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饕餮巨獸發出一聲嚎叫, 不甘又憤怒,猩紅的雙眼怒瞪玉潋心, 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然則玉潋心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朝它腦袋揮去一拳,咚的一聲悶響,同時教訓道:“瞪什麽瞪?!不服憋着!”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饕餮兩只銅鈴大小的眼睛充斥着不可置信。
它從未見過如此刁蠻無禮之人,比它尤甚!
不等它從愣神的狀态清醒, 躁怒撒氣, 玉潋心突然雙手抓住它的耳朵,口中默念法訣。
下一瞬,它受術法牽制,魂體消散, 還歸玉潋心的識海,眼前景象變幻之時,還聽得那嚣張放肆的女人大言不慚:“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
嗷——
堂堂十靈之一的饕餮神獸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誰人見它不是聞風喪膽?
饕餮氣得幾乎原地升天,在識海中咆哮鬧騰,然而一轉眼, 化作血色魂火的鏡虛忽然湊到近前, 将他剛才吞噬入體的震魂魂獸扯出一絲魂氣來,自行煉化吸收。
它出去費心費力戰鬥,到手的東西改了名換了姓, 就是它的了,鏡虛此舉無異于盜竊!
火上澆油!
饕餮怒聲咆哮,哪裏還顧得上玉潋心, 當下便要先與鏡虛這賊子分個高下!
任識海中兩大魂骸鬥得頭破血流,玉潋心作壁上觀,反正有森羅魂骸幫她盯着,這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沒吵出過什麽結果來。
下回有利可圖,它們不還得緊趕着出來賣命麽?
體內魂骸争執不休,祭臺上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玉潋心救下闕清雲後,召回饕餮,不遠處那岳無極已近瘋魔。
他強行制住雲月寒的魂魄,不管對方願不願意,他都要将其複活。
虛空中那縷剛剛成型的魂魄正激烈掙紮着,可她到底也只是一縷魂魄,無法抗衡震魂魂骸之力,更難以掙脫岳無極針對她設下的枷鎖。
炎琴悅的慘叫聲更加凄厲,一旦雲月寒複活,帝女便只有死路一條。
眼看雲月寒被術法之力牽引,即将回到肉身之中,玉潋心耳側響起闕清雲的聲音:“潋心,以鏡虛之力斷其因果。”
既是以魂骸之力為引所設的招魂法陣,自然也只有魂骸之力能予以最大程度的破壞。
玉潋心并不遲疑,當即拂袖,一道無形的風刃卷了出去,撕裂虛空,猝然斬斷術法相接的兩端。
那牽連生死因果的絲線在岳無極手中斷開,他兩眼圓睜,驚懼而憤怒地咆哮:“不!”
雲月寒的魂魄在虛空中扭曲閃爍,自魂骸之力化作的繩索中掙脫,可她并未立即消散,而是一擺首,閃電般奔向炎琴悅。
慘叫聲戛然而止,紮在炎琴悅四肢上的骨釘猝然崩落,汩汩而流的鮮血也随之止住,傷口飛快愈合。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連闕清雲二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更惶說采取應對之措。
事已至此,她們反倒成了看客。
石棺上的女孩兒睜開眼睛,那雙原該是墨色的眼瞳中掠過一抹晶藍色的幽光,随即,她緩緩起身,雙腿懸在石棺一側,冷眼瞧着岳無極。
“雲師妹!”岳無極顫着聲喚道,雖滿目震驚,可他心中還存了半分僥幸。
盡管那還是炎琴悅的肉身,可其神态,氣息與舉止,都已變了模樣。
內裏真正主導這具肉身的魂魄,是被岳無極從輪回之中召來的已死之人,雲月寒。
炎琴悅自身的魂魄則因過于虛弱,應當尚處于昏迷狀态,但也因此僥幸保住一條性命,避免了因被當做祭品,魂飛魄散的結局。
“為什麽?”岳無極雙肩顫抖,他哪裏不明白雲月寒铤而走險,是為了護佑炎琴悅。
方才稍有差池,今日在這祭壇上灰飛煙滅的,便将是雲月寒了。
岳無極憤聲控訴:“雲師妹!是炎氏一族害你身死!這丫頭不過炎氏族人之罪果,你何故為了她這樣做?!”
“這是炎氏之人該付出的代價!她若死了,你的過往都将被抹除,你仍是引魂宗宗主引以為傲的女兒,我岳無極最疼愛的師妹!”
他越說越激動,攤開的雙手不住哆嗦,竭盡所能勸導雲月寒,試圖令這場招魂法典繼續進行下去,達到他最初預想的結果。
“大璩将要亡國,炎氏一族不複存在,你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為了你,師兄願意付出一切!”
“師兄絕不會再讓你遭受委屈,擔負屈辱和罵名!”
“雲師妹!回來吧!”
岳無極聲聲泣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他說再多,也是南轅北轍,難以激起雲月寒心中半點波瀾。
“師兄。”石棺上的女孩兒嘆了一口氣,那雙幽邃的眼眸神色複雜,既有怨恨,又有無可奈何的悲憫,終嘆息道,“一廂情願是沒有結果的。”
岳無極聞言一愣,随即額角暴起青筋,像一頭發了瘋的猛獸撲上前去,咆哮着質問她:“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那麽多,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事到如今,為什麽你仍然,連個機會也不給我?!”
“請師兄自重。”雲月寒面不改色,“不能回應師兄的期待和感情,月寒心中有愧,但溫瑜乃月寒之夫,琴悅乃月寒之女,皆為月寒骨肉至親,為他們而死,月寒死得其所,心甘情願。”
“可如今,師兄卻要殺我愛女,以其魂祭吾之命,月寒恕難遵從。”
“還請師兄放下執念,勿再執着于月寒了。”
岳無極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悶棍,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他迄今為止的所有籌謀,只要雲月寒不屑一顧,便都毫無價值,也沒有意義。
“呵……原來如此。”他低垂着頭顱,口中發出詭異的冷笑,“所以不管我怎麽做,在師妹心裏,都比不過那個瘸腿的亡國皇帝!”
“那我這些年堅持的是什麽?”岳無極喃喃自語,表情越來越扭曲。
他兩眼一瞪,烏黑的霧氣從他背後升騰起來,在空中飛舞盤旋,聚成一頭形貌猙獰的可怕兇獸。
“師妹瞎了眼,師兄怎麽能看着師妹堕落下去?既然師妹冥頑不靈,那師兄也只有擅自做主。”
“留不下師妹的人,便留下師妹的魂。”他嗬嗬笑着,一雙陰冷的眼眸毒蛇似的看向雲月寒,瞳孔倏然放大,“師妹與師兄往後不再離分。”
這極度扭曲的心智,惡心得玉潋心五官皺成一團。
頭一回見比她還偏激的人。
換句話來說,岳無極不過是沉浸于為雲月寒付出的過程,自我感動,并挾恩以求報,滿足自己的私心罷了。
如今因愛生恨,竟要将雲月寒的魂魄吞噬洩憤。
其情可憫,但其心可誅。
她下意識看向闕清雲,後者也正巧回頭,與她四目相對。
好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在這極肅穆的場合,闕清雲竟彎了彎唇。
而後,便聽她說。
“為師與吾徒兩情相悅,自不當與此人相提并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早更了,我真棒!
摸魚最後一天,明天就要開始沖全勤了,嘤嘤嘤
figh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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