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趙籍之死(二)

空氣裏似是帶着些香甜氣。

那人一襲長袍坐在梨花樹下,手指輕撥,便是一段仙音流淌。如此情形,像是出現過了千次萬次,乃至于那人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如同印刻在心上一般,絲毫不差。

微風吹過,萬千花雨便就一齊灑落,然後那人微微擡頭,便是迷惑衆生的一抹淺笑。

栾子辰。

栾子辰本來是書生的。

皇子伴讀,也算榮耀,何況還是當世大儒胡琪胡老先生的唯二弟子。至于另一個,則是最受當今皇上寵愛的二皇子。

日日耳鬓厮磨,夜夜徹骨想念。

就生了那麽一段不該生的情。

可偏偏後來又知道了一件不該知的事。

然後栾子辰就不是書生了。

只是書生從戎更顯風流,不過三年他便已是軍中大将,手指所指之處,便是大軍所向之地。大破周國鐵騎之後,便是大夏朝最富盛名的将軍。

只是班師回朝的大軍沒有于京郊駐紮,反倒一鼓作氣直破城門,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時,攻上了朝議的金銮殿。

然後血濺三尺,江山易主。

當時太子身在外地,得知此事之後自是怒不可遏,攜帶天下勤王之師這就要讨伐叛賊。只是栾子辰不怕。他帶的兵能打得過周國鐵騎,還會怕了這麽一群烏合之衆?不過在城南使了詐,就活捉了包括太子在內的敵軍主将。

然後當着天下臣民的面,手起刀落,将太子的頭砍在了金銮殿上。

我要讓夏歡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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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原來栾子辰也有心狠的時候。

夏歡淺笑。

栾子辰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他,可他卻偏偏害了栾子辰的一世性命,如此愧然,卻不知自己如何能還得起。

“你竟還能笑的出來?”

夏歡一只眼睛微微睜開,這就看見了那個鄭管事,看着他含着笑意坐在自己對面,一派惬意。

原來自己又做夢了。

夏歡稍微晃動了晃動自己的身體,略略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被人捆住雙手吊在梁上,唯有腳尖微微着地。

不是個談判的好姿勢。

那個鄭管事見夏歡醒了,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夏歡面前,就把夏歡的身子摟在了自己懷裏。

倒是比吊在空中舒服許多。

只是那人的氣息太近,壓迫感太強,弄得夏歡不甚安心。

可況那人的手還不大規矩。

“你的手腕上有個傷口。”

果然。

夏歡也不搭話,反正被人扶着,好過自己使力氣,所以夏歡就抓緊躺在鄭管事懷裏的時間了,身子一拱一拱地,就往鄭管事身上靠。

倒是顯得乖巧。

鄭管事用手扶着夏歡的背,手掌輕輕在上頭摩挲,

“如此傷口,也不難得,只要經年累月地被人捆着吊在梁上,也就有了。只是這種過于法子陰毒,表面上雖是不會留下什麽傷痕,可身子骨卻着實受不了。世人傳言二皇子人懶心更懶,整日留在府內不是躺着就是睡着,想來此言實在無稽,二皇子留在府內,怕是在養傷吧?”

“只是二皇子身份尊貴,何人敢對天家貴胄動刑?想來想去,也不過是兩個人罷了。”

“你說是也不是?”

夏歡沒打算回答他的話,眼睛一閉就合上了雙眼,将腦袋擱在鄭管事的肩窩裏,這就準備接着做夢。

夢只做了一半。

只是天不遂人願,鄭管事也不遂夏歡願。他用手将夏歡的頭發拽起,這就拉起夏歡的腦袋迫使他正視自己,

“你說,是也不是!”

夏歡頭發被掙得生疼,所以眉頭就不由皺得高高,可他的嘴角卻偏偏浮着一抹淺笑,

“你都猜到了,又何須再問我?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傳言在外游學的鄭小公爺,京城三大才子之一的鄭小公爺,居然呆在這麽個窮鄉僻壤裏頭做私挖金礦的勾當,你為太子犧牲如此,他知道嗎?”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鄭國公一家是從裏到外的□□,天下人都知道!他鄭管事,哦不,他鄭小公爺鄭錦就是太子手下最忠心的一條狗!

鄭錦手臉色一變,就松開了拽着夏歡頭發的那只手,

“二皇子好眼力。你我上次見面,怕是還在三年前的殿試上吧?我還以為二皇子只顧着看狀元郎,忘了我這個作探花的呢。”

鄭錦的右手在夏歡後腦處流連,左手又在夏歡的腰眼處徘徊,親昵得如同戀人一般,

“二皇子怕是還不知道,就從金銮殿上我看你的第一眼起,你就住在了我的心上。一眼一生,我本是不信的。可那些莺莺燕燕,還真就沒入過我的眼。所以當我在陸文傑莊子裏看到你的時候,我差點就按捺不住,差點就想要将你捉回去!還好還好,你的小跟班出現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善後。”

“呵呵呵呵,老天待我果真不薄,這不就把你送上門來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迷人。”

鄭錦的心意夏歡早就知道。

他上輩子就知道。

栾子辰殺了父皇,殺了太子,殺了母妃,殺了全天下說他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卻唯獨放過了鄭錦。不為別的,就為鄭錦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為他背叛太子。

栾子辰對他總是溫柔,總願意留下所有對他夏歡好的人。

“劉憨呢?”

夏歡不欲再在這些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上糾纏,這就把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

不過劉憨的事,也不見得是個好話題。

鄭錦雙手握在夏歡腰際,整個人稍稍後退,以便能看得清夏歡的表情。

自然,也便于夏歡看清楚他的表情。

笑意淺淺。

“你知道為什麽出口那裏的守衛是最少嗎?”

夏歡不知道,而且,他也不太想知道了。因着依着鄭錦那副表情,想來也不會是什麽的太好的故事。

只是這故事不是夏歡想不聽就不聽的。

“因為沒人敢到那裏去。”

“住在山洞裏的人都知道那裏是出口,也曾有人想從那裏逃出去,只是從來都沒有人逃出去過。那些準備逃出去的,或者是那些懷着好奇想要過去看看的,都被我一個一個地抓了回來。”

“你知道,我總歸有法子能讓他們害怕。”

鄭錦說到這裏,就再沒有往下說,只是他那副笑意淺淺的模樣讓夏歡無來由地害怕。

那是惡魔的笑容。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鄭錦不答,只是一味地笑。

就在夏歡想着要不要繼續問的時候,手腕處的繩索卻是募地一松。

然後夏歡就整個倒在了鄭錦的懷裏。

“在見劉憨之前,我們先來點開胃小菜。”

什麽開胃小菜?讓人害怕的開胃小菜。

夏歡坐在椅子上,由着地上跪着的人哭爹喊娘似的求饒。

二狗。

鄭錦站在夏歡身後,身子微微彎着,連帶着椅子就把夏歡環在了懷裏,

“他那只手碰過你?”

哪只手?兩只手!莫說是手了,他夏歡還抱過二狗呢!

只是夏歡不說。不能說。

“好,你不說也沒關系,我知道是你臉皮薄。你既是不想說,那就兩只手一并廢了吧!”

說罷,也不管夏歡怎麽瞪他,拎起一根木棍就往二狗那裏去了。

二狗見鄭錦步步緊逼,心裏更是慌亂,身子一歪,就仰躺在了地上,雙手撐在身子後頭,這就匆忙地往後頭撤,

“鄭管事,您便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真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要是知道,便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碰他啊!”

二狗一邊說一邊退,直到退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方,可鄭錦卻沒打算放過他,

“我對眼睛不好使得人一向沒有忍耐力。”

然後不及二狗有所反應,掄起一棍子,就落在了二狗的肘節處!

再然後,就是二狗撕心裂肺的一通亂吼。

“別着急,還差一只手臂呢。”

鄭錦将棍子往空中一劃,就又給了二狗一下子。“砰”得一聲,怕是骨節盡碎。至于二狗則是趴在地上不斷哀嚎,兩只手臂也只能耷拉在地上再不能動,整個身子蠕動團縮在不足三尺的地方,光是看看,便是一派的心驚!

何況地上的血跡已然模糊。

不過鄭錦可沒有打算放過他的意思,将棍子伸進他的兩腿間,就撥弄了撥弄裏頭的那塊軟肉,

“就是這東西不甚規矩對不對?我幫你廢了它,如何?”

二狗聞言,腦子裏頭立馬轟鳴作響!當下也顧不得斷手之痛,伏着身子就不停地給鄭錦磕頭,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只是聽這話的鄭錦卻沒有半分被打動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散去半分,

“我可不信,還是廢了裏頭的東西才夠保險。”

說罷,這就把自己手中的木棍擱在那東西的上方!

“你要是想殺他就給他個痛快,何苦貓捉老鼠般的戲弄!”

鄭錦聽到夏歡跟他說話,手下的動作就先停了一停,扭過頭來就對着夏歡說道,

“還是夏歡懂我,知道我沒放過他的意思。”

鄭錦一邊說着話,一邊走回了夏歡身旁,

“美人都求情了,我哪有不應的道理,只是美人該不該給爺個獎賞呢?”

夏歡看着跟自己隔着不過一寸的臉,十分險惡地撇了撇嘴,

“你要什麽獎賞?”

“親我一口。你親我一口,我就給他的痛快!”

然後夏歡就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鄭錦了,

“他死了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憑什麽為了他親你一口!”

結果鄭錦只是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

“錯了,我可不會殺他,殺人那麽殘忍的事,我怎麽會做?我只是會先把他底下的那團肉給廢了而已。然後一根一根敲碎他的手指腳趾,再敲碎他的腿骨盆骨,讓他全身上下無一處可動,只能跟爛泥一樣趴在地上……”

“夠了!”

夏歡呼喊一聲,就把鄭錦的描述給打斷了。

是,你是沒有殺人,你卻讓他生不如死!

“只要你親我一口,我就給他個痛快。”鄭錦睜着晶晶亮的眼睛,又對着夏歡說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早上好~雖然我是晚上寫的作者有話說,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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