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醒來

夜裏張淼想着小睡一會兒,再起來查看一下譚毅,可是抱着人聞着他身上的竹香,她竟然一覺睡死了,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她睜眼的第一時間,趕緊查看身邊人的情況,看着還在熟睡的人,張淼送了一口氣,譚毅身子已經暖了過來,不像昨夜那樣冰涼的像是個石柱子。

張淼想着臉頰又不由得紅了起來,原以為譚毅這樣病弱,身上應該是瘦骨嶙峋的,十分單薄,可是現在抱住才知道,看似瘦弱,譚三爺身上竟然還有薄薄的肌肉。

若不是見過他的病弱,單從手感上來說,張淼絕不信他是個病人,而且病弱到走幾步就要坐輪椅的地步。

估計下人也都醒了,她也不能再耽誤,而且早上三爺還要服藥,她從譚毅的腿上翻過去,拿起貴妃榻上的衣服開始穿。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輕顫,兩邊的耳尖紅的像是要滴血,但依然靜靜地躺着,直到下人們進來,洗硯端着藥走到床邊。

見主子醒來,臉色帶着曾為有過紅潤,洗硯心裏歡喜的很。

張淼和昨夜一樣,熟練的接過來藥碗,坐在床邊吹涼準備喂給譚毅。

“還是我自己來吧。”

譚毅掙紮着想要起身,卻又沒有什麽力氣倒下去。

張淼心裏急的不行,趕緊放下藥碗,扶住了他。

“三爺這兩日吐了半盆的血,還是好好休息調養的好,這些事原本也不累人,我來就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靠枕給他墊着腰,在洗硯的幫助下,扶着譚毅坐了起來。

譚毅雖然已經醒來,但這會兒說了幾句話也的确是累了,于是也沒有拒絕,安靜的接受張淼的投喂。

這會兒人已經醒了過來,所以飯菜也不再是米汁,而是軟糯易消化的粥。吃過飯之後,譚毅再次疲憊的睡了過去,張淼也安靜的退出了房間。

昨日她過來,頂着蓋頭,這個院子裏的情況也不甚了解,這會兒閑着沒事,就讓人帶着在院子裏閑轉。

轉到後院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雖然不是很肯定,但她心裏也确認了七成。

“老伯?您怎麽在這裏?”

原本洗硯正和眼前的人說話,聽到這一嗓子也站直了身子。

“屬下見過夫人。”

背對着張淼的老頭見洗硯都行禮了,緩緩轉過身子。

“喲,姑娘是你啊?”

張淼雖然平時出門少,但也不是個傻子,這會兒在這裏看到這個老家夥,手裏還拿着花鋤,頓時心裏不爽。

“你那天是故意引我去那邊的是吧?!”

洗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反複在心裏複述着兩人的對話,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通了什麽。

“老魏,那日是你把夫人引到去了老宅那邊?”

老魏心虛的低下了頭,張淼見此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突然間小老頭又擡起了頭。

“我那不是也是為了咱們主子好,當時見她那樣子,我還以為又是沖着咱們主子的身家,撲上來的狂蜂浪蝶……”

越說聲音越小,但年輕的張淼耳力還是可以的,所以也沒有錯過最後幾個字。

為了三爺的身家?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那些為了錢,不惜爬床的人?

她正想反駁兩句,但突然想到,自己雖然不是為了錢,但也的确是有目的的嫁給譚毅的,頓時像只撒了氣的皮球,一點底氣都沒有的摸摸鼻子。

“老魏慎言,這位是咱們主子明媒正娶的夫人,還不快謝罪。”

老魏猛地擡起頭看向張淼,眼睛裏寫滿了驚訝,而張淼擡頭對上老魏的眼神時,卻看到了上面寫着。

【你看看,我說對了吧,這姑娘就是對主子圖謀不軌,不成想主子還是被套路了……】

或許是心虛作祟,反正張淼看到的絕對不是驚訝,而是一副“老魏了然”的神情。

“不用不用,老魏也是為了三爺好,忠心可嘉。忠心可嘉。”

說完張淼轉身就走,像是後面有狼似的,看的洗硯一臉懵,老魏也松了一口氣。

不說別的,這位女主子還是挺好的,最起碼不為難下人不是,你瞧瞧多大度。

張淼也沒有心思逛了,一路風馳電掣的回到屋裏,一推開門進屋,就感覺到屋裏的氣氛似乎有些不一樣。

小丫鬟們十分識趣的都沒有進屋,張淼往床上看了一眼,轉身十分自然的關上了房門。

“三爺醒了?”

她出門也就逛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也不知道這人怎麽不好好休息一下。

譚毅睜眼的時候,見房間裏沒有人,也沒有急着喊人伺候着,于是伸手拿起枕邊的書籍,躺在床上看時安安靜靜的看書。

房門突然被打開,他順勢看了過去。

外面的陽光穿過門窗上的薄紗,柔和的打在張淼的臉上,卷翹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飛的蝶翼,雪膚墨發。

轉身間風鼓動着廣袖,飄逸靈動像是精靈的雙翼,衣裙似火襯的人越發明豔。

譚毅心想:是個動人心弦的美人。

譚毅向來不貪戀美色,曾經意氣風發之時,不管是通州還是京城,不知有多少美人變着法撞上來,可是他都是巧妙的躲開。

後來……後來身子變得這般孱弱,他就像是一個修行的僧人,更是絲毫沒有一點心思想這些。

但如今看着張淼溫婉乖巧的樣子,因為病痛帶來的煩躁,消散了一些,面上帶着淡淡的笑,靜靜望着走進來的姑娘。

“我知道這件事你也是無奈,放心,這都是暫時的。”

他說的含糊,可是張淼卻是聽懂了,她從沒有癡心妄想着生生世世留在他的身邊,所以他這會兒聽到這話,心裏雖然有失落,但也坦然接受。

“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多謝三爺。”

話音落下兩人都沉默着,張淼尴尬的不知咱們接下來該做什麽,尴尬的坐在了不遠處的桌邊,一時尴尬的恨不能腳扣一個榕園出來。

“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這個平靜尴尬的氣氛,張淼快速轉身像是迫不及待一般,門豁然打開,外面站着一個陌生的男子。

張淼頓時楞在原地,稍後就一臉警惕的看着來人。

“見過三夫人,薛某是醫者。”

由他這樣一說,張淼才想起來,昨日的确是進來過一個郎中,只是當時她一心都在譚三爺身上,根本沒有看那個郎中,這會兒一提倒是也想起來了。

“淼淼,讓薛神醫進來吧。”

淼淼?

譚毅的聲音淡淡的傳出,張淼聞言臉頰沒來由的一熱,趕緊側身讓開了門口,跟在薛神醫的身後,心裏默默的咀嚼着三爺對自己的稱呼。

雖然在家裏的時候,父親和娘親都會這樣叫自己,可從三爺的嘴裏叫出來,怎麽就這樣的不一樣呢,心跳的好快,臉也會發熱。

薛神醫似乎向來話少,和譚毅也十分的熟稔,進門後沒有說話,微微颔首示意,譚毅習慣性的伸出自己的左手,靜靜地等着薛神醫號脈。

“這次的毒攻到了心脈附近,這些日子為了拔毒傷了元氣,怕是要精心養上許久才會好轉。”

薛神醫說着,也收回了手,準備收拾腕枕,看到譚毅身邊的書。

“三爺還是不要太過勞累的好,經歷了此番更得仔細調養,斷不可在不當做一回事。”

薛神醫額話已經多有顧及,說的十分委婉留有了很大的餘地,此毒到了心脈附近,就是再怎麽精心調養,也是難以恢複如初。

只不過是茍命罷了……

“看書不費心神,躺着也是無趣,睡不着看看書也是好的。”

薛神醫知道他是個最不聽話的,看着斯文有禮好說話的樣子,可卻是個犟驢。

“無聊那就出去坐着看看風景,你看的是閑書嗎?這些兵法看了難道就不費心神?!”

說完他一臉憤怒的起身,一眼都不想在看到這個不聽話的病患,轉身看到自己身後的姑娘,這才想起來床上的犟驢已經成親了。

“夫人還是管束一下得好,這身子可經不起他折騰了。”

張淼站在一旁,将他所得全都聽了進去,眼睛不由得又泛紅起來,要不是為了自己,三爺何至于如此,這會兒見薛神醫叮囑自己,她自然是趕緊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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