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師尊是笨蛋!(二)

第14章師尊是笨蛋!(二)

第一次見到尋微的時候,百裏決明還在抱塵山上做丹藥長老。他記得那天是傍晚,銅錢大的紅日頭挂在天邊,漫山老椿曳着斜斜的影子,荒涼的天荒涼的地,他跷着二郎腿,自己和自己下棋,業已下平了五局。他覺得人生好沒意思,閑閑摸了一顆子兒,擡眼便見無渡老兒上了他的山巅,背後跟着一個丁點兒大的蘿蔔頭。她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穿素白的開襟短衫,手裏緊緊抓着無渡的衣角,滿臉張皇無措。

“師尊……”她喊他,聲音小得蚊子叫似的。

他背過身,丢出一顆子兒,骨頭磨成的棋子打在石桌上篤篤響。他沒好氣地說:“說了幾百遍,本大爺不收徒,回去找你娘喝奶去,不回去爺丢你下去,自己看着辦吧。”

他剛說完,背後響起那孩子的嚎啕大哭,他回過臉,她已經哭成了淚人兒。他那時候還不知道,尋微剛剛失去了娘親。無渡老兒告訴他,吳中謝氏被屠了滿門,只有這個小女娃娃活了下來。

尋微一降生,聲名就傳遍了江左。只因她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天生純陰之軀,雖然這體質招鬼,但也是絕佳的爐鼎。她是謝家唯一的女兒,被嬌養着長大。謝家把她捂着,誰上門來提親都不答應。直到尋微一歲那年,謝岑關同喻家主君喻連海一同探秘黃泉鬼國,一去不返。謝家沒有喻家那樣厲害的夫人,日漸敗落。謝尋微生辰日的夜晚,刺客提着劍踏入了謝氏的門庭。

她的娘親把她藏在堂屋松柏挂畫後面的密室裏,她才逃過一劫。無渡趕到的時候,只看見堂屋冰涼的地磚上,稚弱的小孩兒蜷縮在母親殘破的屍體邊無聲地落淚。從那以後,她從未提過那個晚上。

“行了,這娃娃可憐又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系?”百裏決明“嘁”了一聲,“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還能每個都撿回來當徒弟不成?”

無渡嘆道:“決明,你再考慮考慮。我老了,大限将至,照顧不了她,這個孩子總得有個歸宿。”

百裏決明很不耐煩,“本大爺讓你想法子超度我,你卻讓我幫你養娃娃。我等了你五十年了,你他娘的到底有法子沒?”

老人的目光投向孤零零坐在院埕裏的小孩兒,她低着腦袋,用腳尖輕輕蹭泥巴。她不說話,對着自己蕭條的瘦影,安安靜靜,很乖巧,也很孤獨。無渡的目光悠長,他在看那個小孩兒,卻又仿佛看着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的時間快到了,完不成你的心願了,”無渡緩緩道,“但或許……這個孩子可以。”

“你是不是擺了卦?”百裏決明狐疑道,“這小娃娃未來會成為大宗師麽?你這般的道行都沒法子超度我,她能行?”他摸着下巴端詳謝尋微,“傻不愣登的,看着不像個大宗師的料啊。”

無渡笑着搖頭,負手走上了山道。他背對着百裏決明擺了擺手,“尋微便留給你了,決明,好生待她。你死得太早,從未好好活過。未事生,焉知死?且為了這個孩子,好好活一次吧。”

“活你大爺!”百裏決明指着無渡的背影罵,“告訴你,爺就算變成豬,也不會收她當徒弟!”

無渡走遠了,留下百裏決明和謝尋微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百裏決明又朝謝尋微放話,“告訴你,我就算變成母豬,也不會收你當徒弟。死了這條心,麻利地去山腰石屋找無渡。趁天還沒黑,盡早走!”說完進屋,哐當一聲大力關上門,整座茅屋都在震動,簌簌落下灰來。

謝尋微一個人坐在石鼓凳上,望着百裏決明緊閉的門戶,默默不說話。

月亮出來了,清幽幽的月光漫過窗棂,鋪陳在床前恍若嚴霜一片。百裏決明閉着眼躺在床上,留心聽院埕裏的動靜。沒聲兒,唯有蟬鳴在響,一重疊一重。大概走了吧,百裏決明放了心,翻了個身。木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謝尋微端着木盆走進來,怯生生道:“百裏叔叔,洗腳。”

她力氣小,端不穩大木盆,每走一步水就晃蕩一下,許多濺在身上,半邊的衣裙都濕透了。這丫頭怎麽還沒走?真纏上他了?百裏決明很是無語,端詳她片刻,道:“你這是給我洗腳呢,還是給你自個兒洗澡呢?”

謝尋微蹲在地上,眼淚汪汪把他望着。

“我不洗腳,出去。”百裏決明翻身面朝裏邊,不看她。

“不洗腳腳會臭掉的。”謝尋微說。

“要你管,我就愛臭腳,”百裏決明冷哼,“明兒就把你送回老賊那兒,滾!”

身後傳來挪木盆的聲音,間或水花晃蕩,劈啪亂響。人終于出去了,百裏決明松了口氣,擰身瞧,卻見地上全是水。那丫頭端個盆,水全灑他地上了。百裏決明更堅定了送她走的想法,放下床簾子,眼不見為淨。

夜漸深,連蟬鳴都弱了。院子裏頭時不時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不知道那丫頭在幹些什麽?大約是洗澡,可也洗得太久了。百裏決明想起來看看,又告誡自己別管太多,明兒盡早送她走,這事兒就算完了。除了他的屋,還有堂屋和廂房,那丫頭能找到屋子睡覺,不必擔憂。他捂住耳朵,不再多想。

夏夜悶熱,床簾子又捂着,百裏決明覺得自己睡在火爐裏。忍無可忍挂上簾子,再閉上眼睡,終于迷迷糊糊進了夢鄉。背後襲上細細的涼風,他感到舒爽,更好睡了些許。第二天清早醒來,見床前擱着一把蒲扇,他醒悟過來,是那丫頭為他扇了一宿的風。

踱出門,吓了一大跳,院裏挂滿了他藏在櫃裏的髒衣裳,都洗過了,聞着有皂角的香味兒。最醒目的是他的破褲衩,大剌剌挂在正中,屁股上本爛了個洞,被誰用針線縫過了,可惜針線活兒實在稀爛,線條歪歪扭扭,還留着粗糙的線頭,穿着一定會磨屁股。

他終于知道那丫頭折騰一晚上幹什麽了,敢情是在洗他的衣裳。她以為這樣讨好他就能留下來麽?他感到煩躁,活着心煩,死了也不得安生,偏有不長眼的人來叨擾他的安寧。正巧謝尋微從堂屋出來,立在寬大的屋檐下面,乖乖喊了他一聲:“百裏叔叔。”

“誰是你叔叔,老子的年紀夠做你爺爺。”百裏決明惡聲惡氣,“我的亵褲是你縫的?”

“嗯,”謝尋微用腳尖蹭蹭地,她緊張的時候喜歡這樣,“叔叔不用道謝,這是尋微應該做的。”

“謝你?”百裏決明重重哼了一聲,“我就喜歡穿破褲衩,涼快,你懂個屁。”他怒氣沖沖走到晾衣繩底下,把褲衩取下來撕破,再挂回去。

謝尋微:“……”

她雙手交握着,顯得局促又害怕。她是第一次碰見百裏決明這樣的怪叔叔,不洗腳,喜歡穿破褲衩,她出身世族高門,家族要求門下兒郎閨秀必要儀容整饬,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可無渡爺爺說,天底下唯有他值得信任,唯有他能保她安康,她必須留下來。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很想回家,很想娘親。後脖領子忽然被提溜住,她惶然仰起頭,瞧見百裏決明線條流麗的下颌。他抿着唇,拎着她去找無渡,表情冷硬,任謝尋微如何哭喊,一點兒餘地不留。到了山腰,卻見石屋大門緊鎖。無渡跑了,蹤跡全無。百裏決明知道這個老兒在躲他,氣得一腳把無渡的院牆踹塌。

謝尋微抽泣着,死死拉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趨跟着他回了茅屋。從此他徹底被纏上了,謝尋微像他的背後靈,他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生怕他把她丢了。她接手了家裏所有的活計,做不來也要硬撐。提着桶去後山打水,回程大半的水濺在了路上。

百裏決明是死人,不吃不喝,謝尋微不知真相,兀自生火做飯。家裏沒米沒菜,她爬過被百裏決明踹塌的院牆,從無渡那偷米和面回來。她個子矮夠不着鍋,就踩着凳攀上去。燒出來第一鍋飯是焦的,下面的時候差點栽進鍋裏頭,百裏決明眼疾手快把她撈住,兇巴巴地問:“你是下面還是炖自己?”

“下面。”她可憐兮兮地答。

百裏決明沒轍,自己掌勺做蔥花面,給這丫頭填肚子。謝尋微深感羞愧,吭哧吭哧翻出百裏決明所有的亵褲,在屁股的位置剪出圓洞。她剪得很仔細,每一個洞都一模一樣大。她拿給百裏決明看,“百裏叔叔,你愛穿破褲衩,我都幫你剪好了!”

百裏決明兩眼一黑,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

不能當徒弟,她就當百裏決明的小仆役。她幫他縫補,雖然他更衣的時候被她落在衣裳裏的針紮到脖子。她幫他除草,雖然不小心把他養的藥草給剪了。百裏決明躺在床上落淚,他想她是無渡派來專門治他的,他沒能咂摸出活着的趣味,只覺得人生處處艱辛。

他忍無可忍,怒道:“你怎麽這麽笨!”

她眼淚汪汪,“我會努力變聰明的!”

日子一天天過,每天都雞飛狗跳。百裏決明一面咬牙切齒,一面跟在小丫頭後面收拾她捅出的簍子。她漸漸得心應手,記得收起縫補線頭,雖然仍舊縫得人嫌狗厭。她學會照料藥圃,為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取名。晚上,她堅持端水來給他洗腳,他終于纡尊降貴,把腳丫子放進她端來的木盆。她仰起頭對他笑,金黃的燭光落滿瞳子。百裏決明不知道一個高門貴女何能如此吃苦耐勞,順天應命,或許世間總有這樣溫和堅強的小孩兒,雖歷經人世最大的苦難,她的眉眼間依舊有光芒燦爛流轉。

他默許了她的存在,夕陽下自己同自己對弈的時候,小丫頭就蹲在他的藥圃裏澆水松土。他聽見她嘴裏嘟嘟囔囔,在同藥草說話:“你們要乖乖長大,我會好好照料你們的。上次是個意外,以後不會了。你們長大了,叔叔才會開心。他老是板着臉,好兇哦。”

叔叔?百裏決明敲着棋子嘀咕,她該叫他大爺。

“小忍冬小忍冬,百裏叔叔到底什麽時候喜歡我呀?”謝尋微撐着腦袋思量,“明天?後天?大後天?”

嘁,想得美。百裏決明心裏冷哼,一輩子都別想他喜歡她。

“我一定會拜百裏叔叔當師父的!”謝尋微握住拳,自己給自己鼓勁。

竟還沒放棄呢,百裏決明覺得好笑,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去廚房為她做飯。

江左那幫讨人厭的仙門又送人來要他收徒,這次是個俊俏的少年郎,聽說是浔州有名的美男子,穆家的嫡長子。他出門必然車馬擁擠,道路堵塞,都是因為大家要來瞻仰他的英姿。百裏決明坐在上首,懶洋洋地支着下巴打量。這小子還不錯,根骨天資都是上乘,若收作徒弟,倒也并無不可。他這麽想着,眼矬子裏忽然瞧見那個丫頭,她正躲在廊柱後頭探腦袋望着堂屋。

“那個小丫頭是長老新收的弟子?”穆家的宗主恭敬地詢問,他沒有看見她的正臉,還以為是百裏決明的徒弟。

“不是,”百裏決明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小丫鬟罷了。”

“知深是上上品之材,無論容貌還是根骨,都是仙門屈指可數的。”穆宗主躬着身道,“百裏長老可還滿意。”

十二歲的少年立在堂下,垂着眼眸,安安靜靜,不卑不亢。

“嗯,不錯。”百裏決明淡淡說。

那兒投來的目光明顯哀怨幾分,他察覺她身上彌漫的悲傷。

“長老便收了他吧,”穆宗主道,“山巅冷清,有徒兒孝順,添幾分熱鬧不是?”

“老子的山巅最近可是熱鬧得很。”百裏決明想起自己橫遭劫難的褲衩們,心裏一陣郁悶。

穆宗主尴尬陪笑,“若長老不願被叨擾,也不礙事,每月初一十五令他上山讨教道法,其餘時間仍舊回家修習,就當是挂個名頭。長老以為如何?”

這提議不錯,既全了仙門拜他為師的癡心妄想,又給了他清淨度日的安寧。他張口想要答應,不知怎的又不自覺望向謝尋微那個方向。她眼巴巴瞧着他,眼角已經紅了,淚珠斷了線,劈裏啪啦落在地磚上。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他随意找了個理由搪塞:“男的,爺不收。”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