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小的

容迪表示，确實沒看。

他只着重看了關于星野領主身份的部分，義務、權利、責任等等。

至于其他建設基地、升級、獲取星野管理局認可成就的部分……

“你看了不就夠了嗎？”容迪反問道。

任子墨原本也不是責怪的意思，只是順嘴的疑惑。

他說完才想到，容迪會不會是剛好沒細看或者忘記了。自己的反問就會顯得好像責怪的意思。

但他沒想到，容迪會這麽回應。

“有你在，我就不需要擔心這些了。”容迪這樣說的時候，眼睛裏是耿直的真誠。

得到這樣的認可，任子墨連原本的擔憂都一時忘記了。

被看着的容迪：？？？

這時，一個讓任子墨非常陌生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帶着明顯的喜悅情緒：“夕！”

一團乳白色的軟綿綿從容迪胸口的口袋裏擠出來，發出一聲愉悅的歡呼。圓滾滾的表面上微微波動了一下，睜開兩只黑亮的小眼睛。

這雙小眼睛看見了任子墨，又叫喚了一聲：“夕？”

任子墨沒想到，容迪竟然還養了只寵物随身帶着。

容迪擡手把口袋裏的小可愛薅了下來，捏在手裏揉了揉：“這是任子墨，以後的基地副領主了，認識一下？”

這口吻聽着軟軟的，很像在哄騙小孩。任子墨聽着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來。

據說年糕獸的智商大約就和7歲小孩一樣。那麽對話自然也是這個風格了。

給7歲小孩介紹人名還行，介紹身份職位就是無用功了，他們可能連基地和領主是什麽含義都不懂。

小東西擠了擠身子，竟然從容迪手指間擠了出來，一把蹦到了容迪的肩膀上。

“這是你報名之前就養的寵物吧？和你真親密。看起來性格很活潑，幾歲了？”

“嗯，這是夕夕。”容迪又擡手薅了一把，“養了她八年了。”

一年前進入了培訓營；

六年前離開了垃圾星；

八年前遇到了這只小可愛。

“八歲嗎？那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點。”任子墨問道，“年糕獸的壽命一般都在20歲以上吧？”

“嗯。”容迪手指戳了戳小可愛看不出來的腰，随口回了一句，“這家夥鬧着要出去了。”

任子墨聽着一愣，終于想起他們剛才在探讨的問題。

“垃圾星的1級預備基地考核任務大概率會是和垃圾清理有關。雖然還不知道這個清理的标準是什麽，但保證基地對外通道的暢通應該是有必要的。現在外圍的垃圾雖然都零碎，但清理起來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等到任務來了再清理，怕是耽誤時間了。”

任子墨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他們在資料室看過一些數據，剛落地的基地一次性通過轉正考核任務的比例小于50%。但我們人太多，補給船的物資最好能争取盡可能多的份額。”

“既然如此，我覺得你完全可以跟随自己的節奏去指引他們。”容迪點頭。

“但你說的安全問題……”

“你們不是準備明天就開啓探索模式嗎？可以先看看周圍情況再決定。垃圾是垃圾星球上最好的掩體，但如果有足夠的實力，自然不用掩飾身形。”

“這個道理我明白。”但任子墨緊接着有些遲疑，“你說‘你們’，是指你不準備參與了？有什麽其他打算嗎？需不需要人配合，或者機甲？”

“不用，我出去看看情況。”容迪想着，又補充一句，“不用告訴大家。其他都是你安排就好，不用考慮我。”

既然知道容迪曾經在垃圾星上生活，任子墨自然不會再懷疑容迪在這個環境下的實力。

只不過，容迪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言下之意是那個意思嗎？

他真的要完全不管了？

那他要做什麽去？

******

在離開星野管理局之前，任子墨組織團隊的鬥志昂揚，容迪也樂得清閑。

這直接導致的結果是，大多數團隊成員在抵達垃圾星之後，都還沒見過知名的“容迪”長什麽樣子。

好在副領主的職務也是看得見的，還壓得住場子。

習慣了一切事務都有任子墨指揮，這六百多號人對容迪的繼續缺席并未表現出什麽異議。

夜班成員最少，主要完成防禦和警示的工作。

剛到達垃圾星的第一個晚上，大家都很緊張。

但也許是因為之前鬧出的動靜太大，震退了可能的騷擾者，第一夜平安度過。

當一號星球的清晨終于來臨時，修整了一晚上的白班也輪換到崗了。

任子墨也離開了指揮室，來到任務大廳。

任務大廳的旁邊就是基地的監測中心，也是各處采集信息集中的地方。

恒星的光芒逐步打亮了這個世界，一號星球地表的形态也終于在所有人面前顯露得清清楚楚。

毫不意外，他們馬上發現了垃圾星球歡迎他們的“熱情”。

大家此時基本都在二樓，陷入垃圾堆的想象讓人不由覺得有些窒息。

更不用說，緊緊環繞着這層垃圾海的，就是三座明顯高于基地的垃圾山。

看向遠方的視野被擋得結結實實。

任子墨遵循謹慎原則，決定先派出小型飛行探測器查看四周情況。

“現在氣溫已經回升到15度，符合探測器的最佳工作條件。”地圖組的成員一致盯着氣溫，室外溫度一達标，就立刻通知了早就摩拳擦掌的機械組。

一聲令下，小型飛行器就從頂層出入口飛了出去。

小型飛行器具備基礎的攝影和地理測繪功能，随着它的行動，飛行器所能看見的情況也會實時投放到監測中心的數塊大屏幕上。

其中最清晰的，就是飛行器對向前方的拍攝區。

垂直向上升起後，屏幕中的畫面令人震撼。

這裏漫山遍野的，全部都是明暗不一的銀灰色。

殘缺的金屬框架和碎片是構成垃圾山山體的絕對主力。

越過正前方垃圾山的山頂，那背後顯露出來的世界竟然是完全一樣的灰，高低錯落的垃圾山峰，無邊無際。

向下看，基地就陷在谷底的位置。如果不是頂部的外殼還算色調統一，他們幾乎都不能看出基地在哪裏了。

飛行器維持在這個高度上，360度環繞拍攝，記錄下最初的地形地貌。

所有的方向無一例外，全是垃圾。

看不見一點別的顏色。

都知道垃圾星就是巨大的垃圾堆場。

但是，知道是垃圾場，和真的親眼看到且自己還身處在茫茫垃圾的中央，那種沖擊力是完全不同的。

“這麽多垃圾！”負責學習和操作垃圾加工設備的成員就震驚了，“這靠我們的處理器，得加工到什麽時候去啊？”

“這還不是重點，你們沒發現，我們的基地四周，沒有路嗎？”負責操作陸地設備的成員立刻接茬，“難道我們的大型設備都要爬上這些山才能往外出去嗎？”

“就算車輛能出去，你裝載拖動的垃圾要弄到哪裏去？讓我們堆到基地頂上嗎？這已經是最平整的地方了。”

“難道我們首先應該關注的，不是水源在哪裏嗎？”采集組的人快要哭了，“我們的目标是一個月內要找到水源啊！這能看得見的地方，哪裏有水啊？”

D級垃圾星，理論上是最簡答的一個選項。

對照着垃圾處理各個技術大類配齊了設備後，所有人學習完只覺得信心滿滿。

不管你是什麽樣的垃圾，我們都能處理！

你小，我們給你集合壓縮。

你大，我們有超強舉重拖車足以打破你的頑固。

你髒，我們有三百多種淨化配方随叫随到。

你亂，我們熟練掌握了前人的堆放經驗，讓你重回秩序。

但是，當1000人型號的最大基地都渺小得仿佛垃圾中的一顆小粟米。

這到底是能從哪裏開始下手？

整個監測中心陷入了完全的寂靜。

飛行器穩穩的懸停在半空中，沉默的繼續拍攝着，等待下一步指令。

任子墨盯着畫面：“向外環形查探吧，我們先看看最近的這圈垃圾山的背面是什麽樣子。”

“收到。”雙方放在操作臺上的青年聲音平穩，沒有跟着陷入慌張。手指滑動，飛行器的頭部就小幅下壓，向最近的一處山峰飛了過去。

帶有距離标尺的地形圖在另一面屏幕上實時更新。

以基地的外牆為起點，最近的一個垃圾山峰距離基地有103米，高度是50米。坡度不算大。

飛行器抵達山峰頂部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到山體另一面的情境。

毫不意外，還是垃圾。

只不過這一面山體底部沒有基地那面那麽深。這只向下探了大約30米就又是一個山谷位置，與更外圍的垃圾山相連。

飛行器繞着以基地為中心，半徑為200米的圓環繞一圈，看見的情況果然都大同小異。

“下降高度，拍幾張東邊山谷底部的照片吧。那裏地勢最低，我們暫定那裏作為工作方向。”任子墨于是下令。

小型飛行器體積不大，飛起來的速度快，下降就相對慢一點。

操作者沒有遲疑，調整了機身的平衡就向下落去。

就在飛行器下落了約10米的高度之後，整個監測中心的實時畫面突然一花，然後陷入全黑。

“警告！警告！”基地中控的聲音立時響了起來，“一號飛行探測器通訊信號已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