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既然懷疑我,那為什麽不去向那群臭道士告發?” 姬離眼眸裏的怒意似火焰一般愈漲愈烈,又礙于此處是平虛道館境地,除非必要時刻否則不易暴露妖氣,畢竟現如今平虛館內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長熒沒聽出離大人話裏的氣意,只以為離大人承認殺死老婆婆的事情,心裏又難過又害怕的緊。

便下意識退了幾步,長熒背靠着竹門,驚慌失措的看着沉默不做聲的離大人,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整座無涯山到處都是抓捕的道士,假若真的讓他們知道離大人藏在竹屋,肯定是會殺了離大人的。

一方面長熒為老婆婆的死而傷心,另一方面又因為兇手是離大人而感到為難。

因着無法做出抉擇,長熒內疚自責的轉身跑出竹屋,眼淚無聲浸濕着臉頰的細發。

本就是漆黑的深夜裏,姬離親眼的看着少女的身影被黑夜吞噬,滿心裏都是止不住的失望。

姬離沒有想到自己對少女如此縱容,結果卻換來她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選擇背叛自己,這如何能不讓姬離心寒。

眼眸裏殺意漸起,姬離冷漠的收起這顆本是留給少女用來提升修為的內丹,轉身化成一團黑霧消失竹屋。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殺了她的好。

一路狂奔的長熒回到藏書閣時,庭院的道士們正在給老婆婆招魂辦喪,那道鈴聲在庭院之間清脆的響起。

長熒擦拭眼角的淚,穿過長廊一路急急忙忙的來到子柔師姐的房間,探手推開門時,卻看見那年輕道士在屋內。

“你怎麽在師姐房間裏呀?”長熒全然沒有察覺年輕道士眼眸的警惕。

“我是來給子柔姑娘送藥,順道查看她的情況如何。”

“那子柔師姐她什麽時候才會醒啊?”長熒隐約感覺到屋內萦繞一股陰邪之氣。

“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她傷的太重了。”

待年輕道士離開房屋,長熒才發現那股陰邪之氣不見了。

長熒跪在子柔師姐床榻旁說:“對不起子柔師姐,一切都是長熒的錯,如果不是長熒告訴離大人暴露身份,離大人就不會出手害你們。”

“離大人都是為長熒才做的壞事,子柔師姐,無論多重的罪罰,長熒都會替離大人承擔的。”

滿眼都是淚的長熒決定等子柔師姐病好,便好好向她道歉,而後再承擔一切的錯。

少女的念叨直到天明時方才消停,整夜守在窗外的姬離終究是沒舍得下手。

因着藏書閣出了命案,而無涯山接連兩位長老出事,所以館內暫停借閱道術書籍,整座無涯山戒備森嚴。

初夏時節的清晨,山林裏薄日自雲層透出光亮,窗臺的鳥兒們已然飛出巢穴覓食,庭院裏的古樹都已枝繁葉茂。

好似一切都恢複着生機,唯獨藏書閣裏冷清的很。

長熒佩戴草帽清掃藏書閣的庭院,而後入內獨自收拾老婆婆的物件,低頭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細長煙杆,寶貝的擦拭幹淨。

許久不見的大黑鴉忽地從窗外飛了進來,嗓音發出尖銳的叫聲,爪子勾住長熒的頭發扯動。

“哎!”長熒護着腦袋伏低身避開大黑鴉的靠近,只見大黑鴉在書架上空盤旋,似是焦急的很。

“你怎麽啦?”長熒看着突然出現的大黑鴉,又想起老婆婆替自己趕大黑鴉的事,鼻頭不僅酸澀的緊,“你是不是也想老婆婆了?”

大黑鴉飛進繁雜的書架間,用爪子勾出一本厚厚的書籍,而後用嘩啦嘩啦的翻着。

“小心,這些書都是很寶貴的。”長熒走近想要撿起書,只見大黑鴉爪子踩在印信之法那一章。

這本書長熒學的很慢,大概是要很久以後才會學的法術。

不過現在子柔師姐還沒醒,長熒也沒有心思學習法術,手正要觸碰書時,卻忽地被大黑鴉啄了下。

長熒護着手背,看向那爪子按在書籍不肯移開的大黑鴨,想起子柔師姐提及印信之法的事猶豫問:“難道是老婆婆有什麽話讓你留給我嗎?”

大黑鴉瘋狂的點頭,長熒這才明白它的用意,只不過沒有老婆婆指點,印信之法可不是這麽容易解的咒術。

長熒捧着書籍窩坐角落裏,指間劃着咒術,大半日也沒解出來。

反倒是大黑鴉洩氣的落在長熒的肩膀都不吱聲了。

“你不要着急,我再努力點,興許很快就能學會的。”

傍晚時長熒捧着術法書籍在庭院裏練習,那年輕道士每日都會來看子柔師姐。

長熒從木凳起身正要走過去,大黑鴉便從肩膀飛到古樹枝幹那方去了。

“子柔姑娘今日可曾醒過?”每每年輕道士都會詢問長熒白日裏的狀況。

“今天也沒有醒。”長熒捧着厚厚的書籍,有些喪氣的應。

年輕道士安撫道:“小師妹不要急,興許過幾日子柔姑娘就要醒了。”

“嗯!”

夜幕落下時年輕道士方才離開藏書閣,長熒因着那回跑出竹屋之後,也不敢回去見離大人。

便獨自一個人守在藏書閣練習術法,深夜裏長熒披着薄毯哈欠連連的化着咒術,指腹輕點向昏昏欲睡的大黑鴉腦門。

“哎,怎麽還是不對呢?”

只見閣內忽地浮現老婆婆的幻影,長熒吓得還以為是鬼,連忙用薄毯蓋住腦袋,膽小的念叨:

“老婆婆對不起,一切都是長熒的錯,離大人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如果你要殺就殺我吧。”

“傻孩子,我來不是殺你的。”

長熒悄悄掀開薄毯一角,只見老婆婆幻影只是走向那高桌,探手拿起細長幹淨的煙杆嘆:“多虧你留着這寶貝物件呢。”

“那你要煙草嗎?”長熒經常看見老婆婆握着細長煙杆長長抽一口,緊接着便能吐出白霧來。

後來因為長熒受不得白霧,老婆婆便只在屋外抽了。

“算了,我現下只剩下一點魂魄殘念,禁不住後勁太足的煙草。”老婆婆飄了過來,長熒還是有些怕的緊。

“老婆婆,長熒好想你啊。”長熒眼眸禁不住酸澀,眼看着又要落淚。

“世事無常,原是命中注定的劫數,這也是常态之一,無需傷感。”老婆婆向長熒招手,示意她去藏書閣的上層,“來,你且随我來。”

長熒從來沒有去過藏書閣上層,小心的提着燈跟上前去。

“事發突然,原本要教你的秘法現如今恐怕只能你自己悟了。”老婆婆從自己的房屋懸挂的書畫後的夾層裏取出一本藍色封皮的術法書籍,“你有平虛館道教百年修為,又有身懷神物火焰珠的巨大靈力,此術法你若是能潛心習得七八分,将來三界無人是你敵手。”

“那要是長熒太笨,只能學一二分怎麽辦?”長熒還沒想明白老婆婆怎麽知道自己有火焰珠經歷,探手捧着書多少有些忐忑的緊。

“你這孩子說話倒也實誠啊。”老婆婆含笑道,“假若你只能習得一二分,那也夠你治心上人的病了不是?”

因着少女從不遮掩她有心上人這回事,老婆婆多少也聽了幾回。

反而更加确定那凝聚在少女周邊的妖氣,或許就是她口中的心上人。

“嗯!”長熒一想也是,連連點頭,“多謝老婆婆。”

老婆婆指腹摩suo牆壁懸挂的畫卷,眼眸泛着柔光凝視畫卷的女子。“興許這也是我的報應吧。”

“什麽報應啊?”長熒抱着書本,看了看那畫卷裏的女子,“她跟子柔師姐好像啊。”

“她是子柔的母親,當年因我緣故害了她,現如今算是一報還一報吧。”老婆婆将那畫卷收至掌心,幻影已然有些模糊起來。

長熒還沒太弄懂話,只見老婆婆歡迎越發暗淡,連忙追問:“老婆婆,你要走了嗎?”

“嗯,時辰快到了。”老婆婆看了看窗外已然有些泛白的天,猶豫再三方才出聲,“長熒,你要看緊子柔,她……”

“子柔師姐怎麽啦?”

老婆婆想出聲卻已經無法出聲,只能暗自嘆看來是天機不可洩露啊。

天明時曙光将暗夜驅散,長熒揉着眼睜開眼發現自己窩在薄毯,眼前的蠟燭已經快要燃盡。

屋內的大黑鴉已經不見蹤跡,長熒撐起身時看見那本術法,方才确定昨夜不是夢而是真的看見老婆婆了。

待蟬鳴聲嘈雜的盛夏來臨時,子柔師姐醒了過來。

一衆道士聚在藏書閣試圖詢問出兇手是誰。

長熒端着茶水的手都在打顫,趴在子柔師姐床榻打算認罪伏法出聲:“子柔師姐,其實是我……”

話停到嘴旁,長熒卻發現不知從何時而來的離大人佩戴着面具,探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長熒,不要打擾長老們的問話。”

那床榻的子柔神情自然面色蒼白的應:“我想不起那日發生什麽事了。”

失憶了?

道士們再三詢問無果之後,方才不甘心的離開藏書閣。

整個人被強行提回竹屋的長熒吓得不輕,只見離大人在屋內生氣的踱步出聲:“要是剛才你出聲,那些道士再笨也會察覺出你是妖,他們對付妖的手段,你難道忘了?”

長熒滿臉認真的說:“可是離大人做了壞事就要承擔懲罰。”

“誰說我做壞事了?”姬離氣的心口疼。

“離大人自己說的啊。”

姬離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探手捧住少女的臉蛋又氣又惱的說:“我那說的是氣話,你都不懂嗎?”

“嗯,長熒不懂什麽是氣話。”少女伸展手臂抱住姬離,眼眸含着淚,“可是長熒知道離大人是為長熒才做的壞事,所以長熒要負責的。”

“他們真的會燒死你啊。”姬離微愣的由着少女摟住自己,低頭看着懷裏的少女。

唉,姬離真的不明白少女怎麽會把人類虛假的仁義道德當成做妖怪的本分要求呢

看來與其着急讓少女學習法術,還不如讓她先學習怎麽做妖來的更有用。

否則少女這樣,以後還怎麽回魔界當妖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今天有2個可愛讀者默默點着收藏支持鼓勵~~O(∩_∩)O~~。

謝謝18個熱情讀者留言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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