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連珩
鷺嶺生靈無數,每逢外人入嶺,嶺上的生靈都會第一時間給雲棠送信。可眼前的黑衣男子突然造訪,嶺上的生靈卻毫無察覺。甚至連酒館門口的老槐樹都沒發現他的到來,依舊熟睡在雨夜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雲棠提着功德燈,假作不經意般朝男人的身前晃了晃。如果是游魂野鬼,會在功德燈下現出原形。但撐着青傘的黑衣男子依舊平靜地站在雨中,并無反常。
雲棠猶豫片刻,側身将他請了進來。
男子将傘斜在門口,青傘收起,雲棠才看見他的容貌。
功德燈的光芒在他英挺的鼻梁上落下一道陰影,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容。一雙深邃的眼眸靜若寂夜寒潭,卻在與雲棠四目相對的一瞬燎起星星火光。
灼熱的目光一閃而逝,雲棠只以為自己看錯,轉身去點起一盞燭臺。男子坐在門口的酒桌旁,雲棠将燭臺擺在他的酒桌上,壓着聲音道:“客官,店裏二樓還有人在休息,在下便不多言。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叫我。”
說着,轉身欲出門。
老槐樹沒發現男子的到來,仍在外面熟睡。雲棠不太放心,打算出去看看。剛推開門,男子忽然起身叫住她。
“等一下。”
雲棠警惕回眸,男子徑自上前,拿起門邊的青傘遞給她,“外面還在下雨,拿上傘。”
雲棠一愣,接過傘,道謝後匆匆走了。
老槐樹被雲棠叫醒,幾條槐枝在皲裂的樹皮上揉了揉,露出一雙慈和的笑眼。
“怎麽了小棠?”蒼老的聲音帶着幾分睡意,“怎麽出來了?外面還在下雨,你現在沒有法力護身,莫着涼了。”
雲棠回眸朝酒館內一瞥:“酒館來人了,你們都沒發現嗎?”
燭臺将男子的挺拔的身影打在窗格上,老槐樹聞聲看去,不免警惕起來:“那是什麽人?”他的樹根布滿鷺嶺,有外人來訪,不可能沒有察覺。
雲棠再次回眸,擔憂道:“我怕他給你們施了法術,所以出來看看。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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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樹道:“我無礙。小棠,你現在沒有法力,遇事不要逞強,如果覺得有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脫身,知道嗎?”
雲棠點頭應下,又與槐伯商讨幾句,确認槐伯和其他生靈都無礙後,又回到酒館內。
男子依舊坐在酒桌旁,見雲棠回來,朝她微微颔首,擡眸間,冰封的眉宇似化開一抹笑意。
雲棠将傘放下,同他道謝,又道:“客官,外面的雨恐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您若是不嫌棄,二樓客房還有空閑,您不如在小店暫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雲棠說這話,主要是想支開他。他一直坐在這,雲棠實在不方便檢查貨箱。
但男子并未如雲棠的意,低頭道謝,又婉言拒絕:“不敢叨擾,在下于此小坐即可。”
雲棠拿他沒辦法,只好自己先行告退,提着功德燈轉身上樓。
但其實,她并沒有走。雲棠在二樓的樓梯轉角停下,收起功德燈,躲在暗處悄悄觀察起來。
男子靜靜坐在酒桌旁,目光落在窗邊。昏黃的燭光打在他的身上,缁衣上的鎏金暗紋泛起明滅的光。
他始終擡眸看着窗邊,仿佛能透過窗紙看見窗外的雨色。沉靜的夜色潛進他的眼底,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一抹落寞的孤寂。
雲棠在暗處悄悄看着他,直到後來不小心倚着欄杆睡過去,他都未曾動過。
次日清晨,雲棠被樓梯轉角小窗透進的朝陽晃醒。幸而陳武和花月尚未起,雲棠匆忙從樓梯上起身,準備上樓換件衣裳,轉身間,卻發現昨夜那名黑衣男子依舊坐在酒桌前。
許是聽見雲棠的腳步聲,男子擡眸看向她:“雲老板醒了。”
雲棠一愣。
他不會在那坐了一晚上吧?
那她偷偷看他,不會被發現了吧?
正不知所措,一滴不知從何而來的雨水打破尴尬。坐在窗邊的男子擡起頭,一伸手,又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指尖。
昨夜的雨早停了,是昨日積在房頂的雨水滲了進來。他撚開指尖的雨水,轉頭看向雲棠,朝上方一指:“雲老板,屋頂好像漏雨了。”
雲棠走下去看,門邊的屋頂果然破開一道縫隙,積水正一滴滴地滲進來。
花月和陳武二人也起了,見他們下來,雲棠索性臉皮一厚,道:“真是不巧,酒館的房頂漏雨了,能麻煩您二位待會兒幫我修修嗎?”
她打算借此支開陳武二人,好繼續研究貨箱。
陳武二人有求于她,自然不會拒絕。用過早飯,二人便一同出門去尋找木材。昨夜到訪的黑衣男子也被雲棠一起打發走了。酒館內又只剩下雲棠一人,她抓緊時間又去貨箱前研究起來。
這回她長了記性,特意從槐伯那借來幾條槐枝。槐枝上有槐伯的法力,雲棠猜想或許可以破開花月設下的法陣。可她上前開鎖,槐枝在貨箱上掃過,貨箱卻依舊沒有反應。
雲棠又試了幾次,但槐伯的法力只能勉強讓貨箱再一次露出暗紫色的煙霧,至于到底是什麽散發出的紫煙,雲棠依舊沒辦法确定。
她愁得長嘆一聲,決定趁陳武二人還沒回來,趕緊出去找槐伯想其他辦法。還沒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我來吧!”
雲棠驚了一跳,忙轉身,只見那名黑衣男子站在她的身後,神色平靜,毫無不速之客的自覺。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雲棠下意識看向窗外,槐伯正笑呵呵地同一只小黃鹂說笑,顯然又沒發現他。
男子沒答雲棠的話,默默越過雲棠,走到貨箱前。修長的手指在貨箱前拂過,一道淡淡的青光将所有貨箱緩緩籠罩。
他陡然擡手,反手一壓,封鎖貨箱的粉色符紋一瞬散開,刺鼻的香氣立刻沖了出來。
雲棠忙捂住口鼻,回過神時,貨箱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一枚巴掌大的紅漆木盒飄在半空中。
男子微一擺手,青光載着紅漆木盒緩緩飄到雲棠的面前。
雲棠不免驚訝。
她一度以為男子來此是因為觊觎這些貨物,破開花月的法陣也是為了拿走裏面的東西。但眼下他卻将木盒送到自己面前,雲棠難以相信地眨眨眼:“給我?”
“你不要?”
雲棠搖頭:“不是,我以為你要的。”
她接過紅漆木盒,不解道:“既然你不要,為什麽還要破開花月的法陣?”
“因為,你打不開。”
雲棠:“......”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單看他起手那幾下,就能看出他的修為不淺,雲棠很好奇他是哪方高人。
他淡淡道:“連珩。”
昆山珩玉,君子留名。
雲棠笑了笑,沒聽過這個名字,但的确很配他。
“你知道我的法力失靈了?”
雲棠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坦誠相見對她更有利。
連珩淡淡應了一聲:“不難看出來。”
倒不謙虛。
雲棠一面腹诽,一面研究起手裏的紅漆木盒。
盒身雕刻着暗黑色的彼岸花紋,雲棠試着撬開的盒蓋一角。暗紫色的煙霧霎時缭繞而出,令人頭暈的香氣再一次傳來。
雲棠閉氣定神,确認沒有危險後,才将木盒全部打開。一株暗紫色的枯花橫卧在木盒裏,荊棘般地枝葉橫七豎八地盤踞着,詭異的香氣正是從幹癟的莖葉裏散發出來的。
“腐生香?”
雲棠不由得眉頭緊鎖。
腐生香雖形似枯草,但一經長成,萬年不朽。這種植株生于屍骨糜爛之地,需得不斷靠半腐的屍身滋養才能長成。
有傳言稱,若是能取得腐生香放于凡人屍骨之上,可保屍身永世不朽。歷任皇帝都曾派修士暗中尋找過腐生香,更有甚者,曾親自買屍培養,不過結果自然是失敗了。
腐生香對生長環境極為挑剔,喜陰、懼冷,需在一年四季中不斷地以半腐的屍體供養。而放眼整個三界,能長出腐生香的地方只有一處——萬妖山,沉屍谷。
萬妖山在人間北境,東臨妖神居住的往生海,是三界最大的妖族聚居地。
三百年前,萬妖山動亂,出現了新一代的妖王。新妖王殘暴嗜血,殺戮成性。萬妖山每年死去的小妖比凡間生老病死的凡人還多,加之常有凡人誤入山中,沉屍谷幾乎每日都有新的屍體送過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沉屍谷快被堆成平地,而後腐爛糜敗的屍骨之上便開出了腐生香。
雲棠總算明白花月和陳武為何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了。萬妖山權傾一方,凡間的修士大多不願與之結怨。新妖王又性情殘暴,一旦得罪萬妖山,幾乎不會有好下場。
花月是妖,他們又帶着腐生香,明顯是從萬妖山而來。他們許是怕雲棠得知實情,會不願意幫忙了。
雲棠輕笑一聲,也不知該說他們聰明,還是糊塗。
恰在此時,一只灰羽白肚的百靈鳥忽然順着窗戶飛了進來。它到雲棠耳邊,叽叽喳喳地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姐姐,不好啦!”
雲棠忙問:“怎麽了?”
百靈鳥急得亂飛:“萬妖山的小妖來了,得有百十人,正朝着半妖酒館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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