殺了我吧,只要掌門願意去救姑娘,朝華願意死在此處。”

那兩名弟子愣了一下,沒想到眼前這個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是個不怕死的。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皺着眉道:“掌門已經歇下,你有事,不如明日再來。”

“我不走。”

朝華在洗雲殿門口跪下:“掌門,姑娘從前将您放在心尖兒上,下山歷練怕您傷着磕着,從來都擋在您前面,那些人用流言蜚語中傷你的時候,也是姑娘出頭為您抱不平,她寧願別人把髒水都往她身上潑,卻從來不叫你受半點兒委屈,她待您如何,您最是清楚……”

裴長清在殿內聽着朝華細數洛櫻對他的好,他原本在繪一副寒梅花開圖,寒梅枝條已經繪好,在繪梅花的時候,卻不知怎地繪成了櫻花,再回神時筆尖的墨滴在紅櫻花上,漸漸的将那抹紅掩蓋,他再無心思繼續,索性放下筆,移身去了芳櫻閣。

一輪半月懸挂于芳櫻閣上空,灑下清輝落在小院裏,芳櫻閣裏沒有燈火,顯得漆黑冰冷。

裴長清移身進門,看到洛櫻化作了原身九尾白狐縮在床上小小的一團,月輝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一層寒霜,清冷又孤寂。

他從來沒有見過洛櫻這般虛弱的模樣,便是在雪丘雲宮那日她都沒有這樣虛弱,他幾乎快要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裴長清上前探了探她的妖丹,已經快要完全碎裂,要是再不補救,她就會徹底消失。

他收回手看着洛櫻,一時間神色有些複雜。

朝華說得沒錯,洛櫻一直将他放在心尖兒上,從來不曾讓他受半分傷害,便是外面那些蜚語流言,她能擋都擋了,絕不叫他知道。

她對他從來沒有半分不好,若她是別的什麽妖也就罷了,可她偏生是狐妖,她爹殺了他的爹娘!

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他将她帶回來,沒讓她淪為別人煉藥的材料,已經是報了她當年的救命之恩,如今她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造化,理應與他沒有半分幹系。

可不知為何,一想到她要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他竟然有些……不舍得。

***

西風崖。

穆娉婷百無聊賴的坐在凳子上吃着師弟送來的山珍海味,她被關在這裏已經一個多月,她讓人給裴長清通報說她昏倒了,他也沒有抽空來看她一眼,只差了醫師過來看她。

最近聽說芳櫻閣的朝華三番兩次去找裴長清,他都有時間搭理朝華,卻沒有時間來看她。

穆娉婷越想越氣,大小姐脾氣一上來,将整桌的美食全都掀翻在地,杜夭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心疼道:“小師姐,這麽好的東西,扔了多可惜啊。”

他蹲下身去把能吃撿起來,穆娉婷踢了一下腳邊的碎碗盞,氣呼呼的問他:“叫你去打聽的事,怎麽樣了?”

杜夭擦了擦雞腿上的灰,咬了一口,邊吃邊說:“那個叫朝華的已經在洗雲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掌門連門都沒給她開,今兒她跪不住昏倒了,守門的弟子把她送回了芳櫻閣,這會兒不知道生死,看樣子也是要撐不住了吧。”

穆娉婷聽了這個消息,心情大好。

先前她被罰西風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裴長清把洛櫻帶回來不對勁兒,總覺得他有什麽私心,現在看來裴長清确實是不在意她了。

待到她受罰完畢,洛櫻應該就死了吧,如此一想,還真是舒坦。

***

朝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頭痛欲裂,猜測自己是着涼了,她強撐着起身去看洛櫻,發現她恢複了人身,只是還沒有醒過來。

她湊過去探洛櫻的脈搏,很平穩的跳動着,應當是沒有了生命危險。

雖然不知道洛櫻為什麽好轉了,但朝華還是很開心。

她幫洛櫻捏了捏被角,起身去找治風寒的藥,她要快點兒好起來,不然姑娘就沒人照顧了。

又過了大半個月,洛櫻的面色已然紅潤了起來,只是一直沒有醒過來,朝華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每天都在她床邊跟她說話,有時候沒話說了就坐在床邊一直守着她,看着她,期盼着她能快點兒醒來。

夜裏,趁着朝華睡了,裴長清又來到洛櫻床邊,他先前給洛櫻服了雪靈芝,又給她輸了靈力,她的妖丹已經修複了不少。

按理說,她早就該醒過來了,但是現在看來只有她的身體好了起來,她的意識還未清醒。

裴長清想到了什麽,遲疑片刻,潛入了洛櫻的識海。

***

半山腰上還鋪着雪,雪丘雲宮已然回了春,各處宮殿均種着洛櫻喜歡的粉色櫻花,風一吹,漫天的粉色花瓣從樹上紛紛揚揚落下,猶如下了一場粉紅色的雪,尤其好看。

裴長清站在清水河邊,看着對面櫻花樹下的洛櫻,她坐在樹下的秋千上,身後兩個哥哥一左一右推着她飛上半空,她歡快的笑着,跟個孩子一樣開心。

這是他熟悉的洛櫻,漂亮、開朗、快樂,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大哥二哥,再推大力一點,我就要飛到天上去啦!”

洛櫻歡快的喊着。

大哥笑她:“你想上天還不容易?”

“那不一樣的,”洛櫻蕩在秋千上,“我想看看秋千能蕩多高。”

“那你一會兒注意,別摔着了啊。”

二哥笑着猛力一推,洛櫻猝不及防的飛到了高空中。

秋千确實能蕩得很高,還會把她甩得飛出去,她看到半山腰的雪丘,看到了雲宮各處盛開的粉紅櫻花,她還看到洛央帶着洛昭他們在玩兒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老四!小五!”

她大聲的喊他們。

洛央扭頭看到飛在半空中,也不像是飛,倒像是要落下去了,她微皺着眉大聲問:“你又幹什麽!”

“三姐!”

洛昭跳起來,興奮的沖她揮着雙手:“三姐!!”

“我在蕩秋千。”

洛櫻笑着跟她們揮揮手,眼看着她就要落下去了,她看到了清水河對面的裴長清,那瞬間她遲疑了片刻,也就是這片刻讓她忘記了要施法,整個人都朝着他撲了過去。

裴長清接住了洛櫻之後才反應過來,他不該出手的,他迅速的松開洛櫻轉過身背對着她。

洛櫻被他一放摔在地上,她叫了一聲,坐在地上拍了拍衣袖:“你是誰啊?怎麽會在雪丘雲宮?”

他進來的時候戴了面具,洛櫻認不得也是正常。

他擡腳欲走,卻被洛櫻從身後抓住了腿:“诶,你上哪兒去?你還沒有說你是誰,來雪丘雲宮做什麽呢。”

裴長清被她抓住腳驚了一下,她對一個不相識的男子也這麽主動嗎?

裴長清心裏莫名有一股氣,他掙脫她的手,冷聲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難道連這點都不知道嗎?”

他說完就愣住了。

當年他身受重傷在雪丘山下第一次遇見洛櫻的時候,她也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見他受傷了就要扒他的衣服給他上藥,他當時又羞又急,說了相同的話。

洛櫻已經起了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半點兒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不必生氣,我只是覺得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像,問問而已。”

“認識的人?”

裴長清還以為她認出了自己,試探道:“誰?”

“我的救命恩人。”

洛櫻已經整理好了裙衫,理好了頭發:“不過,我瞧着你跟他也不是很像,他不像你這樣兇。”

裴長清:“……”

他倒是從未聽洛櫻提起過有什麽救命恩人,還有他對她一向都是這副态度,從前她從來不曾說過他兇,乍然聽到她這樣說他,裴長清心裏更加不舒服,甩手便走了。

他走了幾步,發現洛櫻并未跟上來,這才想起來這是在洛櫻的識海裏,他是來找她不能醒過來的原因,不是跟她賭氣來的。

裴長清頓住腳,轉身看着洛櫻,見她站在原地,兩手把玩兒着随身的佩帶,漫不經心的看着他。

她沒有認出他。

意識到這一點,裴長清忽然覺得心裏悶得慌。

從前他和洛櫻隔着幾座宮殿,她都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如今他站在她面前,不過是戴了一張面具,她卻認不出他來。

裴長清皺着眉,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洛櫻認出他來,還是不要認出他。

“喂,你到底是誰啊?”

洛櫻朝着他走了過來,她本就生得漂亮,一雙大眼睛裏有星碎的光,眼簾輕輕一掀,媚态中帶着一絲不經事的懵懂,裙擺随着她的步伐搖曳生姿,雪丘雲宮的景色在她身後暗淡下去,裴長清愣愣的看着她,一時間忘記了回答。

他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洛櫻,似乎從她嫁給他的那天起,她便像個賢良淑德的女子一樣,收了媚态,斂了光芒,一心守在他身邊做個賢妻,不讓別人拿她說些閑言碎語來污他的耳。

他也就漸漸忘了,她也曾是這樣一個令山河失色的美人。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