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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一雙漆黑的丹鳳眼就瞪圓了,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你幹什麽?!”◎

賀瑩并沒有主動說些什麽,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等着玲姨下一步的安排。

玲姨俯身柔聲安撫道:“這次的護工是老爺子親自定的。”

聽到這句話,顧宴皺起眉,再次把視線投向賀瑩,帶着幾分打量,像是要看看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能讓爺爺親自指定。

賀瑩一身淡藍色的護工服,一頭烏黑的長發整整齊齊的挽在腦後,低眉順眼的站着,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也像白開水一樣的寡淡無趣。

顧宴看來看去,都覺得她跟以前那些護工比起來除了年輕一些并沒有什麽特別。

玲姨對賀瑩使了個眼色:“送他回房間吧,每天這個點是午睡時間。”

賀瑩安靜地走過來,替換了玲姨的位置,推着輪椅往前走去。

顧宴又狠狠地一皺眉,覺得賀瑩木讷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賀瑩自然感覺到顧宴的排斥,但她并不以為然,比他挑剔難搞第一次見面就對她指手畫腳的客戶她也不是沒有照顧過。

裴家的別墅有三層,每一層都有電梯,房子很大,走廊曲折,賀瑩記性好,玲姨只帶她走過一次她就記住了。

顧宴的房間在二樓右側走廊最裏面的那一間,就在她的保姆房的正上方,當然,她的保姆房面積只是他衣帽間的大小。

深秋下午的陽光從落地窗裏灑進半間屋子。

顧宴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賀瑩也沒有要跟他搭話的意思,安靜地把他推到床邊,彎下腰去,想先把他腿上的貓抱開,然而手剛一伸過去,那原本伏在他膝蓋上看着十分慵懶溫順的貓卻猛地伸開爪子撓了過來!

賀瑩只覺得手背上一陣刺痛,疼的“嘶”的一聲立刻縮回手,低頭一看,只見手背上多了幾道血痕,破了皮,有一道還見了血,她微微皺了皺眉。

她皮膚白,一點痕跡就看得清楚,這幾道痕看着就異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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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見她被自己的貓抓傷,卻像是沒有絲毫歉意,反倒是摸了兩把貓,冷笑着:“抓得好,不經過主人同意就碰貓。活該。”

賀瑩聽了這句話,擡眼看他,幽亮的一雙眼,沒什麽情緒,反倒是異常的平靜,随即又垂了視線去看他膝蓋上那只抓了人還得意洋洋的貓。

那黑貓對上她的視線,竟像是莫名的生出了幾分心虛,金綠的眼珠子轉開,若無其事的低頭舔了舔爪子,随即又伸了個懶腰,就從顧宴膝蓋上一躍而下,從她腳邊溜走了,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半點都看不出它心虛了。

顧宴看着黑貓溜出了屋子又皺起了眉頭。

賀瑩沒有要先去處理傷口的意思,繼續準備把顧宴弄到床上去。

她剛一彎腰。

顧宴一雙漆黑的丹鳳眼就瞪圓了,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你幹什麽?!”

賀瑩停下動作看他,眼底一片澄亮淡定,解釋:“我抱你上去。”

當護工,肢體接觸自然是免不了的,不過她照顧過老人和年紀不大的孩子,也有女孩子,倒是第一次照顧這麽年輕的男性。

顧宴震驚的看着她這麽理所當然的說出這麽離譜的話,一時喉嚨都哽住,見賀瑩又要靠過來,他惱怒的喊:“別碰我!”

賀瑩再次停住,看着他。

顧宴對上她沉凝平靜的眼睛,胸口的怒火莫名被壓住一截,但還是狠狠地一皺眉,惡聲惡氣的說:“你沒看見那裏有拐嗎?去拿過來!”

賀瑩順着他的目光轉頭一看,果然看到牆角豎着一副拐。

她走過去拿過來,交給顧宴,好心問一句:“需要我幫忙嗎?”

再次得來顧宴不滿的一瞪,以及不耐煩的一句:“你出去,這裏不用你了。”

賀瑩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态度感到不愉快,也沒有勉強上去幫忙,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如果需要幫忙的,你再叫我。”

說完,她走出了卧室。

她很能夠理解顧宴不想被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敲門進去。

顧宴已經坐在了床上,那副拐被他放在了床頭,他正皺着眉看着她,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你又進來幹什麽?不是跟你說了不用你了嗎?”

賀瑩走過去,平鋪直述:“你午睡前需要按摩一下腿。”

這都是玲姨給她的那本手冊上寫着的工作內容。

顧宴很生氣:“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不需要!”

賀瑩情緒都沒什麽起伏,只是平靜的告訴他:“這是我的工作內容,希望你配合。”

顧宴有些錯愕地看着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賀瑩掀開了被子,露出了被子下的腿。

他穿着長褲,長褲下的兩條腿因為一年多沒有行走過,肌肉已經萎縮,手觸上去,是讓人心驚的纖細,賀瑩眉毛都沒動一下,雙手摸上去,娴熟的開始按摩。

“你可以睡午覺,不影響的。”

被子掀開的時候,顧宴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哪怕小腿已經沒有知覺,可是賀瑩的手碰上去的時候,他還是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心裏湧上一陣排斥厭惡,眼神裏還有幾絲不易察覺地慌亂。

他漆黑的眼珠緊盯着賀瑩,卻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異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變了幾變,到底沒再說什麽安靜下來。

賀瑩的反應和态度都太過自然尋常,仿佛他做出任何反應都顯得過激。

按摩要按十五分鐘。

這十五分鐘說起來短暫,但對顧宴來說卻很漫長枯燥,雖然他被按摩的地方并沒有任何知覺,但是按摩的這個過程就像是在一遍又一遍提醒他現在已經是個殘廢的事實。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不耐煩,賀瑩擡起頭來看着他說:“你可以睡覺,我會盡量不影響你的。”

顧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視線冷得吓人,嘴角扯出冷笑:“反正我也感覺不到是吧?”

賀瑩已經不是剛入行的新手了,知道這種時候越是解釋,就越像是欲蓋彌彰的掩飾,反而越會挑動他那顆敏感又脆弱的心,于是她看着他,無辜又誠懇的點了點頭:“嗯。”

顧宴居然愣住了。

顯然賀瑩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

以前那些護工如果被他這樣責問,會立刻誠惶誠恐的解釋,小心翼翼的讨好,說的話也颠三倒四,仿佛他就是個神經過敏的殘廢。

“躺下來吧。”賀瑩趁他愣神的片刻走過來,照顧他躺下。

她的動作溫柔又熟練,等顧宴反應過來,他已經好好的躺着了。

錯過了最佳的發脾氣時機。

顧宴憋的胸口發悶,瞪了她一眼,憤憤的閉上眼睛。

顧宴其實并沒有午睡的習慣,自從車禍以後,他開始失眠,晚上都睡不着,更別說白天,他說是午睡,只不過是想自己待着房間不會有人來煩他。

自從他的腿殘疾以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對他千依百順,仿佛他是什麽易碎的瓷器。

他厭煩了那些人憐憫同情還要假裝自然的目光,寧願自己一個人待着。

可這會閉着眼睛聽着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居然真的有了睡意。

大概是今天出了門累了。

顧宴這樣想着,然後就在這聲響中睡着了。

·

賀瑩輕手輕腳從顧宴房間出來,管家玲姨正等在走廊裏。

“玲姨。”

玲姨問:“顧宴怎麽樣?”

賀瑩說:“他睡着了。”

玲姨似是有些意外:“睡着了?”

賀瑩點點頭:“嗯,在我按摩的時候就睡着了。”

玲姨喃喃道:“那可能是今天出門累着了。”然後看了她一眼,說:“你也回房間休息吧,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兩個小時以後你再過來。”

賀瑩說好,正要離開,卻又被玲姨叫住。

“你這手怎麽了?被貓抓的?”玲姨看着她手背上幾道刺眼的抓痕問道。

賀瑩輕描淡寫的說:“輕輕撓了一下,沒事。”

玲姨皺眉說:“都破皮了,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打疫苗。”

賀瑩笑了笑:“不用了玲姨,家養的貓,沒關系的。”

“不行,疫苗還是得打。”玲姨說着就要安排司機。

“不用了玲姨,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房間了。”賀瑩還是拒絕。

玲姨見賀瑩态度堅決,似乎很抗拒去打疫苗,也沒有辦法,只能交代她:“那只貓本來是只流浪貓,去年才被顧宴撿回來的,除了顧宴,誰碰都不行,之前還咬傷了一個護工,你自己要多注意一點。你不肯去打疫苗,那就回去用肥皂水沖一下傷口,你那裏有藥嗎?要是沒有的話,去找廚房的周阿姨拿,她那裏什麽都有的。”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玲姨。”賀瑩笑着答應了,先下樓去了。

做護工的,總容易受點小傷,所以賀瑩自己常備着小藥箱,但還是去了趟廚房找周阿姨拿藥。

周阿姨是裴家的做飯阿姨,在裴家工作六年了,賀瑩進去的時候她正收拾冰箱,見賀瑩受傷了,立刻放下手裏的活,主動拿了藥箱來給她處理傷口,說起顧宴那只貓,也是沒好氣:“那只貓可刁了,不愛吃貓糧,就愛來廚房偷吃,可給它準備好一樣的肉它又不吃了,就是要偷來的才吃,你說這只貓怪不怪?還鬼精鬼精的,知道誰才是它的老板,對誰都兇得很,對顧宴就聽話的很。”

賀瑩微笑着聽周阿姨抱怨那只黑貓,處理好傷口,道了謝,就先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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