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玉潋心一語不發地站着, 既不喚闕清雲,亦不向國君行禮。
黑衣女子見她呆愣, 拽住她的衣袖扯了扯。
身為大璩臣民,自是應當同帝王見禮。
至少名義上,包括道衍宗在內,所有仙家宗門都立足于帝國統禦的疆土,就算仙門之人多傲骨,也會賣國君幾分顏面。
如玉潋心這般不瞧人眼色,也不遵循禮法, 來就甩張冷臉的,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玉潋心抽回自己的衣袖,面色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黑衣女子翻了個白眼, 氣憤地轉開臉,暗道自己要長個記性,別再瞎操閑心。
她不再搭理玉潋心, 兀自拱手,向國君彙報此行任務達成,玉潋心已被他們救出, 安然帶到宮中。
“你們做得很好, 先下去吧。”男人的聲音沉穩溫潤,“順便替朕向帝師帶一句話,請他老人家務必賞臉, 到乾坤殿飲酒賞月。”
“請陛下放心,屬下記下了,務必将話帶到。”
說完她便起身, 匆匆退了出去。
玉潋心則皺着眉,掃一眼威嚴的國君,再瞧瞧後邊兒清麗如仙的闕清雲。
片刻後,方開口道:“師尊不替弟子解釋解釋嗎?”
闕清雲未答,卻是輪椅上的炎溫瑜開口道:“玉姑娘莫急,今日尋閣下來皇宮之中,是朕有事相求。”
玉潋心眉頭皺得更緊,心中疑窦叢生,倒是未出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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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得其人繼續:“朕有一女,年初時不知何故染上一種古怪的病,一直卧床不起,朕聽說森羅魂骸之力具療愈之能,便想請玉姑娘替朕的女兒看看,能否醫治她的怪病。”
聽他說完,玉潋心輕慢地揚了揚眉角,勾着唇冷冷笑了下:“這樣的小事,師尊吩咐弟子就好了,何須弄這麽大陣仗?”
陰陽怪氣的語調怨艾頗深,言下之意便是:闕清雲慣愛替她做決定,又何須假惺惺地來征得她的同意。
這話裏的意思,闕清雲自是聽明白了。
她無奈輕嘆,遂自炎溫瑜身側行過,朝其歉意颔首,方道:“我這徒兒自幼頑劣,脾性倔強,并非有意冒犯,還望陛下莫怪。”
炎溫瑜似是好說話的,聞言點頭:“無礙,令徒率性,難能可貴。”
“承蒙陛下擡愛。”闕清雲說了句客套話,遂又道,“待在下與之好好聊聊,明日再領潋心前往拜見。”
炎溫瑜身上沒有一國之君的架子,被玉潋心拂了顏面也不惱。
他并不堅持,依言挪着輪椅轉過身去,緩緩退出房間。
其人走後,房間門吱呀一聲合上,闕清雲方看向玉潋心:“且換個地方說話。”
玉潋心沒吭聲,見其掀開側邊門簾,雖面色不虞,但腳下步子卻還實誠,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行入西側廂房,又是一陣機擴響動,屋內四壁挪移,門外出現一條回廊,長廊盡頭是另一座開闊的院落。
她們一前一後行過長廊,玉潋心不緊不慢地跟在闕清雲身後兩步開外,與往日的黏糊依賴相比,這舉動便顯得格外疏遠。
闕清雲沒有回頭催她,行至小院外,推門而入。
這院子環境清幽,角落種了幾棵梅樹,院牆下的花圃未生雜草,從院門到廊下的青石路面也是整潔幹淨,應時常有人清掃。
玉潋心又跟随闕清雲步過青石路面,進入樓閣正廳,再繞去院後,來到一間書房。
待入室後,身後的門忽然自行關上了。
打眼瞧這屋子,正面牆上挂着一張山水畫,東側靠窗是一張厚重的沉香木書桌,西邊另一面牆前則立着兩排書架,書架後邊兒角落處還設了一方軟榻。
平平常常的布景,并無特別之處。
闕清雲一只手扶着桌沿,背對玉潋心,半晌沒有吭聲。
玉潋心虛起眼,斜睨着她的背影,語氣輕佻地問:“師尊這是何意?”
闕清雲這才轉過身來,平和的目光同身後人倔強冷傲的眼神撞上,好似稍有晃神。
她頓了頓,疏離一番思緒,方緩聲道:“道衍宗觊觎大璩權柄,帝女之疾應當是大祭司的手筆,倘使其奸計得逞,瓦解大璩萬古基業,道衍宗将更加嚣張猖狂,為禍天下蒼生。”
玉潋心面無表情地聽她說完,眼神愈發冷了。
她倏然勾了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可這些,與弟子有何幹系?”
闕清雲抿唇,眉頭微蹙。
玉潋心呵地笑了,眼神卻愈發森冷。
“天下興亡,人間疾苦,從非弟子在意之事。”
話音落下,她忽的上前一步。
速度快得出奇,一把擒住闕清雲的手腕,封住後者穴關。
玉潋心身子朝前探去,與闕清雲貼得近了,幾乎額頭抵着額頭,鼻尖觸碰鼻尖。
闕清雲被迫擡眸,兩雙眼睛在極近的距離彼此注視。
“師尊欺騙弟子便罷,将聽瀾宗繁重的擔子随手扔給弟子也罷,可見面卻還講這些大道理給弟子聽。”
玉潋心說着,嘴角笑意愈深,半垂的長睫斂去了瞳孔中幽寂複雜的情緒,冷冷道,“敢問師尊,在師尊心裏,弟子之于天下蒼生,孰重孰輕?”
闕清雲緊抿着唇,許久不說話。
狹小的書房安安靜靜,幾乎落針可聞。
口中不覺間嘗到些許鏽味兒,玉潋心咬牙切齒,欲保持冷靜,卻又倏地紅了眼睛。
半睜的美眸蓄着點點瑩潤,更多的是密布的血絲與愈漸瘋癫的怨恨。
她随手扔出幾道靈符,封住書房四壁門窗,而後推搡着将闕清雲壓在桌上,筆墨紙硯嘩啦啦散了一地。
解下闕清雲的腰帶,纏縛其手腕,玉潋心俯身将之禁锢于兩臂之間,磨蹭對方耳後細嫩白皙的肌膚,喃喃輕喚“師尊”。
“弟子辨不清師尊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鼻尖擦過闕清雲的耳廓,聞見其發間馥郁的芳香,似雪中寒梅清傲孤高的味道。
闕清雲偏開頭去,玉潋心卻強硬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此生,弟子注定只能追随師尊背影,踩着師尊的腳印前進,弟子的人生、命運,甚至離合與悲喜,皆在師尊掌控之中……”
長睫垂落,于眼尾洇開霧蒙蒙的落寞。
“這多不公平。”
“師尊恨弟子也好,怨弟子也罷,但師尊也得明白一個道理……”玉潋心撥開闕清雲的衣領,青蔥指尖沿着對方曲線流暢的脖頸延伸下去。
“既要言而無信,便得經受懲罰。”咬住闕清雲的耳垂,玉潋心啞着聲賭咒發誓地說道,“弟子要師尊心裏刻下烙印,與弟子生生世世,糾纏不盡。”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開第三卷 !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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