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春風一度2
穿好了衣裳,韓子簫再把方才燒水時順道煮的粥喂了一碗給褚慕卿吃。從一早到現在,褚慕卿只字不提昨晚的事,看來,他是想當做從來沒發生過。
韓子簫下午幫着黃易仙磨藥粉,黃易仙嚷嚷着過來,手上揮着一張破舊的紙,“子潇,那藥方我終于找到了!”
韓子簫看着他手上的紙,“是治軟筋散的藥方?”
“正是。”黃易仙捋着胡子,“沒想到它就在我墊桌腳的那一沓方子裏找出來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那麽重要的方子竟然拿來墊桌腳,還真是個怪人。韓子簫問:“那師公什麽時候能用藥?”
“這方子不難配,該用到的藥材我這也有,今晚就能熬着給裏頭那位喝了。”
韓子簫不禁問:“今晚用藥,可是明日就能好?”
“你想多了,這藥起碼要連續服用七日才能湊效。”
韓子簫點了點頭,“哦。”
“怎麽,留在我這幫着幹活,你還不樂意了?”
“當然不是。”韓子簫笑了笑,湊過去黃易仙耳邊問:“師公,這藥裏頭該不會也用了春藥?”
“加點春藥也成,不影響藥效。”黃易仙眯起眼睛笑,“要不師公往裏頭加一點,到時候讓他來求着你。”
韓子簫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怎麽使不得?”
“楚兄身子虛,怕是承受不住。”韓子簫抹了一把冷汗,要再來一次,估計等褚慕卿好了,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晚間,韓子簫熬好了藥,喂着褚慕卿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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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簫道:“黃易仙說這藥得連續喝七日,這七日之內,王爺的手腳會漸漸恢複,最好多活動活動筋絡,好得更快一些。”
“嗯。”褚慕卿應了一聲。
韓子簫收拾了藥碗,轉身服侍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王爺先歇息,下官不打攪了。”
褚慕卿輕飄飄地看他一眼,“你去哪?”
“就在堂屋,下官今晚睡躺椅。”
褚慕卿臉上顯然不悅,但并沒說什麽。
韓子簫做了幾天的飯菜,終于有所長進,褚慕卿吃的也越來越多。韓子簫一得空就把他抱到外面來曬曬太陽,給他捏一捏手腳上的筋絡。
服藥第四天,褚慕卿的手便能動了,只是還不能大動作,自己端着藥碗喝藥是沒甚問題。
韓子簫扶着他繞着竹屋走,步子邁得很慢,像是在陪一個剛學步的孩童學走路。扶着他走了一圈,褚慕卿說:“讓本王自己走。”
“哦。”韓子簫松開了手。
韓子簫走到他前面五尺遠的地方,“王爺,你試着走過來。”
褚慕卿低頭看着鞋子,提了提腳,往前邁步。韓子簫看他自己能走,微微笑了笑,褚慕卿對上他的笑顏,唇邊也漸漸浮起一絲淺笑。
夏日的陽光燦爛,穿過綠葉的縫隙在草地上投下星星點點,清風拂過,枝葉摩挲發出沙沙聲響。
褚慕卿再試圖往前走,雙腳僵硬難以掌控,一個不穩,身子往前傾了過去,韓子簫一驚,上前跨了一步,摟住他,“小心!”
褚慕卿整個人跌進了韓子簫的懷裏,韓子簫扶着他的肩膀讓他站穩,“王爺可有傷着?”
褚慕卿道:“不打緊。”
“那就好。”韓子簫道:“要不回屋裏去。”
“才趕出來不久,再走走。”
韓子簫還以為,這麽些天都風平浪靜,褚慕卿已經不再提那晚的事情。誰知,是自己想得太美。
晚間,韓子簫熬了藥端給褚慕卿,看着他自己喝完藥,便接過碗正想要起身出去。
“韓子簫。”褚慕卿喚住他。
韓子簫頓住,回頭看着褚慕卿,“王爺有何吩咐?”
褚慕卿看了他一眼,“你與本王的那筆賬,也該是時候算算。”
韓子簫心裏一個咯噔,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韓子簫看了看褚慕卿的側臉,走到床邊在剛坐過的凳子上坐下,“也是,有些事情,還是須得說清楚。”
褚慕卿瞥他一眼,“本王允許你先說。”
韓子簫遲疑了片刻,從凳子上起來,撩起衣擺雙膝跪下,“下官那晚冒犯了王爺,罪該當死。”
“你的意思是讓本王殺了你?”
韓子簫心裏一緊,“下官冒犯王爺罪該當死,但還請王爺念在下官救過王爺一命的份上,饒下官一回。”
“那好,本王就饒你不死。”褚慕卿的睨了他一眼,“然後呢?”
韓子簫不解,“下官愚鈍,請王爺明示。”
褚慕卿蹙起眉,“你對本王做了那樣的混賬事,難道就賠一個罪就了事了?”
韓子簫額頭上冒了一層汗珠,既然已經賠了罪,他也答應饒了,還有什麽?韓子簫仔細一想,恍然大悟,難道是褚慕卿怕這件事情傳出去?壞了他的名聲?
韓子簫擡了擡眼,道:“王爺只管放心,下官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更不會對外宣揚。”
靠在床頭的褚慕卿臉色一變,“當沒發生?”
韓子簫道:“那晚本就是藥物作祟,下官并非有意冒犯王爺,而王爺身中劇毒,不能躲開,身不由己。既然下官與王爺皆是不得已,此事就該當做沒有發生。下官日後再不會提起,自然不會影響王爺一絲一毫。”
褚慕卿冷笑一聲,自嘲道:“韓大人說的是,本就是不得以,何必硬要扯上什麽關系。”
韓子簫聽不大明白褚慕卿的這句話,以為他這是贊同,便道:“王爺放心,這些日下官會盡心盡力侍奉王爺,待回了京,下官便與王爺保持距離,不會讓王爺困擾。”
褚慕卿冷着一張臉,不屑道:“本王不需要你來侍奉,你要是想保持距離,現在就給本王滾遠點!”
韓子簫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動怒,“王爺……”
“出去!”褚慕卿低聲喝道。
跪在地下的韓子簫擡頭看了看他的臉色,起身拱了拱手,“王爺先歇息,下官就在外頭,若是有事只管叫一聲。”
韓子簫轉身出了房,順帶把門關上。心裏總覺着有哪裏不妥,褚慕卿既然贊同以後絕不提此事,但方才為何要動怒?
這攝政王到底在想些什麽,實在想不通啊想不通……
韓子簫往那躺椅一躺,躺椅咯吱地響了一聲,搖晃了幾下。韓子簫閉着眼睛,還在想着方才到底哪裏惹怒了褚慕卿。想了一會,還是想不通。
韓子簫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現下和褚慕卿那筆帳已經算清楚了,心裏也就輕松了。至于褚慕卿為何動怒,或許不關他的事。
第二日,韓子簫做了早點送進房,褚慕卿已經自己起來了,穿好了衣裳正扶着桌子慢慢學着走動。
韓子簫把粥放在桌上,過去扶着他,“王爺先吃點粥再走。”
“放手。”褚慕卿冷聲道。
韓子簫松開了手,尴尬地笑了笑,“王爺慢用,下官先去忙。”
下午,韓子簫在門口磨着藥粉,褚慕卿拄着一根拐杖從房裏出來,一步一步地慢慢走。黃易仙說過,他的筋脈會慢慢恢複,必須要每日活動活動,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韓子簫本想過去扶着他下門口的臺階,但一想到今日早上他的臉色,便又放棄了。餘光裏看着他柱着拐杖慢慢走下那三階臺階,在最後一個階梯的時候餘光裏的身影一晃,褚慕卿跌倒在地上。
韓子簫放下手頭上的活,過去彎腰扶他,才剛碰到他,褚慕卿冷着臉,“本王自己可以起來。”
韓子簫的手一下子松開,褚慕卿借着拐杖自己站了起來,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拄着拐杖往竹屋旁邊的草地走過去。
韓子簫被他連續喝了兩次,也不敢再厚着臉皮過去說要陪他走走,悶悶地回去繼續磨藥粉。
韓子簫一邊磨藥粉一邊想,昨日難道真的是自己說錯了哪句話惹得他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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