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原版藤隆出現?!
強迫自己漸漸平複下過于急促的呼吸,腦海中瞬間展開各種推演,最終卻又幾乎是在同時得出同一個依然令自己感到絕望茫然的結論,蘇澈屈身将臉孔埋進雙膝之間,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穿越時空這種無比玄幻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這種玄幻顯然還是遞進式的——不僅是穿越時空,還是架空穿加魂穿加動漫穿!
這種穿越模式根據他家寶貝幹女兒的說法,難道不應該是十幾二十歲小朋友的專利麽?他蘇澈雖然看上去年輕,但是好歹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那裏還能算“小”?!
內心無比絕望糾結的蘇大少爺此刻多想不顧形象地化身咆哮教主密斯特馬,扼住命運的喉嚨發瘋樣地死命猛搖!
雖說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蘇澈就在努力學習怎樣接受強加于己身的所謂“命運”——當然,也幸而他們蘇家的人大都生性涼薄,不僅對別人涼,對自己更涼,所以蘇澈很輕易就說服自己接受了怎麽努力也活不過四十的命運。但是,現在!
他正在面對的,可是不得不永遠離開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再不能得見自己熟悉的親友,更甚者永遠不能将自己真正的名字再随心所欲地告知他人的……穿越啊……
饒是被業界評價為寵辱不驚笑戰群雄的雍容貴公子的蘇澈先生,這時也已經是無論怎樣都淡定不能了。
哈!原來,他一直都不能釋懷,更加無法擺脫所謂的命運……
用力抓緊手中的素色床單,直到指尖都因為過大的力道而開始微微泛白,蘇澈完全放棄了理性,任由自己的意識慢慢渙散開來——再讓他逃避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蘇澈的心緒才徹底恢複了清醒和寧靜。
而随着心緒的漸漸平複,蘇澈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雖然依然維持着雙手抱膝整個人屈做一團,看上去就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但是蘇澈一度罷工停滞的思維,卻也再度開始無聲地飛速運轉起來。
好歹也是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蘇澈很快就從鋪天蓋地的絕望之中振作起來,雖然還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無端穿越,但是這并不妨礙他變回那個處變不驚、優雅從容的自己。
原來,他真的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麽脆弱。
蘇澈苦笑。
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不,或許該說是木之本藤隆的身體似乎已經恢複了許多以後,蘇澈慢慢收起了滿是防備意味的姿勢,放松身體仰頭靠向身後的床架——雖然身體機能已經恢複了大半,但是精神上的疲憊,依然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頹然。
下意識地再次開始環視整個房間,然而下一秒,蘇澈卻再次徹底僵住了身體!
“看樣子,你似乎是冷靜下來了?”一個與剛剛融合的記憶中所顯示的木之本藤隆擁有着幾乎一模一樣容顏的男人就“站”在距離蘇澈不遠的地方,溫柔地微笑着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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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淡淡透明感,此刻正整個人都靜靜漂浮在蘇澈眼前——漂浮!
蘇澈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想要尖叫的沖動,充滿戒備地注視着眼前這個顯然已經成為了沒有可以依附的身體的靈魂體,但臉上卻始終帶着溫雅柔和笑容的俊美男人:“你是……木之本藤隆?”
“是的。”氣質溫和的男人幹脆地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蘇澈沉默。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時到底應該做出怎樣的回應,難道真的也微笑着回過去一句“哪裏哪裏,我才應該請多關照”麽?!
這種友好親切的會話,怎麽可能發生在奪取了原主身體的外來靈魂和身體原主的靈魂之間?!
面無表情地默默觀察着似乎完全并沒有對自己抱有絲毫敵意的木之本藤隆,蘇澈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啊,請別那麽緊張,我其實沒有惡意的。”或許是終于察覺出了蘇澈的僵硬和防備,俊美溫和的茶發男人似乎很是困擾地微笑起來,自覺地退後了幾步,以顯示自己的善意。
然而蘇澈卻依然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注視着他,一語不發。
雖然溫和謙雅也是曾經的蘇澈在圈子裏得到的公認評價,但是對于蘇澈而言,那不過是一層僞裝的華麗外衣而已。他再清楚不過,真實的自己,有着怎樣自私而冷漠的個性。
所以,他和眼前這個從裏到外都散發着溫暖柔和氣息的純善男子,說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也未嘗不可——雖然,外表看來,他們一樣的溫潤安雅,君子如玉。
冷笑一聲,蘇澈無視對面男子一臉淡淡的困擾,沉吟着開口,清冷的聲音因為喉間難耐的幹渴而略帶了幾分沙啞:“那麽,我就直說了吧。你……是想來拿回自己的身體的麽?”
蘇澈直白的問話聽得藤隆一怔,而後,那原本溫暖柔和的笑容便不可遏止地染上了絲絲苦意,直看得人心裏發酸。
“不,我不是。”藤隆苦笑着搖頭,金茶色的眼眸之中,微微溢出幾分戚色:“我已經再也不能回到這具身體中去了。”
“你的意思是……”蘇澈皺眉,臉上的神情依然冷漠而平靜,并沒有因為藤隆的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而顯露出絲毫激動欣喜。
本來麽,他其實也是想,如果木之本藤隆真的想要回這具身體,他就将它物歸原主也沒什麽的。他原本就注定活不過四十,所以很早之前也就學會了對自己的生命看開放下。
所以即使現在莫名其妙地擁有了第二次生命,說實話蘇澈的心中也是驚悚多過驚喜——說白了,其實蘇澈本就沒有多麽重視這次意料之外的重生。
所以身體的原主兒既然主動找來,他就順水推舟将這莫名多出的壽命還了回去也是正好。但是沒想到……
原本對眼前這個溫柔顧家的好男人就沒有什麽惡感的蘇澈暗暗嘆了口氣,收起之前刻意做出的敵視防備姿态,在藤隆微微愕然的注視下沖他招了招手,臉上也露出了溫和俊雅不輸對方的笑容:“過來坐下吧,我覺得我們似乎應該好好談一談。”
藤隆只是為對方前後反差過大的舉止微怔了一秒,而後就仿佛想明白了什麽一樣,微笑着飄(==)了過來,在床邊輕輕“坐”下。
“你原本是打算把身體還給我的,對麽?”藤隆想了想,終于還是在蘇澈開口之前,搶先将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蘇澈聞言目光不由微微一凜,轉頭看向維持着“坐”的姿勢懸浮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茶發靈魂,半晌之後,卻在對方那始終溫和無害的笑容面前再次敗下陣來,妥協般地輕嘆:“沒錯。”
“為什麽……不想活下去呢?”藤隆似乎是在好奇地追問,又似乎只是在單純地感嘆。然後不等蘇澈回答,他又馬上反應過來紅着臉開始道歉:“啊,抱歉,我并不是想要打探你的私事的。”
蘇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兩人對視一眼,而後齊齊笑開。
“其實說起來我才更想知道,你為什麽說自己不能回來了?”精神一旦徹底放松下來,蘇澈的态度自然也就變得自如了許多。他微微側眼看向藤隆,确認對方并沒有認為自己的問題失禮以後,這才繼續了話題:“如果我合作的話,你要回到自己的身體中來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麽?”
“原本……的确是那樣沒錯。”藤隆略帶苦澀地抿了抿嘴唇,沉聲應道,“但是,我們的情況比較特殊。在你取代我成為這具身體的主導者之前,我其實已經一度停止了呼吸。”
“如果你是在我病重昏迷的時候占據了身體的主導權,将我本身的靈魂排拒出外的話,那麽現在既然有了你的配合,我想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去自然不會是什麽難事。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我已經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權,現在法則認定的屬于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你。”
蘇澈愕然地微張了口,愣愣注視着眼前一臉苦澀卻并不怨天尤人的男人。
他怎麽覺得,這件事被木之本藤隆先生說得……那麽玄幻呢?
什麽靈魂排拒,法則認定的,這哪裏會是一個大學考古教授應該說出口的名詞?雖然咱不能要求人家典型資本主義國家日本的國民也跟着咱們信仰馬克思爺爺唯物主義無神論的那一套,但是身為一個科學家(考古學家當然也算是科學家),他這話說得,也未免太不靠譜了吧?
蘇澈目瞪口呆的樣子似乎成功娛樂到了原本心情低落的藤隆。只見俊美的茶發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揚起了一個滿是愉悅意味的笑容——直看得蘇澈在心底一陣暗嘆妖孽!
就這張臉,就這個表情,說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而其中一個還已經上高中了,這誰會信?誰會信?!
雖說蘇少爺生前(生前?)也是一個風流倜傥豐神俊秀的翩翩貴公子樣的人物,但是光是身材長相不顯年齡這一項擺在這兒,蘇公子就對木之本大神自嘆弗如——人家都四十上下的人了,看上去居然比他這個才三十出頭的青年(?)還更像青年(==),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這位……先生?啊,真是失禮,談了這麽久話,我居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藤隆的呼喚成功将又一次陷入自己思緒的蘇澈召喚了回來。
“我是蘇澈,中國人。”
“诶?中國人?可是你的日語……”明明就說得像母語一樣好啊……
“職業需要。”
蘇澈對此明顯并不打算多言,而溫柔穩重又善解人意的藤隆自然也不會再去追問。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蘇澈先一步打破了這片沉寂,順勢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身為大學考古教授的藤隆,剛剛居然會說出那麽具有玄幻色彩的名詞?比如靈魂,比如法則……
前者因為蘇澈本身的存在和藤隆此刻的狀況,或許還能被推斷出來,可是後者……
更不要說藤隆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之中,自始至終保持着的那份冷靜和沉穩了。
蘇澈不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會在被外來者奪取了身體以後依然如此溫和有禮、理性克制地對待對方——哪怕這個人被所有人公認為善良無害!
在蘇澈看來,木之本藤隆此刻的表現,更像是已經知曉了某些既定的命運軌跡,并原因不明地接受了它們一般。
雖然他願意相信這個骨子裏透出一種溫潤儒雅氣質的善良好男人,但是這并不代表他願意被蒙在鼓裏,對即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裝作無知無覺!
藤隆看着蘇澈頂着那張自己最為熟悉的臉孔,眼神中卻閃爍着并不屬于自己的堅持決絕的光芒,忽地嘆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虛空之中,一個驟然響起的女聲便打斷了他未來得及出口的解釋——
“還是,由我來向蘇先生說明這一切吧。”
蘇澈循聲望去,就見一雙素白纖巧的小手,憑空出現在了藤隆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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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