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被欺騙的三年
夜幕降臨,司婳抱着設計畫稿回到‘櫻園’,路上多次點開消息對話框,賀延霄的最後一條信息時間停在下午三點,到現在還未回複。
最新一條是她兩個小時前發出的:【阿延,今天周六,你回來嗎?】
賀延霄事務繁忙,經常見不到人,一出差就是好幾天,她也是今早才從賀延霄的妹妹口中得知,賀延霄已經回到榕城。
但她不确定,賀延霄今天是否會回家。
剛踏進門,管理櫻園的蔣媽聽到動靜,抱着一只金漸層英短走出來,見到司婳,便立即停在她一米遠之外。
“司小姐回來啦?晚上吃飯了嗎?”蔣媽臉上挂着和藹的笑容,容易親近,司婳住進櫻園這一年跟她關系不錯。
“在外面吃過了,coco這是?”司婳的目光落在蔣媽懷中的貓咪身上。
“白天帶它去醫院做定期檢查,剛才在給它洗澡,這小家夥從來都不配合。”蔣媽說着笑起來。
調皮的coco從懷裏鑽出,跳到地毯上,司婳下意識後退,拿着設計稿匆匆上樓。
她對貓毛過敏,coco卻是賀延霄養在身邊五年的貓,極其愛護。
若要兩者共存,唯一協調的方式就是司婳主動避開。
coco有屬于自己的房間和活動範圍,家裏每天打掃得一層不染,司婳幾乎不會與貓接觸。偶爾不小心碰到,過敏反應不是特別強烈,一人一貓也就這麽相安無事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晚上八點,仍未收到賀延霄的回複。
盥洗池前,司婳正對鏡面挽起烏黑長發,褪去寬松衣裙,姣好的身材顯露,膚若凝脂。
白淨的雙腳踏進浴缸,溫熱水汽蔓延擴散,霧騰騰的布滿四周,司婳浸泡在水中,洗去滿身疲憊。
舒适的水溫令人精神放松,司婳緩緩閉上眼,背靠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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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伴随震動,手機鈴響,光潔的手臂鑽出水面,伸向一旁。
幾分鐘後,換上外出衣裳的司婳拿着手機下樓。
匆忙之中,裸露的腳踝不慎蹭到縮在樓梯下的coco,腳跟落到地面,她重新勾回拖鞋,來不及清洗就出了門。
私人會所。
憑借賀延霄留下的副卡認證身份,司婳順利進入私人會所,侍者引她到包間門外。
十幾分鐘前,司婳接到賀雲汐的電話,說賀延霄在會所喝得酩酊大醉,讓她過來接人。
心懷擔憂的司婳毫不猶豫刷卡進入,才發現裏面不止賀家兄妹,而是一群人……屬于賀延霄那個圈子裏的男男女女。
除去賀家兄妹,現場還有四男兩女,紛紛望着突然闖入的外來者。
“婳婳,你來啦。”最先迎接她的是賀雲汐。
司婳沖她點頭,避開他人異樣的眼光,徑直走向賀延霄。
靠在沙發中央的男人眯着眼睛,聞聲不為所動,沉靜的模樣看不出他醉酒,若非賀雲汐親口告知,旁人分辨不出。
“我哥他喝醉了。”賀雲汐在旁邊解釋,打破沉默的僵局。
沒等司婳回應,包間響起一道刻薄的聲音,“雲汐,今天我們聚會,叫些不想幹的人來做什麽?”
“張婧,婳婳是我哥的女朋友!”賀雲汐為她正名。
“嘁~”打扮豔麗的女人勾起紅唇,嘲諷意味明顯。
跟賀延霄在一起三年,司婳幾乎很少見到那群人,只知道那些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性格不一,成熟穩重的、驕縱刁鑽的。
她不反駁,是不想給賀延霄找麻煩,反正一年也碰不到幾面。
“阿延?我們回家吧。”司婳扶着賀延霄的胳膊,賀雲汐趕緊過來搭手。
其他人對司婳并不熱情,這源于賀延霄的态度,就好比今天是賀延霄開的局,卻沒叫上司婳。
當初賀延霄讓衆人知道司婳的存在後,就很少把她帶到人前,在他們看來,司婳只是被圈養的小情人,身份平平,根本不需要對她熱情。
更何況……
認識賀延霄比較久的熟人都知道,司婳的臉才是賀延霄看中的地方。
等候在外的司機幫忙把賀延霄扶上車,司婳正在外面跟賀雲汐道別。
離開前,張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飛上枝頭變鳳凰,癡心妄想。”
一心出頭的賀雲汐氣得想倒回去找人算賬,司婳扼住她的手腕,扭頭望着張婧,那一刻,眼神寒冷逼人,“張小姐,我給你留面子,也希望你長點腦子!”
不想面對那些醜陋的面目,推着賀雲汐上車後,司婳關閉門窗,隔絕外界。
張婧氣得嘴都歪了,鮮豔的大紅唇看起來要吃人,“她那句話什麽意思?她在罵我?她憑什麽?要不是長了一張相似的臉,她一個窮學生能站在這裏?”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反正那個人快回來了,等着看好戲吧。”另一道聲音安撫了張婧暴躁的情緒,很快,張婧臉上挂起幸災樂禍的笑。
“婳婳,對不起啊,張婧嘴巴毒,你別把那些話放心上。”
“沒事,我不在意。”
她與賀雲汐是大學好友,當初就是因為賀雲汐而跟賀延霄結緣。
跟賀延霄在一起的時候,剛上大三,後來賀延霄帶她見過一次朋友,那些人直接将她定義為“靠臉上位的貧窮女大學生”。
她剛畢業一年,還沒來得及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做出成績,在那些人看來,她跟賀延霄永遠不平等。
但她不認命。
車子駛入櫻園,賀雲汐早已離開。
側頭盯着靠在座椅上的男人,司婳不禁蹙眉。
往日賀延霄也有不少聚會跟應酬,都不會讓人把自己灌醉,今天那種場合不算鬧騰,怎麽反倒喝醉了?
“阿延。”
司婳輕推他的胳膊,休憩養神的男人緩緩睜開眼,深邃的黑眸像深不見底的漩渦,稍不注意就會被吸引淪陷。
從大門到卧室,費了不少勁兒。
賀延霄的卧室呈灰白兩色,沉穩冷寂,像他本人淡漠疏離。
扶他靠在床頭,司婳剛站直身就被賀延霄往後一拽,跌入懷中。
堅硬的胸膛撞得鼻尖生疼,賀延霄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正對她的眼睛。好似覺得哪裏不對,賀延霄迫使她微微撇頭,目光緊鎖在她側臉,十分專注。
不知道他這什麽意思,那道極強的目光盯得司婳面紅耳赤,緋紅的臉頰像誘人的紅果,等待采撷。
頭頂遮下一道陰影,氣息交織,距離越來越近。司婳手指握緊,羞澀的閉上眼,感受到噴灑在臉頰的溫熱氣息。
“篤篤篤——”
雙唇即将貼近那刻,到家前通知蔣媽準備醒酒湯剛巧送到,敲門聲打斷所有旖旎氣氛。
賀延霄自制力不錯,不需人多說什麽,主動飲下解酒。
他個人有潔癖,清醒幾分後難以忍受身上酒味,脫下衣服進了浴室。
司婳站在鏡子前,看到光潔的下巴留下兩道紅指印,對着鏡子輕輕的揉,後知後覺腳踝上方發癢,她低頭一看,被coco蹭過的地方起了紅點。
“倒黴……”
被貓蹭了腳,皮膚又過敏了。
雖然盡量避免跟coco接觸,但偶爾也有意外,除非她自己搬出去,否則就得跟coco同住一個屋檐下。
上學那會兒她跟賀延霄名義上挂着“男女朋友”的身份,實際一個月都見不到幾面。直到大學畢業,她從學校宿舍搬進出租屋跟朋友合租,賀延霄心情好親自送她回家。
她鼓起勇氣請賀延霄進屋,只為與他多待片刻,可當賀延霄見到面積狹窄的單人間,連門都未曾踏進,直接提出讓她搬進櫻園。
司婳猶豫。
那些人本就說她被“包養”,如果直接住進賀延霄的地方,那更是惹人非議。
賀雲汐說服了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女朋友住在一起天經地義。
司婳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離他近些,住進賀延霄家中說不定每天都能見到他。
抱着這樣的想法,司婳興高采烈地來到櫻園,但很快她的美夢就被打碎。
從蔣媽口中得知,賀延霄經常不着家,在之後的一年中,這句話也得到證實。
她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根本不了解賀延霄的工作能忙到什麽地步,亦或者說,是否真的忙碌到經常不能回家?
收回思緒,司婳趕緊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藥。
她的房間是清新雅致的純白色。
從住進櫻園開始,她跟賀延霄就是兩間卧室,外面的人說話難聽,但她跟賀延霄的關系的确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朋友都說,同居還克制不發生關系,這表示男方對她的尊重和愛護。
司婳聽了心裏甜絲絲的,連帶賀延霄的不親近也變成“尊重”與 “愛護”,相信時間能夠消除兩人之間的隔閡。
搽完藥,棉簽扔進垃圾桶,司婳将藥膏收起去拿手機,才發現不在身邊。回想起來,大概是剛才落在賀延霄的房間。
她回去找,賀延霄還沒出來,兩部手機安靜躺在床邊,司婳一并揀起。
正準備将賀延霄的手機擱在桌上,屏幕忽然亮起,彈出一條短信。
【我回來了,阿延。】
備注只有一個字:櫻。
女人的直覺告訴司婳,發消息的是個女性,且跟賀延霄關系匪淺,否則怎麽會以這麽熟稔的口吻告知行蹤,還稱呼賀延霄為“阿延”。
但她相信賀延霄。
賀延霄不是花花公子,跟他在一起三年,從來沒聽說他跟其他女人有沾染,這也是司婳深信賀延霄待她真心的原因。
盡管賀延霄待她不夠熱情,可她是賀延霄在親人和朋友面前親口承認的女朋友,這足以證明她是特別的。
“咔——”
聽到開門聲,司婳趕緊放下手機。
穿着灰色浴袍的男人出現在視野中,無意窺探到別人的信息,司婳有些不好意思,顯得局促。
“今天怎麽喝了這麽多酒?遇到什麽事嗎?”她随口找到相關話題。
“沒事。”賀延霄簡單果斷兩個字,堵住司婳接下來的關心。
“那我……”
柔和的女聲傳入耳間,賀延霄的目光從她臉頰掃過,聲音清冽,“回去休息吧。”
委婉的逐客令。
“好吧。”
走出房門 ,司婳沉沉嘆氣。
每次她想跟賀延霄溝通,都會被他回避的态度逼退,無疾而終。賀延霄總是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就算她想深入了解他的生活,都好難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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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婳難得在早餐桌上看見賀延霄,男人穿戴整齊,在家也很嚴謹。
司婳晃晃腦袋,甩掉困擾她一整晚的消極想法,重新揚起笑臉,“阿延,你明天有空嗎?”
“怎麽?”賀延霄問。
“我們工作室周年慶,有個小聚會,我想邀請一起參加。”司婳問得小心翼翼,還在觀察賀延霄的表情。
工作室人不多,都是她的朋友,她想讓賀延霄了解自己的生活。
“有事。”賀延霄言簡意赅,拒絕得十分明顯。
“真可惜。”司婳小聲咕囔,也不敢擰着他撒嬌。
女孩初戀中那些簡單的約會在賀延霄看來都是浪費時間,她努力跟賀延霄創造更多屬于兩人的記憶,總抵不過忙碌的工作。
司婳離開桌邊,趿着拖鞋走了兩步,忽然被賀延霄問住:“腳怎麽回事?”
他關注到自己的腳,這細節讓司婳有些小開心,猶豫了下,只說:“……撓了兩下。”
話音剛落,蔣媽從另一邊端着碗過來,“司小姐,你這是過敏了?是不是碰到coco了?”
真實原因被揭露,司婳也沒否認。
“自己搽點藥。”賀延霄滿不在意挪開眼,半句不提讓她過敏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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