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神将天賜(七)

地動山搖,碎石滾滾之後又發生什麽了呢?地上多了一道口子。多了一道口子又怎麽着呢?栾子辰和夏歡兩個人就雙雙掉了下去。

所以說栾大人是個貼心到不能再貼心的小攻,就連摔下去的姿勢都控制得好好的,沒讓夏歡受半點傷害。

倒是他自己摔了個結實。

不過現在可不是關心傷勢的時候,徹底擺脫小骨頭才是正經,他們能轉動那個石碑,小骨頭難道就不能?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模樣,破壞掉整個機關才是關鍵。所以栾子辰把夏歡往旁邊一安置,人就起身查看機關去了。

打從這個機關一關上,這地底下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栾子辰幾經摸索,才發現了這個機關的奧妙。

其實這個機關也不複雜,不過是轉動石碑牽引兩塊青石板下陷罷了,所以破壞的關鍵就是毀掉中間相連的齒輪。毀掉一個齒輪又有何難?那塊石頭把他卡死也就罷了。所以栾大人随手撿了塊石頭,就封死了他們來時的路。

只是封個機關容易,可封了這個機關以後,他們又該如何從這裏出去?

栾子辰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周遭,微微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栾子辰摸着石壁,就又回到了夏歡的身邊。

栾子辰坐在地上,讓夏歡整個靠在自己懷裏,用手摸索了摸索夏歡的臉臉後,就想起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發生過的事。

那時候,他還很小。

比現在的小骨頭還要小。

小骨頭是他撿回來的,因為那日遇到小骨頭的情景和他自己記憶力的,實在是太像太像,像到他以為今日的小骨頭就是當日的自己,像到讓自己連懷疑都沒有懷疑就把小骨頭接回了家!

有人知道他的身世,還極為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

太子殿下,又能人相助啊。

栾子辰不是當朝掌院學士栾政栾大人的親生子,他也是被栾政栾大人撿回家的。遇到栾政栾大人的那一日,他才五歲。

現在想想,竟是二十年過去了。

那時的栾子辰還是個小乞丐,偶爾偷雞摸狗做做壞事的小乞丐。所以跟栾政的第一次遇見,也不過是因為偷了人家的荷包罷了。只是那次極為不走運,被人家捉了個正着。

以為會是一頓好打,卻不料被一個包子給騙回了家。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就是那麽讓人難以捉摸。

栾子辰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的栾政。

文采俊秀,意氣風發。

天下學士的仰慕的高仕,京城閨秀的春閨夢裏人。

那樣的風流,那樣的耀眼,那樣的,高不可攀。

栾政,栾子辰此生最最敬慕的人。

何其有幸,今生能成其子。

就在栾子辰這廂回憶從前的時候,夏歡卻是有了轉醒的跡象。

栾子辰坐在地上,讓夏歡整個靠在他的懷裏,用手拍了拍他的面頰後,就開始輕聲喚他,

“夏歡,夏歡!”

夏歡确實要醒了。

小骨頭給夏歡下的藥是用來尋人的又不是用來殺人的,過了藥效之後人自然會醒來。

所以在聽到栾子辰的呼喊之後,夏歡就醒了過來。然後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滿是黑乎乎的場景,和栾子辰略帶光亮的眼睛,

“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剛剛明明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力氣,後來更是為了救他傷了手臂,如此,怎麽可能沒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歡聽栾子辰的聲音帶了急色,這就想伸過手去安慰安慰他,結果還沒伸出手去,就被牽引到的傷口疼了個龇牙咧嘴。

然後聽到夏歡動靜的栾子辰就沒好氣地笑了。

栾子辰既是笑了,夏歡也就不準備去安慰人了,好吧,就是他想,條件也不允許,他還是個病號呢。

“小骨頭應該是提前給我下了‘尋香’,這藥不害人性命,只是會讓中毒的人散發出一種特殊的甜香氣,熟悉這種氣味的人自然就可以把中毒的人找出來了。”

說到這裏,夏歡又輕笑了一聲,

“小骨頭這樣做,怕是為了給他自己做個保險,他會把我們拉到這裏才下手,怕也是為了做出我們兩個意外身死的假象。當真是花了很多心思啊。”

“你還有心思笑?我們兩個差點小命就不保了知不知道?”

夏歡才不理會栾子辰的怒火呢,反證無論如何他家栾大人都舍不得責怪他,嗯,一定是這樣的,

“死就死了呗,俗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跟栾大人死在一塊兒,那可是我夏歡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這話一出來,倒是弄得栾大人一臉無奈,

“我們兩個還是想想怎麽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吧。還有,你的手還疼不疼?”

夏歡試着擡了擡自己的手,發現已經被包紮很好,所以夏歡的臉上就樂開了花,

“是栾大人給小歡包紮的嗎?包紮的真好看!”

栾子辰對夏歡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只有敬佩的份兒,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也能讓他看出好不好看來?栾子辰雖說滿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人還是走到了夏歡的身旁,将夏歡的手臂擡起來,就摸索着去照看他的手臂。

“當時時機不對,我也沒能替你好好包紮傷口,也不知道傷口有沒有化了膿。”

其實說真的,這傷口還真的挺疼的。可夏歡打一聽見栾子辰這麽說,便就覺得這疼也沒什麽了。所以夏歡就厚着臉皮貼到栾大人身上了,

“栾大人栾大人,小歡歡頭疼疼,手疼疼連屁屁也疼疼,只能靠栾大人扶着了,還望栾大人憐惜則個。”

說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這就整個挂在了栾子辰的身上。

看他如此好的精神頭,想來傷口是沒什麽大礙了。不過栾子辰也沒推開夏歡,因為夏歡現在可是個陶瓷娃娃,輕輕一碰就能碎了。所以栾子辰就只是就着這個姿勢就把夏歡扶着坐下了,

“你且在這裏坐着,我去尋尋出路。”

可就在栾子辰想要離開的時候,夏歡卻是扯着栾子辰的袖子不讓他走,

“我還想跟你說說小骨頭的事。”

栾子辰聞言,這就跟夏歡一起并排坐在地上了,

“什麽事?”

夏歡将身子往後頭靠了靠,憑着牆壁的支撐才勉強能坐得舒服,

“其實二狗死的時候我就在懷疑小骨頭了,因為二狗是我抓的。除了我和小滿之外,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二狗的下落。況且二狗在牢裏住的前九日都沒有出事,偏偏到了第十日的時候就出了事,這難道真的是巧合?要知道在第十日的早上,我剛剛在小骨頭面前說起過二狗的下落!”

夏歡如此一說,栾子辰也想起了一件事。

放棄二狗在哪裏遇害的?是在縣衙的大牢裏!大牢內外皆有獄卒把守,唯有一個天窗能與外頭想通。他當時還以為是有什麽會縮骨功的高手來了,如今看了,怕是小骨頭做的吧。

那個天窗容不下一個成年人,卻不見得容不下一個少年郎。

何況,還有陸家莊子上的事。

“我想我知道那塊‘天賜’上頭為什麽缺了兩塊了。”

夏歡不明所以,這就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啊?”

栾子辰見夏歡不明白,這就對着他解釋了,

“我想他們口中的‘天賜’可能是種激發人潛力的藥材。比如說,若是病入膏肓的人吃了此藥,他們便就可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好轉,然後就像小娟說過的,完成他們沒能完成的心願。只是這種好轉畢竟只是暫時的,所以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最終還是沒能免去死去的命運,甚而因為這藥力的緣故,死得更早,更慘。”

然後夏歡就有些許明白了,

“你說的,可是團子?”

不錯。就是團子。

團子剛剛被小娟撿回來的時候,可不就是一副病病歪歪的樣子?而後來團長死的時候,又何曾不是一副突然老去的模樣。若是栾子辰所言不差,那就是小娟給團子吃了“天賜”。小娟肯定以為這是在救團子,卻不料害團子死得更慘。

若是“天賜”上頭少的那一塊是給團子吃了,那少的另一塊呢?

不用夏歡問出話來,栾子辰就知道夏歡的疑惑在哪裏,所以栾子辰跟着就繼續解釋了,

“當時病入膏肓的人還有誰?”

夏歡腦袋轉了個圈,然後眼前就蹦出個名字來,

“陸軒!”

對,可不就是陸軒!

當時陸軒中着瘋病,不是病入膏肓又是什麽?

“對,就是陸軒。若是小娟見陸軒時日無多想要救他,把‘天賜’與他吃了如何?”

這自然有可能。

小娟連見了一只貓都會心有不忍,何況是見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可是……

“可是就算小娟想,她也沒有單獨與陸軒相處的機會啊!”

栾子辰搖了搖頭,

“不,她有機會。當日我與小娟、小骨頭一同去陸家莊子的時候,小娟可是給陸軒倒過一杯水的!那杯水後來被陸軒打翻了,所以我沒能看到裏面裝了什麽東西,可是陸軒和小骨頭的表情,我确實記得清清楚楚。”

“陸軒是怒是怕,小骨頭是驚是慌。”

這“天賜”究竟是什麽?怎麽會讓陸軒既怒且怕讓小骨頭又驚還慌?

最重要的是,小娟後來去哪裏了?她看到了什麽發現了什麽,是什麽東西讓她連性命都丢了?栾子辰閉上眼睛,掩住了自己眼裏的慌亂。

夏歡,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栾子辰的那口氣雖說是舒得極慢極慢,可夏歡也離得栾子辰極近極近。所以夏歡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栾子辰的愧疚?可正當夏歡準備說些什麽安慰栾子辰的時候,整個大地卻猛地搖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諸君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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