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危機時刻，庫洛出現

原本以蘇澈的自制與謹慎程度，像眼下這樣由于自己過于冒進的行為而引發的不必要災禍，其實是完全不可能出現的。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這向來是蘇家最首要的幾條家訓之一——尤其，是在發生了那位觸發了墓室禁制的先祖用蘇家日後所有嫡系血脈的大半壽命換回逆天能力的靈異事件以後，這條家訓在蘇家諸多離奇古怪訓誡之中的地位，就愈發重要起來。

然而，這段時間以來所有離奇經歷所累積的壓力，在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被蘇澈自己調适掉之前卻又偏遇上了前所未有的爆發催化劑——與藍染的意外相遇以及關于對方似乎對自己的寶貝兒女抱有某種程度惡意的猜測，讓蘇澈對這個綜漫世界的危險程度産生了前所未有的過高估測。

這也就直接導致蘇澈下意識地提前了許多原本并不在日程安排上的計劃，甚至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那其中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過于巨大的風險。

不過……現在再去抱怨什麽似乎已經太遲了。

蘇澈努力支撐住自己，勉強操控着運用得還不算特別純熟的魔力，小心地用繁複的銀色魔紋制成的巨大魔法陣将自己的房間整個包裹，與房屋整體隔離開來——這是蘇澈現在所能掌握的最複雜也最高級的一種魔法陣，能夠暫時性地将陣內的空間從陣外的大空間之中獨立分離出來，自成一體，持續時間以施陣者的魔力上限為限。

即使最後真的出了什麽意外，蘇澈也不希望殃及整座木之本宅，更甚者，招來一些研究超自然力的特殊機構，打擾到桃矢和小櫻的正常生活。

自己都已經命懸一線了居然還有餘裕去操心那兩個孩子……蘇澈兀自苦笑了一下——他的心态，還真是越來越像是一個“父親”了……

房間正中，已經快要形成一個小型黑洞的魔力漩渦旋轉得愈發瘋狂起來，好像要吸收掉能夠觸及的所有物體一般。

蘇澈原本設置在它周圍的隔離結界已經變得十分脆弱，随時都有能量消耗一空，徹底消散的可能。而蘇澈也十分清楚，一旦這結界被完全消磨掉以後，失去限制的魔力漩渦就會瘋狂地開始吞噬所有它能夠接觸到的東西，直到有人能夠阻止它的擴張，或者它因為承受不住吸收來的能量而自行脹裂消亡……

而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都絕對不會是蘇澈所願意看到的。

他不想讓桃矢和小櫻遭遇任何危險，然而誰曾想，他們此刻可能面臨的最大危險，卻恰恰來自于蘇澈本身。

想想都覺得諷刺。

一向運籌帷幄的蘇少爺終于無力地擡手遮住眼睛，承認在這一刻，自己已經徹底無能為力。

他半吊子的魔法修為尚未大成，雖然有庫洛·裏多關于魔法的記憶和知識輔助，但那畢竟是蘇澈從未接觸過的另一個領域，充滿了危險、困惑和不确定性。

即使以蘇澈的記憶力和理解力，想要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從對魔法之流全無接觸的菜鳥變成一個種種華麗魔法信手拈來的超強魔法師，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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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蘇澈妄自菲薄，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他不是CLAMP欽定的宿命主角，更不是網絡玄幻小說裏那些天賦異禀的男主，不會甫一接觸魔法就能做到對其理解透徹操控自如，更不會因為自身具有的特異能力恰巧導致了隐藏在身體之中的魔力的覺醒，就牛氣沖天地從一個只是有點天才的普通人變成一個傳說級別的高手——他不能。

蘇澈從最初開始就将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他一直循序漸進，靠着腦子裏那些伴随着魔力覺醒而出現的，少得可憐的屬于庫洛的記憶和與之相比簡直浩雜如海的知識，艱難地一點點學習着如何去調用和操控那憑空多出的龐大魔力。

沒有任何引導，沒有任何幫助。

困惑的時候，遇到難題的時候，不會有人為他釋惑，不會有人為他解答。

盡管如此，蘇澈卻一直堅持着，試圖慢慢摸索出一條最适合自己的路。哪怕進展緩慢，他也依然樂觀而積極。

然而現在，卻因為一時的急躁，就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蘇澈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痛恨自己的無力。

如果，他能再強一點。如果，他能調用的魔力上限再多一點。如果，他能使用的魔法再多一點……

他想要變得更強。

想要變得更加接近那個在模糊的記憶裏近乎無敵的男人。

無論在任何險境之下，臉上始終帶着安然從容的笑意，揮手間，危機盡釋……

驀地，一聲輕嘆響起在蘇澈耳邊，幾乎是在瞬間就觸動了他本就繃得極緊的神經。

“想要……力量麽？”溫柔優雅的男聲低低回響在耳畔，帶着微不可查的無奈和縱容，某個瞬間，甚至讓蘇澈幾乎産生了一種自己似乎被對方無條件包容着的錯覺……

然而，那終究只能是錯覺。

因為蘇澈始終是驕傲的，哪怕他平日裏表現得再柔軟溫和。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蘇澈輕笑着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黑發男人：“難道我只要回答‘想’，就能夠輕易得到所謂的力量了麽？庫洛……裏多？”

一身純黑法袍，黑色如絲緞般的長發被松散地綁在腦後，俊雅精致宛若諸神精心雕琢的五官，如墨的夜色眼眸不經意間居然流轉出幾絲魔魅的深紫色光華……

被稱為史上最強魔法師，在蘇澈的認知裏“應該”已經故去的男人就那樣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安靜地站在那裏，仿佛眼前兇險的魔力漩渦并不存在一般。

蘇澈的回眸和反問似乎都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然而他卻并不急着做出回應，只是向前幾步走到因為勉力支撐魔法陣和結界的運行而無法移動分毫的蘇澈面前，定定迎上他的注視——以一種，再從容不過的姿态。

“居然只是通過聲音就認出我了麽？這可真是……令人愉快。”黑發男人溫柔地微笑着，狹長的鳳眼微彎，看上去溫和又無害。

然而蘇澈此刻卻是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對方那張淡定又英俊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看着就感覺莫名地火大＝＝＋或許是發覺自己過于悠然的态度實在是太過惹人怨念，名為庫洛的男人臉上笑意不變，只是微微揮手，在蘇澈瞠目的注視下，那個困擾了他很久，甚至差點讓他賠上性命的暴走魔力漩渦，居然在不甘心地掙動了兩下以後，無聲無息地消散在了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之中……

蘇澈心下恻然。

好恐怖的實力！這就是傳說中最強的大魔法師，庫洛·裏多麽？

虧他還曾經以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達到對方全盛時期六七分的水準！現在看來，那簡直就是做夢！

魔力幾乎消耗一空，蒼白着一張臉的蘇澈撤去包裹住房間的巨大法陣，而後再也無力支撐自己，雙膝一軟，眼看就要摔倒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很是适時地穩穩将他接住。然後，伴随着一陣陌生卻令人安心的好聞香氣，蘇澈居然整個人都被圈進了庫洛·裏多懷中。

“不要亂動！”将他打橫抱起的男人肅色道，“你的魔力消耗過度，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蘇澈微僵了一下，而後果然如對方所言，乖乖放松下來，任由對方将自己抱進柔軟的大床中央。

“……為什麽？”蘇澈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響起，在寂靜的空氣之中顯得那樣幹澀而無力。“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其實蘇澈最想問的是“你為什麽沒有死”，但是在剛剛被對方救過一命的情況下……這樣的問題似乎有點失禮。

誰知庫洛卻輕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想法徹底戳穿：“其實，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沒有死吧？”

蘇澈于是再次體驗了一把萬匹草泥馬在心靈的小路上呼嘯着奔騰而過的感覺＝＝

“答案……”庫洛微笑着看向眼前這個即使虛弱脫力，然而金茶色的眼眸之中，光輝卻始終不曾熄滅的俊美男人，如夜的黑眸滑過一絲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的笑意：“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蘇澈聽得一陣氣血上湧。

這家夥……性格好惡劣＝＝＋

似乎又一次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庫洛·裏多臉上的笑意更深：“我此次前來，只為回應你的召喚。木之本……藤隆。”

蘇澈敏銳地察覺到在念出自己名字的瞬間，庫洛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猶疑。但是他卻并沒有出聲打斷，只是安靜地注視着對方。

“想要……獲得真正的力量麽？想要，能夠擁有保護最重要的人卻不會因此為他們帶來痛苦和絕望的力量麽？”庫洛注視着蘇澈的眼睛，語調輕柔，像是在詢問蘇澈，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然而不等蘇澈回應，庫洛卻已經起身，修長的身影漸漸融入黃昏幽暗的暮色之中——

“想要的話……就來尋找我吧。在極東之地，你将……”

話音未盡，庫洛的身影，卻是已經徹底消散。

蘇澈愣愣地躺在床上，沉默地注視着庫洛消失的方向良久，忽然低笑起來，擡手遮住眼睛，一時看不清神色。

你妹的玄幻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靈異加推理解謎麽混蛋！！神馬來尋找我吧少年，神馬美麗的天使在極東之地召喚你，神馬想獲得真正的力量想真的活着嗎……

庫洛·裏多你到底是被碇司令養成了還是被雞蛋主神拉去打工了還是被CLAMP嬸嬸又扔去哪裏人格分裂了啊喂！！！

內心再次咆哮成馬，蘇少爺表面依然很淡定地……默默暴走了＝＝

×××

距離上一次丢臉的經歷（具體是什麽蘇澈已經不想再回憶起來了）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桃矢和小櫻對家中新出現的天使領域游戲适應良好——就像蘇澈所想的那樣，即使是已經上高中了的桃矢，對這款目前正大火特火的知名游戲，也是抱有相當興趣的。

而經過反複的觀察和自己親身上陣操控天使在領域中完成各種動作的證實，蘇澈終于确定，這的确是個鍛煉以精神力和集中力為代表的一系列能力的好方法！于是他幹脆地放下心來，任由桃矢和小櫻兩人每天在領域裏對戰折騰去了。

至于蘇澈自己，則是在靜下心來以後，再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關于附魔護身符的研究和實驗之中去了——盡管上次差點造成災禍，但是他不會就此停滞不前。

而且曾經躁動的心态經過那一次以後也已經再次恢複了淡定從容，蘇澈不認為尋常态的自己，會再犯下那種冒進的錯誤。

只是……

放下手中的護身符，蘇澈擡眼望向窗外被夕陽的餘晖浸染橙色的天空。

只是，他現在會時不時地想起那晚突兀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黑發男人，想起他消失之際留下的那句模糊未盡的提示。

想要力量的話，就要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你麽？庫洛·裏多？

金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淩厲的光芒稍現即逝，蘇澈唇角驀地挂上異常柔和的笑容。

他已經有所覺悟。

如果不想再嘗試那天曾經感受過的那種絕望、無力和悔恨，那麽，他就必須變得更強——起碼，要能夠掌控自己身具的力量。

毛主席教育我們，浪費是可恥的。

蘇澈微笑起來，放下手中的護身符，轉身走向樓下——

話雖如此，不過現在還是先考慮一下今天的晚餐內容吧？桃矢和小櫻可都快回來了呢～思維瞬間人爸化的蘇澈歡快地哼着小調兒，一路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