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陪護

◎“那我……睡哪兒啊?”◎

賀瑩睜眼的時候, 還有些将醒未醒,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否則顧宴怎麽會睡在她的床上?

不得不說, 早上一睜眼這麽近距離看到顧宴這張臉,很難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朝向她側躺着,兩人離的很近,近到幾乎能感受到他清淺的呼吸,半邊臉陷進柔軟的白色枕頭裏, 他看起來睡的很香很熟,臉上的神情放松又安穩, 只是睡了一晚上卻絲毫不見浮腫,精致漂亮的不像真人,一頭濃密蓬松的黑發看着軟蓬蓬的,讓人很想揉上一把。

難道是夢到了她和顧宴的婚後生活?

賀瑩腦子裏模糊閃過這個念頭,随即忽然注意到床頭櫃上的鮮插桂花, 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 徹底清醒了。

她弄錯了。

不是顧宴睡在她床上, 而是她睡在顧宴床上。

記憶回籠。

她想起昨晚自己上來陪他, 結果聽顧宴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顧宴居然也沒叫醒她。

大概是他也睡着了。

賀瑩冷汗都出來了,剛準備趁顧宴還沒醒來, 悄悄下床, 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上有個滾熱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發現手上滾熱的東西是顧宴的手, 他正攥着她的手。

賀瑩頭都大了, 猶豫着要不要把顧宴叫醒, 又怕昨晚上是他先睡着的, 要是發現她居然沒走,怕是會認為她圖謀不軌。

只能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把手往外抽,好在顧宴的手抓的并不緊,人也睡熟了,她一點點把手抽出來,然後幾乎是滑下床,彎腰拎上鞋,鬼鬼祟祟的溜到外間才敢把鞋穿上。

卧室門剛掩上,床上“熟睡”的顧宴就睜開了眼睛,他微微抿着嘴角,看向虛掩上的房門,漆黑的眼睛一點都不像是剛剛睡醒,濕漉漉的,閃着潤亮的光澤,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上一點點漫上紅暈,一直蔓延到耳後根,最後抓起被子蒙上頭,把被子拱出了各種形狀。

·

賀瑩在外間彎腰穿上鞋,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頭發,然後拉開門走出去,走出去的瞬間,她瞳孔驟然緊縮了起來,腳步頓在原地,人也僵住。

走廊裏,剛從電梯出來的裴邵往這邊走來,擡眼看見她,腳步頓時停下,猶如刮骨刀一般鋒利冷冽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皺巴巴的衣服,略顯淩亂的頭發,和來不及掩飾的慌亂神情。

裴邵的臉色隐約有些發白,薄唇緊抿,眼神也越來越冷,他驀地往前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她,聲音沉冷:“解釋。”

賀瑩被他極具壓迫感的氣場完全籠罩住,心跳都驟停了一瞬,不得不擡起頭看他,他垂着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墨般深邃的黑眸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麽,有種強烈的壓抑感。

明明剛才出門前就已經提前想好的說辭卻堵在嘴裏說不出口,賀瑩幹咽了咽喉嚨,不自覺降低了聲量,老老實實的交代:“昨天晚上下雨了,顧宴讓我上來陪他,我跟他聊天的時候就不小心睡着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賀瑩的臉色有些發白,因為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畢竟在裴邵眼裏,她之前就有“前科”,而且他一直懷疑她居心不良,而現在這種狀況,她的确很難證明自己的“清白”。

裴邵沒有發話。

賀瑩只能僵站着,像個等待判決的犯人,等得越久,心髒就懸的越高,臉色也越來越灰敗。

許久,只聽到裴邵冷冽的聲音。

“下去把衣服換了。”

賀瑩怔了怔,有些遲鈍地看他。

裴邵微蹙着眉,眸光深沉:“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昨晚在顧宴房間裏過夜?”

賀瑩急忙搖頭否認:“沒有。”她立刻反應過來,“我現在就去。”

說完就立刻低着頭幾乎是小跑的從裴邵身邊匆匆走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

她忽然聞到一股酒味,同時餘光撇到裴邵垂在身側的手裏抓着一團東西,露出來的花紋隐約有點像是她送給他的那條領帶的紋路。

賀瑩又後知後覺的發現裴邵還穿着昨天那套西裝。

難道是昨晚一晚都沒有回來?

·

賀瑩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心裏還有點後怕,有點摸不準裴邵到底是什麽态度。

是準備就這麽放過她了,還是準備秋後算賬。

換上護工制服,她就到廚房吃早飯,從廚房的窗戶剛好看到褚方上車離開。

周阿姨說:“他剛送裴邵回來的,吃了早餐走了。”

賀瑩心不在焉的吃着周阿姨自己炸的油條,她本來還以為裴邵昨晚是跟那位周小姐在一起,看來不是。

周阿姨還在抱怨:“兩個人回來的時候一身的酒氣,裴邵本來胃就不好,喝了酒還不吃早飯,遲早又要進醫院。”

·

晚上裴邵因為胃出血住院的消息傳回來,周阿姨就狠狠拍了自己的嘴一下:“瞧我這張烏鴉嘴。”

賀瑩也不得不說周阿姨的嘴是真靈,早上說裴邵遲早要進醫院,晚上人就真進醫院了。

但賀瑩接到玲姨電話被叫下樓的時候還有點懵。

大廳裏站着玲姨還有一個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他身邊放着一只行李箱,是玲姨收拾起來的裴邵住院需要的衣物。

賀瑩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走過去問:“玲姨,是有什麽事嗎?”

男人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随即主動自我介紹:“賀小姐你好,我是裴總的秘書,我姓張,裴總需要住院幾天,這期間需要護工照顧,所以我過來接你,麻煩你去收拾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跟我一起走吧。”

賀瑩:“?”

她愣了好幾秒,下意識看了眼玲姨,看玲姨的表情顯然和她一樣不知情,她才又看向張秘書,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麽要我過去?醫院沒有別的護工嗎?”

張秘書淡定的說道:“這是裴總的要求,具體是什麽原因我這邊不大清楚。”

賀瑩更懵了,難以置信地說:“你說這是裴邵的要求?”

張秘書點頭:“這的确是裴總的要求,現在裴總一個人在醫院,還請你盡快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

玲姨說道:“小賀,先別問那麽多了,既然裴邵要求你過去,那你就去收拾一下和張秘書走吧。小宴那裏你放心,我會照看的。”

賀瑩沒辦法,只能回房間收拾東西跟張秘書走。

坐在車上,她開始猜測各種可能,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性還是裴邵不放心她。

所以才要把她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張秘書,請問一下裴邵他很嚴重嗎?”她問坐在副駕駛座的張秘書。

張秘書還有點不習慣別人對自家老板直呼其名,頓了頓才轉頭對她說道:“這是裴總第二次因為胃病住院了,這次有點嚴重,要住院觀察幾天。”

賀瑩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張秘書又把頭轉了回去,卻又忍不住從副駕前的鏡子裏看她。

作為護工,賀瑩的年紀實在是過分年輕,長相也過分好看了。

剛知道她就是裴邵指名要的那個護工的時候,他都愣了一下。

·

下車的時候張秘書沒讓賀瑩拎東西,他一手拖着裴邵的箱子,一手拎着賀瑩裝着衣物的袋子在前面帶路。

裴邵住院的醫院是私立醫院,走廊都比公立醫院要寬敞明亮,到處都是潔白嶄新的顏色。

張秘書在病房門上敲了三下,然後推開門,向賀瑩示意讓她先進去。

“要我說你這就是活該。我都搞不懂你那麽拼命是幹什麽?就你們家這麽大的家業,你就算是當個敗家子,十輩子也敗不完,你要是英年早逝了,虧不虧啊?”

門一打開,賀瑩就聽到了裏面褚方說話的聲音。

敲門聲打斷了褚方。

賀瑩走進去,褚方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小賀?你怎麽來了?”

賀瑩有點尴尬。

病床上坐着的裴邵也擡眼看了過來,然後淡淡地說:“我讓她來的。”

褚方又一臉驚訝地轉頭看他,顯然也不大能理解。

裴邵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目光淡淡地看着賀瑩跟着張秘書收納行李。

褚方一直用一種怪異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掃視。

張秘書收拾好了,過來向裴邵請示:“裴總,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嗯。”裴邵說着,轉向坐在那裏盯着賀瑩看的褚方:“你也可以走了。”

褚方:“?”

裴邵神情淡淡:“我要休息了。”

褚方看向賀瑩:“那小賀呢?”

賀瑩垂着眸,坦然接受自己被安排的命運。

裴邵的目光輕飄飄地掃她一眼:“她要留下來。”

張秘書解釋道:“裴總需要陪護,褚律師,我們先走吧,別打擾裴總休息。”

褚方:“……”

他倒是想問賀瑩來醫院了,那顧宴怎麽辦?

但是又覺得這場面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他想法猜測很多,但暫時理不清頭緒,只說自己明天再來看他,就跟着張秘書一起走了。

病房裏一下子只剩下坐在病床上打點滴的裴邵以及直挺挺站在那裏的賀瑩。

賀瑩環顧了一下四周,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如果不是床頭擺放的醫用儀器,只看裝修布置,不像是醫院,倒像是酒店。

只不過這間病房裏就只有一張病床。

她又看向病床上的裴邵。

他穿着淺灰色的薄毛衫,高貴俊美的面孔看着有些蒼白,嘴唇的顏色也很淡,大概是因為病了,平時那種強勢逼人的氣場都淡了不少,看起來也沒有那麽高傲冷峻不可接近了。

賀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個,請問一下,我晚上可以睡覺嗎?”

病房裏只有一張病床。

張秘書也沒給她安排住的地方。

裴邵沉默了一秒,然後說:“可以。”

賀瑩又四處看了一眼,确定沒有可以讓她睡覺的地方,有些局促:“那我……睡哪兒啊?”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敲響兩聲,然後門被推開,護士推着一張活動的陪護床進來,擺在了裴邵床邊距離不到一米遠的地方。

裴邵淡淡地:“睡這。”

賀瑩:“……”

作者有話說:

更新不穩定,建議完結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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