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生辰
承陽一察覺鎮山牢出現異常,忙往牢裏趕,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司徒澈前腳踏進殿內,承陽後腳也從鎮山牢追了過來。
一見司徒澈靠在大殿裏信誓旦旦地說他就是雩城城主,承陽二話不說,揮起捆仙鎖就打了過去。
“就你還雩城舊城主?”
“我還是新妖王呢!”
捆仙鎖繞過玉柱,直奔司徒澈的腳踝捆去。司徒澈面色從容,左腳一擡,右腳一踮,抱臂轉了個身,分毫不差,剛好将捆仙鎖躲過去。
見勢不對,承陽擡手一揮,長纓槍自殿外飛馳而來。殿內劃過一道金光,承陽一躍而起,長纓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司徒澈刺去。
锵!
巴掌大的水玉圓鏡正面接下長纓槍的一擊,震開的波動令整個大殿都顫了顫。
承陽被震開數步,司徒澈波瀾不驚地站在圓鏡之後半米的地方,冷傲的眉宇間竟劃過一絲不耐煩的殺意:“你不是我的對手,別不自量力。”
“承陽,退下。”
連珩察覺承陽根本不是司徒澈的對手,清聲喝住他,起身走了上來。
承陽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反手将長纓槍收回,憤憤道:“尊上,他就是拔走追風頭翎的人。”
連珩打量司徒澈一眼,淡淡道:“閣下既然能從鎮山牢悄無聲息地逃出,為何還要來本尊的殿內自投羅網?”
司徒澈一臉的不屑:“你的鎮山牢很結實嗎?”
他覆手将水玉圓鏡收回,順勢又懶散地靠在一旁的玉柱上:“雩城戒備森嚴,處處都是妖王文媚的眼線。你們一行人不是修士就是神仙,一身的正氣,隔百米遠都能聞到味,想悄無聲息地進入羅生塔,沒小爺我的幫忙,根本不可能。”
南淮去雩城探查時,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雩城內每隔十米設立一架寒鴉柱,一旦有外族人涉內,寒鴉柱會立刻放出信號,數百只烏鴉一齊湧上天空,鎮守妖王殿的大祭司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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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的修為不在連珩之下,受妖族禁制的影響,修為被将至一半,想要靠近羅生塔需要極其謹慎。
但他有可以掩藏氣息的異魂草,所以進入羅生塔并不太難,難的是如何在妖王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打通九重迷陣,抵達羅生塔頂。
雲棠對雩城內的情況也有耳聞,她走上前:“司徒城主有話不妨直說,羅生塔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你想同我們一起去雩城,總該有個理由。”
她和司徒澈算上今日才只見過三次,一次救她,一次害她,就司徒澈那陰晴不定的脾氣,她不信司徒澈只是為了幫她。
司徒澈笑了笑:“還是阿姐懂我。”
“我不受妖域禁制的限制,可以幫你們順利打通羅生塔。但有一個條件。”他頓了頓,素來桀骜的眉宇間難得露出愁色。
他看向連珩,語氣一轉:“你那只破鳥也太煩了!能不能栓好,讓他別再纏着小爺我了。”
他一時興起拔了頭翎,被追風從缥缈峰一路追至南海,跨越大半個神域,甩都甩不掉。
好死不死的,追風還是上古神獸,不死不滅之身,甩不掉,殺不死,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束手無策,只能自願被叼回缥缈峰。
雲棠看他一臉的幽怨,忍不住發笑,小聲揶揄:“誰讓你手欠了?”
司徒澈耳朵倒是好使。
“不就拔它一根頭毛,至于嗎?”
雲棠心道:人家一共就三根頭翎,換你只有三根頭發還讓人拔走一根,你不生氣?
司徒澈又朝雲棠笑笑:“怎麽樣,阿姐,跟我走,你吃不了虧。”
雲棠見過他的本事,的确有過人之處。如果他真想幫她,确實可以免去很多麻煩。但司徒澈是否可信,還有待考究。
雲棠看向連珩,連珩示意聽她的決定。她思量一瞬,從懷中取出一個紫色的瓷瓶:“這裏有一顆化骨丹,吃下去後,需每半日服用一次解藥,否則會在一日之內骨肉消融,神形俱滅。”
她朝司徒澈擡手,眉眼微彎,“如果你願意服下化骨丹,我就答應你。”
“解藥需要連續服用一個月,才能将化骨丹的毒解除。中間只要斷掉任何一次,都會......”
雲棠的話還沒說完,手裏的瓷瓶就已經被奪了去。
司徒澈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打開瓷瓶,跟嚼糖豆一樣把化骨丹咽了進去。吃完還朝雲棠揚眉一笑:“嗯,可以了嗎?”
雲棠愣愣。
“嗯......可以。”
倒也不必這麽痛快。
以司徒澈對雩城的了解,加上前些時日南淮在萬妖山的調查,此行萬妖山的計劃變得簡單很多。
南淮尚有要務在身,沒再多留,與連珩辭行後回了蒼梧山。承陽則不情不願地給司徒澈安排了一間客房。一切商議妥當,便各自回房休息,準備明日啓程萬妖山。
然而,真正休息的只有雲棠一人。
零點一過就是八月初七,連珩特意趕在這日之前回來,就是為了将籌備已久的計劃施行。
夜色已深,皎月高懸。
雲棠安穩地躺在榻上,忽然感覺鼻尖發癢。她翻過身,又有一坨軟乎乎的東西從她的身上肆無忌憚地踩過去,再一次來到她的鼻尖亂蹭。
癢癢的,惹得她直想打噴嚏。
她擡手撥了一下,碰到溫軟的一坨毛球。她不耐煩地睜開眼,果然是紅燒肉這小家夥!
“你不在你爹的寝殿裏待着,跑到我這來做什麽?”
雲棠坐起來,拎起紅燒肉的兩條小短腿。紅燒肉開始不停地扭動身子似乎想跑。雲棠以為它玩夠了,想回去了,又放開它。可它不僅沒走,反倒開始扯雲棠的裙角。
雲棠站起來,它又拽着雲棠往外使勁,奈何它只是虛胖,一點力氣也沒有,沒拽動雲棠反倒給自己拽個跟頭。
雲棠失笑:“這是要幹嘛!”
它開始有些着急,四條小短腿上蹿下跳,笨拙得像個小毛球。
雲棠低頭問它:“你要帶我去哪嗎?”
紅彤彤的眼睛亮了亮,它伸着短粗的小脖子使勁朝外探頭,又拖着圓滾滾的身子撒嬌打滾。
雲棠猜想,八成是它餓了,想拽雲棠去給它找吃的。
行吧!難得它這麽可愛。
她便跟着紅燒肉走了出去。
紅燒肉的腿雖然短,但跑起來一點也不慢。雲棠大步流星地跟着它,繞過回廊,穿過前殿,最後竟走出了洗塵殿。
雲棠越走越納悶,它這是發現什麽好吃的了?
向來一步不肯多走的小懶蛋居然能走這麽遠,吃貨的潛力還真是不可限量。
雲棠一路跟着紅燒肉,順着缥缈峰一路向下,最後走到了峰下南側的山林裏。
挂滿樹梢的琉璃燈照出七彩的光暈,将山林裏的夜色一點點擦去,隔在雲棠與山林間的小溪像分隔夜色的筆墨。
從幽暗中走來的雲棠站在小溪邊,望着對岸的流光螢火,仿佛不小心闖入星鬥滿天的銀河。
“這是怎麽回事?”
雲棠下意識去問紅燒肉,而紅燒肉自然不會回答。它踩着溪水間的石頭,一蹦一跳地越過小溪,又匆匆地朝挂滿琉璃燈的山林深處跑去。
雲棠只好又跟上。
山林裏先是傳來青梅酒的香氣,而後又傳來悠揚的琴聲,婉轉溫柔,似仙人輕語。
愈往深處,香氣與琴聲愈發清晰。
最後,山林行盡,琴聲至尾,雲棠停下腳步。
水月鏡湖的湖面灑滿月色,映出夾岸山林裏琉璃燈的斑駁倒影。
山林無風,湖水如銀。
雲棠看着眼前的景象,思緒仿佛空了一瞬。
忽而,清脆的鳥鳴劃破夜空,漫天煙火在一瞬綻開。
承陽乘着追風在煙火間禦風而來,掀開無邊的夜幕,将絢爛的煙火鋪成滿園春色。
未等雲棠回過神,又有無數盞花燈一同亮起,從鏡湖對岸緩緩湧來,像是鋪開的碎金,照亮了整個湖面。
順着花燈湧來的方向看去,沈天頌和廣華仙君并肩站在水月鏡湖的對岸,一老一少,笑得正歡。
見雲棠在看他們,沈天頌忙擺手,似乎在喊什麽。可是天上的煙火還在不停地綻放,雲棠什麽也沒有聽清。
片刻,煙火停下,承陽從追風的背上飛身而下,不偏不倚,落在雲棠的身前。
“雲姑娘,看那!”
他朝湖水東岸一指。
悠揚的琴聲再一次傳來,一葉扁舟乘着花燈緩緩朝岸邊駛來。
待走近,雲棠才發現,連珩一席缁衣坐在船頭,修長的手指撫過四方長琴。琴聲如清澗流水般傾瀉而出,将山水風月都染上令人沉靜的安寧。
舟行至岸,連珩起身,朝雲棠伸出手。
雲棠愣在原地,遲遲沒回應。
承陽忙道:“雲姑娘,還等什麽,上船啊!”
雲棠愣了愣:“哦!”
她還沒弄清緣由,整個人像溪水中的落葉,一路被推着、攘着,莫名其妙地走進山林,又登上了連珩的扁舟。
雲棠登上扁舟後,沈天頌站在水月鏡湖的對岸,愁道:“仙君,那舟那麽小,能載住我們嗎?”
廣華仙君被他說得一愣,失聲笑道:“傻孩子,你還想上船?”
沈天頌不解:“我們不上去嗎?”
廣華仙君無奈搖頭,慈祥地摸着他的腦袋:“你還小,還在長身體,得早睡。我們就不上去了,走吧!回去休息。”
也不管沈天頌同不同意,直接将他拉走了。
雲棠牽着連珩的手登上扁舟。他的指尖微微發涼,卻令她覺得耳畔發熱。船頭的四方長琴上仿佛還回蕩着悠揚的琴聲,雲棠同連珩一同走進船艙,看見船艙內的方桌上擺着一碗長壽面,才恍然大悟。
“今天是你的生辰?”
雲棠驚訝地看向連珩,連珩頓住一瞬,沒忍住笑出了聲。
“傻瓜,”他的眼底滿是笑意,又有些心疼,“今天是你的生辰。”
雲棠先是呆住幾秒,接着在腦海裏飛速搜尋關于自己生辰的信息,她忽然發現,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她有多久沒過生辰了?
“抱歉啊!”雲棠尴尬笑笑,“我忘了這事了。”
“無妨。”
連珩淺笑,請她坐下,将尚在冒熱氣的長壽面推到雲棠的面前。
他有些緊張,因為這碗面是他親手做的。
他這雙手,可執劍破深淵,卻無法降伏幾根不聽使喚的面條。
他向承陽學了一晚上,險些把承陽氣得叛出缥缈峰。廚房的面粉幾乎見底,他才終于煮出一碗勉強能看出是長壽面的長壽面。
“嘗嘗?”
他說得小心翼翼,極沒底氣,說着嘗嘗,卻似乎更想将面條拿回來。
雲棠沒想太多,笑着道謝,拿起筷子挑了一口。熱乎乎的面條送進嘴裏,雲棠的動作忽然頓住,笑容立刻凝在臉上。
她停頓幾秒,出于禮貌将面條一口吞下,努力面無表情地又說了一句:“謝謝。”
她實在誇不出來“好吃”。
盡管雲棠極力隐藏,連珩還是察覺不對,他試探道:“是不是......不好吃?”
雲棠想了想,缥缈峰上都是神仙,不食人間五谷,也就承陽偶爾嘴饞,會做點吃的。
而這幾日在缥缈峰暫住,承陽的手藝,她是嘗過的,雖比不上人間大廚,但也絕對不是這麽個鹹不是鹹、甜不是甜的味。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連珩:“你做的嗎?”
連珩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耳畔已經紅得發燙。
“是不是不好吃啊?”連珩羞愧道,“我......我可以嘗嘗嗎?”
當真那麽難吃嗎?
雲棠忙把面條往懷裏一帶:“不給!我的長壽面,才不分給你呢!”
說着,埋頭又吃了一大口,竟覺得沒那麽難吃了。
連珩見狀松下一口氣,又露出笑意。他想許是沒那麽難吃,但肯定也稱不上好吃的,便起身從角落裏拿出兩盞天燈,叫雲棠起身:“走吧!我們先去放燈。”
雲棠便又跟着他走到船頭。
湖面的花燈與山林裏的琉璃燈交相輝映,整片水月鏡湖蒙上一層溫柔的安寧。
連珩站在船頭将天燈展開,而雲棠站在船艙口,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景,忽然覺得鼻尖發酸。
她有多少年沒過生辰了?
少時,每年生辰,母親都會為她煮一碗長壽面。母女倆坐在閨房裏,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吃着面、談着心。
只有在生辰那天,她才敢向母親訴一點苦,說哥哥欺負她,問父親為什麽不喜歡她。
後來,漸漸長大,連生日這天,她也不再訴苦了。因為她知道,母親也和她一樣苦,這個家裏就沒有女子說理的地方。
母親離世後,她再也沒有賀過生辰。
生辰是在乎你的人才會給你準備的節日,她以為母親走後,再也不會有人為她賀生辰了。
可是現在,有人為她綻開漫天煙火,點滿一湖花燈,親手為她煮一碗長壽面,不厭其煩地告訴她,這世上還有人在乎她,有人将她放在心上。
“連珩,”她的眼眶微微濕潤,“謝謝你啊!”
暈開的燈火模糊了視線,她忙在連珩轉身前收回眼淚。
她要開開心心的、笑着過完這個生日,從前有多苦都沒關系,現在很好,有他在,一切都會更好。
連珩朝她招手,她走過去,接過連珩手裏的天燈。
連珩将筆遞給她,又在一旁為她研磨。她蘸好墨,趁連珩也開始在一旁寫心願,偷偷背過身,在天燈上寫下生辰願望:
願鷺嶺永遠安寧;
願浮游老頭吃喝不愁;
願天頌學有所成;
願花月來世無憂;
願三界永遠安定,無妖魔作亂、無人禍天災;我的戰神不必身披戰甲,可以醉心于俗世煙火,永遠不必以血肉衛蒼生。
她寫好落款,放下筆。而連珩早已寫完,天燈已升至半空。
雲棠問他:“你寫了什麽呀?”
連珩笑着反問,逗她似的朝她的天燈探頭:“你寫了什麽啊?”
雲棠把天燈藏到身後:“不告訴你!”
天燈被放起,兩盞天燈慢慢在夜空中相會。
雲棠坐在船頭,擡眸看向站在一旁遙望天燈的連珩。她不由得好奇,戰神也會動凡心嗎?
她笑着喊他:“戰神大人,給我彈個琴呗!”
連珩笑了笑:“好。”
雲棠飲下一盞青梅酒,溫柔的琴音拂過耳畔,她滿足地坐在連珩的身側,又忍不住問他:“你剛剛寫了什麽啊?”
連珩默了片刻,目光溫柔地看向她:“生辰快樂,願你餘生萬載,歲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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