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文雅中學（7）

◎多少帶點作死在嘴上◎

抽屜算不上結實，但時今岚暴力開鎖的行為還是驚到了一大批人。

陶欣瞠目結舌，看着時今岚皓白的手腕，纖細的五指，磕巴道：“你……你做什麽？”

“我沒找到鑰匙，不得已之下采取了點特殊行動。”時今岚要面子，沒說舍不得花500噩夢幣買【萬能鑰匙】。

陶欣見她神色淡淡，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舉止哪裏有問題，呆呆的嗯一聲後又肯定的嗯一聲。

昨天晚上的女鬼……應該……大概……的确是‘張小淑’打走的……吧？

時今岚假裝沒有注意到陶欣吃驚的目光，将抽屜打開，裏面沒什麽寶貝，只有一本淡粉色的筆記本，封面上十分工整地寫了樂窈窈的名字。

時今岚對筆記本鄭重說了句抱歉才動手去拿。

扉頁有句話——

我于泥沼中，得贈一縷光。

時今岚唇瓣微抿，這句話前半句的墨跡更深，後半句的墨跡更淺，且筆鋒走勢稍有不同，是不同時間寫下的。

她往後翻，和預料之中一樣，這是日記本，但日記本中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內容是完全模糊的，像被打了成馬賽克。

翻到字跡清晰的第一頁，時今岚慢慢往下看。

“2015年8月27日，按照的意願，我轉學到了文雅高中，老師暫時把我安排在了最後一排，周圍都是男同學，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相處……”

“2015年9月3日，我和說要專心讀書，終于搬進了宿舍，室友們沒有排斥我，開心。”

“2015年9月16日，重點班的進度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今天上課老師提問，我沒回答出來……”

“2015年9月27日，老師終于調座位了，但新同桌好像不怎麽喜歡我……”

“2015年10月1日，今天請室友到家裏玩，我意外聽到她們說，我是仗着家裏有錢才能進重點班……我……我……我不敢反駁她們……”

“2015年10月2日，很不滿意我的成績，給我請了家教補習，他看起來好年輕，什麽題目都會！”

“2015年10月8日，室友們都不怎麽和我說話了……好難過……”

“2015年10月9日，今天老師提問，我回答出來了，有點小開心。”

“2015年10月14日，今天在圖書館遇見了家教老師，原來他是9班的班長，好厲害！”

“2015年10月21日，最近幾天都遇到了他，他教了我好多知識，還約我一起在圖書館學習。”

……

“2015年12月12日，今天是我生日，他向我表白了，我……我好激動……但是一定不會允許……”

日記戛然而止，餘下為數不多的幾頁也全都看不清。除此之外，日記可見部分還出現了幾次，應該是兩個字，但被刻意模糊了，看不清寫的是什麽。

也不知是游戲刻意制造懸念，還是這些無法看清的內容與樂窈窈的死有關系，日記被身為主人的她模糊化。

陶欣見她若有所思盯着日記，也把腦袋湊過來，簡單的閱讀完內容後，皺眉道：“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有點自卑敏感，她家裏人肯定對她不好。”

時今岚點點頭，從日記中可以看出，和樂窈窈關系匪淺，多半是親人，極有可能是父母。

樂窈窈會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特別開心或沮喪，她搬進宿舍舉動像在逃離令她窒息的地方，室友不讨厭她便能感到開心，說明她得到的關愛并不多，脆弱的內心很容易得到滿足。

她的家，對她而言可能十分壓抑，所以才會在日記扉頁寫自己身處泥沼。

“而且，她還挺好騙的。”陶欣又道。

時今岚挑眉，“好騙？”

陶欣指了指日記中反複出現的‘他’，說道：“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剛好是家教，還多次圖書館偶遇，她在補習前怎麽就沒在圖書館遇到過這個男的？”

“而且，你見過高中生去當家教嗎？我覺得不太正常。”

時今岚挑了下眉，還真見過，而且還是高二教高三，啊，現在是高三教高三。

但她沒有反駁陶欣，而是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他’住宿嗎？”

陶欣茫然的看向她。

時今岚道：“忘了告訴你，日記本的主人就是你昨天晚上看到的女鬼。”

陶欣：“…………”

她輕喘了口氣，努力穩住表情，問：“你……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晚上問她了。”

時今岚合上日記本，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驚悚。

陶欣：“……………………”

時今岚還道：“‘他’在日記本裏的戲份這麽多，應該是個挺重要的角色，有必要觀察一下。”

‘宿管阿姨的秘密’與404宿舍有關，樂窈窈生前又住在404宿舍，作為她重要秘密的日記本反複提到的‘他’，必然是任務不可缺少的一環。

陶欣的腿已經軟了。

這個游戲副本中，宿管阿姨都是會殺人的NPC，女鬼的男朋友……那可不就是男鬼嗎？

恰在此時，昨天晚上聽到過的系統提示音叮叮當當響起。

幾秒後，清脆的童音嘻嘻笑道：“大家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

童音聽起來和笑鬧的人類幼崽沒什麽區別，甫一出現便令人汗毛倒豎。

她似乎很滿意所有玩家聽到自己的聲音後變成呆雞的模樣，繼續嘻嘻笑道：“檢測到玩家存活人數910，很遺憾，休息時間結束。新的一天，大家也要好好游戲哦~”

童音消失不見，宿舍透亮的燈光也随之消失。當眼睛适應了高亮的環境後陡然面對黑暗，兩人的視覺一瞬間如墜深淵，周遭的一切都像罩了層烏蒙蒙的紗，看不清楚穿不過去。

陶欣下意識朝時今岚靠了靠，在視覺逐漸适應黑暗的過程中，小心翼翼道：“我……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休息時間結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以肯定的是游戲會持之以恒的吓人乃至殺人，直到下一個玩家死亡。

時今岚看了眼落地窗外已經透露出些許清晨光亮的天空，斟酌過後說道：“我準備到宿舍外看看。”

陶欣難以置信睜大了眼，“現在？”

時今岚點頭，“八點開始我們要去完成任務二，大概只有中午才能回宿舍，我想去看看有沒有昨天那個玩家留下來的活動痕跡。”

怕吓到陶欣，她用了更委婉的說法。其實，她是想去看看那個玩家的死亡現場，好知道宿管阿姨是怎麽殺人的，以免被她殺上門來卻沒有合适的應對手段。

從昨天那一錯眼的情況，她無法判斷對方墜樓時是否還活着。樓梯裏女鬼曾講過有人跳樓的鬼故事，昨天的玩家如果也是墜樓死亡，這裏面會不會有所關聯？

“不能中午再去嗎？”陶欣試圖讓時今岚放棄這個想法。

“中午陽氣足。”鬼怪一定不敢在那個時間出現。

時今岚搖了搖頭，“不行，中午回來痕跡有可能被清理了。”

陶欣沒聽懂。

時今岚解釋道：“昨天那個玩家死亡，我們便立刻進入了休息時間，系統并沒有圈定安全範圍，還特意強調了絕對安全，說明整個副本都是安全的。”

“那麽不管是NPC還是副本BOSS，都不能自由活動。既然如此，那個玩家的活動痕跡不可能有時間被清理掉，現在過去還能趕上熱乎的。”

陶欣小心肝顫了顫，“熱……熱乎的？”

“啊不是，是最後的機會，口誤口誤。”時今岚擺手。

痕跡會被清理是她的推測，也有可能不會被清理，但時今岚做事，向來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無法确定的随機事件上。

見時今岚沒有任何改變想法的打算，陶欣狠心咬了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張小淑’不怕鬼，還兩次救了自己，跟着她是最安全的！

時今岚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她點點頭，兩人一起朝南邊的樓梯走去。

路過中間的樓梯口時，陶欣根本不敢往裏看，動作也僵硬得像個木頭人。

時今岚大大方方的朝裏看去，昨天晚上能吃人的黑洞洞感已經消失了，沒有血肉模糊的白衣女鬼，唯獨留在樓梯上的沾血紙巾暗示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是做夢。

她已經擦過脖子和耳朵了，但看着紙巾，不太嚴重的潔癖隐隐開始作祟。

有點要命。

時今岚決定去把那團紙巾處理掉，免得見一次渾身難受一次。

于是，她對陶欣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撿個垃圾。”

陶欣：“……”

你踏馬還有心情撿垃圾？

她毫不猶豫抓住時今岚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

時今岚任由她像家中貓貓一樣攀着自己，朝樓梯走去。

兩人的動作很輕，卻在靠近欄杆時聽到下方傳來細微的唰啦唰啦聲，像裝有重物的麻袋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

陶欣立刻白了臉。

時今岚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走到欄杆前，低頭往下看。

樓梯裏，昏暗的光線簌簌鋪下，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正筆直向上看來。

雙方目光交彙的剎那，時今岚能看清眼白裏紅色的血絲狂亂的跳動着，似乎随時都有可能沖破眼球的束縛侵入他人的視網膜。

“系統公告：恭喜54088號玩家觸發場景任務【宿舍躲貓貓】，四號宿舍樓已關閉，任務時長30:00，請地圖內所有玩家珍惜生命，努力游戲。”

莫名被拉進任務的玩家：“……”

時今岚眯眼一笑，絲毫沒有大禍臨頭的自覺，她雙手兜在羽絨服口袋裏，對着樓下的眼睛長長一聲口哨。

哨聲清越婉轉，浪氣十足。

直播間觀衆：“……”

這玩家多少帶點作死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